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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2-10-17 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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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也是美丽的日子后续--战场第九章下
第九章 三个单词(下)
. S5 K5 l, f# {+ y7 h4 A: C" b) u 整个晚上,民智一直心神不宁。
; M& X1 ]7 M/ _& I; a w 善宰担心地看着她,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 `$ K2 o5 k. _2 Q 答案却来得很快。 X5 \, j1 S3 J& W9 @
九点的时候,姑姑因为太累回房去了。善宰拿出棋盘,想让民智定定心。才落了一两子,门铃就响了。
5 J+ i( v: O; v5 Q 民智冲过去,打开门,韩裔风一样地冲了进来。
. V0 J$ l5 U- k* K! K. C) i 一进门就看见民智审视的眼神,他咆哮起来:“你,你给的那个名字安的什么心?你跟我走,你跟我去说清楚。”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民智就往外走。& T: X! R4 S' Y; Z+ M; y5 u
“等一下,”善宰急急地冲了过来,“放开她!我叫你放开她!有什么话好好说,你先放开她!”4 Y$ R7 Y: m) X/ @4 W/ S3 }
“我不管,她做的事她自己去解释,她惹的祸她自己去收拾残局!”韩裔全然没了笑容,朝着善宰也是一阵怒吼。 p, P+ Z+ \8 y1 ?4 U9 e7 t
“你不要跟我大声,这样什么也做不了,”善宰看看民智,民智的脸上却有着不安,善宰问民智:“民智,你要去吗?那件事跟你有关吗?”民智低下头,善宰叹了口气,转向咆哮的那个人:“你先放开她,我跟她一起去,我们一起去总可以吧?你这样不知轻重的捏着她,她会痛啊!”
0 w. _* t6 p0 G! i! \) F 韩裔看看善宰,放开了民智的手,却突然哭了起来:“从听到那个名字,他就一动不动,他看不到我听不到我,只喃喃地说着那个名字。你到底取了个什么名字,你到底做了什么!我为什么要认识你,为什么要接受你的破名字?”( m! N! L; s5 p1 r+ r# w* B
路上,民智一直低着头,善宰什么情况也不清楚,着急又心痛。他轻轻牵起民智的手,民智抬眼望望他,眼里全是惊慌与无助。
, n+ s+ p. p) J$ r5 ]3 E/ u- E 这是一幢小洋房,看上去年代已久,连花园里的藤蔓也都要比姑姑家的粗壮好多。/ ]1 _7 N/ \% v5 K! b* a7 p
韩裔领着民智和善宰走进楼上的一间卧室。, e+ k8 R: d7 D+ G
那是一间韩式的卧室,物什简单,色调古朴。
8 n, d. k& F$ B( V& c% }! A 窗前,一位老人被开门声惊动,转过头来。
/ c- j) ~2 t* F% c 民智怔怔地看着那张脸,如果是岁月让它沟壑纵横,那么,又是什么让它这样凄凉忧伤?6 g8 Q! [; Y- \" x. o
“韩奇,是你取的名字?”老人缓缓地问,那个名字,仿佛说来无比艰难。
/ F' j/ o3 j6 _1 j5 V Q% @" \ V, ` 民智也艰难地点头,从看到这老人的时候起,她的直觉就告诉她,她已经闯下弥天大祸。! f6 F0 P+ n' ?( A
“韩奇?”善宰的脑子飞速地想着,突然,他明白了。“民智,你怎么了?毫不相干的人,你怎么了?”善宰的心里一阵着急。, x, e1 F! [9 G
屋子里的静默让人窒息。
: b, y( t* _* a$ D, m* q “韩奇,多好的名字啊,你想要知道些什么呢,姑娘?”老人的目光空洞,望向民智却又不像停留在她身上,像是看着民智身后很远很远的地方。
, p( d# \2 G. \$ i/ U “对不起,我不知道,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我只是可怜他,真的。”民智泫然欲泣,善宰看得心揪成一团。4 B- P% K' L% B8 ^7 ]4 c s
“可怜他?”老人的视线这回是落在民智身上了,也不再空洞,倒像是一把锐利的刀,想要刺穿民智的心思。
2 ^, B- i* ?( O* [. \( Z “是的,”民智反倒勇敢了,“我只是可怜他,只此而已。怜他父母早离去,怜他身畔无知音,只此而已。”: r1 e+ F5 {/ @4 ?
“每个这样飘零的人你都要送他这个名字吗,姑娘?”老人的目光依然犀利。+ B% D5 ?) h" N$ Z, o1 V
“不是,是因为,对他,我还有比我刚刚说的更深的怜惜,”民智回头看着一脸茫然的Brad,声音颤抖:“我可怜他,不见家国,不闻乡音,终老一生,不知归处!”+ n$ S v" d- b6 {% R( V3 X
善宰想要阻止,民智却已经说出口来。+ @; @5 [: [. k; V
老人雷击一般失魂落魄。% I+ Y: h# @1 ?9 E; L8 m* b
好一会儿,他才说道:“姑娘,既然来了,就听个故事吧!”- t! n0 f- |5 `6 W. a( _/ I8 M
那声音仿佛从很远传来,他的语气里有着不容拒绝的忧伤。$ M; b, j: K6 d; J* @+ U- V
“1945年,日本战败。朝鲜半岛,却依然烽火连天。”老人话语简短扼要。
4 u2 v) l5 X1 \+ g- b; D1 M “我那时已是一个手艺精良的裁缝,为往来的人做着各式的服装,战争对我,原本不像其他人那般残酷,起码,我衣食无忧。9 v7 F) g& J! D2 o4 q! ]% b
可是,只要是战争,就有伤亡的危险。”老人停了下来,战争的伤痛还烙在他心里,回忆,就是再去揭那个伤痕。7 |3 U- ^( ]$ s& q" s& o1 \' S2 S& s. |
“一天,裁缝店遭到轰击,老板全家葬身火海,我因为正在客户家量尺寸,侥幸存活了下来。; ]4 r+ @- c0 O
从那时起,我心里的恐慌就一直催促着我逃离那个地方。再后来,我上了来美国的船。轮船上,我遇见了他奶奶。”. P+ F+ ~: C8 Q$ _2 W1 o1 F
老人再次停了下来,年轻时爱过的那个女人,又清晰地在他面前出现:“那时她站在甲板上,穿了洋装,可是,她的眼神里,却有着与洋装不和谐的东方的忧伤。她什么也没说,背弃了父母跟了我。; y- W' ]' _" y1 y: W+ X4 S
第二年,我们有了一个儿子,就是这孩子的父亲,她很爱他,有时他让她忘了乡愁。再过两年,她又怀孕了,我们有了一个女儿,就是这孩子的姑姑,她却不能再疼爱他们,――她早早地走了。”
, x+ m+ v2 v6 N' b* E: x 这一次,老人停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像是在那个回忆里出不来了。
- B3 _2 j- u$ {: u1 t7 @ 善宰伸过手去,紧紧握了握民智的,民智却反过来死死地抓住了善宰。感觉到那双手传来的冰凉,善宰心痛地紧紧回握。
$ E6 }- F2 T5 Z7 w8 n! C7 M6 e “她跟我说,一切都是报应,”老人潸然泪下,“她跟着父母背弃满目疮痍的祖国,又再背弃视她为生命的父母,这一切都是报应。”
& j+ a+ f8 b, ^: Y4 P: } 韩裔坐到老人身边,轻轻地为他擦着泪。老人握着他的手,凄然笑了。1 c' s# B5 u! V! N* V: ?* X
“她没想到,那只是报应的开始。
2 q! ?1 m$ S% ^9 Z7 q+ ~" i 我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想要向命运讨回一切。我以为,命运拿走什么,就该还我什么。9 \* ~0 B4 \) e) M1 r
有一段时间,我好象成功了。
! J: h# Z0 _4 b* y" i3 k 我有很多钱,儿女成才。媳妇对我很好,还有了个乖巧的孙女儿。" a3 [& M- V0 G! J% N8 y
可是,命运不肯成全我。
B- j+ W0 j" Q" T 1977年,这孩子出生了。他妈妈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他的。我那儿子,听了她的话,执意要把骨灰送还家乡。他这一去,再没能回来,一场车祸永远地带走了他。”
5 h8 d, l/ t' f 民智深深地吸了口气,她不想相信,却不能不相信。
2 }: h! S. F5 s5 V! o$ N “孩子的姑姑赶去韩国,我那儿子就这样葬在了那里。回来后,孩子的姑姑不再跟心上人见面。她一心一意地养起了两个孩子。
+ F+ g: X' `' w/ W: \3 e5 L 去年,孩子的姑姑也走了,她只说,爸,你就原谅自己吧!”
$ C7 \3 c) t0 C( i/ M. }: G' ] 说到这里,已是老泪纵横,“我的女儿啊,我该怎么原谅自己?我又怎么能够原谅自己?”! E6 y' I% t, o1 d
民智的眼泪不停地流,这伤痛,这悔恨,几十年来一直都在他心里吗?& X/ {! V0 S* f1 h3 t/ L X1 C
“1950年,我把她葬在这异乡,她说,她不要把骨灰洒向大海,她怕随波逐流,终有一天见到故乡。她不知道,我比她,更怕见到故乡。”老人凄然。6 a8 S: U; N/ k- F4 J( l* {0 J
“孩子,”老人转向Brad,“韩奇是个好名字。韩,就是韩国,奇,就是家,韩语的家。你可愿意用这个名字?”
7 P0 T8 l! K& G0 h6 @ 善宰扶着民智的肩头退了出来,今天晚上,老人的心怕是碎了吧!
8 s$ Y9 R' Z* y8 |6 h 民智停下脚步:“哥,我有话忘了要说。”) v. g6 P/ I3 f* a
她转过身,再走进老人的房间,跪了下来:“爷爷,现在跟您说对不起还来得及吧?孩子们犯了无心之过,做长辈的,不都是宽容吗?那么,几十年来你这样天天地忏悔着,故乡,祖国,也该早就宽容了啊!”
- D: x+ v2 ]; s( O' L 老人看着民智,眼里,第一次放出光彩来。
! U8 y! G. m) Q8 c. f3 A; z 门外的善宰看着民智,却眩惑了,有一种情愫悄悄地袭击着他,而他,全然不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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