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小K的韩影笔记]那时代,那人

阿韩

来源：韩朝风
作者：kittymi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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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1年，通过军事政变夺取政权的朴政熙开始他长达18年近于独裁的统治。电影是根据刺杀朴总统的真实历史事件改编的。

9 M( Y- e/ o! a- t! M) P0 D" ^1979年10月，汉城爆发了平民和学生发动的抗议朴政熙独裁政权，要求民主自由的运动，却被朴政熙掌握的军队轻而易举地镇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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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G6 D) c8 _7 X1 E) N+ |( v在一片漆黑中手电筒晃了几晃，又回归死寂，但愿这是黑暗年代曙光的初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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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戈舞曲响起，边看边跟lwang姐打电话，还是那个老林，当蓝宫中朴总统宠着的一群三点式美女奋勇扔掉上装，潇洒裸露着燕瘦环肥时，我感叹当林导电影的女角首先要有在镜头面前扒光猪的坦然感。林和洪的电影风格最易辩认，他们除了触及最原始的私处和情欲，更鞭鞑了人类、制度、社会最深处、最本质的廉耻、丑陋、虚伪和邪恶。自暴其丑需要内省的深功，更需要超凡的勇气。我喜欢他们两位，就是其知识分子清醒的危机意识，敢于愤世嫉俗的揭露，而不是躲在边隅自怜自叹，最多擦边球的隔靴捎痒。他们被我誉于韩国影坛的鲁迅（鲁迅先生死得早是万万大幸，他那刚直不阿的牛脾气不说捱到文革，光反右那时就会尸骨无存）。当然我庆幸林、洪他们生在百家争鸣的韩国影坛，有创作的自由空间，洪尚秀更是有自己的电影制作公司，当之无愧的独立电影人。为了防范风险，减少干扰噪声，林先生这部电影是在极其秘密的状态下拍摄的，在发行上受了挫折，毕竟发行公司是在政客的统治下混饭的，他们怕丢了饭碗。虽然因为发行公司临阵畏缩让大批观众与这部好电影失之交臂，而且电影还剪删了记录片部分，我在痛心疾首的同时还是为最终能上映欢欣鼓舞。想一想，朴总统的独裁时期我国为了个人崇拜和迷信更是发动了乱七八糟的十年内乱，其专政独裁程度比朴总统有过之而无不及。对了，林导还借着电影把当时世界上的专政统统地开涮一通：“有人想把民主小题大做，没有几个国家有真正的民主。巴基斯坦的女布托说全国人民可以饿肚子，但不能没有核武器。”时代进步了，时至今日，北韩继续女布托至理名言，用核武器作为国际关系的杀手锤，让几个大国包括我们担惊受怕，这种疯子行迳屡屡得逞。试想我们现在敢于拍那时代那人式的电影来自我检讨么？lwang姐看了《选择》感叹万分，如果她是我们敬爱的胡总书记的智囊团，一定命令广电局那帮人引进，叫每个共产党员在保先教育中必看，接受信仰教育。这里借用她的话，还得引进那时代那人做个警钟长鸣。再说就变成社论了，回归电影正题。

1979年10月26日，举世闻名的朴总统被暗杀了。一天，在奔流历史长河中是何其渺小微弱的一朵小浪花，而林先生只需要一天，就能把斑驳破损的历史画卷复原了，他真是个旷世奇古的修复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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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把总统侍卫们讽刺为一群黑乌鸦让我莞尔，情报局莫不如是，用莫须有的清规戒律（无厘头程度酷似于反右和文革时代），用严刑拷打给人民强加上通共赤色叛国帽子，搞得风声鹤唳的人心惶惶。看苏联把勃列日涅夫的死讯隐瞒了一周，人家克格勃多能干，而金局长这帮人24小时都纸包不住火，还弄得脑袋开了花。那个连手枪都不带的查队长是乌鸦王，动不动就说用坦克来碾碎民众的游行示威，对比柬埔寨动辄杀戮百万计，南韩只镇压一万真是小巫见大巫，言下之意已经手下留情民主得多，那些卑微的子民们要感恩戴德的叩谢了。当金局长枪声一响吓得尿流屎滚地躲在卫生间，只会嚷嚷，置总统的安危不顾，朴总统选上此等草包给他保驾护航真是有眼无珠，死定了！他又爱争权夺利，一个侍卫长伸长着手什么都插上一把，象中国明朝东西厂的宦官十恶不赦，让金局长毙了真是大快人心！他说情报局不行，金局长终于让他尝尝情报局有多厉害。那个总统的首席秘书，查队长对他的攻击真是一言中的，就是总统的酒保，很清闲，没有能力对国家大政进行调研参谋，只是总统吃喝玩乐的跟屁虫，紧要关头自求避祸，钻在桌子下当起缩头乌龟，比起两个三陪女临危不惧，他连男人的自尊都丧失殆尽。怨的就是金局长大意失荆州，没叫他也吃粒花生米，留他狗命打小报告坏了大局。总参谋长在阅兵式说不能保证总统的安全，国家的安全就是一句空话，真是自打嘴巴。面对金局长的枪杆子里面出政权，他只能咆哮部下没带枪，打有准备之仗了。毛泽东同志的名言被精辟引用害偶“嗤”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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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金局长临阵决定刺杀总统时，他和敏上校，周课长两位手下三手紧扣：为了民主，我们要奉献生命，同心协力，象个男子汉！我们今天就选择自己的命运！这样的对白非常讽刺：其实那时代那人，代表着那个特殊疯狂的时代，人们无从主动选择命运，只能象无头苍蝇一样嗡嗡乱碰乱撞的悲剧，却因为黑色幽默每每让我忍俊不禁，笑后心中满满溢着的却是悲凉：那个时代人的生命是不能被保证的，连总统和一干高官将领们都如此，更不要说那些部下了。敏上校这位韩国最有前途最年轻的上校，并不能如金局长所寄望地在革命成功后成为总参谋长，而是陪着他上了刑场。我感觉他不象周课长那样“反正今天也没有更好的事可干”那样盲目的跟随，他连预后都从坏处想，所以电话中对妻儿显得很平静。想抽离事件但作为军人服从是天职，只有高呼他的“信仰”（？！）“大韩民国万岁！”赴死。周课长一幅玩世不恭的样子，这世界怎么这样子？这些老头怎么不能好好相处？男人没有道德和良心，女人没有贞操和廉耻，残酷地玩着大鱼吃小鱼的游戏。他只有相信上帝！他想保住良心，犹豫中，子弹还是如期发出。上帝没能带他从绝望走向希望。电影中枪枪经典，体现不同人物的心态，赞美可可西里一枪的观众应该见识一下老林的玩枪技法：周课长的略一迟疑说明他面对昔日老同僚，今朝好朋友那种昧着良心的颤抖不安，那个秃顶家伙别过面对着尸体啰嗦开枪摆脱不了越战挨冷枪的阴影，一个电话把休假的他从老婆和BB身边拖出来，他不明就里的开枪，不明不白地上法庭，糊里糊涂地丧命，他手下留情的那个侍卫，成为下一任总统的侍卫长。金局长是沉着近距离射击，充满他认为的正义感，敏上校是临危不惧，以一当十，真是大将人才，可惜生不逢时没有在战场赫赫立功。而平民百姓，他们象蚂蚁那么弱小，只需要动一动手指头就终结生命。。。想逃跑却被拖下水的司机，始终冷眼目睹一切的侍应，女歌手和女大学生，他们苟且活下来，但面对真相只有沉默，真相也变得无从考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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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极端人治的社会，法律漏洞百出。《宪法》没有规定总统死了由总理临时代理主政，但《法律纲要》却有说明。《宪法》和《法律纲要》谁大？偶都给弄糊涂。按理《宪法》是一个国家的根本大法，它应该规定最基本的条条框框，连此等骨架大纲都漏洞百出，说明人治时期法律道具连摆设都不是。所以被金局长称为愚蠢的内阁会议就开得乱哄哄象自由市场，让艺高胆大的金局长高枕无忧。这老头军人，超级潇酒，干了让全韩国震天动地的大事，火烧眉毛时候，这个始作俑者亏还能在高堂之上呼呼大睡，比“大隐隐于市”更有风度！关键是心态把握得好！白先生老器晚成，在《振救地球》出道时我就说这老头肯定会成为韩国影坛的中流砥柱。

! l/ J; p  l0 M电影中的总统被请下神坛，变成乌鸦王中王，左拥右抱很有成就感地观看新闻：釜山海堤落成庆典，电视新闻说全国人民正团结在朴总统领导的新社会运动周围，为建设美好的工业化国家而努力。好啦，那边就出现金泳三的反对党消息。看来那时代也是报喜不报忧，领导形象工程反映表面繁荣掩盖着人民过着清贫日子的真相，老百姓维持着卑微的生活，还要对总统感恩戴德，这一切都是朴总统赐给的。朴总统在实践着他的新社会运动的同时，更是财色双敛。他在意的是海豹睾丸给谁偷走的，虽然他口口说裤裆那东西能操出什么大事来（非常遗憾，与他说的相反，一场笙歌曼舞是他命丧黄泉的导火线），奉行的无非就是“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这句让我想起日本缠绵悱测的诽句，大概跟我们的诗歌差不多）。朴正熙和日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学日本和日本竞争，本质崇日的军国主义独裁，奉行着他给日本仔在伪满洲帝国当士兵就学来的“挨打让你更强壮”信条，给人民一点教训就会让国家变得更强大，什么破逻辑。他喜欢日本能歌，青睐那唱能歌的女孩，所以死的时候，金局长叫他的日本名字，对他一生盖棺论定：“高木正雄，你死的时候，也不过是一堆臭狗屎！”这一节让我笑得前俯后仰的。朴总统以前给我的印象是朴素的，电影让我了解到他的“节俭”程度。他叫手下从保险柜拿出5捆壹仟美元大钞，100捆伍佰美元大钞，大方地收下大头，剩下的叫手下当小费。叮嘱他要小心节省地花。如此一个“节俭”的总统。谁知道当时韩币对美元的汇率多少，这天文数字是韩国企业和百姓外销出口多少产品才能创的汇。把国家的财富当成私人钱财，跟我们那些变国有为股份的企业老总差不多，花国家钱财脸不红，心不跳的。我赞美电影，并不是基于它对朴总统真实的“丑陋”的再现，而是成功刻划了一个孤家寡人无所适从的心态。前者只是载体，后者才是体现内心的灵魂。电影中总统晚年丧偶，连他的跟得走狗首席秘书都承认他坏脾气，薄情寡恩，很难相处，不会接纳别人意见，讨个老寡妇续弦都难。朴总统开展的工业化，高速发展后变缓了，站在高山之巅的他面对云海迷茫起来，变得没有追求，失去目标，没有冲刺力，加上内忧外患，其心态异常苍凉孤寂。如同他所说已经很满足了，活够了，也许金局长一枪对他是一种解脱。他在女人怀里象个小孩子，寻找着一种慰藉和寄托，我觉得并非他很好色荒淫。他的文才武略，让我想起十全老人，十全武功的乾隆皇帝。很多人喜欢二月河，但读不下去乾隆皇帝一书，我恰恰认为此书是二月河最为成熟的一部，康熙写得青涩，雍正写得传奇。乾隆真正深入到一个晚年男人夕照空山，长河落日的心态。林导大概不会认识二月河和乾隆，但文学艺术多共通，电影中朴总统和乾隆这二位老人的心境是一致的。最近读一些二战资料，希特勒最后已经成为一个面容憔悴，精神萎顿，不断发出一阵痉挛性叫喊又颓然无力的“老人”，这个疯子，使他的将领们失去效忠的信心，德意志这个大厦如何不土崩瓦解？就如同朴总统，这个垂暮苍白之人，如何叫他的手下有信心呢？改朝换代势在必然。电影比较遗憾的是朴总统的扮演者虽然是老名甘草，但长着国字脸，体态有些臃肿，外形逊色于《孝子洞理发师》的朴总统，那一位尖下巴清秀型，衿持、空洞的眼神显出垂老之态但又不可亵渎。

再来看看情报局金局长。比起前二任局长的暴力倾向，动不动就让坦克横过人民血肉身躯拂为平地，金局长确是温和派。他在思索着：给那示威者点教训本没什么大不了，但会给年轻一代埋下火种。我差一点接口：“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老头真是值义而后动，坏就坏在生错时代。因为他办事不力，没有好好镇压人民造反和抓赤共，被查队长在总统面前煽风点火告状，说他没有用高压胁迫，轻描淡写地没有解决问题。一向以强硬著称的总统便冷落了他。他失宠了，这个叱咤风云的将军心中很失意。最近很糟糕，情况变了，生活也变了，一切都变坏，今天也不例外，怒发冲冠中采取了最坏的报复行动。朴总统被枪杀的悲剧无非是政客军人之间恩怨纠纷的产物，可怜的最高统治者成了斗争的牺牲品。枪杀事件是偶然事件引发，却也是必然的，查队长和金局长等积怨太深，不能化解，各种势力斗争角斗的结果势必会重新洗牌，改变格局。金局长希望他的枪可以让一切摆到桌面上来谈，他老奸巨滑，之前与格雷斯汀大使接触，清楚美国人并不对朴总统感兴趣，他的行动美国人不会太加干预。就是美国佬干涉，金局长那句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已经道尽一切，只有枪，才能让美国人闭嘴。总统死了，他第一个找的不是总理，而是总参谋长，去做好常规化战争的准备，说明军管时代枪是最有发言权的。他高喊着：“革命不是鸡尾酒会，是一场血腥的战争。权力更替已经开始。”所以黑灯中没了子弹的他在院子里气急败坏地咆哮：给我枪，枪！枪！枪！我理解为给我权力，权力！权力！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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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局长的器官差不多都生病了，医生说他的肝只有正常人的五分之一，他甚至不能清醒地处理问题，应该好好休息。可是军人出身的金局长摆出真正的武士是有始有终的姿态。医生不屑地：“去他妈的武士”。虽然在法庭最后的陈词慷慨激昂地表达了他对民主的极大渴望：“我为了民主而刺杀朴总统的时候，拥有一颗野兽的心，从今天开始世界会变得更美好”感动了好些人，电影借用老妇人“切”的旁白点评：“他象是民主自由的斗士吗？还是偏执的唐吉诃德”一语概括这位把自己当作救世主的骑士，与魔鬼作战，他有些顽强，有点勇敢，但不顾理想与现实的巨大落差，充其量只是个理想主义的疯子。我对这位天真傲慢的骑士感触微妙。为他残废的身体还在积极拚搏难过，每天拖着生病的器官发出的恶臭让总统难受，他的手下敏上校也如是，他们彼此不知新鲜的口气气味如何。那个不停嚼着口香糖的周课长也是为了减少他那难闻的口臭，一群病恹恹的黑乌鸦！为了他们所谓的国度、权柄和荣耀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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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B. n9 ~1 O9 f1 p% Z伴随着低沉的大提琴，电影如同慢慢打开一幅斑痕的历史画卷，灰暗基调，充斥着夜色下的是不可告人的政治对决和情色交易。镜头的平移，有两幕是特别记住的，情报局审问犯人，一间一间审讯室，多少冤假错案；另一幕：这边厢室内是总统一众人寻欢作乐，门外的侍卫们毫无防备，橙黄灯光照着冷而暗的走廊，那边厢密谋的子弹梭梭梭上了枪膛。林导没有想把电影拍成商业片，放弃常用紧张的剑拨弩张。电影开头配上老妇人沙哑的旁白，极尽纤细地叙述总统和她的女儿发生关系的细节，让现场每个人尴尬无比，她的女儿更是巴不得有地洞就钻下去。老妇人天真地向蓝宫讨说法只能换来吃苦头。谈爱情，真是谎言啊，这世界尽是谎言。那能歌的歌手不是这么唱的？周课长在法庭上想证明总统的荒淫，但被金局长制止了。虽然总统死得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在一众下属面前连块遮羞布都没，可是金局长还是愿意为他的荒唐遮掩。结局借用老妇人的旁白对应交代一众人的命运，没有批判和遣责，只是普通人民冷眼旁观着这一切。没有结论，观众已经从电影寻找到答案，也联想浮翩，或者和我一样变得忧国忧民：原山东泰安市市委书记胡建学说：“官当到我这一级，就没人管了。” 原广西玉林市市委书记李乘龙说：“我的权力太大，监督机构对我形同虚设。”原江西省副省长胡长清说：“我当上副省长以后，天马行空来去自由。”失去监管的权力腐败是我看完电影一直在深思的。O大哥说：林常树的新片还原历史事件，虽然没有商业片的紧张感，真实是足够了。”真实的还原就是对这电影最大的赞美。后遗症：05年我看的第一部韩片起点这么高，我怀疑以后的韩片有多少能坚持看完，又有多少值我提笔的？所以做好准备继续炒冷饭续旧作。

演员方面，韩石圭继续变型成功，下流的痞子，凌厉的打手，又不失温柔。当他深夜在总参谋部的大门口踟躅，感叹大势已去，猛踩油门掉头时，这一段非常有感染力。电影用阴冷高大空旷的空间来衬托一众人的弱小，比如总统的宫殿，总参谋部，都伫立着高高雄伟的柱子，人显得微不足道。1979年10月26日，历史长河翻滚的一朵小浪花，而人，只不过是浪花上的小水珠。

非常欣喜韩石圭的入世，这样多产我不用在广告慰相思之苦。敏上校是安圣基的壮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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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t3 ~$ |% n1 y6 Q" t6 r本杂文只是自家之言，立场与韩朝风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