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OLD BOY》：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阿韩

5 ~. ?8 S. F( H+ I$ L1 K( T0 |3 J来源：后窗看电影
0 Z$ \7 Z8 ]+ o3 K- B作者：杀人者唐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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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3 j3 u& b  ]3 k' i( f) m朴赞旭，做导演之前是个影评人，自称是为韩国电影写字最多的人。成名之作《JSA共同警备区》，一出手便是中规中矩的好莱坞大片阵势，倍受追捧，是2000年韩国票房冠军。和所有苦尽甘来的导演一样，自此他可以真正拍自己想拍的电影，于是便有了后来的“复仇三部曲”。第一部《我要复仇》，波澜不惊，暂且按下不表；倒是这第二部《老男孩》，却是近年来不可多得的天才之作，气质狂放不拘，手法汪洋恣肆，而布局又环环相扣，步步为营，于浓墨重彩中淋漓尽致地书写着人生的残酷与人性的乖戾。

4 T- q, n0 s& P8 A6 D6 k本片无法从类型片的角度进行规定，很难说这是属于什么类别的电影。它有着惊悚片的恐怖效果，有三池崇史般的血腥暴力，有希区柯克的不到最后不知结局的悬念，也有对人性、人情、伦理的细致描绘与深沉思考——尽管这种感情并不符合人伦常理，但是也一样的动人心魄。如果一定要俗不可耐地对它进行评价，我们可以说此片集诸种商业元素于一身，而又不落窠臼地表达出编导对于人生的理解，颇合当今世界电影的一种创作潮流。

还是先来说故事。本片改编自一个日本漫画，原著没有看过，当然不便加以评论，但是因为是日本人的作品，我们于是可以理解后面要提到的暴力、乱伦等等变态行为。单就影片来看：一天，正要回家给女儿过生日的吴大修忽然被人绑架入了一个私设的监狱。在这８平方米的地方，吴大修的三餐是中国煎饺，除了看电视无事可做。一年后，吴大修从电视上得知妻子被害，自己被列为头号嫌疑人，他企图自杀。但是，定时注射的镇静剂使他连自杀也做不到。为了报仇，吴大修每天练拳，写日记，并且在牢房的角落里用勺子挖地道。１５年后，地道终于挖通——看到这里是不是觉得象《肖申克的救赎》，是否他将脱离苦海？——而正在此时他却被莫名其妙地释放出来。一家日本料理店的服务员美桃把这个野人般的男人带回家，两人相爱。吴大修开始了追查和报复，终于发现自己被安排进了一个残酷的游戏，游戏的设计者叫做李佑真，而这15年的苦难，才只是更险恶更疯狂的阴谋的一个序曲。

" g, y6 J8 _8 D- i* u! l2 N" o李佑真采取了匪夷所思的恶毒与阴险，设计着他的猎物的未来，吴大修越是挣扎反抗，越是迅速地陷入泥潭。仇恨！怎样的仇恨，可以支撑着一个人将报复的怒火苦心经营到最后一刻？吴大修在牢房中苦练拳技，积蓄着十五年的怨气，等待的就是重获自由的那一天，可以开始他的复仇之旅；而他却不知道，自己的仇人，也是为了报复他在年少时的一句戏言，就处心积虑地陪上数十年时间，只为享受最后一刻复仇的快感——如同一个耐心的猎人，看着自己的猎物渐渐成长的膘肥体壮，最后等着它自动走进陷阱。随着影片的进行，一切就好似魔鬼在黑暗中精心编织的一张网，将观众的神经越锁越紧，难以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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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们会痛恨李佑真吗？我们会支持吴大修吗？恐怕这两种感情都不会产生。其实姐姐的死，并不能全怪在当时年少轻浮的吴大修身上，偏执而疯狂的李佑真，却于数十年后完成了自己的报复——而这报复的结果又是什么？……本片给人最大的感受，可能就是无法言喻的复杂：我们震怖于人性的恶毒，也怜悯着他们的痛苦——即使那是一段数十年无法割舍的畸恋，尽管违背伦常，却也痛彻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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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世骇俗的题材自然不能以庸常的手法进行表现。本片在形式上的别出心裁也很值得注意。叙事始终保持强烈的节奏，不容观众有片刻喘息；剪辑与音乐也配合的恰倒好处，充分体现出韩国电影工业已有的高度；画面的氛围阴郁而浓烈，棱角分明，过目难忘；而一些独到的细节设计更为精彩，比如那一段五分钟的打斗，数十人拥挤在狭长的过道里拳打脚踢却有条不紊，又比如吴大修身上钻出的虫子和地铁车厢里的蚂蚁，再现主观的幻境以表达人物的内心感受，虚实相生，随意挥洒，更显出导演不拘一格的才华。

( g) Z( h, R1 P+ [4 c4 b0 z还需要强调的是本片的演员，尤其是主演崔岷植。据说此片在戛纳放映完毕后，当崔岷植走入会场，全场记者掌声雷动，我以为并不为过。就连导演在获奖之后，也盛赞主演的功不可没。很久没有见到如此全身心投入的精彩表演，故事的高潮来临时，也就是吴大修跪地求饶并且自残的那一场戏，崔岷植的表演堪用刻骨铭心来形容。

/ t$ {0 ]  h" D如果一定要挑出此片的纰漏，那么当然不是没有。再缜密的故事都会百密一疏，比如姐姐的出场就有些突兀，如果前面留下一些伏笔效果或许更好。但是对任何一部电影来说，永远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何况我们切不可以正常的生活逻辑来对本片进行设想与推理，谁能说出它究竟遵循着什么样的“主义”，现实主义？浪漫主义？魔幻？后现代？无法概括的叙事逻辑和艺术风格让人有无从下手之感。尽管故事发生在当代，片中也出现了十余年韩国社会发展的花絮，但我们可以肯定此片与社会历史无关——如果说主流商业电影的法则要求人物和故事在常态的生活秩序中辗转腾挪，那么本片中的人物肯定是在一种可谓极端与变态的情境中行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商业大片出身的朴导演骨子里的cult气质，并讶异于他能够将一个触犯禁忌的小众题材拍得老少咸宜。

$ I8 h$ C, A4 t+ t艺术的价值，在于震撼心灵，而不是做道德与伦理的说客，至少在这一点上，我折服于这部影片释放出的能量。故事是日本人的原版，被韩国人改编成电影，虽然这两个民族平时势同水火，但是否在精神深处共有着某种特质，方能拍出这样一部只有他们才能拍出的电影。影片中，人的自由可以随便囚禁，人的身体可以随意戕害，人根本毫无尊严可言；而故事告诉我们，人所承受的痛苦与罪孽，都是人在咎由自取；哪怕你机关算尽，结局只是另外一个悲剧而已。由此我们可以发现，东方民族特有的对人生虚空、荒诞、无妄的感受被发挥到了极致：演变成对人生的彻底怀疑，对人性的极端不信任，以及对人的存在的蔑视。不知道导演是否为了增添一点亮色，而让主人公喊出一声“虽然我猪狗不如，但也有活下去的权力”，然而这一点人本主义的呐喊根本无法冲淡那种“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黑色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