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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是个不相信爱情的人，不是从来都不信，而是这个流光异彩满街霓虹的大都市，让我意识到我爱你三个字显得多么的苍白无力，它几乎不可能代表任何事情，充其量只是一时冲动而已。我的心就像大江冲刷的鹅卵石，早已被磨的失去了棱角。 “你就跟我走吧，我会让你一辈子都幸福的”柯伟在电话里说。五年前听到这句话我也许会感动地痛哭流涕，而现在，就想已经坏死的神经，就算再强的电流穿过，也只剩麻木。
二
“ Miss林，我昨天和同学去唱卡拉ok，回来晚了，所以没有写作业！”现在的孩子都这么直白，连编个谎话让我质问的余地都没有。
“所以你想怎么样，不写了吗？”
“当然不是，”他嬉皮笑脸地说“我今天晚上写，和今天的作业一起写。”
有句话叫“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我不满意他的方式，但最后还是答应了“希望你说话算话”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顽皮地向我鞠了一躬，一笑，跑掉了，我哭笑不得。
他叫天竞，是我带的毕业班的一名学生，个子高高，挺阳光的一个男孩子。在班上人缘颇好，有很多女孩子暗恋他。他们都说他帐得像韩国明星金来元。我呢，早已过了追星的年纪，不过有次从上课没收来的娱乐杂志上看到，还真是有那么几分神似。这孩子，我觉得他很有灵气，头脑聪明，可听很多老师说他太调皮，说拿他没有办法。但他上我的课时很认真，也很配合我，我挺喜欢他的。
三
今天柯伟又打电话来问我要不要一起去英国，他说他那边已经差不多办妥了，只要我和他结婚，就可以以家属的身份和他一起走。 英国，一个多么熟悉又陌生的国家。它是我5年前的梦，是我自己把它弄碎了。现在有人说要帮我复原，但我深知，就算复原它也只是个梦，如果我就这样一辈子生活在别人编织的梦里，我可能会被无尽的寂寞吞噬。 但是我的回答还是模棱两可。
四
课备完了，我开始批改作业。不知为什么，我先把天竞的本子挑了出来。果然他工工整整的完成了前天和昨天的作业。隽秀的英文字完全想不到是出自一个男孩子之手，赏心悦目。我认认真真地批改完，给他的作业打了个A+。本来想在班上表扬他的，但一想后来补交的作业作为榜样，还差那么一点分量。就趁他晃悠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把他叫进来说了些鼓励表扬的话。
谁知他高兴得脸上都开了花。他的笑容有种穿透力，纯洁，干净，青春洋溢，另人感动。单纯的学生时代啊！就因为我的一句赞扬就觉得世界阳光明媚。世上太多的人只知道义无返顾的向上爬，却不知到最后赤身裸体，遍体鳞伤站在凛冽寒风中凄冷的感觉。
“Miss 林，你笑起来挺好看的，为什么你不常笑呢？”
“是吗？你觉得我太严肃了吗？”
“不，我觉得你很亲切，只是同学都说你太酷了”
他不明白，我不是酷，而是懒得去计较太多。
五
在回家的路上，我要穿过一个园林，现在正是桂花飘香的季节。每次闻到桂花香我都会停下脚步，合上眼睛，伸开双臂，让这沁人心脾的香气渗透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直至灵魂最深处。
“Miss林，你很喜欢桂花吧！”
他的声音吓了我一大跳，我转过头，皱皱眉“你总是这样吓人的吗？ ”
他笑了笑眼睛眯成一条缝，在我心里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
“我跟了你好几天了，Miss林，如果你喜欢桂花，我愿意把世界上所有的桂花摘给你！”
他的表情突然很严肃，我依稀从他脸上看到一丝慌张，但我却清楚地领悟到他在说什么。“桂花只要在属于它们自己的土壤里吸取养分，才能散发迷人的香气，离开土壤的桂花就不是桂花了”
我和他不是一片土壤的人。
“那我可以为你建造一个桂花园吗？”
“你还小，我要的桂花园你建不了！” 我仿佛感觉到他青春萌动的心跳声和他急促无奈的呼吸声。他的一只手抓住一棵桂花树干，头埋得很低，很低。不知怎的，我那早已坏死腐烂的心脏，好象微微和他产生了一点共鸣，轻轻地摆动着。
可我怎么会是个理智到近乎残忍的人？我后来说的话连我自己都想打我自己一耳光。
“你要抓紧时间学习，不要东想西想，考不上大学一切都等于零。”
他终于抬起了头，他那微微漾红的眼睛让我后悔之极刚才说的话。
“我知道，你和所有人一样，都是世俗之辈”说完，他头一甩，转身，跑了。他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得我透心彻骨的冷。我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样来伤一个单纯男孩子的心。我一直以为是别人的世俗腐蚀了我的心，却不知道我也是其中之一。我正准备离开，突然看到他刚才手扶过的桂花树上留下了五个深深的指甲印，其中一个还有一丝血迹。
六
接下来的日子，我像往常一样上我的课，只是他好象在有意回避我，我很难再看到他因为我而绽放的美丽笑容。有一次，我从窗边经过，看到他和同学嬉闹成一片，看见他久违开怀的笑，我心里仿佛暖流穿过一般。我高兴地走进教室，可他一看见我，脸上就凝上了一层冰霜。而我也像是突然被置于南极无边的冰雪之中，难受极了。
他的成绩直线下降，这让我不得不担心。
终于有一天，我鼓起勇气，把他叫到办公室来。
“天竞，人是在慢慢经历中成长起来，你很勇敢，我相信你今后回拥有你自己的天空。多年后，你回想起以前的时光，你会庆幸，你现在走得并不远！”
“Miss林，你不要再说了，你要说什么我都懂！”他转过头不让我看他的脸，但我知道他在流泪，一时之间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做什么。
“ 好好学习吧，这是我唯一能帮你的。”
他乖乖地点点头，我从他的背影感到了他的绝望和无助。我想告诉他，我也很心痛，我也很无助，我多想扶着他的肩膀陪他一起走过。但我不可能说什么，做什么。只能望着他，那年轻俊朗的脸上因为我而蔓延着的忧伤。
七
我终于答应了柯伟的求婚，因为我没有时间再犹豫了。我感到我已经到了一个悬崖的边缘，稍不留神就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寒假之后，我没有再去学校了，因为我要忙着筹备婚礼和办理出国的手续。我没有告诉天竞我结婚的消息，我只想无声无息的离开。我相信他的心是原本平静的湖水，可能回因为我泛起一丝涟漪，但很快就会恢复平静。
婚后，柯伟对我很好，像结婚前一样，但我还是会在穿过林园的时候想起天竞，虽然我已闻不到桂花香。
拿到签证的那一天，我收到一个包裹，从日本寄来的，没有署名。我打开看，是一瓶香水，一瓶桂花香味的香水，旁边有张小卡片，上面写到：“我无法给你你要的桂花园，但请记住我给你的桂花香，祝你永远幸福！”
我的喉咙被东西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我摸了摸眼角，湿湿的。
那年我27岁，爱上一个小我9岁的男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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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9-11 2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