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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谨以此文献给心里缺了口的人
1976年秋，眉嫁给了岩，参加他们婚礼只有男方的一些亲戚、朋友，他们的婚姻是不被祝福的。因为岩是眉的老师，他们的年纪相差了整整十年，眉的父母执意不许他们结婚，甚至以生命作胁迫。眉父亲的爸爸曾经到过美国留学，娶了一位洋太太，眉的父亲遗传了他妈妈的蓝眼睛，眉有三个哥哥，只有眉遗传了她父亲的蓝眼睛，又是最小，甚是得宠。
三年后的春天，他们有了一个儿子烈，就是我，因为我的降临，二家人的关系才有所缓和，因为我跟外公一样，有着一双比海洋还要湛蓝的眼睛。
从小父母就培养我独立的个性，二岁就让我单独睡在一个房间，上幼儿园时只陪了几次，就让我自己去。长大后我才从妈妈那儿知道爸爸虽然让我自己一个人去上学，但每次都尾随在后，直至我进了幼儿园大门才去上班。所以我挺感激我的父母，虽然我爸爸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但还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六岁，我上了小学，因为有着与众不同的眼睛，总是引得众人好奇。一度我极讨厌我自己的眼睛，为何不跟其他人那样是黑色。也因为这双眼睛，总被一些人骂“小杂种”，而每每听到这样的说词，我就跟人打架，而打架的人往往在老师眼里是不得宠的。所以我的童年并不快乐。
我七岁，爸爸让我习字，说：“从来一字值千金，何能一刻不留心”。说一个人的字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气质、品性。
我八岁，爸爸放弃了他大学教授的位置，弃学从政。妈妈自从结婚后，就在家里相夫教子，虽然我外公给了她一张西化的脸，可她的内心还象传统的中国妇女那样，丈夫和儿子就是她的一切。爸爸在家里从不假手家事，回到家里，一杯茶，一张报纸就是他的世界。母亲虽对他有诸多抱怨，但还是甘之如饴。
上了初中，换了一种环境，成绩也突飞猛进，总处于年级第一、二名。而正处于青春期的我，对自己那张出众的外表，我甚是得意。
高一那年，父亲有了外遇，家里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失去了往日的温馨。而母亲也不再是往日那个娴良淑德的妈妈了，变得焦燥不安，甚至神经质，失去了丈夫，就想把儿子抓的牢牢的。
“烈，妈不允许你这么做，烈，你绝不可以跟那种人在一起，烈，你不可以这样子穿着打扮，烈，除了读书以外的事你不可以去做。”
“妈，我可是你的芭比娃娃！”我叫嚣着。
我正处于那个每个人都会经过的青春燥动期。
在那样的家里，每天充斥着那样的话及跟我父亲的争吵声，只能让我感到窒息。
在那一年，我象那些叛逆少年那样，纹了身，对着大街上漂亮的女孩子吹口哨，飙车。
1994年5月，我恋爱了，初次遇到珍，就被她吸引了，我青春期所有的热情都被她所点燃，她是属于那种开朗、外向的女生，而我的叛逆及蓝眼睛被她所注意，自然而然的我们走在了一起。谈恋爱后，我问她为何喜欢我，珍说：“我有说过我喜欢你吗？！是你喜欢我吧！我只是喜欢你的蓝眼睛而已。”而爱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是一个模糊的字眼。
9月，我的外公去世了，由于我父母的婚姻是不被祝福的，而且当年妈妈伤透了外公的心，虽然外公后来接纳了父亲，但二家之间还是有疙瘩，而且父母的婚姻正处于这种“非常”时期。对母亲来说，外公的去世，对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而当时父亲正好去出差，妈妈和我从XX市奔完丧回来，看到的一幕是我父亲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妈妈什么话都没说，上去就甩了那个女的一耳光，父亲也二话没说，也是反手一记，我永远记得我妈妈那张处于疯狂，甚至可以说是一张癫狂的脸。而我父亲也不敢相信他的手会落在她脸上，虽然他们已经不合，每天吵架，但他们二人之间从没动手打过对方，我也不敢相信我那个曾经当过教授的父亲会动手打他的妻子。我当时哭着吼了一句外公走了，就离开了那个象战场的家。
天是灰色的，我的心也是灰色的，遇到了一只被人遗弃在垃圾堆里的灰色的猫，二个同病相怜的动物走到了一起。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妈妈反而想通了，同意离婚，本来妈妈是不同意的，她每次都恨恨的跟我说，我不会离婚的，我看他们怎么办。这次我想妈是彻彻底底的心灰意冷了。
1995年3月，我17岁生日，那时我父母还没离婚，正在办手续，回到那个冷的象冰窖的家，家里一个人也没有，感到一阵寂寞袭来。打了电话给珍，在那个没有一丝温暖的房间，我拥抱了我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虽然第一次不甚完美，但我永远记得珍在我身下那张急促喘息及隐忍疼痛的脸。
6月，珍告诉我她已经二个月没来例假了，虽然当时的我对性懵懵懂懂，但我知道没来例假对女人意味着什么，我都忘了接下来我说了什么，就木然的回到了房间，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以至连胃都疼了起来，我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乐、面对乐的父母、我的父母及众人的眼光。当时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到了死，就胡乱的写了遗言，吞了安眠药。
当我醒来时，第一眼看到是爸妈焦燥不安，涕泪纵横的脸，而我一时五味杂陈，又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们，只能转过头去，放任我的眼泪。
第二天我就回到了家，我受不了旁人猜测、指指点点的眼光，由于洗了胃，什么都没胃口。当天晚上，爸妈来到我的房间，我当时躺在床上，他们二个象小孩子一样坐在我的床侧，而我不知该说什么，只看到他们的眼睛红肿的象桃子一样，我当时也不知怎么了，没来由的感到心疼、委屈，大声号啕了起来，哭的全身发抖、发颤。我都忘了当时哭了多长时间，只记得我当时都哭得没力气了，上气不接下气把这几年的委屈一吐为快，一边说一边哭。那是我长到这么大哭得最伤心的一次。他们也哭了，反复地说：“是我们不好，是我们不对。”自始至终，我爸妈没有说一句责备我的话。而我听了这些，越发觉得伤心。虽然三人之间积郁难平，但这也是这几年来我们三人之间的心第一次靠的这么近。
由于这件事的发生，我被勒令退学，我父母替我去学校办了手续。
过了一段日子，我的一个很要好的朋友来我们家，我打听起珍的情况，他告诉我珍也退学了，我父母去了他们家，长跪不起。听到这则消息时，我的眼泪象泄了洪的水闸一样。我知道我的父母极要面子，而且父亲在政府里也是一个独当一面的人，而今却为了这么一个不孝、叛逆的儿子。。。。。回到家里还得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一想到这儿，我的心就撕心裂肺的疼。
整整一年，我都在待在家里，期间陆陆续续的听到珍的一些消息，知道了她做了人流，搬家去了XX市。我知道我的放纵使一个女孩子陷入深渊，毁了她一辈子。整整一年，午夜醒来，总是被恶梦惊醒，总是看到手术盘里那堆血肉模糊的。。。。我毁了二个人，每想到此时，我恨死了我自己。
也在这一年，爸妈他们二人之间也趋于缓合，虽然对我妈来说是，那个女人已经离开了父亲，但心里终究有块疙瘩，但我想他们二人的关系正往好的方面发展，对我来说也是个安慰。
也在这一年，我妈不再固守于家庭，开始炒起了股票。
由于高三的课全部当掉，我只能在家里读书，第二年，我考入了一所三流大学。
大二那年，有一个女孩子说喜欢我的蓝眼睛，我跟她走在了一起，她的名字叫月。她的温柔填补了我那颗脆弱敏感已缺了个口的心。
2000年，爸妈给了我一把钥匙，说：“这是你的毕业礼物，你长大了，总有一天会离开父母，但在我们的眼里，你永远是个孩子，而且，不管在外面受到了什么委屈，都可以跟父母来商量。”我什么都没说，只是上去拥抱了一下，可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120平的房子对于一个人来说，太大了，于是月搬了进来，连带我家里的那只小灰猫，又去花鸟市场买了花和鱼，顿觉整个房间都温暖了起来。
也在那一年，我去了一家酒店工作。
2002年，我象以往迷恋日剧那样，执着于韩剧的那份感动。
2002年9月，看了《钢琴》，感动于戏中的那份父子情。
跟所有的爱情故事一样，我跟月的关系由最初的热情趋于平淡，2002年秋，我们分手了，在那个最后的晚餐，月伸手拨了拨我脑后的长发，说:“烈，该把头发剪剪了”，也在那一天，我把留了四年的长发给剪了。也在那一天，我理解了我的父亲。
有人说，爱养猫说明喜欢照顾别人，因为猫的个性独立、有傲气，就算跟你再亲近，也只是在你脚边亲昵一下而已，所以猫需要人照顾。而狗则不同，你对狗再凶，它还是会把你当成它的唯一。而对于我这个正失恋的人来说，耐不得寂寞，于是从宠物市场抱了一只狮子狗回来。
家里有了一只狗一只猫，顿时生气了许多，平时相安无事，可一有了利益冲突，就闹的不可开交，有时我怔忡的看着他们二个家伙，心想生活不就是这样，磕磕碰碰的一辈子。
11月，妈妈打来电话说老爸高血压犯了，我赶紧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向上司请了假，心急火燎的赶往医院，在门口我看到母亲正转头拭去眼角的泪。我知道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但对我妈来说，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但看到眼前这幕，我的鼻子有点酸，一为父亲的病况，二为母亲的泪。
老爸在医院里呆了三天就呆不住了，说闻不惯那股药水味儿，就回了家。由于老爸的生病，老妈就不去证券交易所了，每天呆在家里服侍老爸，我也在家里住了下来。
将近二个星期，老爸的身体也休养的差不多，就又回去工作了，我也回到了家里开始了一个人、一只猫、一只狗、一缸鱼的独居生活。
2003年1月，杭州下了一场大雪，在我的记忆里，杭州将近有十多年没下雪了，我兴奋莫名，雪触手冰凉，可多玩一会儿，手却热乎了起来，想起了我的父母，我想家了。
过年，我来到家里，虽然只有三个人，但每个人的心里都暖暖的。爸爸年纪大了，有高血压，可还是喜欢喝几口老酒。妈妈每碰到爸爸喝酒时，就阻止他，不准他喝，爸爸说，难得烈回来，再说高兴嘛，喝几口不碍事的。那天晚上，我和爸都醉了。
花园，爸爸坐在躺椅里，冬日的阳光懒散的照在他的身上，我走进他，看到老爸的白发又多了。也不知是我刚从黑暗的房里出来，阳光太刺眼还是什么，我的眼角有点湿，喉咙里好象堵了块什么东西似的。我走进他，跟他说：“妈很关心你嗬。”爸笑了笑，说：“是啊。”我把手搭在老爸的手上，虽然我们之间没再说什么，但我想父亲应该理解我的想法，他不断的摩挲着我的手，我第一次跟我父亲的心靠的如此之近。以至于我日后想起我跟我父亲的那次简短的不能再简短的谈话，心里有点潮。
3月，我又恋爱了，我问她为何喜欢我，她说我喜欢你的眼睛，但由于某些观念不同，最终还是分手了，春寒料峭，有点冷。
家→公司→健身房（偶而去PUB放松一下）→家，每天单调的重复，日子过的平淡而充实，虽然有时难免寂寞。
8月，我的一个朋友出了车祸，晚上回家听一首老的不能再老的歌曲《朋友别哭》，有股想哭的冲动，感慨世事无常。
10月，崴了腿，整整7天，呆在家里，郁闷。
秋天到了，又到了桂花飘香的季节，秋高气爽，心情恬淡。
11月，天气忽冷忽热，骑车经过西湖边时，看到一片荷叶凋残间一枝小小新绿，感慨生命力的顽强，精神也为之一振。
12月，真正的冬天到来了，天有点冷，想把头发留长，想念老妈的炖鸭煲，骑自行车的脚越来越快。。。。。。。。。。。。。。。
12月2日晚7点，我把此文录入电脑时，以此纪念那些曾经被我伤害过的人，在这里，我想跟他们诚挚的说一声对不起；也以此文纪念我二十五年那姿意妄为、任性、荒唐的青春岁月。
我一直相信，家庭带给人的影响是无法估量也无处不在的。这种影响有时更像是一种烙印，深藏在血液的底里。
PS，我觉得象此类看图说故事的题没必要太拘泥于图案这个框架，在我的眼里，不仅仅是一个人物骑脚踏车回家，在此篇文章里，我把回家这个概念进行了引申，主旨在于说了三个人物重新回归家庭的过程，望各位能明白我文章的真义。
[ Last edited by 海的乐章 on 2005-2-11 at 11:22 PM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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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2-2 18:54
发表于 2003-12-2 21:5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