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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 雪 未 了 情(原创)——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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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发表于 2002-11-22 21:17 |阅读模式
[这个贴子最后由youngyoung在 2002/11/30 02:59pm 编辑]

******  冬 雪 未 了 情(一)********
準備關機前我接到了龔嶼的電話:
“我在‘駱駝’……喝醉了,你不來嗎?”
“我在機場!”然後斷然地挂斷電話,順帶也摁下了關機鍵。Tina是在我換登機卡時趕到的:
“你可夠積極的,這麽早就來啦!龔嶼知道了嗎?”
我無所謂地笑笑:“說了,他知道與否就不是我決定了!”
“服了你們,我無話可說。”Tina招牌式的搖搖頭,“OK,走吧!”
大韓航空的波音機準時起飛,我透過窗子靜靜地望著南明市漸漸轉暗的天色……不知何時一杯熱牛奶遞到了面前:
“小姐,拜—托—!跟我出來,可別再想你們倆那些麻花事兒啦!喝杯牛奶休息會,明早東時接機,然後我們直奔住所睡個飽覺,中午就有個PARTY呢!”
看著Tina那向往勁,我回了個欣然的笑容:
“我沒事了,正琢磨怎麽好好練韓語呢,不然咱倆這一年來不白學了嗎?”
“這話我愛聽!練習還不容易,有東時呢嘛!”
“行了,行了,看你那幸福樣!”……
決定跟Tina去漢城是昨天晚上,我已經意識到今年的聖誕如果還呆在南明,依然只有失望和無奈。旅行不是一兩天的念頭,目的地似乎也已無關緊要,索性就徹底的丟掉那些不愉快,感受異國情調賦予的美妙,或許我會親臨一個意想不到的世界分散我遺忘的疲憊。
裴東時比照片上更具親和力,加上韓國人的彬彬有禮,難怪Tina這回是死活嫁定了。我們就住在東時就讀學院的對外公寓,他周到地爲我倆開了兩個單間。我正環視著簡單舒適的房間,Tina沖了過來:
“喂,別忘了中午的小PARTY,是東時他們院系舉辦的,隨便點就行,不過別凍著!”
“你哪句話裏沒‘東時’,我就陪你去湊個熱鬧吧!”我明白Tina的心思,越這麽說她小姐越受用。
“Roarain!”呵呵,不出所料,我的名字又這麽被她甜蜜地叫了出來。
派隊的確不是很隆重,但居然有記者在現場,這讓我覺得有些新鮮。Tina說這又是她家東時的功勞——電臺主播是他前幾年從商時結識的。東時大學選修商科完全爲了家族産業,現在一切步入正軌,他重拾了自己的最愛——音樂!音樂PARTY是東時代表院系全權受理籌備的,節目都是院系學生及到場嘉賓們給平安夜準備的獻禮;場面不大,但很有氣氛,特別陳列的西洋樂器,給輕鬆的氛圍添加了一絲古樸與古典的色彩,當然也驅走了冬季的寒意。
我也說不清是何時將目光停留在那個男青年身上的——白色高領羊絨套衫,灰白色有帽冬制外套,米色外褲,白色休閒鞋;頭髮很隨意的貼在耳根,但又很整齊自然的留於額前;他一直緘默,不與身邊任何人交談,高挺的鼻梁似乎都透出了他的寂寞;但是,他的雙手一直輕撫著一隻粉紅色的手套,而不象衆人那樣手握飲料杯或者食品叉;他那雙憂鬱深情的眸子一刻不停地遊移在他身旁女士的面容上,充滿著愛憐,傷痛;眼神中的堅定讓我相信他正不停地用目光在腦際、心中描刻著那張自己已凝望良久的臉,輪廓、眼睛、挺秀的鼻頭、雙唇,每一個細節他都在重復地銘記著,那種渴望夾帶著對遺忘或失去的恐懼!我疑惑又羡慕地望向那位女士,簡潔的白色冬季套裝、淡雅的裝束也無法遮擋她獨有的嫺靜氣質,偶爾漾上嘴角的笑容襯著簡單的及肩短髮,又托出了她少女般的俏麗和女性的明快。這樣的美值得投向所有的贊許,目光也就足以。但我只尋到了答案的一部分,那個青年的凝視已遠勝於僅僅的青睞了;而她似乎沒有察覺身旁那久久的注視,與另外一位男士親切地交談著。
“她叫鄭惟珍,旁邊那個是她的男朋友,也就是東時請來的主播——金相奕。” 看來東時又去招呼現場了,否則Tina哪顧得上我啊?我忙不失宜地追問一句:
“哪一個?”
“哪個?你眼花呀?她能和誰談那麽親熱啊!” Tina的反問充滿了對我下意識提問的詫異,我不解她何故那麽驚訝,本還想打聽一下那個男孩,她已拉著我走向了鄭惟珍他們。我的目光又不由地轉向了那個男孩,這次碰巧和他對上了視線,我禮節性地朝他微笑了一下,不想卻換來了比Tina更爲驚異的表情,他左右看看,在確定我絕對是朝他微笑後,竟然緊捏了一把手中的手套,迅速抽身離開了派隊現場。此時我在Tina的介紹中極不情願地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這是我在中國的同事和好朋友,岑瑩”不愧是韓國的准媳婦,韓語已經練得爐火純青了,“這兩位就是我跟你提起過的金相奕先生和鄭惟珍小姐!他們明晚要訂婚喔!”
“很高興認識二位元,非常榮幸向二位道賀!”呵呵,自己的也不賴,真是沒白投資呀!他們二位謝意的回以一笑:
“歡迎岑瑩小姐光臨我們明天的訂婚宴!”
“非常榮幸,謝謝你們的邀請!”寒暄一陣後,我順勢又注意了一下面前的這位主播,屬於很有風度的那一類,看上去也一定非常照顧惟珍小姐,時時關注著她的所需;他們能白頭到老,絕對也是相濡以沫的典範,感情就無須再多言,愛情……我遲疑了,沒接下去,那個男孩的眼神閃過思緒,那是愛情?那是愛情!我使勁甩了甩了頭,把意識帶回PARTY,自我解嘲的笑了笑。
氣氛達到了一個小高潮,由現場來賓抽樂譜演奏鋼琴。我正考慮著,Tina就來‘捧場’了:“Roarain,不來露一手?還是都丟光啦?”
“第一次彈沒見過的譜子肯定會手生的,我真的不是很有把握。”
“又不是比賽,熱鬧唄!” 我自然沒掃Tina的興,走到了鋼琴台前。接下來的事,我全當巧合——在我伸手預抽時,一張樂譜滑落,我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就選了它,再看曲名——《第一次》!“哈,林萱,你看我這手氣——第一次彈《第一次》,神啦!”自己也說不清是什麽感覺,反正就忍不住對Tina扔了這麽句感歎!她聳聳肩,一副無傷大雅的表情,這個死丫頭!樂譜不算很難,翻閱它的十幾分鐘裏,我察覺到了自己有一種莫可名狀的期盼,因此輪到我時,竟然是迫不及待地走向了鋼琴!我猜到了它的美,但沒想到它真的由琴鍵流淌出來竟是那樣的糾結心靈。沒有驚天動地的震撼,哪怕在最高潮,也只勾畫出了令人向往地渴望;渴望,那雙眼眸再次造訪了我,仿佛正因那對眸子,我才有了發揮的靈感;或許彈到了及至,琴聲行雲流水般環繞著會場,清馨中有溫婉,優美中滲出了情感,悄悄地還帶著淡淡的哀怨,對命運嗎,還是對生活?無所謂,因爲當我將目光停留於樂譜最後兩個音符,結束演奏時發現,這幾分鐘內的所有都將結爲永恒的記憶!餘音繚繞了一會工夫,我聽到了掌聲,起身致謝時我深信這是給樂譜的。
也就是在這時,我看到了已站在我身旁的鄭惟珍。我知道樂曲的感人,但我接觸到她模糊的淚眼時,也只找得到“沒那麽簡單”來自我解釋了。它們顯得那樣幽怨,讓我幾乎不願去正視它們的主人;儘管沁在那兩汪咸澀的水中,它們還是表達了主人的不信任。說實話,我不知該如何描述,但那緊鎖的眉頭和顫動的嘴唇告訴了我她的疑慮,那種不信任是針對演奏的,似乎在她而言不可能再有人能彈出又一次侵襲了她的特殊感受。而我此刻,也只能以沈默微笑相對。會場請出了下一位來賓,在彈奏間,她終於忍不住:“岑瑩小姐是從中國來的吧!”我心裏明白下面的問題,不過還是等待著,她需要主動權,“那您以前來過韓國嗎?”我聽著她試探性的提問,心中油然升起一絲憐惜,但卻不知她在膽怯什麽,也只有肯定的搖搖頭,一刹那,我甚至感受到了她全身的一次震動,然後就接下了她激動的發問:“您認識這張樂譜?在哪認識的?您演奏得非常好,很像…像…有誰教過您嗎?您什麽時候到的韓國呢?碰到什麽人了嗎?我的意思是……”在我看來,她已經沒有頭緒了,雙眼在無助地尋覓著,黑色的雙眸在飛速的左右遊移,沒有方向,甚至是狂亂的;可她的每個問題自己都有現時的答案,而且全都無庸質疑;對我而言,也只有“像”字後面的停頓是一頭霧水。茫然中,金先生以及東時、Tina走了過來,Tina擁抱我時,大腦仍在焦急地運轉著,可是到底在思索什麽連我自己也摸不著頭腦。之後才知道,東時通過金先生將剛才的演奏做了錄音,據說要在電臺播放,我只記得Tina笑得比我還開心,替我謝暈了金先生。而我再注意惟珍小姐時,她已經出奇的冷靜了,沒有表情,沒有動作,眼神是凝固的,目標是一個在場所有人都無法企及的地方;讓我有些癡迷的是她那種凝固中少有的安逸,她好像還在欣賞著樂曲,回味著獨自的快樂與憧憬,其間我若有若無地感受到一陣流動的氣息穿越了她縷縷的發絲,溫柔地,浮動著微撫的安慰,卻又輕輕地,不留下一滴痕迹,……當金先生拉她起身與我們告別時,回到現實的失落驟然讓那兩汪鹹澀的苦水重現於眼眶中,金先生疼愛地詢問著,她表示了歉意,努力地給了我們一個微笑,這個笑容連同她眼中的渴望一起深印在了我的腦海,與那個男孩同樣顯現的渴望……臨走,她都沒有濺出一滴淚花……

********  二 、我的奇遇  ********
回到房間已經下午了,PARTY還沒有結束,Tina自然也就陪著自己的那位大忙人,不過她說晚上金先生他們要請我們吃飯,我特意確定了鄭惟珍也會出席,答應休息會一定赴約。我請東時幫我訂了份便餐,剛剛在會場實在是有太多的奇遇,以至於忘了照顧自己的胃。很快響起了敲門聲,民以食爲天——起身沖去開門讓我深悟此話之精闢。門開了,我估摸著大概有一分多鍾的呆滯,久久無法開口,站在我對面的是那雙銘記在心的雙眸,是那雙給予了我演奏靈感的眼睛。簡直有點不敢相信,剛才還在後悔沒追問他們,此刻他卻來了:“對不起,打擾您了,有點事想麻煩您,您還記得我……”男孩禮節地向我點頭致意,他說話時口氣明顯略帶猶豫,來這裏是讓他花了很長時間才做的決定吧!
“我記得你,請進吧,我也有事要請教你呢!”我讓了他進來,心裏也不由得升起一股失而復得的喜悅:“抱歉,我學韓語的時間不長,麻煩你儘量用一些簡單句,我怕理解出現誤差,就糟糕啦!”男孩會意的點點頭,但卻不願擡頭,好像看到我就會傷害我一樣,而且從他進來,我就可以感覺到他的歉意,內疚地就像已經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似的,反而讓我覺得無從啓齒,思緒裏所有疑問都開始要轉向了,我急忙整理了一下頭緒:
“剛才在會場,爲什麽我對你笑,你反而不辭而別了呢?”
“對不起!我…剛才…實在很抱歉,真的對不起!”他仍舊低頭說話。
“你最多也就欠我個回笑,沒必要這樣吧,不知道的還以爲我討債呢!”我實在受不了對著前額說話,儘管可以看到他隨意散落的髮型,“你…我們,能換種談話的方式嗎?”我這招應驗了,他擡眼正視了我,顯然在尋求答案,我忙不失宜:“OK,就這樣,請你不要再低頭了,我真的不習慣這樣同人說話。”他聽完最後一句,顫抖了一下,因爲急切知道一些事,我沒太在意:“對了,忘記問你叫什麽名字了,看你的樣子,應該還在上學吧,在漢城念書嗎?”他沒有再低頭,有些祈求又有些畏懼的看著我,搖了搖頭,不知是沒在上學,還是在否認我的猜測,或者他找不到答案。
“總該有名字吧!”他察覺了我的不解,歉意地又絕對苦澀地回了我一個微笑,淺淺地小心翼翼地說出了他的名字——標準的韓語發音——姜俊尚!我自言自語地在口中重復了幾遍:“姜—俊—尚,俊—尚!挺不錯的名字啊,我叫岑瑩,叫我Roarain也行!”說話間又觀察到了他的苦笑:“不是說有事麻煩我嗎,說說看,能幫你什麽呢,年紀輕輕怎麽這麽苦大愁深似的!”“咚——咚——咚!”輕快的敲門聲打斷了談話,這回是送餐的來啦,“麻煩您幫我放到茶几上,謝謝”我知道得準備小費,也順便對著坐在沙發一邊的俊尚問:“俊尚,你想不想吃點什麽,來了都忘給你倒杯茶,要不,再麻煩這位先生跑一趟……”我話沒說完,那位送餐的先生用看外星人的眼光掃著我,致使我覺得自己衣著哪出了毛病,也跟著打量了一翻,結果是無果!所以我也只有用同樣的眼光反視他。
“小姐,您剛才說…說…”他居然口吃了,我看到了俊尚無奈的搖頭,
“算—了,這位元先生他不需要什麽,所以就不用麻煩您了,這是……”我遞錢給送餐人時,他完全是以看神經病的眼神給了我最後類似警告一樣的注視,即而飛也般地逃離了我的公寓。“這裏送餐的不都是這樣吧?”我有些調笑的說,“你真的不吃嗎,我可不可以不客氣地先填點東西給我的胃?”他笑著點點頭,這個笑是見他以來最自然的一個,但還是帶著歉意還有無奈,輪廓分明的嘴角也隱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岑瑩小姐看到我有什麽特殊感覺嗎?”哈,他終於開口說話了。
“有,很不一般。”這是我真實的感覺,也許我的話真的觸動了他,突然顯出了一些緊張元素,“你的眼睛,確切說是眼神讓我很疑惑,我說不清那裏面所蘊涵的是怎樣深沈的情感,但它真的牽動了我的思緒,想要瞭解你;你似乎獨來獨往,但又隨時準備爲某個人付出,這又讓我産生想要幫助你的衝動,即使我根本不知道到底能做什麽。總之,對我而言,你像個隨身帶著謎底的謎面,要知道答案只能接近你,但方式不對,也只有被拒之千里。”
“其他呢?”我真的很詫異他會問出這麽一句來,但還是接了下去。
“你的年齡!初看到你時,覺得最多20歲上下,可是你的眼神卻透露出與我所判斷的年齡段截然不同的內容——孤獨、愛憐、幽怨、深沈、成熟,還有,一種渴望,我不知道它的源頭,也不能測定它的歸屬,所有只憑猜測和想象……”
“我,真的看上去,像…20歲?”問這句話時,他是痛苦的,痛苦得有些極端,這使我更加莫名,也更懷疑他的實際年齡了。我更沒想到的是我的話居然讓他陷入了沈思,也讓我們的談話進入到了寧靜階段,我看了下表,知道要去赴約了,於是打破了沈默:“俊尚,你,認識惟珍小姐吧?”他,不語,“我只是好奇,因爲我注意到你時,你似乎一直在凝視著她,所以……”我輕微地倒吸了一口氣,“對不起,我說錯了什麽,抱歉,真的非常對不起!”沒用了,他靜靜地坐著,任淚水肆無忌憚地侵瀉著,我手足無措,即便一瞬間恍悟了點其中的奧妙也都無濟於事。我也歸於沈默,看著他已有血絲的雙眼,那是一種憤恨,對誰呢?我知道至少此刻已無答案可尋,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讓自己的淚水盡情的落著……第一次,又來一個第一次,親身感受源於男性的悲慟情懷和淚水盡然如此震顫心扉。我無法也不能再向他詢問什麽了,突然間失去了勇氣,面對這樣的淚,居然,有了心碎的感動!
電話鈴聲響起,我知道是Tina來催了。我擦了擦眼,看著俊尚,他突然動容地起身對我深鞠了一躬:“真對不起,這麽打擾您,我…剛才真的很失禮,真的非常抱歉!”
“俊尚,你別這麽說,是我勾起了你的傷心事,對不起!”我第一次真誠的對人鞠了一躬。“謝謝您,岑瑩小姐,您已經幫了我大忙,不打擾您了,告辭!”他仍然顯得那麽有禮貌,而歉意依舊,“等等,俊尚”我後來才知道自己當時的這個問題有多麽的愚蠢,“你晚上願意和我們一起去赴約嗎,是惟珍小姐的,我知道你很難過,但你還是很高興見到她的,對嗎?”俊尚回身,禮節地向我致意:“對不起!”然後就消失在了視線裏。
赴約的還有另外兩個人,是惟珍小姐他們高中的同學,互相問候後,開始了一段暢談。我注意到鄭惟珍對我善意的微笑,明白是爲了下午的事而道歉,也表示友好對她笑笑,一切簡單的就如她的裝束,也許她的性格也是如此吧!原來她很健談,從與高中同學無拘無束地說笑中,我甚至堅信她應該是個開朗,愛笑,愛玩,感情豐富的活潑女孩,而現在的她似乎是從本質中分離出的一部分,就好像受到一種沈痛的打擊,突然更多以堅強展露自己,但實際上心靈的傷楚記憶卻脆弱地不堪一擊,只要輕輕一點,哪怕只是一根琴弦……我又想到了下午的那首曲子,一定也是她的記憶。
“惟珍姐是很漂亮,可你也不能這樣盯著看呐,當心被認爲是……”我當然不會讓林萱把話說完,管他東時在不在,沖她嘴裏塞了東西,也不知能不能吃,反正換來的是她的白眼。
“惟珍姐?”記得剛才林萱是這麽叫來著。
“對呀,她比我倆大四歲,怎麽樣,不象吧,還這麽年輕漂亮!”惟珍姐對林萱做了個‘又來了’的手勢,顯然這是那個丫頭討乖的老把戲了,不過我覺得這是她說的最真的話。接下去發生的事是我意識所不能控制的,俊尚的淚就是在這時重現於我腦際的。我已經糊塗了,對今天初到漢城接觸的所有事,我似乎都失去了辨析力,又朦朧又清晰,分不出哪條是主線,只有抓一根算一根;而現在抓住的儘管不合適宜,但還是被無裏頭的提了出來,我甚至都沒去考慮爲什麽俊尚會陷入姐弟戀,也沒深究惟珍姐明明看上去對另外的人——我堅信就是俊尚——有著更深厚的感情,卻爲什麽還是選擇了金相奕,然後便將那句攪亂平安夜的話甩了出來:“惟珍姐,我想也許你願意知道”我看見她笑意的眼睛正示意我可以繼續,於是,“……今天下午,我先回公寓後,俊尚他來找過我…”我停下了,因爲此刻,惟珍姐的笑消失了,金相奕的笑消失了,他們高中同學的笑也消失了,甚至東時的臉也陰沈了下去,只有林萱似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我不確信,還以爲沒說清,“我說的是薑——”
“夠了!”是金相奕的聲音,低沈、顫抖地比咆哮更能阻止人繼續的念頭,“岑瑩小姐,我不想知道你從哪里聽到了些什麽,但請你今天到此爲止吧!”然後他轉向我,那眼光帶著懇求,卻又埋怨至深,我不清楚原因,但可以肯定是說錯了話,而且原由就是俊尚。我偷眼看了惟珍姐,她居然眼睛一眨都未眨過的盯著我,眼淚早已斷了線般滴滴嗒嗒地淌落著,嘴唇無助地顫抖著,她也許是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讓自己稍許平靜,就那麽一刹那,她幽幽地對我問了句我一生難忘的話:“真的嗎,你是說真的嗎?見到俊尚了,在哪里,你見到他嗎,你真的見到他了嗎?爲什麽我…我…”我懵了,真的懵了。惟珍姐的聲音猶如天籟遠般的傳入我的耳膜,字句間清晰可聞的哭音能夠感化每一個人;讓我想起俊尚的淚,同樣的幽怨,同樣的無助,同樣的悲慟,這種無聲或啞然裏蘊藏著怎樣的悔恨,就像老天在不定時的某天剝奪了他們繼續快樂、繼續承諾、繼續爲彼此付出的權利與機會一樣,所有的美好瞬間嘎然而止,所有的未完成被迫終止,一切化爲了痛楚;還有就是渴望,這種渴望的強烈只有他倆才具有相通的共識,而巧的是我深深感觸到他們似乎又都在我這裏尋覓到了渴望延續或實現的可能性,如同他們最後的平靜一樣,仿佛都已經在我這裏得到了最好的答案。
惟珍姐在那句話還沒有說完時就暈厥過去,我呆楞的就是個犯了嚴重錯誤的壞孩子,我沒有任何權利反駁,看著金相奕和他那位叫權勇國的男同學,一起把惟珍姐攙扶走了,眼光可以殺人的話,他們已經將我處予了N次極刑;他們那個叫孔淑珍的女同學直接丟了一句:“是誰叫你這麽折磨惟珍的,太過分了”給我,不過很感謝她沒有用酒潑我,或是給我一耳光,這些都是我原本準備受領的。林萱陪著我坐在這桌殘局面前,充滿了不解,困惑與同情,而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責與迷茫之中……東時送走他們返回時,一臉不快的看著我:
“岑瑩小姐你是從哪里聽說有關俊尚的事的?”他的口氣陌生的讓我茫然,說不出一個字。“東時,你這是幹什麽,怎麽這麽對Roarain訓話啊?”林萱更加重了困惑。
“我不管你是從哪里聽來的,”東時根本沒管林萱的質問,“以後請不要再在惟珍小姐面前提起這個名字,更不要說些什麽‘見過俊尚’之類的蠢話,這樣真的太傷人心,簡直太過分了!”“爲什麽?”我忍不住了,到頭來,被蒙蔽最深的居然是我自己,“我不願沒有理由的接受指責,哪怕真的犯錯,也請告訴我原因!東時,請你,告訴我,好嗎?拜託了!”東時冷靜了些,語氣也放緩了許多:
“Roarain啊,你怎麽能在一個脆弱的女性面前對她說,自己見過她已經去世了10年的初戀情人呢?”……
這次暈厥的是我,或許我的大腦爲了心中的團團疑雲,以最高頻率迅速轉動了一輪,但唯一留有印象的只有眼中那沒來得及奔出的淚……

********  三、 非凡聖誕   ********

我度過了有生以來最爲名副其實的一個平安夜——大腦一片空白的昏睡到聖誕日晌午。睜開眼時,我看到了林萱焦急的面容:
“天呐,小姐你夠能睡的,都中午了”接著爲我挑了個蘋果,“昨晚把我嚇死了,你受什麽刺激,我可是第一次見你當衆不醒人世啊!”
我又聽到了‘第一次’,竟然擾心的反感起來:
“沒事了,大概平生第…咳,長那麽大了才闖大禍,被自己嚇暈了吧!”
真佩服我居然能說出如此牽強的托詞。漸漸地,昨天所有的記憶抵臨,我討厭那種揮之不去的景象,偏偏林萱又添了份:
“對了,那個姜俊尚,我是昨天事後才聽東時講起,你怎麽會知道這個名字呢?”
“我…”好可笑,竟然無法回答。林萱沒有多問,起身幫我拉開了窗簾:
“聽說今天會有初雪,肯定很美…跟我來沒錯吧,不開心的就別再想啦!”
我閉眼迎向了灑入室內的溫暖陽光,同時也感覺到了閃過面頰的一陣清楚的涼意。我就這樣再次看到了他,我瞪圓的雙眼直射窗前,按林萱的話我當時簡直就是在仇視自己的一個噩夢!就算我再不肯去相信,他也已經是我生活中的事實了。林萱自然依舊詫異於我的神情和舉動,而我,根本顧不上解釋她的千萬個爲什麽,她沒再也無法再追問,只讓我好好休息,晚上再來接我;她走到門前時,我報復似的怒視窗前,用韓語一字一頓地說:
“Tina,那個名字,哼,我,活—見—鬼—了!”俊尚在那一瞬慢慢沿牆壁滑坐到地上。
“別亂了,休息會吧!” Tina又招牌式地搖搖頭,隨後離開了房間。當時我就察覺了自己抖動的身軀,無法控制的顫動,源於內心深處從未觸及過的恐懼;我早收回了視線,一個人關在這裏是沒有絲毫膽量再去看他的,哪怕他擁有一張多麽俊朗的面容。可笑至極的是我竟然無法求救,想到會成爲大家眼中精神幻想症甚至是精神分裂病患者,我就恨得想立刻消失,或者就此長眠不醒……
時間真是這個世上最寶貴的靈丹妙藥,也只有滴嗒聲才能帶我走出紛亂,走進平靜,走向對現實的默然接受,終於,我把直勾膝蓋的目光轉向了牆角。那是一個可以沐浴著陽光的安寧角落,但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熱情;他凝固般的貼坐在那,似曾相識的那種凝固,眼裏喪失了幾乎所有的期待,剩下的是空洞和黯然。我後悔了,爲自己先前的舉動、言語,甚至於無可厚非的恐懼。那個灑落陽光的角落散發著一股濃濃的落寞——一份讓人禁不住想去感化,去擁抱他的孤獨!
“對不起!”我看著他淡淡的說,純爲維護這份安寧。他接受了,擡眼正視著我,雙眸裏除了釋然我唯讀到了“抱歉”!他的嘴角掠過一抹淺笑,慢慢望向窗外,望向一個悠遠的世界:“十年前,我爲了尋找父親從漢城科技高中轉到了春田高中…”
……
我就像他那樣未挪動一寸地方、不變視線的聆聽著俊尚、惟珍、湖邊、初雪的故事,淚水就順著臉頰上那兩道幹了又濕,濕了又幹的淚痕任意滑落著。他轉回了身,倔強地不讓接下去的內容破壞方才那些盡收眼底、縈繞身心的美好:
“在這個曾經充滿無限幻想的世界裏,我,已經遊蕩了十年”每一個字都說的無怨無悔,
“我可以一直這樣下去,你明白嗎?不在乎歸屬,直到陪伴著她安然離去,哪怕永遠只是看著她,最終只能飄忽成灰燼,我也不在乎!”面對這份堅毅,所有話語都是蒼白的,我很想撫慰他,但,唯有以目光傳達。
“那個晨曦帶給了她太大的愴痛,漸漸溢滿眼眶滾落的淚珠,流過凝滯、埋怨、自責,寧願沒有來到那個清晨的面孔,我,也只能陪著她痛。十年來,我傾聽,凝望,風一般穿越她的發絲,但始終無法真切地觸及到她;她珍藏了自己的感情,每逢初雪,她都對著飄落的雪花久久凝視,無論身在何處,只要有微風拂過,她都傾心一笑——當作那是我的回應;我更願意停留在她凝視的前方,即便那柔光無可挽留地穿透了我,也能感受到進入她眼簾的幸福……”俊尚停頓了片刻,像是在回味著幸福:
“我以爲永遠這樣就足夠了,可是——”他激動地看向了我,雙眼重新灼亮起來,
“當我在這個靈界裏,又一次接觸到了人類主動的微笑時,我無法抵擋希望的燃燒!請原諒,岑瑩小姐,我的自私讓你陷入了如此境地,但是要我抗拒一個擺在眼前,能夠讓惟珍真切感觸到我存在的希望,我沒辦法做一縷青煙就此消失掉……我,做—不—到!”
我很清楚自己的心靈正一次次經歷著起伏與震撼,可我還是整理不出一句一言;不是面對俊尚的請求而爲難,更不是吝嗇于對這段感情的援助,只是——我能做什麽,還能做什麽?俊尚那兒,有的是無盡的期盼,但他是否也想清楚了該做什麽呢?!我狠下了心:
“聽我說,我真的很想幫你,但你現在想要改變什麽呢?爲你,惟珍,還是她的生活呢?”我看看表,“再過四個鐘頭,她將成爲別人的未婚妻,也就意味著她已經爲自己的生活選擇了一條全新的道路,儘管路旁風景相似甚至依舊,卻不能預料到達的會是同一個終點,也許是兩個全然不同的結果!”我感覺不會說話了,無助地尋求著解釋……
許久,他給了我一個男孩頓悟般的笑容,有些意外,可是真的很令人著迷。
“我…真的太過分了,”又是我熟悉的歉意,
“自私的想法實在太…相奕會是個好丈夫,現在,也只有他能真正照顧好惟珍了!”
我的確點到了他的傷心處,致使那份渴望顯得些許悲涼。
“俊尚,你比我更瞭解惟珍,更理解她的深情,更懂得她的幸福歸依。但,你們最大的共同弱點就是,一涉及到彼此的點滴,就容易失去對內心那份深厚情感的控制,像昨天被我無意傷害的惟珍姐,還有來請求我的你;這沒有錯,可我真的不能確定在如此的情形下,使對方又失去判斷力是否合宜,不管對你,還是對惟珍今後的幸福!我也不會知道要多久她才能真正面對現實,但可以肯定,她對你和過往的回憶是無法輕易割捨的,也許得再來十年,或者更長……”我鄭重的猶如發誓一樣的看著他,
“請相信我,我真的願意做你們之間互通的連線!我同時感悟了你們共有的情感、歡樂和哀傷,也許就是天意!惟珍她在努力,但她同樣需要時間;我一定會讓她真切地感觸到你一直都沒有離開過她,但不應該是現在!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再次品位到了他的笑,獨有的眷戀帶著釋懷與欣慰;即便是單眼皮,也遮擋不住煥發了神采的雙目。今晚過後,對他和惟珍而言都將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爲什麽?”
“啊—?”他問的太突然,我甚至還沒來得及去理解。
“爲什麽決定幫我?”我體會得到疑問中的感激。
“因爲……”我笑了笑,“好奇心和想象力!”那一刻,我確信我看到的是他久違的一絲快樂。
天知道,但我真毫無畏懼地盡情享受著談話,時間就這麽一晃而過。我看了一眼床頭那個久黃掉的蘋果,知道該準備赴宴,外加我的負荊請罪了。
“我,知道會很困難;不過,…你…今晚不想去看看嗎?”我有些遲疑,但還是問了出來。
“我也需要時間,接受爲她戴上戒指的不是我,……太,殘酷!”我終止了話題,實在不忍心延續他體驗到的殘酷。
俊尚告辭時,也許心情使然,居然讓我見識了穿門而過的‘功夫’,不由得升起一身冷汗——周圍怕都是他們靈界那邊的,或許都看得見我——唉,可叫我怎麽換衣服呀?!
初雪是在我們去酒店的途中降臨漢城的,我不斷用紙巾擦拭著凝結在車窗上的霧氣,對我來說那是一種新鮮美。一時間,俊尚用言語勾勒出的美好畫面也在腦海間一幕幕地迴圈放映了……
“Roarain,漂亮嗎?”林萱問得是紛紛的雪花,而我回應的是對虛幻景象的膜拜。
“對了,惟珍姐她……?”內疚帶出了我一路的疑問,實在想象不出她是怎樣煎熬到今晚的。“惟珍姐很堅強!”林萱以少有的簡短和信任的口吻回答了我。我當然知道自己昨天的鹵莽對惟珍造成的傷害,而面對今晚,她需要付出的又是何等的勇氣,可‘真的嗎’三個字仍然硬生生地刻入了心裏。我,需要答案,需要一個說服自己停留的充分理由。
車子駛向停車場的瞬間,我看到了街對面那個熟悉的身影:
“東時,對不起,請你停一下”他滿足了這個突兀的要求,但絕對滿腦子的問號,
“非常抱歉,你們先進去,我想買件禮物!”
“你不是準備禮金了嗎?”林萱不解。
“噢,看見一個很迷人的東西”我推開車門,並阻止了林萱相陪,“我知道在哪個宴廳,一會就上去了!”轉身朝那個身影的方向跑去……
停駐,是因爲他們相對而立於街道中央的景象。
俊尚佇立在惟珍視線的正前方,匆匆的人流就那麽無情地在他幻影般的軀體裏來往穿行,而他也就那麽呆呆地看她旁若無人地停下腳步,陶醉地任雪花飄落於身;眼前漫天的飛雪點燃了她眼中的溫存,她輕輕地擡起雙手,貪婪地接捧著到達掌心即爲水滴的落物——記憶,一點一滴全是美麗的回憶;他癡迷的雙眼因侵濕的淚水閃動著點點波光,眉頭緊簇間他迅速擠落了餘淚——他不允許再有任何東西佔用這個空間,即便惟珍早已注入他的心房,溶入他的骨髓和血液,也不滿足,他需要她永遠生活在自己的眼中。清風拂過,惟珍得到啓示似的雙手合攏,靜靜閉上雙眼,虔誠的將雙手緊貼在胸口上,無限溫暖的盡情享受著自己給自己的儀式,對面的身影則跟著微微顫動。良久,她擡眼對著暮藍的天空輕念了一句——Polaris,永遠!她達成了星願一樣,嘴角也泛起了欣慰甜美的微笑。今晚的惟珍是美麗的,成熟的美麗,漂亮盤梳的短髮,淡雅精致的裝束,在飄雪中顯現著端莊、古典,又散發著豔麗的氣息;俊尚就是這樣被動地看著這份美麗徑直走向了自己,被動地體驗這份美麗穿過了自己,他不能擁抱她,更不能回應她。俊尚沒有回頭,儘管強烈的不舍久久縈繞,他始終都沒有回頭。我也沒有一絲勇氣再去面對俊尚承受的痛苦了,止不住的心痛讓我淚流滿面,那一刻我祈求上天收回賦予我的異能,我寧願永遠都沒有經歷如此的場面……
神情恍惚間,我到達了主宴廳,門口就是迎接親友的那對主角。金相奕在禮服的烘托中更顯沈穩,清爽的面容帶著一絲秀氣,還有對我而言久違的笑顔。
“金先生,惟珍姐,真誠祝賀你們”我停了下,“…真的,非常抱歉!”
“歡迎你,岑瑩小姐”相奕的言語絕對的誠懇,我也突然明白了俊尚對的他放心與信任。惟珍看我的眼光是自然的,微笑也是自然的,她更不會對我有絲毫怨言。走過她身旁,我看到了她發絲間凝結的水珠……
“你買什麽去了,這麽久,還以爲又出事了呢!”林萱的‘怨言’我就逃不脫了。
“哦,關門了!”我還能有更好的解釋嗎?
林萱有些陌生的看著我,確切說,我也快不認識自己了,而‘意想不到的世界’還在繼續。“呵呵,小丫頭,放鬆點,我正常的很,真的沒事!”我寬慰著林萱,也寬慰著自己。
“我差點‘電話教訓’龔嶼了!”
“哎喲,可謝謝你了大小姐,別添亂了,關他什麽事呀!”說實話,我幾乎忘了這個人。
“我——”林萱沒說完,忙著回禮“鄭阿姨,恭喜;伯父伯母,恭喜!”
“鄭阿姨,是惟珍姐的媽媽吧?”
“恩—!多虧她昨晚從春田趕來,她是惟珍姐最大的精神支柱!要不你今天吃不了兜著走!”
較之相奕媽媽氣質中透出的洋氣,這位母親更集中了朝鮮女性的特徵,那張傳統的面龐上有著標致的五官,無可否認她的美,也無從抗拒她所富有的母性的慈愛。她給予惟珍的有理解,但更多的也許是教誨,惟珍姐依賴這份母愛,因此也就有了自然後面隱藏著的順從,我找到了答案——順從的幸福。她感動于相奕10年的等待、執著與真誠,這樣的情感堆積她不忍再拒絕,而母親的希冀也在於此了!
生活就是如此,當你越是決定要忘記的時候,記憶越是緊隨命運的奇迹接踵踏至。他出現在訂婚儀式禮閉的瞬間,與身邊的美國?法國?英國?…天知道是哪國的一位金髮碧眼小姐談笑風生地進入了宴廳。我手腳冰涼地站起來,盯著這個男人——金絲框架眼鏡下,是跟俊尚一模一樣的五官,我管他頭髮是什麽顔色,但那完完全全是俊尚的面容!金相奕和他同學的驚愣也肯定了我的確認。惟珍,我不用看也可以想象她的驚訝,或者,更是一種尋盼!“民亨,PARTY在這邊!”他尋聲轉身,露出一個我從未在俊尚那裏見過,無憂無慮的燦爛笑容,唯一共通的是那份迷人的氣息。他向在場的所有人歉意的微微頷首:
“抱歉,打擾了!”之後,就挽著那位金髮美女朝對面的宴會廳走去……
“惟珍姐——!”林萱的叫聲驚醒了我,惟珍正幽幽向廳外走去,仿佛要抓住一個稍縱即逝的幻象。或許林萱的叫聲也驚醒了她,驚醒了每一根驚訝中的腦神經。惟珍急切地轉過身,眉頭緊鎖的望向了我,幽怨的雙眼和顫巍的嘴唇都在質問著我同一個問題——怎麽回事,請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緊接著,相奕和他同學們的目光也紛至遝來。我只想向天發泄一切疑惑和不滿:爲什麽,爲什麽要跟我開這樣的玩笑?還要我幹什麽,還要我再接受什麽樣的奇神怪誕……我,真的快要崩潰了!而現在,我必須見到俊尚,立刻,馬上!

匿名  发表于 2002-11-25 21:28

冬 雪 未 了 情(原创)——待续

[这个贴子最后由youngyoung在 2002/11/30 03:04pm 编辑]


********  四、 夢的重逢  ********
僵局是相奕打破的,他走向惟珍,輕擁著自己的未婚妻,滿臉擔心。我理解他,他太愛惟珍,太在乎她,以至於願意承受某天惟珍會爲一個已不存在的人而離開自己的精神負重與傷痛;他甚至惟恐再去想那個人的名字,偏偏此時他卻和惟珍一起見到了那張對他而言最有威脅的臉;他當然害怕失去,同時也不肯放棄,或許只有從與惟珍共同擁有的那兩支戒指上他才能真正獲得自信、勇氣和,權力吧!我,自然沒有答案給每一雙詢問的眼睛,只能以最爲誠懇的語氣說明,與剛才的來人的確不相認識。惟珍似乎恢復了平靜,但表現出的輕鬆更讓人難以把握,我關切地看了看她,便在‘太像了’的感歎聲中迅速離開了酒店!
我不確定俊尚會在哪里,只好全憑推斷,他心系惟珍,不過今晚的一切他寧願聽我的轉述。一路的祈禱沒有白費,他果然在,還是那個窗前的牆角。
“俊尚,你有——”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結束了嗎?”但還是硬被他截斷了話題,聲音飄忽卻力度分明。
“啊—?噢,儀式已經結束了。”我猶豫了,收住了提問。是否該告訴他今晚所發生的事呢?他是否會,或者說願意去相信呢?更可怕的是我無法想象他要如何去面對和承受……
“我去看惟珍了,”他垂下頭,“她進酒店之前…我們,…她欣賞了一會今年的初雪…”那個讓我心痛的場面啊…我忍不住走向了他,面對他跪著,陪他流著淚;他顫抖地擡起頭,眼眶盛滿了那些永遠不會在地毯上留下痕迹的水滴,當一顆隨迷離的情感滲出時,我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擦拭,
“我也看見了,看見了你們”然而說話間,我才意識到自己觸及到的只是空氣中靜靜流淌著的一股暖流,瞬間,手中空蕩依舊。他安慰的慘然一笑,我慢慢的收回手,寬慰似的:
“一切,都看到了!”……
到俊尚離開,我始終都沒有向他發問,當然也沒有崩潰,反而快慰了許多——何必自尋煩惱,管他跟俊尚什麽關係呢,一面過後一切都會循規蹈矩的。林萱回來時順道關心了我一把,訂婚宴波瀾不驚的終了場,相奕惟珍也都按部就班的招呼著儀式前後的事宜——看來惟珍似乎真的沒事!林萱走後,搞不懂,也許第六感驅使,我撥打了酒店宴會部電話,
“您好,請問金相奕先生和鄭惟珍小姐的訂婚宴結束了嗎?”
“是的,半小時以前!”
“謝謝!那請問和他們訂婚宴同層的還有個小PARTY是嗎?”
“對,您需要什麽幫助嗎?”
“小姐方便告訴我是什麽派隊嗎?”
“我只能告訴您是MARCIAN公司訂辦的!”
“非常感謝!”……
惟珍的來電,並沒有讓我太意外,對她來說,自己已經成爲一個神秘旅客,何況我也想跟她好好談談,於是欣然答應了約會。下午3點左右,我找到了POLARIS。
“對不起,請問鄭惟珍小姐是在這裏嗎?”
“對,您是…”一位齊耳短髮的曆練女士回應了我。
“您好,您是晶雅姐吧,我叫岑瑩,是惟珍的朋友,她電話說臨時有事,讓我先到這兒等她!”
“啊—惟珍的朋友呀,快進來坐吧!”晶雅很熱情,“她送份合同,過會就回來!”
“您不用招呼我,打擾您工作實在抱歉!”
“沒關係,要不是爲了WHITE改建,我們也不會聖誕剛過就加班的。”
“WHITE?”
“噢,是個滑雪場,惟珍負責設計的!她今天就是送合同去給那個主管合作部審簽的。”晶雅稍做停頓,像是又想起了什麽,
“是個新上任的經理,很能幹。而且智商極高,”說著拿起桌上的文件,像是一份簡歷,
“18歲時不幸在法國遭遇車禍,昏迷近五年,竟然奇迹般地蘇醒了;當時因大腦長時間處於睡眠狀態,智商測試還不到30分,可是一年後居然拿到了美國耶魯建築專業的碩士學位,並且連連獲得建築設計的國際性獎項,真是天才呐!您說呢,岑小姐?”
“啊—?恩——!”當時‘18歲’和‘車禍’早佔據了我的思索源頭,也就下意識附和了晶雅姐。
“而且,他長得也不錯,簡直一個完人啦!”晶雅姐還在繼續誇讚,一位男士走進了辦公室:“晶雅,惟珍是去MARCIAN了嗎?”
“對,好一會了呢!”
“對不起,是MARCIAN公司嗎?”我感覺到了一絲不安,“那位經理叫……”
“李民亨!有什麽不對嗎?”晶雅疑惑的看著我。
當時只有大腦充血的緊張,如果……簡直不能去想,否則我的頭已經爆炸了。拿著地址飛奔出POLARIS後,我一片空白,只知道無論如何必須到達MARCIAN。俊尚,俊尚…昨晚他說想到春田看看,這是他10年來第一次提起勇氣的念頭,而這兒卻即將……後悔沒有告訴他,但又固執的認爲不應告訴他,爲了他,一個遊走不定的靈魂,我苦苦地矛盾著,怎麽了,瘋了嗎?天知道!
沒等司機找零,甚至也顧不上理會前臺的詢問就直接沖向經理室。門被拉開了,惟珍就這樣倉皇的逃出來,她撞開了我,目標只有離開,而且越塊越好。“惟珍姐—!惟珍姐—!”她像要逃離身後一切錯誤似的坐上了計程車,緊捂嘴唇的手始終沒有放下,始終劇烈顫抖著,奔湧的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我返回了MARCIAN,必須返回。同樣的,我徑直走向經理室,任接待小姐不停的無用阻攔,還是推開了門……他就坐在正對面的辦公桌前,桌子上擺著一個印有‘李民亨’的水晶台架。透過眼鏡,我看到了他的茫然和不知所措——是爲了幾分鐘前一位女士的淚吧!他並沒有在意我的粗魯舉動,示意那位無辜的小姐關上了門。我沒有挪動地方,不由的細細觀察起他來,大膽直接地連自己都未預料到。
“你是惟珍小姐的妹妹?”
“啊—?”原以爲他會問我有什麽事,這讓我一時語塞。
“我聽見你剛才叫‘惟珍姐’,所以——!”
“噢,是朋友!”我清理著思緒,面對這張面孔我需要讓自己靜心。
“韓國小姐都喜歡這麽盯著別人看嗎?”顯然我不是第一個,不過我有必要糾正他,
“很遺憾,我是中國人!”
“中國?中國…!”在他復述間,我直截了當地抛出了問題,
“李經理第一次來韓國嗎?”
“你呢?”他居然反問我。
“這個不重要!您生長在法國?是否聽說韓國這裏有親戚,比如說兄弟姐妹之類,或者——”“我真的很驚訝,”他不動聲色地打斷我,陷入回憶的眼神令人期待,
“同時碰到兩位來自不同國度的小姐,都對我的長相産生了興趣,”他轉向我,
“而且,如果判斷沒錯,還是相當濃厚的興趣!”我想反駁,卻找不出他話中有任何缺憾。
“只不過,”他繼續著,再次進入那種回憶,
“惟珍小姐是緊張而癡迷的良久凝視我後,不說一句話的潸然淚下,接著慌亂逃離;而你,更像是在審問!……我這裏,或者我的相貌有你要找的東西嗎?”‘不知道!’這是我心裏的回答,我真的沒有確切目標,盲從地也如一縷幽魂。看著他一頭黃色的染發,卻絲毫感覺不到與這張東方男性的臉龐有任何的衝突;面前的人是如此和諧,和諧的沒有一絲雜念,卻讓我痛恨他的存在——惟珍該如何繼續她的生活,俊尚怎麽辦,還有,相奕又該怎樣迎接這個事實……都亂了,我也亂了,煩惱一股腦的侵襲著我,無語;僵硬中我收回對他同情的注視,因爲意識到自己也快‘潸然淚下’了——他有什麽錯,長相並非他決定的;我又憑什麽對他無端指責?離開,目前最好的選擇,或許雪的刺白可以緩和我的衝動,清醒我的言行。
“對不起!”我內疚的說出這三個字,轉身把他的提問又還給了他。
“請等一下,”李民亨起身叫住了我,“哈,這個詞我今天聽了兩次,我不想再次莫名其妙地接受道歉!爲了什麽,就因爲…看我嗎?哈,這是我的榮幸,並沒有讓我不高興!”我開不了口跟他解釋,只能回頭向他頷首表示歉意。
“小姐,公平些,我似乎應該知道怎麽稱呼你?”
“岑瑩!或者,Roarain!”
“見到惟珍小姐的話,請告訴她,我決定簽合同,並且MARCIAN還要看到她的展示彙報;另外,如果可以的話,我需要你的幫助!”我擡頭懷疑的看著他,幫助?
“中文翻譯!我們投資商裏的中方旅行社代表會列席展示會,謝謝!”他是在命令我?滑稽!
我沒有給他答復,他也沒追要;我的重心已經不會爲這些停留了,他呢?無所謂吧!
陽光下,雪白的刺眼,我漫無目的地走在陌生的街道上,在人行中逆向撒著碎步。他不象俊尚,即便擁有同樣的相貌。他的每一個舉止,每一句言辭都跟俊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李民亨熱情的不加修飾,不尋常的經歷讓他散發著優越感,但毫不造作,他似乎天生就具備了一種貴族氣質,讓人無法抗拒!這無疑是衆多女性心目中的成功男士,他可以在不經意間收集所有的異性目光,但決不爲之所動;但,剛才我看到他回憶片段時的眼神卻閃現了一絲向往,動人的捕捉著在他而言少有的美妙。我皺了皺了眉,不知是爲反光所刺,還是想到李民亨要捕捉的物件也許就是惟珍,總之,心弦煩躁的糾纏著。電話零聲大概持續了有一分多種,我猛然警醒,耳邊便傳來了林萱埋怨急切的呼喚:
“Roarain! Roarain!”
“是我!”
“都幾點啦,你在哪逛呢,害我和東時找不到你吃飯!我們還沒回公寓,剛剛惟珍姐一直在找你,她只有你公寓的電話,我還告訴她你快回去了呢!還有——”我知道得罪了最好的朋友,可還是挂斷了!才出電梯,就看到門前倚著的身影,右手不斷在左手的無名指上撥弄,那是她的訂婚戒指。
“惟珍姐,”我輕輕叫了一聲,“抱歉,等好久了吧?”她看看我臉上微現的汗珠,給了一個安撫的笑,而我明白最需要安撫的是她的心靈。
“你一定已經知道了一些有關俊尚的事。”如我所料,談話的起點是俊尚,倒是惟珍的直接有些意外。我點點頭,隨即又覺得應該說明一下:
“只聽說,他已經……”我膽怯的避開惟珍的目光,聲音無意間降到最低:“去世了!”惟珍笑了,接受現實順從的笑,她無須回避,因爲一切都完好無損的存留在她心中,要做的也很簡單,適時的獨自在心中翻閱,逝去的凝爲美好,而她,選擇伴著回憶繼續生活。
“10年了,已經10年了……相奕對我很好,從小就好,一直都好,即便伯母始終反對,他都沒有改變過對我從一而終的照顧;沒有人比他更瞭解我的習慣,喜好,俊尚沒有,甚至連自己都沒有他清楚;我想空守一份愛戀,他居然寬容的守護了我10年,不帶一點的強迫;他懂得保護我,努力帶我走出回憶,即使知道那是徒勞也不放棄!我不可能無動於衷,無限感激的接受了求婚!生活總是讓一些能影響你個人決定的事情出現在關鍵時刻,好象在考驗你的定力,故意紛擾你的意識。你知道怎麽衡量理智與情感間的距離嗎?聽你彈‘第一次’時,我理智的讓自己鎮定,那種音弦只珍藏在俊尚給我的記憶裏,當它縈繞在現實之中時,我所要做的就是讓理智克制住自己的迸發;身邊的人都不會輕易在我面前提起‘俊尚’,而你談起這個名字時的自然,讓我深信他生命的存在,那一刻,我無法掌控情感的宣泄,理智,蕩然無存;情不自禁是驟然走向那個面龐的動力,不假思索,只想沖向他,理智讓我收住了追尋的腳步,然而接下去抑制情感的努力沒想到都成爲了今天如夢幻相逢的積蓄……我,仍然不能控制回憶、思戀和,渴望!”惟珍停下了傾訴,像是在等我的回應。我在思索,思索她對我的訴說;能成爲她的聽衆我並不覺得偶然,可是我不會選擇同一時間把她也作爲自己的聽衆,否則我傷害的不僅是她,俊尚,還有一個剛剛認爲得到幸福的好男人!
“惟珍姐,或者你可以讓自己更鬆弛一些,不要掩飾自己所蘊藏的感情。”
“那樣,對相奕太不公平!”他們都很善良,不然也不會有10年的付出、等待和最終的回報!
“何況,我對相奕也有感情,我也應該爲他著想”她摸了摸戴在左手的戒指,
“今天讓你擔心了吧,不好意思,太失禮了!”我微笑的對她搖搖頭,
“是晶雅告訴你我在MARCIAN的,今天未預料的事實在太突然。”她停頓了一下,終於還是問出了我不知該如何回答的問題,
“Roarain你,見過李經理了,對嗎?平安夜說的就是他吧!”惟珍完全是在肯定的敍述。
“我?噢,一面之緣而已,”我開始爲後來的那個謊話坑動了第一鏟,“不認識的!”
“從MARCIAN出來,我徘徊了一下午。那個面容的確深深的震動了我,大腦和淚水都抑制不住的狂亂飛旋著。我真的不想離開那,想一直這麽看著那張臉,靜靜的,不受任何打擾的看;但是我必須走,必須永遠把今天從生活中抹去!”她矛盾極了,此刻能冷靜的和我交談,她經過了怎樣的一段整理和調節!當面對一件事物,逃避和追逐的心態同時齊頭並進地撞擊著人的思維和判斷力時,那又需要怎樣的勇氣!惟珍無疑是勇敢的,無論她哭泣還是挂著笑顔,都毫不退縮的接受了這樣的洗禮,每一次也都溶進了俊尚在她記憶中的淚與笑!
其實我該慶倖俊尚突然的到來,他像個警鐘一樣提示我該結束和惟珍的談話了,至少對於那個李民亨的談論應該到此爲止了,我不能如此迅速就把俊尚剛由春田帶回的點滴全部打入冷宮;俊尚面對民亨,天呐,那將是怎樣的悲涼?俊尚……也許由於下午太深的印記,惟珍沒有去細想我那個漏洞百出的謊言——在異能之外,我根本無從知道俊尚的模樣;這點可能最容易被忽視,卻也最經不住被分析。我明白這是早晚的事,但現在,所謂對策於我而言是一袋空囊!俊尚滿臉不言而喻的欣喜被我無情的剝奪了,在惟珍同意的前提下,我插上電話線撥通了相奕的電話。
                            by shirley-lp









匿名  发表于 2002-11-28 22:31

冬 雪 未 了 情(原创)——待续

[这个贴子最后由youngyoung在 2002/11/30 03:03pm 编辑]

********  五、 兩個世界  ********
我靠在床頭,手中把玩著8250,開機鍵已經被無數次的略過。10分鐘前相奕感謝的接走了惟珍,難道俊尚要一直跟回家嗎?我不願意相信自己挫傷了他,不願意,也許更多的是害怕;聯繫了相奕後,他沒看過我一眼,平淡的表情傳達著不滿,我怕,再見不到他!
“什麽事讓你爲難了吧!”這個聲音給我的就是從天堂傳來的感覺,心不禁隨之緊了一下,接著就看到了房間裏的俊尚。與其說是責問,還不如說他在確認自己的判斷。“什麽?——沒有,什麽事也沒有,你不用擔心!”回答間,我看向了別處——面對那雙眼睛說謊我肯定會毫不猶豫地立刻抽自己兩耳光。俊尚是聰明的,善解人意的,他當然不會爲難我,除了惟珍,他無心再爲這個世界裏的任何其他煩惱;他也是寬懷的,讓我在不經意間感受到諒解,似乎在告訴我,沒必要對另一個世界有任何的舉棋不定。但是,現在的狀況,就算我再通事理,也難以掌控現實來左右我的決定。如果發現每天只在面對鏡子時才看到的影像,竟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我寧願自己是個瞎子——又怎麽忍心親手將一顆痛苦的靈魂再次推向幻滅?!“惟珍到這裏,是爲了我吧!”我沈默的點點頭,“因爲,《第一次》?”這是我沒想到的答案,幾天來連續不斷突發的事件讓我不自主的丟卻了很多自己的東西,現在不由的回味起那場彈奏,忽然頓悟:“那天,是你在彈,對嗎?”俊尚潛潛揚了下嘴角,目光變的遙不可及,“只是指引了你,我,無法觸摸琴鍵……”淡淡的哀傷,寫在他臉上,同時,也感染著我。
林萱的擊門聲吹散了凝滯在房間裏的沈寂。
“你搞什麽,手機關機,公寓電話盲音,你是不是真在漢城‘見鬼了’!”
她早該對我宣泄不滿了,對她只有心疼的過意不去。
“SORRY,SORRY!親愛的,我是不想破壞了你和東時的二人世界;再說,和惟珍姐他們都熟了,去哪玩不都一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好一個人瞎轉——”
“得了吧,少跟我編理由,才懶得管你呢!人家惟珍姐可不象咱這麽閑,好象這兩天還加班呢,你別太打擾她了!”
“知——道——!我有那麽‘三八’嗎?”
“你沒有,你家龔嶼可有!”
“別跟著亂修飾,管他誰家的,反正跟我沒關係!”
我十分不情願在這裏想到南明的所有人和事。
“人家擔心你,打不通你大小姐的電話,就來浪費我的漫遊費…”
“他?…有什麽事嗎?”
“沒事不能跨國關心一下?等會回個給他,什麽大不了的事,非鬧成這樣?!”
我帶點不屑的笑了笑。
“我也不多事,反正轉告了,你愛怎麽招怎麽招吧!”說著林萱站起了身,
“對了,下午敢挂我電話?”我想起那個煩亂的自己,忙跟她道歉。
“行了行了!也沒什麽,只是告訴你,東時已經幫我們訂好元旦的返程機票了!”……
返程?要返程了!這件事早已偏離了我的考慮範圍。我的一切都錯了位,忘了那邊的生活,工作,以及一個似是而非的男朋友。真要離開嗎,有些不甘心,原何不甘心又無從探詢;我不願意走,可又怎麽跟林萱解釋?除了錯亂,這次漢城之旅還有更好的形容嗎?
“要回中國了?!”我完全可以體會俊尚說這話時的遺憾。
“我…”無解的回答。對於他和惟珍,我有千萬個不舍,而對林萱,我卻找不到任何不回國的理由。我面臨了最具考驗性的單選題。
“其實你本不用這麽煩惱的,是我——”他的愧疚也能讓人揪心。
“不!還有惟珍,你們的故事和所有的回憶!出於內心,我是不會放下的,不單純爲某個人!俊尚,你不要自責,能遇上你,是我生命中的奇迹!”沒錯,我決定留下,原來左右我的是另一個世界的聲音,現實已變得微不足道了。
我帶著贖罪和有所求的心態陪著林萱開始了她的漢城瘋狂購物日,自己也真切體會了漢城現代化都市的氛圍。這是一個四面環山,既古老又年輕的城市,街道兩旁新舊結合的建築群在變化的季節裏敍述著已走過600多年的韓國建築藝術歷程——擁有著獨特的誘人魅力!從南大門市場出來,我們已經沒有辦法再負擔任何商品,除了胃!“請你吃泡菜!”顯然,林萱是開懷的,儘管手腳酸軟,總不能虧待了胃啊!我倆像逃難的找到避風港,進了房間就癱軟在床上。“怎麽樣,早跟你說別在南明吃韓國泡菜,都假的,這回知道什麽叫正點了吧!”林萱得意的宣傳著‘功績’。我笑著,大腦卻在飛快的運做著,理由,我需要一個合理充分的理由——俊尚…,惟珍…,李民亨…,李民亨!想到這個名字時,我好象尋到了救命稻草!
“Tina,我,可能推遲回國,你先回去行嗎?”我小心翼翼的問,沒有正視她。
“開玩笑!”林萱受刺激的坐起身,“你留這兒幹嘛,回去我怎麽跟戴丞交代?你年假就10天,又是戴老的一把手,等會怪我有去無還…!到底什麽大事,要是非留下不可,自己跟戴丞商量去,我沒那本事,別連自己一道被炒了!”
“我沒說不回去,只是推遲!”
“推遲?明年還是後年,總得有個確信呐,難道跟戴丞也說推遲,他信?才怪!”
“你走之前,我會寫好辭職信;你帶給他,順便幫我處理下工作!”
我知道她打死也不相信這是從我口裏說出來的話,因爲只有她明白我在南明唯一難舍的不是龔嶼,而是那份真正熱愛的職業。
“你抽哪根筋呐,不至於是韓國泡菜過敏吧!我沒陪你那兩天,發生了什麽事?”
“哎喲,真沒什麽事。就挺喜歡漢城,又和惟珍姐談得來,剛好她們合作專案的公司經理最近急需一個中文翻譯,所以,就決定幫幫她!”
“幫她,還是那個經理?”林萱將信將疑的試探。
“啊?兩個都算幫吧!”
“哼哼哼~~~那個經理是男的吧!而且魅力不凡!”
“我拜託你,別老把正事說歪了,哪跟哪呀!”
“怪不得不理龔嶼,還居然要反炒戴丞!呵呵,到頭來還是終身大事要緊啊!”我索性順了她的意,省得再費心解釋,算我又欠了林萱的情!
儘管車廂空的可以隨便選擇位置,我們還是坐到了公車的最後一排。我,並不意外,俊尚賦予的回憶都已成爲惟珍生活中自然的習慣,很深很重的習慣;這也是俊尚的習慣,他就在前方,可以細緻入微地觀察她,聽我們的閒聊,極其珍視著她的一舉一動。窗外的風飄拂著惟珍秀麗的短髮,可能溫度偏低,她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他立刻看向我,滿面的擔憂。
“惟珍姐,天冷,少吹會吧!”她回眸,一個純美的笑,美得像個調皮的孩子,
“你冷嗎?”說著關緊了車窗,“還以爲他在胡說呢?”
“什麽?”我顯得反應遲緩了些,真沒弄明白她的意思。
“噢!晶雅告訴我,MARCIAN指定我做專案展示會,還務必通知你做好準備,我不敢確定,打電話給你時很擔心!原來,你真是他的翻譯!早點告訴我們,也就不會犯那麽多錯了!”“惟珍姐,你沒有任何錯,誰都沒有,相信我!”當時真的說得好激動,也安慰了俊尚。上樓前,我回頭看見俊尚就倚在大門邊,除了目光依然跟隨外,他停住了腳步;如同與她生活在同一個世界一樣,深沈的愛她,尊重她獨自的空間,而且,同樣的篤定!
一進會議室,我就看到了坐在主講台右邊第一個位置的李民亨。他看到我和惟珍,特別是見我後,展示了一個如其所料的勝利笑容,散著一股霸氣。惟珍只對他微鞠一躬,便徑直走向講臺,從一切就緒到最後一項企劃案的展示結束,她都沒有向李經理看過一眼!我坐在李民亨和那個中方代表之間,整場展示他都聚精會神,時而翻閱卷宗,但更多是關注主講人。我也重新認識了惟珍,自信,幹練,對展示的每一個細節都了明於心,只有對工作充分的熱愛,認真和負責才可能做的如此出色,我相信她能力的顯現以及個人氣質感染了所有與會者。李民亨對她流露出毫不掩飾的贊許,我甚至相信這種贊許是他首次慷慨的投向一位女士。一種莫名的憂心拜臨了我,我再次從李民亨的眼神中看到了似曾相識的企盼!
中方投資商是大連博程上市集團公司,旅遊只是該企業經營産業中的一個分項而已。展示會結束時,博程的吳經理請我轉交了一份規劃給李民亨,並希望儘快得到答復。最後跟著李民亨回到辦公室的就我和惟珍了,他們要簽定合同,我則把規劃遞給了他:
“是漢城—仁川—水原旅遊線上的一個計劃工程,博程想在仁川以他們下屬旅行社的名義新建渡假別墅,吳經理希望能儘快聽到您的答復;有關——”他又自然的打斷了我。
“謝謝!你還是‘幫助’了我!惟珍小姐的展示會做的非常成功,你的翻譯也很圓滿!現在我們已簽定了合同,一起吃頓飯怎麽樣?”
“如果對專案說明沒有問題的話,我們先告辭了!”惟珍坐在接待桌前,眼睛盯著桌上的公文袋。我瞭解她的矛盾,轉向李民亨,
“不必了,沒有疑問的話,我們先回去了!”我沒想到他竟突然走向惟珍,坐到她身旁,細細地說,
“惟珍小姐不喜歡熱鬧嗎?我認爲吃飯是一件可以增進感情的事,這樣也有助於工作的開展,我覺得沒什麽不好啊!”他的熱情有些難以抵抗,惟珍也是這時將目光看向了他的。她又看到了這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容,眼中情不自禁地閃現著光芒;她已經控制了很久的忍耐在此刻又一次化爲了徒勞,她努力搜尋著記憶,搜尋著源于俊尚的點滴;在展示會期間,她堅持的很辛苦,刻意的收著視線,逃避一直追尋她的目光;現在,當她渴盼的凝望這張與自己生活在同一世界裏的臉龐時,心中激蕩著融化冰凍的情愫。李民亨所特有的笑躍然而至,
“我很希望,惟珍小姐不會再這麽盯著另一個人看,我——”
“對不起!Roarain,我先下去了!”惟珍略帶了一絲失望,迅速離開了辦公室。李民亨的笑平復了她的激動;那是陌生的笑容,無情的把她想要沈浸在另一個世界的幻象全部擊碎;她安靜的接受現實,哪怕失望,因爲在這個世界,俊尚於她只有珍愛的回憶了。李民亨是無比詫異的,也許在他生活中,從來沒有一位女性這樣斷然的拒絕他,使他略顯了尷尬,更多的是不解。我沒有什麽圓場的話,也只有離開。
“岑瑩小姐,請等一下”李民亨揚起手裏的那份規劃,“我需要譯本,明早!”我沒有回絕,否則我連最後給林萱的托詞也可能泡湯。
“你很瞭解惟珍小姐,”他若有所思,“能再幫助我一次嗎?”我覺得我的憂慮成爲了現實,“對不起,我,並不瞭解惟珍姐;認識她只有四天,所以無法幫您!”
“時間不是問題!”他沒有繼續,只是請我跟惟珍姐道歉——對他那句誠心的表達!
“惟珍姐——”“惟珍——!”是相奕,我對他禮節的笑笑,他仍然是風度有佳,
“有岑瑩小姐跟你一起,我就放心了!這個經理沒有爲難我們惟珍吧?聽晶雅姐說,是請岑瑩小姐做翻譯的,人還不錯吧?”說實話,我真沒頭緒給他解釋,惟珍倒先開了口:
“怎麽會,我很好,展示會也很成功的!”
“那你一定很辛苦了,走吧,一起去吃飯,慰勞你們…”他停了停,望向了MARCIAN樓梯上那個小露臺,“那個就是經理吧?”我和惟珍心裏都是一驚……他看到的是金次長(我不懂他們的稱謂,會上介紹成員時,就在琢磨估計就是副經理吧!),我笑著回身,剛想反駁相奕的判斷……
“啊——?噢——!”是惟珍的聲音,我不確定她的意思,但已經聽到了相奕的笑談,
“看上去根本不象個經理嘛!”我,無語。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對惟珍心情的理解,她不願相奕知道合作客戶所爲何人,是擔心相奕反對她再繼續;然而對繼續的希冀是因爲工作本身,還是合作物件,或者確切些,是那張可以帶給她無限美好回憶的臉?如果是前者,她爲何要躲閃,要刻意隱瞞?如果是後者,又爲何會在剛才抛棄留戀的離開?她依舊矛盾於自己的立場,她不可能傷害相奕,也不想失去激發回憶的生活!在相奕相邀去吃飯時,我看到了街對面靠牆而立的俊尚,讓傍晚的天氣都凝結了孤獨的問候!我便藉口謝絕了。
俊尚一直注視到那兩個背影徹底消失,仍不肯收回視線,或者他還可以追尋至人類無法企及的距離。追尋!我不由的細細品位他眉宇間流露著的意願,是欲言又止的悔恨,好象錯過了時機,便永生不能再完成;那一刻,我確定富有這種意願的眉宇自己已經感受過了,不是從俊尚這裏,而是,李民亨!他爲惟珍表現出的顧盼若離深深吸引,但又疑惑於惟珍的舉止;可能只有惟珍對他的注視讓他回眸,讓他揮之不去;也只有惟珍的凝望給了他新的啓迪——那裏不再有牽強附會的引誘,不再有乞求眷顧的奢望和毫無主見的唯諾,更沒有令他噁心的獻媚,是完完全全的真情,真實的讓他措手不及,讓他學會了謹慎的維護他們之間,目前僅可能有的一層關係,甚至居然害怕她會放棄合作!
“相奕永遠都是一個周到的男人,從‘模範生’開始!”俊尚像在自言自語。
“俊尚,”我覺得自己有些無從開口,整理…整理…
“你還記得當年相奕面對你和惟珍的感情,是怎樣選擇的嗎?”俊尚終於收回了目光。
“選擇?指堅持或是放棄嗎?說實話,我不清楚,還沒來得及清楚!但他尊重了惟珍的選擇,儘管痛苦!即使這樣,他也沒有放棄對惟珍悉心的照顧,我可以感受到他自始至終的關懷,從未改變,沒有一句怨言!”俊尚好象在感謝上天賜予了惟珍這樣的幸福。
“你是說他這一生是爲惟珍而存在的,那不是太極端?難道可以失去自我?”
“我很自私!我希望這就是他的一生,無所謂是否極端,只要惟珍幸福快樂!”
愛,可以在不同境界得到昇華,無論我們所能親身體驗到的,還是幻想中的。在現實的世界,有幸福圍繞惟珍,有爲她而創造的快樂;但,她接納這種賜予了嗎?亦或她可能會因感動而笑臉相迎,然真正的快樂到底在哪個世界,卻不是我所能判定的,大概她自己都迷離了,在現實中捕捉著虛幻的召喚,在幻象中尋盼著身邊鮮活的影子……

                    by shirley



匿名  发表于 2002-11-28 22:32

冬 雪 未 了 情(原创)——待续

[这个贴子最后由youngyoung在 2002/11/30 03:02pm 编辑]

********  六、 愛的方式  ********
BY SHIRLEY
規劃不算太難,但我畢竟初涉文筆翻譯,所以從李民亨略帶困惑的表情裏,我明白譯本一定存在著細節上的問題,只好等著他發落。他順手把譯本遞給旁邊的金次長,對著我:
“談談你的意見。”他總喜歡給人驚奇,但我爲他鋪的這個臺階著實感動了一把。
“哦?我對這個領域沒有研究…不過從一個旅遊者的角度出發,覺得還不錯!”
“前輩,你看呢?”他徵求著金次長。金次長有著成熟男人而立階段的幽默,
“第一,我沒有決定權;第二,我不是外國人;第三,看了別墅模版再說!”哈,就沒意見。“前輩——!別開玩笑,這是工作!”原來這位經理還挺平易近人。
“OK!首先是旅遊市場,現在它正成爲中國服務行業中的支柱型産業,前景不必多言;其次,韓國旅遊線路對大連、青島等沿海城市來說極具魅力,路程短,費用相對新日線也不高;再次,仁川自身的商業條件,這個港口城市已經成爲中韓貿易的新樞紐;最後……投資方是旅行社,我們要做的是爭取最佳的占地使用權。所以,沒問題!”他看了看還在思索的我,
“在中國小姐面前,公開大談這個,這個…”他似乎在尋找一個恰當的用詞。
“您不用在意我的國籍,我不懂商業的;不過我想雙方利益最終都可以得到滿足吧!”
“恩,這個通過進一步協商應該沒問題!”金次長故做深沈後釋然的一笑。
“那好,我同意規劃內容!有勞前輩通知POLARIS來談設計樣圖的事;Roarain,就麻煩你通知吳經理,樣圖出來後我們擬訂協定!”他還很有魄力。我,服從的點點頭。
“Roarain,請等一下!”在我和金次長準備出辦公室時,李民亨叫住了我,
“能談談嗎?”我知道他要談誰,也知道應該避免這樣的談話,但卻失去了拒絕的勇氣。
“昨天,惟珍小姐她,還好吧?”我聽出了他的關切,像要確定自己的憂慮似的反問他:
“李經理——”“民亨,我的名字不是經理!”看來我已經習慣了他的命令,又點點頭,
“你第一次這麽關心一位小姐吧!”
他像被說中心事的笑了笑,又好象在笑自己的改變,顯得無可奈何,又新鮮異常,
“在我所經歷的生活記憶當中,是這樣的!”他停了停,迅速在腦中瀏覽著記憶片段,
“惟珍小姐第一次看見我時,膽怯而熱切的目光吸引了我,我真的感覺到一種從未産生過的真實感;但是昨天,我又從她的眼神中讀到了強烈的陌生和放棄的失望,並且第一次遭到了女性的拒絕!你跟她認識時間不長,但我看得出來,你們比普通朋友或同事更親切些,或者她瞭解你,或者…”他幾乎非常肯定的,“你更瞭解她!”
“我只能告訴你,你見到的都是真實的惟珍姐!”他自嘲的笑笑,
“偉大的激情與肉麻的溫情之間的分界線究竟在哪,我的生活理念絕對是傾向於對前者存在可能性的嗤之以鼻,惟珍讓我……”我中斷了他的判斷,我不能容忍他對惟珍的侵犯,
“李民亨先生,請你不要用西方的所有理念來衡量任何地域的生活形態和人的感情!我相信惟珍姐對你的初衷絕對不含一丁點的非分之想;她真誠友好,也非常善良,從來不願意去傷害身邊的任何人;最重要她是一個表裏如一,從一而終的女士!”
“我說過的,‘時間不是問題’,謝謝!你給了我最大的幫助!”笑已經成了他的標誌,
“你想做什麽?”緊張,我覺得驟然的緊張。
“也請你不要武斷的認爲,西方理念中就沒有真情!其實我是個很簡單的人,愛情對我來說也很簡單,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他看出了我的惶恐,
“放心!我不會給自己真摯的感情貼上故作多情的標簽,我也是很認真的人!”
憂慮兌現了,一切就這麽沿著不該出現的軌道向前運行的,我甚至有些不忍去破壞他自信的笑容和美好的憧憬。但,我仍然說出了令他疑惑和頹喪的事實,
“放棄吧!惟珍姐她,已經訂婚了!”沒看他的表情,只是被動的等待,然而,是沈默。或許他在挽救自己這個迅速破滅的希望,他難得真愛吧,需要時間安慰!
惟珍幾乎是同一時刻敲門進來的,臉上閃著欣喜,就像自己的論文終於得到了教授的稱讚點評一樣,接著我就注意到了她手裏擡著的一座白色房屋微縮模型。
“金次長打電話說了有關仁川海濱渡假別墅設計圖樣的企劃,這是我前些時段爲一個合作客戶設計的樣版,但因和他們解除和約,設計也停止了。碰巧也是海濱別墅,所以把它帶過來,我認爲與這次的企劃非常吻合,而且——”李民亨從惟珍一進門就定定的望著她,靜靜的聽她演講般的敍述,此刻也不知出於怒氣還是內心的失落或嫉妒,他丟出了下面的話,
“惟珍小姐一向都以自己的方式左右別人的決定和判斷力嗎?”惟珍不解的看著他,又轉向我,我明白他指的不是設計,但……“李經理,請你不要——”他根本不理我的勸解,
“在意向分析前我不會接納任何設計,難道不遵從市場就是POLARIS的做事風格?就像惟珍小姐你,有了未婚夫卻也可以滿含深情的凝視另一個不相識的男人,”天煞的,他居然說出了這種對惟珍而言,極具刺傷性的話。我憤怒的站起來,他卻失去了控制,
“抱歉,你的淚也不能挽回——”我看到了惟珍眼裏的不屑與決斷,相信他也注意到了,所以近似理虧的收住了話語,
“李經理,貿然拿著自己的作品來的確太失禮,請放心,如果專案已經劃給了POLARIS,我們一定會遵照最終的評析結果。李經理也是主修設計的,您不會不懂得,現今的市場比任何東西都更有可能扼殺藝術的激情!商業是以安全爲重的社會,POLARIS不會擾亂它的同一和舒適,但也不可能捨棄自己的原則!……對不起把你錯當成另外一個人了,不過像你這樣沒有真正愛過的人沒有資格來評論我的生活……你永遠體會不到,在某個清新依舊的早晨,周圍的一切都沒有改變,唯一不同的是少了一個人的存在,一個摯愛的人,那種突然喪失所有美好未來的經歷,你永遠都不可能知道的!”然後留下一個滿是悔恨的他和一個滿是敬仰的我,掩門而去,沒有流下一滴淚!
我看著李民亨緊鎖的眉頭和沁滿熱淚的雙眼——至少該讓他知道自己犯了個多麽愚蠢的錯誤,但決不提俊尚,除非……
“少了一個摯愛的人?”他果然先問向了我。
“你得有心裏準備”我提醒著,他鄭重的示意我繼續,
“你長得很像惟珍姐10年前的初戀情人!”他不安地起身,“10年前?”
“對!所以,你的相貌令惟珍姐造成了錯覺!”我腦海浮現了俊尚的身影,沒有去注意他。
“那個人現在在哪里?”他好象顯得有些緊張,
“很不幸去世了,出了車禍…車禍,經理你,在法國也出過車禍吧,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依我看,李民亨是跌坐回椅子的,我有些納悶,卻也感到少許驚慌,難道只是車禍勾起了他傷痛的回憶?直覺告訴我沒那麽簡單!果不其然,他幽幽的繼續問我,
“那個車禍是在韓國嗎?”我點點頭,“能告訴我確切日期嗎?”我也開始緊張了,
“12月30日吧。有什麽不對嗎?”他近似絕望的癱坐在椅子裏,認識他以來第一次發現他也會痛苦的失去支撐點,但我無法弄明白事發的蹊蹺,也無法預測要如何發展。想安撫他,或者詢問他,卻只能感受著辦公室漸漸彌漫的蕭瑟音符。他看上去不象對俊尚的事一無所知,至少對10年前發生的那場車禍;我甚至認爲他還瞭解事故的前前後後,難道他真與俊尚有什麽聯繫,血緣呢?也許該和俊尚攤牌了,或許真有這麽個人,只是俊尚沒說,而我也沒問;但要是俊尚不知道呢,那他是誰,又怎麽可能瞭解那場事故?……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吧!”他終止了我的思緒,“因爲我也遇到過車禍,所以……”
“我明白!”其實我根本不明白,只是不願再觸及遙遠的痛楚,自己也必須認真考慮如何揭開隱藏在他身上的秘密,這關係到俊尚,惟珍,甚至相奕。
“Roarain,我,必須向惟珍賠禮,馬上!幫我約她!”他指著剛才惟珍放在桌上的樣版模型,
“告訴金前輩,就起用這個POLARIS的設計!”我簡直成了他的私人助理,但我欣然接受。
約惟珍吃中午飯的地點是民亨選的,惟珍看到我時的燦爛笑容和對他的木然讓他恨透了早上的自己。“對不起,是我請Roarain不告訴你我也在的。我爲早上的失禮道歉,真的非常過意不去!你留下的作品我仔細看過了,已經決定採用,金前輩也十分贊同,所以…請你原諒!”“謝謝!”惟珍有些驚訝,但她永遠都那麽通情達理。他們下午就開始了草圖,我也聯繫好了吳經理,樣圖以傳真形式確認,即而赴韓簽約。民亨和惟珍的藝術風格原來很相似,依樣版重新起草設計圖紙並不很容易,由於是惟珍的作品,因此她組織起來更有頭緒;李民亨卻是第一次見到,但他居然在仔細研究過一遍後也開始了圖紙作業,不得不信是天才啦!
人類是最脆弱的動物,心靈和感情也是最柔軟的,經不起感動、傷懷;人最怕的是寂寞嗎?或許答案應該是人與人的相處!民亨之於惟珍我已毋庸質疑,對她情感的沈澱從第一次淚眼相對就深烙於心;現在的他,在沈穩的愛惟珍,不露聲色,不擾亂她生活的,默默的一如身負忠誠的奴僕,這肯定已不是初識的那個李民亨了,但這樣的改變,爲什麽?他又爲什麽能這樣順從自己的意志?惟珍之於民亨,依舊的矛盾——他不是俊尚,永遠不可能是;但他可以帶給她俊尚的回憶;她看著他可以無限遐想,可以找到內心深處的尉籍。當然他們都明白她的身份,他甚至不願去接觸她左手無名指上的標誌;她的理智源於戒指賦予的責任感,以及本質的善良!
我想都沒想答應了惟珍的邀約,和她乘上了去春田的班車,同行的還有俊尚。
熟悉的位置,熟悉的行程,熟悉的馬路,熟悉的景色……一切對他們而言,那樣的真切!惟珍沒有和我說一句話,盡情享受著車窗外所有能帶給她心靈震顫的事物;俊尚安然的陪著她,包括一同回憶!冬季的春田真的很美,皚皚白雪鋪滿了整個湖域,我有些不忍踏上湖岸的積雪,感覺有點像撬走了天安門廣場的一塊地磚,特殺風景。不過惟珍已經悄悄地開始了她的追尋,她一個人,不,俊尚就在身旁,他們就那樣沿著兩旁的樹留下一串一個人孤單的腳步;鬆軟的雪沈積在了單薄的數枝上,偶有涼風掠過,它們就順勢零碎的散落下來,每每此時,惟珍都會擡頭仰望許久,在飄灑的雪霧裏他們佇立的身影勾勒出唯美的閃光;惟珍眼角側流下的淚花點點滴入雪中,凝爲剔透的冰珠——那也是俊尚的回應吧!近處,一根粗壯的木條平躺在雪地裏,惟珍如獲至寶,她輕鬆的躍了上去。“惟珍姐,小心滑!”“沒關係,走這個,我很厲害的!”她平擡起雙臂,平衡的朝終點移著步子;間歇,她轉頭看向自己的左手,想要握住什麽,臉上現出淒婉的笑。俊尚在她目光前方伸出了右手,他向惟珍的指尖靠近,靠近,最終只有幻象的重疊。但無可否認眼前這片絕對乾淨無暇的畫面,儘管身處不同的境界,卻依然完美!有那麽一刻,我是呆滯的,直到臉頰兩邊留下微熱的淚痕。惟珍獨自順利地走完木條,她輕輕跳下,在雪地裏印下兩個因勝利而深陷的腳印,臉上蕩漾著孩子般純真的笑,襯著未幹的餘淚!
坐在長凳上,惟珍指著眼前的一片淨白,
“這裏的秋季也很美,草地上都是嬉笑的孩子,腳下踩著軟軟的落頁,很舒服!”
“這裏,是你……”
“對,就是俊尚帶我來的地方。第一次是帶我逃學呐,哈!我是個很守紀律的學生,除了遲到,從不逃學,但居然不假思索的就跟他來了這……”
她看見了當年的快樂景象,眼淚又一次情不自己的填滿了眼眶。
“初雪時,我們在這片雪地裏堆雪人,踩著彼此的腳印,追隨著彼此的影子……”
“惟珍姐——!”
“我已經10年沒來過這裏了,今天來……想留存它,也想遺忘它,或者,去欣賞一個真正的它!”
“他/它?”我有些模棱兩可的揣摩著惟珍的感歎。
“‘遺忘是留給逝去的人最寶貴的禮物!’或許這句話沒錯!我一直不願來這裏,因爲它全是回憶,全是俊尚和我共有的,我再也無法看到一個真實的春田湖邊景色了,就算再美,都對我毫無意義。其實我渴望自己釋懷,但又害怕改變,Roarain,你知道,內心深處我不想也不可能忘記俊尚,忘記所有!”
“那你現在看到的是什麽呢?”惟珍無奈的笑了;俊尚則沒了主張,他知道惟珍抉擇的痛苦,他不想她爲自己傷心,卻又不願被她真的忘懷,一切都處在矛盾的邊緣。
我安靜地跟著惟珍,看著俊尚認真的踏過惟珍留下的每一個足迹。不多時,一片大自然乾淨的白美盡覽於我的視野,結凍的湖面時時閃著晶瑩的冰光。“這裏就是我們送俊尚走的地方……”惟珍聲音悠遠而清晰,“當時,我很奇怪自己居然哭不出一滴淚來……或許,人悲慟的及至就是如此吧!”“送俊尚?”俊尚並沒有跟我提過這一節,“你們沒有參加他的出殯嗎?”惟珍遺憾的搖頭,“只聽說俊尚媽媽一個人處理了全部後事,其他就不知道了!”我疑惑不解的看著俊尚,他點點頭:“惟珍說的沒錯,是我媽媽!”我依然被愁雲圍繞,俊尚的確定反而加重了疑慮。大腦又浮現那個受挫的李民亨,我只能肯定一點,其間一定某個環節産生了偏差,剩下的一切——無解!春田之行,最高興的是俊尚,難得的高興,因爲惟珍的快樂!他愛的更加單純,純的更加深厚!
林萱辭行的新年餐安排在晚上8點,東時自然不會失禮忘了請相奕和惟珍的。相奕現在看到我總是滿心誠意的微笑,而我也就越覺得愧疚。見到惟珍,感覺到她少有的輕鬆,不知是工作還是早上的春田遊;俊尚沒有出現,相奕陪惟珍時,他一般都不出現的!
“說起來,真該謝謝岑瑩小姐!”相奕突兀其來的感激讓我摸不到頭腦,
“噢——!多虧了你,WHITE滑雪場實地規劃的事已經不用惟珍負責了;因爲仁川別墅的設計,惟珍可以留在漢城,我也可以多照顧她一些了。”
“您太客氣了,是惟珍姐的設計與中方企劃吻合,我沒做什麽的。”
“總之,有你跟惟珍在一起,我就放心了!”我沒再搪塞,努力的回了他一笑。有林萱,就不缺乏氣氛,也別想填飽了肚就說BYEBYE,她鬼點子的節目恐怕比她的頭髮還多!我們最後選擇了一家商場頂層的旋轉餐廳準備迎接新年鐘聲的敲響。生活中或說巧合,或說天意的局面讓我越來越佩服中國老古人的文才和先見性,例如無巧不成書啊,例如不是冤家不聚頭!當他和金次長走進餐廳時,我就知道這次聚會又將以不歡告散!其實我本想側頭回避的,但他的目光永遠都那麽尖銳。
“Roarain,惟珍——小姐!”然後是相奕惶然的起身,惟珍跟我同時感受到了他異樣憤怒的眼光,李民亨當然一無所知,繼續他熱情的問候,
“真沒想到能在這裏碰到你們,”顯然他看到了相奕敵意的雙眼,“呃——這位是……”
“啊,金相奕先生——惟珍姐的未婚夫!”林萱事後說我臉上的笑可以保我一輩子嫁不出去。
“哦——!您好,很高興見到您!”民亨抑制的相當有風度,但我知道他已不可能再度過一個愉悅的新年夜。我逃不過相奕壓抑怒火的視線追問,同情又內疚的掃了一眼沈默的惟珍,“這位,是MARCIAN的經理李民亨先生!”相奕忘記了,應該是根本就沒有要回禮的念頭,慢慢的轉向惟珍,或許由於激動,或許由於心疼,他沒有對惟珍發出任何質問,那一刻,就那麽充滿懷疑和違心的望著微微有些顫抖的惟珍,如果她手中的飲料杯是紙做的,我們只能看到浸在餐桌上的水迹了。民亨似乎預感了什麽,爲難的站立著!
“哇,原來他呀!果然不同凡響,難怪我們Roarain不願回國呢!”林萱的驚歎打破了尷尬,
“噢,這是我的朋友,林萱,叫她Tina就行;這位是她的男朋友,裴東時先生。”寒暄過後,也是散場的時間,相奕強忍被心愛人欺騙的傷楚,禮貌的對著大家:“對不起,先告辭了!”惟珍愧疚的起身跟大家告別,順從的與相奕離開了聚會,沒有向民亨正視一眼!而後者卻有些癡傻的看著他們消失在大門外,那種目光……
林萱他們也沒等新年鐘聲便離開了,我答應明天下午送飛機,然後走向了李民亨。“Roarain,坐!你們聊,我剛好買了彩條準備慶祝一翻呢!”金次長總是很會體諒氛圍。我謝過他後,看到了手捧水杯的民亨,
“怎麽,只喝水嗎?”“我需要冷靜!”“抱歉,我和惟珍姐——”
“呵~,沒必要抱歉,整件事誰都沒有錯!只怪我自己計算出了誤差!”
“計算?”“你相信命運嗎?是它讓惟珍再……遇到我的,也是它讓我選擇了一個方向!”
“我想我明白你的心情,和對惟珍姐的感情,而且我也相信它們都是真的!也許這會很傷你的心,但,惟珍姐對你,更多的是一種延續幻夢的寄託,從你的面容上,她可以找到心靈的尉籍,可以勾畫出心中永存的形象。可卻不是愛!你也許能夠幫她一步步溶入現實,但也能夠讓她陷入無限的幻想中。我們去春田了,那個充滿她和另一個人美好的回憶,她根本無法忘懷,也不可能!”
“她去了?她終於還是去了,我跟她說過要將遺忘作爲祭奠的禮物,看來她做不到!”我突然迫切想要知曉這兩天的設計中,他們還談到了什麽,惟珍姐釋懷了嗎?不會!
“聽過弗朗西絲卡和羅伯特的故事嗎?”我點點頭,記得那是一個發生在美國麥迪遜的真實故事,有關一座橋,有關兩個中年人的心,還有一個不可思議的四天經歷!
“我認識惟珍也只有短短的六天,我就像一片落入科羅拉多大峽谷的樹葉,不祈求她能給予我回應。我說過我很簡單,簡單的容易滿足,上帝平衡秩序的系統無暇承認地球上的時間,六天和六兆光年對於這個宇宙而言沒什麽區別,我,同樣不在乎!”他的雙眼因爲心情的起伏被潤濕了,我在閃動的背後看到了他的堅毅,那是怎樣的不容改變,只有愛上惟珍的人,也只有惟珍愛過的、愛著的、依舊愛下去的面容上才鑲嵌的上這雙眼睛!
他離開了,伴著痛苦,也帶著堅強。我自嘲著,之所以來漢城透氣,就因爲整個社會對我來說,都太組織化,各就各位把持著自己幾乎恒久不變的位置;世界充斥著太多矯飾情感的元素,讓所有人都不得不放棄馳騁的天地!然而,俊尚、相奕、民亨,他們的飄逸、優雅、果敢,他們對惟珍同樣真摯不變的愛……這不再是千金之諾隨意打破,愛情只不過逢場作戲的世界,不管所謂的人際關係還要在它自己遊旋的領域繼續上升到何種境界,我收回自己的憤世觀,哪怕,只對他們!
思索在金次長興奮的歡慶聲中暫停,這時才發現餐廳外的夜空已是燈火通明,絢爛的新年禮花肆意歡騰地在城市上方綻放——奔散——泯滅;人生也是如此,但如果懷有一種特別難逝的愛情,那麽這個人也將永久不變,霎那,我知道自己能夠看到俊尚是真正的幸運!“民亨走了嗎?”我點點頭,“那小子,也不打個招呼!對了,還說讓我明天交給你和惟珍,現在剛好,記得帶給惟珍!”接著,從衣袋裏拿出兩張類似音樂會之類的入場券,“開場前,可以在入口拿到節目單!”我接過票:“新年音樂會!”
“是啊,很難買到的,要不是那小子的媽媽——”
“姜美姬——?!”“對,那就是他媽媽……”
金次長再說了什麽都已無聲,我耳邊只有那個名字縈繞,我的眼睛久久停留在‘鋼琴演奏’後面那近如鬼魅般的三個字上……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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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2-11-29 00:25 | 显示全部楼层

冬 雪 未 了 情(原创)——待续

shirley的文笔细腻优美,对人物的描写很感人,赞~~
0 t; j  p  \% f0 h. r0 F岚昔,版面再编辑一下更好,太密看得比较辛苦。     
      春日才看楊柳綠    秋風又見菊花黃
匿名  发表于 2002-11-29 00:33

冬 雪 未 了 情(原创)——待续

没有办法~~因为在“挚友文心”里面就已经经过KOLA姐姐的排版~~虽然繁体字看的头晕,但是也只好请大家见谅啦~~
想不到,阳阳到和我家亲爱的惺惺相惜呢:)
还有~~~您老日理万机,但是也要偶尔照顾一下岚岚的接龙啊:(
匿名  发表于 2002-11-29 00:53

冬 雪 未 了 情(原创)——待续

下面引用由youngyoung2002/11/28 04:43pm 发表的内容:
最近家里的电脑罢工了,还在安抚中。
所以,写东东的计划一直在搁浅中,希望能谅解。
我已经快抗不住了,最近不敢上“兰心”啊~~因为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接龙的任务也好,答应KOLA姐姐的“奴役’任务也好,失败告终:(
这个烫手山芋没有卖出去之前,估计谁都轻松不了!本来打算叫SHIRLEY加入接龙,但她自己的东西都要照顾不过来。现在我终于可以体会---每个人都有目前非要去做的事不可呢:(
匿名  发表于 2002-12-6 01:43

冬 雪 未 了 情(原创)——待续

七 完結之源
俊尚,——他不在,不在那個熟悉的角落,不在我能掌控的世界。掌控?我還能掌控什麽?我虛脫地倒向床頭,俊尚,你到底在哪里,我不知去哪找你,也不知怎樣找你!面對喧鬧已漸消漸散的暮夜,更失去了尋找的膽量……姜美姬,“媽媽姜美姬是韓國的一位鋼琴演奏者……”是俊尚的聲音,但只是我大腦神經重復的軌迹;接著是金次長羡慕的感歎“對,她就是那小子的媽媽……”或者是同名同姓?天,總不能巧合到職業身份相同,還有一個長相一模一樣的兒子……我自我安慰的過分了,白癡都不會相信這僅只是個巧合!俊尚,你到底生活在怎樣的一個世界?……李民亨,你從哪來,你到底是誰?……我盯著那個窗前的死角,除了黑暗夜色,除了冰冷的地面牆紙,除了晨曦帶來的微微光亮和暈紅,除了我守株待兔般的傻等,空無一物!這一夜,伴著混沌的胡思亂想度過,雙眼因被迫的死睜顯得疲憊不堪;隨著微現的早霞,我無力的合上了眼簾,如同死去般的安詳……
不知昏睡了多長時間,也不想有時間概念了。敲門聲讓我懷著一絲幻想沖向把手,看到林萱才恍悟自己的衝動——俊尚何必敲門呢?林萱瞅了我半天,像不認識一樣,
“昨晚HIGH到幾更天呀?快,收拾下送我走吧!”“不是下午嗎?”
“你還知道是下午啊!唉,把午飯解決了就走。”“噢,那走吧!”
“我求求你,小姐!看看你這模樣,眼睛內紅外黑,好歹留點薄面給我吧!”我看著鏡中自己的窘相,竟燃起一股無名火——是誰造出的鏡子!
見到相奕和惟珍姐時,我簡直相信東時是故意給我的難堪;步子再難邁也還是被林萱拽了過去。坐在對面的未婚夫婦相敬如賓,可任相奕再怎樣的寬容,惟珍再怎樣的微笑,我也只能感受到其間的不和諧。這場算是彌補昨晚掃興的聚餐進行的很順暢,順暢的幾乎可以忽略它的勉強。相奕首先起身告辭時,話語的分量就足以讓我去做檢討,
“晚上音樂會的採訪準備還沒有就緒,所以Tina,不能送你了。下次來就該看你穿婚紗了吧!”“謝謝你的關照!”林萱說完就只剩幸福的笑了。
“岑瑩小姐,”相奕自然的轉向了我,“惟珍工作上的事也就拜託你費心了!”然後誠懇恭敬的對我鞠了一躬,這是意料不到的舉動,惟珍、東時和林萱也都覺得有些突兀,而我,又怎能不受之有愧,於是將功補過似的掏出褲包裏的那兩張入場券,並回敬一禮,“金先生,請……實在抱歉……啊,您準備的是這場音樂會嗎?這是昨天金次長給我和惟珍姐的,我……”我語無倫次;我,像個傻瓜!惟珍慢慢地望了我一眼,又類似不經意地掃了一眼入場券,表示謝意的向我微笑頷首,相奕則顯出了興奮:“那真得謝謝金次長,這是難得的演出!惟珍,值得去看,結束我還可以送你回去!”“恩——!”惟珍乾脆的回答帶著掩飾不了的悵然,一抹失落的尷尬經過相奕的眼光,但已代替不了他的激動:“我得回電台了,惟珍不用我送可以嗎?”惟珍點點頭:“你不用擔心我,工作要緊!”“那謝謝岑瑩小姐照顧我們惟珍了。”我客氣的回禮,和東時、林萱一起起身送走了他。
“Roarain什麽時候回國呢?”惟珍有所期待的問我,
“李經理同中方簽完合同就差不多了!”
“管你什麽時候簽完,春節一定和東時一起回來!”林萱命令的說。
“要不了那麽久吧!惟珍姐他們的設計已經要完成了,明天就可以發草圖樣件了!”
“我的假期開在一月中旬,到時我通知你!”東時補充道,順便擡手看了看表,
“走吧Tina,我送你去機場!”
“Roarain,惟珍姐,走吧 !”
“Tina,我送你就行了!”其實,東時一向都很周到。儘管有些不舍,林萱還是聽從了東時,臨行給了我一個很深的擁抱,惹得我眼睛都濕潤了。
惟珍安靜的用小湯匙攪拌著茶杯裏盛著的液體,安靜的看著一圈接一圈的旋渦,每一個都溶著她的思緒。我們約好了一樣共同維持著營造的靜,默契地陪著彼此等時間劃過。我的煩惱在她的感染下也歸於平靜。
“惟珍姐,除了抱歉我不知道該對你和金先生說什麽。工作有任何問題,我去跟李民亨解釋,他不會爲難你的。”這是我真正可以肯定的事,如果挽留對惟珍而言是一種傷害,李民亨絕對選擇放手。
“相奕他,沒有讓我辭職!”惟珍流露出感激的神情,“他真的很好,給我充分的空間和信任,我已經沒有能力再去列舉他的種種!惟有接受和回報……”
“你,感到沈重嗎?我是指回報!”惟珍淡然的一笑,
“我經常想,相奕需要回報嗎?可能就是這種對自己不定性的回答,才讓我有了無意犯錯的念頭。沈重,或許在接受相奕的胸懷時,它就存在了!”
“你自己想過辭職嗎?”
“我和相奕提出的——對不起,他讓你爲難了吧——他沒有真的要責怪你的意思,他只是,擔心,擔心我面對那張臉,不能真的放下…可是,即便不面對,我又真的放下了嗎?Roarain,你瞭解李民亨這個人嗎?”瞭解?我連他從什麽地方來的都無法確定,又何談瞭解?!
“惟珍姐,李民亨他,不是俊尚!”這樣說未免殘酷,換來她淒然的一笑,
“我知道!俊尚從不開懷大笑;不會像他那樣毫無牽挂的昂首闊步;沒有他那樣無憂無慮的生活氛圍;更不會有他那樣廣泛的社交圈;優越的背景賦予了他強壯的資本,而在陽光和自然環抱中的俊尚是那麽的瘦弱……俊尚是孤獨的,而他是豐富的!……”我略微驚訝於惟珍的表述,貼切地足以顯現她是如何細緻入微的觀察與比較。
“……但,……”她有些激動,哽咽的聲音讓她不得不提醒自己稍作停歇,
“但那張面容給了你太多不斷激起回憶的元素,想停住,卻又制止不了!”
“是,……也不全是……”惟珍欲言又止,因爲我的直白嗎?
“惟珍姐,我想我理解相奕的做法,他給了你一個重新審視自己的機會,對他而言或許有些冒險,對你而言,或許有些艱難,但他真的希望能看到一個完全走出回憶的更真實的你!”
“他——,也是這麽跟我說的!”她悠長的拉著那個‘他’,竟無法判斷究竟‘他’屬何人。
去會場的路上,計程車的電波裏傳來了《第一次》的旋律,惟珍少有的沈靜讓我收回了請司機調頻的想法。她似乎要跟著音樂好好權衡自己將來的所有選擇與決定。“我問過他,他不會彈鋼琴!”“啊——?”我缺乏準備的看向惟珍,
“我說,李民亨。他,只會吹薩克斯,從來沒有接觸過鋼琴!”
“惟珍姐—!”“呵…我沒事,不用擔心!”她應該比我談得上瞭解,至少知道他吹薩克斯。拿到節目單時,我忍不住問她:“惟珍姐見過這位鋼琴家嗎?”她稍稍簇眉端詳了一會赫然印於彩頁上的姜美姬,那是一張陶醉於演奏的照片——惟珍搖了搖頭,但很快又追問我:
“她叫姜美姬對嗎,名字倒很熟!”“你聽說過?認識嗎?”
“她在音樂界應該是耳熟能詳的,在韓國也算小有名氣了,我當然聽說過啦!而且,我每次看見她的海報,總覺得很面熟,像是在媒介宣傳以外的地方見過似的,又總想不起來!”
我有些失望,俊尚沒有和惟珍談自己的母親,否則她怎麽可能想不起來有關俊尚的事情呢?整個音樂會期間我都盯著鋼琴座上的那個人,現實的距離除了讓我領略她藝術家揮灑自如的氣宇外,得不出任何結論。音樂會博得了陣陣掌聲,而我在焦急中已無餘力去欣賞,只有苦等它的結束。
相奕適時的接走了惟珍,只要惟珍能留在自己身邊,辛苦又算什麽,他的好真是簡陋的兩片嘴無法表述的;惟珍習慣的做著她認爲該對相奕做的事,‘應該’也成了她生活中要面對的習慣——出於感激?或回報?
我獨自走到了後臺休息室。門口那位先生不知是爲我的國籍或遠道而來的辛勞,還是誠懇的謊話所動,當我再見他時,他保持著冷峻給了我一句期盼已久的回音:“姜女士請你進去!”“謝謝!”我如願以償的站在了姜美姬的對面,卻感到了緊張。面前的女士裝扮簡潔卻顯貴氣,藝術家獨有的氣質很自然就把自身與外界其他隔離開來,她和藹的遞給我一張演出照——顯然已簽好了名,“沒想到你能從中國趕過來聽音樂會,謝謝!”我猛然回過神來,但已顧不上再去圓自己的謊言,
“對不起,姜女士!可能這太突然,我是您兒子李民亨聘用的中文翻譯。”
“哦?找我有什麽事呢?”她非常不解,兒子的工作並非她涉入的範圍。
“抱歉,我很想知道有關他,以及……如果您聽過的話,薑—俊—尚的……”她目光轉向了我身後,既而突受刺激的暈倒在我面前。還沒來得及轉頭,李民亨已經箭步過來攙起了他的母親,“所有一切,——我給你解釋!”他留下這句話,背著姜美姬走出休息室,消失在漸漸擁上的人群裏。他,給我解釋!他和俊尚有解釋?……他們?……
我恍惚的回到公寓,“你也,去聽音樂會了?”那個天堂的聲音驚醒了我,我激動的奔向他,“俊尚,你去哪啦,我昨天等了你一晚!”他疑惑於我的急切,並現出一絲緊張,“惟珍出什麽事了嗎?”“沒有,是我!俊尚,姜美姬是你的母親對嗎?”他奇怪的看看我,然後露出不屑的平淡,
“你要跟我確認這件事?呼——,沒錯,今晚音樂會鋼琴演奏的就是我母親,姜美姬!”
“你去了?”“我沒必要去,廣告欄裏的宣傳就可以看透她了!”
“看透?”“她只有鋼琴,她可以不在乎丈夫,甚至不在乎……任何親人的存在!”
“她始終是你的母親!”“僅僅是血緣關係!”我又看到了他眼中的憤恨,極其強烈的埋怨,“她向我隱瞞了父親的一切!我只能從殘留的照片上尋找蛛絲馬迹,就當我認爲可以用在春田偶遇的快樂取代陷於迷茫與仇恨的親情秘密中時,更可怕的事實摧垮了我的所有憧憬!而這一切都是她吝嗇的守住那個秘密,一手造成的;是她,完結了一切!”我曾經聽俊尚講過那張令他決定離開惟珍的照片,他的痛苦之源也是那張照片,但沒想到他對自己的母親竟然如此怨恨。
“對不起!我昨天,做出了一個決定!”我看著他,迫切的目光等待著他即將宣佈的決定。
“我們這裏也有輪回,每五年一次,我已經放棄了兩次的選擇權。昨天,看著相奕挽著她走進飯店後,我,決定接受召喚!”我瞪著他,
“召,召喚!”“來自天堂的!我依舊可以陪著她到生命的盡頭,只是也許,距離遠了,方式變了,但不會有心距!你也可以平靜的告訴她我生活在她身邊,時時刻刻,從未改變!”
“我,還能這樣看到你嗎?”我謹慎的扯出自己的擔心,他淡淡的搖搖頭,
“我本來就不是有形的,進入那個幻界,留在這個世上的就只有風和霧氣了……”
我哭了,很傷心的那種。俊尚沒有勸慰,他不善於勸慰女生的淚水,對惟珍就是這樣的。確切說不知爲什麽流淚,也許再過五天我就不能看見他,哈,我居然爲此傷懷!不舍,真的不舍!要結束了吧,俊尚還有遺憾嗎?他放心相奕,放心惟珍今後的生活……李民亨呢,我無能的開不了口讓他知道,就讓他放心的走吧,讓兩個世界的情節隨召喚,劃上句點……
匿名  发表于 2002-12-6 01:44

冬 雪 未 了 情(原创)——待续

八 真情於心
我開始了爲俊尚,或者更確切是爲自己倒記時;俊尚像個得到新年假的孩子,五天後是他的新學年!“惟珍她,我看得出還沒有完全的快樂;對於我,請你選擇一個認爲合適的時間告訴她,包括你到這裏的親身經歷;Roarain,我希望能借助你傳達我對她同樣的思戀,還有真摯的祝福,我希望她幸福的生活下去!”我中肯的點頭,目送他溶進一片白茫之中。
李民亨在醫院陪母親,所以MARCIAN今天暫停了設計工作,原定FAX草圖也推到了明天。我難得的沿著校園的綠化帶清理著許多天來的思緒,遠離一切干擾的散步,除了李民亨的那個解釋還有對惟珍的敍述,我也沒什麽可期待和準備的了……傍晚,接到惟珍的電話,到達咖啡屋,就看到斜椅在沙發裏的她。我一陣恐慌,千萬別在俊尚做出決定後又提起他放下的心啊!
“惟珍姐—!怎麽了,有些——消沈啊!”我半天想出那個詞來,她努力的微揚了下嘴角,“我今天到MARCIAN了!”“我也去了,進程往明天推了!”
“我,還去了醫院——”我停住了去端茶杯的手,“是去看——?”
“對,民亨的媽媽!”俊尚……我不禁想到晨曦雪景中的那個背影。
“原來姜美姬是他的媽媽,也許是演出太累了!”惟珍有些憐惜的皺了皺眉頭,
“我,從沒想到他也會這樣憔悴!對於母親的照顧,能夠那麽細緻耐心;護士說他陪伴了一夜,直到姜阿姨蘇醒前,他沒有合過一次眼!Roarain,他並不隨便,也有熱烈的感情,我可以感覺到他對母親那深厚的愛!”對我而言,這是他跟俊尚的又一個不同,而惟珍,
“惟珍姐,你——”她聽出了我的困惑,
“我只是——被感動了!”這回是她爲一個詞考慮了良久,“他對我說了謝謝和對不起!他沒想到我會去看他的母親;他爲給我生活中造成的所有傷痛道歉,並代他給相奕賠禮……他說,……”她動情的輕啜,眼淚婆娑在微紅的眼眶中,靜靜的進入到自己內心的回想中。我得勸她,可不知如何開頭,李民亨不是俊尚的事實她比我還清楚!
“相奕找到了我,很生氣!我沒有要瞞他的意思,只是作爲朋友去看望民亨的媽媽,而忘記約好了一起吃中飯;可偏就那麽巧,被相奕撞上,……而剛剛,我回到家時,他居然把媽媽接到了漢城,沒經我同意,已經決定月底舉行結婚儀式……”我很努力的聽著,辨析著有些零亂的表述,
“惟珍姐,你是說,李民亨他……,相奕他已經要提前婚期了!那,那李民亨他到底對相奕說了什麽呢?”
“Roarain,我覺得很累,我覺得自己周旋在一個痛苦的玩笑中!10年前的那段結局讓我到現在都戀戀不忘;10年後,他又出現了,在我好不容易做出選擇後出現了,我真不知道這是命運對我的眷顧,還是又一次不懷好意的安排!10年了,我把愛埋藏的很深,深的失去了痕迹,可現在我卻感受到一股壓痛心頭的重量。我沒有心情再去對付這個玩笑了,只想,休息……!”我看她轉動著戒指,然後慢慢地將左手的無名指抽離了出去。
“惟珍姐——,你考慮清楚了嗎?相奕也許只是一時心急,他不能失去你!”
“我也不能失去自己!”她堅定著自己的選擇,而那句話也讓我忘情的接下了續言,
“可他,已經爲你失去了自我!”這讓惟珍震動了一下後便沈默了,我低下了頭,許久,
“Roarain,我真的很壞!從一開始就沒有愛過相奕,一直以來,害他爲我那麽傷心;忘不了另一個人卻答應與他訂婚,現在又準備違背諾言……”
“不,惟珍姐!恰恰相反,你是太善良了!你不願傷害相奕,又不可能丟棄回憶,也許無意中,另外一個人也對你産生了感情,而你面對那張面孔,卻不知如何回絕!”惟珍幽幽的看著我,“你知道……?”
“我想我應該比你早知道李民亨對你的好感,只是我不可能也不知道該怎麽對你說。更何況我已經確定李民亨他決定歸於默然了,卻怎麽又跟你提了呢?”
“我,摘下了他的眼鏡!”“什麽——?”
“我去醫院的時候,他靠在房間外的椅背上睡著了……我…,忍不住摘下了他的眼鏡。我只呆呆的看了幾分鐘,看到他覺醒,看到他睜開那雙原來與俊尚擁有同樣憂鬱的眼神望向我……我知道我的唐突,我本來還了眼鏡就要離開的,卻被他叫住了,接著……再接著,相奕就……”
“惟珍姐——!”我坐到她身邊,接她斷了線的淚珠,真正瘦弱的是她。她失去了本想託付一生的依偎,也失去了可以享受幸福的源泉,也許都已凝爲永恒,但這種永恒卻殘酷的懲罰了她最爲認真的付出。俊尚啊,失去了你,又要她如何幸福的生活下去呢?
送她回到家時,相奕和她母親都還在焦急的等待著。惟珍請求原諒後,徑直走進了臥房。接過了鄭阿姨的千謝萬謝,我告辭出來,才到大門就聽到了相奕的聲音:“岑瑩小姐——!”
“叫我Roarain吧!”他點點頭,“能談談嗎?”我並不意外,坐進了他的白色轎車。一直到公寓門前停下後,他才慢慢的開口。
“惟珍找你,是爲了我提前婚期的事吧!沒想到她會去找你!”
“不全是,她背負了太多的重擔,想傾泄一下!”
“她,”相奕權衡著,尋找著恰當的言辭,“責怪我了,是嗎?”
“沒有,只是覺得對不起你;感到身心都很疲憊!”“對不起?爲什麽?爲什麽說這個?”
“相奕!可以這麽稱呼您嗎?”他同意了我遲到的徵求,
“從我來這裏認識你們的第一天,我就深刻感覺到了你對惟珍姐的體貼!與惟珍姐的幾次交談中也體會到她對你那份誠摯的感激!我說話很直,請您見諒!也許會刺傷你——”
“我當然知道,惟珍她一直都喜歡俊尚;我沒有回避,只是讓自己做的更好!我的願望也很簡單,就是能夠在惟珍身邊好好的照顧她!”
“沒人否認你爲惟珍姐所做的全部,也沒人能夠否認,包括俊尚——,”我看到他的詫異,“我是說,如果俊尚還在,他也會感動於你對惟珍姐無微不至的關切!但感激就是感激,在它沒有昇華爲愛情之前,你所有的努力也只能說明你的堅持不懈而已!”
“可惟珍已經同意與我訂婚了!”
“我想你比我更瞭解惟珍姐,她對愛情恪守怎樣的態度我們都清楚!對於一個一生只會對一個男人死心塌地的女人來說,答應與你訂婚或結婚,或許你比我更明白感激在其中佔有多大的比重!”相奕也許被我的話,或是他也了明於心的事實激怒,恨恨的盯著窗外,
“相奕,我或許比任何人都希望是你永遠照顧著惟珍姐!”他收回目光,懷疑的看向我,
“請相信,我是真誠的這麽希望!因爲我明白這個世界上,現在除了你,沒有第二個人能讓俊尚放心的把惟珍姐交付了!”我沒管相奕驚異的表情,繼續著我想替俊尚表達的,
“可是,你今天的決定太衝動,也太倉促;我沒想到你會忘了對惟珍姐起碼的尊重,你傷害了她,讓她舉步爲艱,讓她累得只想抛開所有身邊事,包括自己的婚姻!這一點,你甚至連李民亨都不如——”這回是我不折不扣地激怒了他,
“不要提這個混蛋!”“混蛋?你知道……?!但其實——”
“他當著我的面說的!”“啊?——……——?”
“他當著惟珍未婚夫的面對惟珍說‘我——愛——你’!”這是我沒意料到的,我以爲相奕只是看到他們在一起,卻不想那個李民亨竟然可以當面從容的說這句話!
“相奕!”我明白他的痛,但也失了方寸,而他更爲失落的復述著那個場面,
“他旁若無人地問惟珍究竟現在愛的人是誰,到我拉走惟珍,他也沒得到答案;而我,也有同樣的疑問,可我也沒得到惟珍確切的答復!惟珍她,還在矛盾,還在舉棋不定,儘管已經和我訂了婚,卻連自己愛的人都不敢去肯定……”我也茫然了,惟珍愛的是誰,爲什麽不願說出來呢?說出俊尚,怕傷相奕嗎?還是面對那張臉,真的連自己都無法判定了?
“所以,我只有一個念頭,儘快和她結婚,讓她永遠留在我身邊!”
“你認爲給她貌合神離的生活就可以解決一切?!她最不願意傷害的就是你,可這個決定有可能讓她放棄對你的感激!”相奕有些求救的尋視著我,“讓惟珍姐鬆弛兩天好嗎,你也冷靜一下,至少讓她放下負擔的完成工作!”
“她,還是會和李民亨見面的!”
“相奕,不要把惟珍姐的工作空間也剝奪掉,何況你也剝奪不了!尊重她的決定,她會處理好的,就像木樁一樣,擡平雙臂量步行走,不要輕視她的能力!”
“你也知道她——”“我當然知道!”說著下了車,他似乎想起了什麽,
“Roarain,有關俊尚——”“改天吧,我明天還有工作呢!”然後逃離了他的追問,當然也清楚,那個曾經被忽略的環節即將浮出水面了。
只是通知中方FAX設計草圖,所以我下午去的MARCIAN,不過還沒有到大門我就停住了腳步。我不敢肯定惟珍那樣的佇立持續了多長時間,也不知道她和樓上那個辦公室裏同樣佇立的身影相對凝視了多長時間,在他們而言,時間在那一刻是凝固的……風截斷了他們的視線,風總能給惟珍啓示,她朝著那個窗口微微笑了笑,就像永遠都不會再向那個人笑似的,她讓自己的笑容保留一段時間,足夠對方銘記才慢慢且毅然的轉身。她看到了我,依然微笑,笑得釋然、鎮靜。
我跟她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無語,我不想說,也不想問,一切只等她。
“我們的合作結束了,”她輕輕地說,“別墅完成了,WHITE他也全權交給金次長了。”
“那,你感覺到輕鬆了嗎?”“算是吧!”“惟珍姐,你,李民亨——”
“他會很自然的表達自己的感情,俊尚從來都不會,我甚至沒有聽俊尚說過‘喜歡你’之類的話;但俊尚懂得體恤我的傷痛,而他卻能忍心勾起我傷心的回憶!……但是,他們同樣優秀,同樣理解、尊重我!初見俊尚時,他帶給我一種莫名的心動,很奇怪,而且越來越強,其實喜歡一個人就這麽簡單;俊尚走了,也帶走了我的心動,我以爲就此沈寂……民亨的出現,一開始的確是迷惑於他的長相,世界偌大,我卻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現實與幻想的夾縫當中,只有他拉著我前行;不經意間,發現那種心動又萌醒了,我總想是俊尚托他來撥動的吧,接著一次次分辨出他們的不同。可是,每天的相處,讓我感覺他就像俊尚一樣,已經在這裏很久很久,比一生更久遠,見面前,我就認識他了吧,只不過他曾住在一個我們任何人連做夢也做不到的隱秘地方。他問我相奕的好,我一股腦的列給他聽,他笑,‘愛一個人,不覺得理由太多了嗎?’然後問俊尚的好,我竟然說不出一個字,他又認真的對我說,‘愛一個人真的不需要任何理由’!今天到MARCIAN,他爲昨天的事向我和相奕道歉;我告訴了他昨晚的決定,告訴他不會再爲選擇去勞心,他沒有激動,也沒有勸慰,只說‘如果這樣你能快樂,我願意陪你’!設計完成,他主動暫停了我倆之間的合作……”惟珍也沈默了,在等我的回應嗎?我微微一笑,是感歎世間的真情吧!記得自己曾擔心過人類最難承受和把握的就是人與人的相處——在一個偶然的時刻,碰到一個偶然的人,當時間、共同興趣與愛好切斷了彼此間的陌生感時——何況惟珍對民亨沒有這類陌生——也就爲親切感騰出了足夠發展和延伸的位置與空間!這不能責怪誰,愛情就是這樣一觸即發的産生了!而我現在,能做什麽?相奕在等待,俊尚在期待,惟珍,惟珍,到底什麽才是屬於你的真正幸福呢?‘合適的時間’,耳邊響起俊尚的話,“惟珍姐,想和你談一件事,關於——俊尚!”
匿名  发表于 2002-12-6 01:47

冬 雪 未 了 情(原创)——待续

九 一念之差
我描述著俊尚,從樣貌到穿著,從神情到每一個細節特徵;我帶著惟珍跟隨自己回到漢城第一天的奇遇,度過的那個聖誕夜,分享了與俊尚所有的交流!她緊縮的眉頭下是一雙充滿懷疑的眼睛,看向我的是根本無解的不可理解,還有抑制不住的激動顫抖。
“我知道這讓你一時間無法相信,更無法接受;我自己都沒有解釋,但就看到他了,也只能看到他……也許他內心未了的心願實在太強烈!”“他——改變了嗎?”惟珍終於開口確認她的所聞了,“還是你心中10年前的俊尚,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份滄桑,也是他心靈年齡的見證!”然後就是惟珍無力去掩飾的動容悲情和再難留守於眼眶的淚水,“原來他,真的一直都在……俊尚啊,爲什麽要那麽狠心,不讓我看到你呢?”就是那麽一瞬間的事,她朝著遠處的一片潔白跪了下去。“惟珍姐——”要扶她的霎那,我感受到了不容打擾的執著,沒有任何理由,我脆弱的防線坍塌,陪她跪著,陪她盡情哭泣……
“Roarain,”惟珍慢慢回過頭,帶絲曖昧的淚眼飄忽不定又急切的尋盼在我周圍,“他,在嗎?”我遺憾的搖搖頭:“惟珍姐,在他回應召喚,升往天堂之前,我一定會完成他和你的夙願,你會最真切感觸到俊尚的存在!10年來,他沒有減弱一滴一毫對你的思戀,不管他去向何方,永遠都不會改變對你的一切!現在,他只想看到你能真正的快樂,看你幸福的生活!”惟珍空洞的一笑:“什麽才是我有的幸福呢?”
“惟珍姐,這裏有關切你和愛你的人,還有可以帶你擁抱春田真正美景的人。做出選擇,爲你該有的幸福,爲俊尚的放心;即便,會有人傷心。我想,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能夠抹殺你善良的東西存在了!”
“善良本身,對我而言已經消失了!”“惟珍姐——!” “俊尚、相奕,還有民亨,他們是我生命中不同的際遇,都給了我最真的生命感悟!你說我要怎樣做,才能不傷害到任何一個?而今,傷害已經成爲現實,惟有不做選擇的選擇!現在平淡自然,我,感到了難得的舒服。而且,而且,有俊尚陪著我……”她怡然的挂著笑容,望得更加悠遠,悠遠……
回MARCIAN的路上,惟珍堅決的神情依然清晰,‘有誰真正說服過她嗎?’我思慮著,這個世上還有人能爲她找回曾經的開朗與灑脫嗎?時間也改變了很多,人如果永遠都可以不須告別單純,該有多好!我站在MARCIAN的大門前,‘你能幫惟珍姐抽離所有的複雜嗎?’
辦公室裏是冥思中的李民亨和似乎無從開工的金次長。“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李民亨看到我,現出少見的關切,金次長則已迫不及待了,“Roarain,這是草圖!”……一切都很順利,面對民亨和惟珍共同完成的設計,中方沒有任何異議,明天就將飛抵漢城簽定合作協定。收工時,特有的輕鬆讓我開懷許多,或許惟珍性格中的堅強感染了我。李民亨安靜的坐著,看上去更像在等待判刑。
“給我的解釋呢?”其實我已不確定這還有多大意義。“工作結束了?可以談了吧!”我心涼了,如同在夢境抽搐一般,但仍然可以肯定那絕對不是李民亨的聲音,那是——我驟然轉身,沒錯,是俊尚!他站在經理桌前,面對李民亨一字一句的說。他在跟誰說話,不是我——李民亨正視他的目光讓我不願去相信!這怎麽可能,我到底身處怎樣的境界,這到底在哪?“俊~尚~!”我顫抖的叫出聲,我想用人類的聲音打破這個幻覺,但——“你,不該瞞我!”俊尚冷酷的朝我看了一眼,我簡直懷疑自己的理智,他可以同時對我和李民亨說話嗎?“不能怪她,換作任何一個人,出於對你承受的考慮,都無法開口的!”不在乎俊尚的無視了,也不在乎李民亨是誰了,更無所謂姜美姬了;我只想從這個可怕的地方脫身,然而雙腳卻早已麻木。“Roarain——!”這是我癱坐到地上時唯一聽到的聲音,俊尚稍側了下身,而李民亨已經起身——“你別過來,”我驚恐異常,“求你別過來!”哭聲混著嘶叫,沙啞地阻止了民亨的好意。“俊尚,她是無辜的!請你對她不要那麽埋怨,錯,都在我!”我膽怯地抖動,指甲不自覺的在地毯上瑟瑟的來回摩擦;模糊的瞳孔穿過水霧,看到了俊尚,他扶我坐到沙發裏,“你,早應該告訴我……對不起,我是真的怕惟珍已經受到了傷害……”那個熟悉的語調,我近乎委屈的看著他,“那麽,我做錯的是——”
“你沒有錯!”是民亨,“我說過是我計算出了偏差!”我好象又看到另一個……
“你是用計算來控制所有人的命運嗎?”俊尚有些憤怒。
“俊尚!”民亨也激動了,“我當時並不知道你在韓國的經歷!見到急救室外那位絕望的母親,我就只有一個念頭了,她需要有人攙扶,走出悲痛!”
“你違背了規律!”“我只是行使了我的權利!”“權利賦予你的是選擇舉世無親的靈魂!”
“在我看來,你當時就是那樣的一顆靈魂!你可以毫無留戀的不回望一眼你的母親,你丟下的絕情差點帶走了另一顆正爲你傷痛欲絕的心跳!”俊尚沒有再反駁,只是狂恨的看著他,
“如果你能逗留哪怕一秒鐘,至少讓我知道你在韓國的惟——,她——!”然後民亨也沈默了,俊尚突然跪在我面前,“Roarain,求你,不要再讓惟珍接近他,遠離他!”接著,就這麽消失了,讓我感到再無法相見的消失。
“Roarain,”我尋聲轉向李民亨,無助的,也是不求任何解釋的,就像一潭死水等他擊應,
“我該怎麽給你這個解釋呢?”他察覺到了我的無動於衷,“你還好嗎?”我仍然無法給他任何表情,只是默然的把目光殘留給他,
“可能下午,俊尚在樓下就看到了我,因爲接到醫院電話,我沒有注意;他跟我去了醫院,然後……我叫Joe Black,住在洛衫機‘天使之城’。人間的10年前,我得到了填補靈魂的權利,到達急診一號通道時,醫院接來俊尚的直升機也恰巧抵達。我看著他滿身鮮血的被推進搶救室,他的母親眼光直愣的勾住病室的綠色門簾,聽到電擊,聽到護士無情的報出人類無法生存的血壓、脈搏、呼吸指數,然後是心電圖殘酷的長音!我知道我違背了規律,但還是這樣的選擇了俊尚的軀體——我失去了天使的永生,除非永遠都不脫離我的選擇,否則只能化爲宇宙間的一粒塵埃!我以爲一切都是按預定軌道發展的,我給了俊尚新的記憶,他的母親也很欣喜這樣的奇迹,給了俊尚新的名字,新的家庭,她要重新再愛他一次!”“現在呢?”我囈語的吐出三個字。
“我發誓,我沒想過會傷害到別人,這裏的一切是我從未料到的。我也不後悔自己當初的選擇,能結識你,能愛上惟珍都是我的幸運!”我突然觸電一樣:“離開她!”
“我知道!”他慘然的抿了下嘴,“上午,我就已經決定了!我的選擇剝奪了我很多權利!Roarain,我吻了她,”我緊簇了心,看著他流露徹底的失落與傷懷,我,恨不起來,
“就在她離開這裏之前,算是離別的禮物,但——換來的是她一臉的孤疑和我完全的挫敗!我沒有任何感覺,相信也沒能帶給她一點回應的啓示……我,根本無法實際給予她愛情!”
“俊尚可以!”莫名其妙丟下這句話,我用盡全身力氣奔出了MARCIAN;不願再聽,不能再聽,害怕再聽……只想在這個異鄉,在這個冬季焚燒自己!
“Roarain——,你怎麽了?”能回到公寓真值得慶倖,哪里顧得上門口停放著什麽,直到相奕追到房門前,也許是又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同類,一陣激動就失去了所有知覺,醒來時,相奕仍這麽詢問著。我苦笑,還是苦笑,老天可否賜予一個自然的表情和回答呢!
“出什麽事了?”我搖搖頭,很想跟他說,而預想的結局讓我戰慄的發抖。
“是不是工作太累了?……”他停頓了一下,“惟珍下午找我了。”我猛然清醒。
“她很直接的跟我說,不能和我結婚,她不想再繼續騙任何人,傷任何人,包括自己和母親!Roarain,你說我是不是很失敗,到最後,我連他的長相也輸了,徹底的一無所有!”相奕流過淚嗎,或許爲自己曾經失去過一次的傾戀止不住吧!看他自顧的落淚,我痛恨上蒼的決絕,它真的公平嗎?“相奕,不要放棄她!”因爲只有相奕了……痛!
“哈,我沒有放棄,從來沒有;當初惟珍向我坦白對俊尚的感情時,我也沒認爲自己會放棄;我依然會守在她身旁,就像你說的給她足夠空間去生活,她不能再失去快樂了!陪伴有許多種方式,我只想她不再流淚;愛,原本就該是享受快樂,我因爲自己的自私讓惟珍承擔了中間的種種痛苦和糾葛……”我聽不下去,生怕失控的讓他墜入深淵,
“不是你!不是任何個人!愛也好,神諭福祉、命運災難也罷,那是你我不能掌控的暫態決定,我們只待它們一一閃現、推進、往復,然後共同承受!我真的希望你能一如往昔地照顧惟珍姐,別讓她一個人孤單的只剩回憶!”“Roarain——?”“可以嗎?”他鄭重的猶如許諾。……
我深知相奕的憂心忡忡,不過他還是離去了。明天簽完協定,一切也就結束了,我決定下午就回國,我的出現,是一個錯誤!
“對不起!”是俊尚,我平靜的看他,平靜的接受道歉。“今天太莽撞了!她跟相奕談過了,我不會干涉她的決定。”我無謂的撇嘴,“你已經很冷靜了,……!我明天回國!李——,他也許不久就會回美國!”寂靜……“謝謝!”“我,除了添亂什麽都沒做……惟珍姐明天會在POLARIS,簽完協定我去約她,我們中午,春田見!這是我最後能爲你們做的事了!”“我在湖邊等你們!”“不一起?”俊尚釋然的笑笑。讓我和惟珍姐單獨的談心嗎?其實已經不重要了,只是已無力再多說什麽。
睡意,絲毫沒有;我整理著疲憊的大腦,一下午,俊尚都伴隨著惟珍,他倍顯塌實的靠在牆角,遙望這個冬季裏難得出現的星空,或者對他而言,那顆北極星其實並不遙遠……我沐浴在漢城之行最後的夜色中,滿心複雜的等待迎接那個令我一生銘記的日子……!
匿名  发表于 2002-12-6 01:48

冬 雪 未 了 情(原创)——待续

十 融入自然
“我下午就回國!”圓滿結束簽約後,我等著收資料的MARCIAN負責人說。李民亨,或者應該是Joe停在那,“這麽快!”“你呢?”他遲疑的看著我,
“回美國,也需要計算好時間?這次會出偏差嗎?”我知道我很過分,傷人的是故意的過分。
“我不回任何地方?”“你還想怎麽樣?看到俊尚後,還不願意結束這場錯誤嗎?”
“我愛惟珍,俊尚愛惟珍——”“惟珍姐心裏只愛俊尚一個人!”我有些違心的打斷他,“我知道!也正是她這種無法替代的愛觸動了我,我從來只是俊尚的影子,卻也甘願做這樣的影子。記得你昨天說‘俊尚可以給惟珍愛情’,我相信,所以,我會離開,但不是回美國,而是脫離本應屬於俊尚的軀體!”我震驚的瞪著他,“你瘋了,這能改變什麽?”
“讓俊尚回來,在他去天堂之前回來;我最後能做的是保留李民亨的一段記憶,將天使的靈犀留給他。”“可,可以嗎?那你會去哪?”他沒有回答,只決然的一笑,
“我們都希望惟珍幸福,但只有俊尚的回歸,她才能幸福!”我猶豫了,我不可能用智商去判定這類怪誕的可行性,只憑直覺,
“請原諒,你不要誤會我,我僅只想惟珍姐能不和你見面,沒想過要你徹底、徹底……”
“‘誤會是不需要原諒的’!這是惟珍對我說的,她總是那麽體恤別人的感受,哪怕曾經給她帶去過傷害。你不用道歉,我覺得這是我最好的歸屬,也是最好的結局!等我通知,一定帶俊尚來!”
“沒有那麽簡單!”我認爲有必要告訴他了,“知道俊尚當初爲什麽突然決定離開韓國嗎?因爲——他,和惟珍應該是同父異母的兄妹!”他確實很難相信,雙眼從不斷的遊移到止水般安詳,“你認爲,這對他們還有影響嗎?所有都已失去了價值,除了,他們的結合!”聽他最後說了句“認識你真的很高興”,我獨自呆愣在了會議室的原地——愛,真的可以超越一切?!
在前臺登出自己的登記資料,接待小姐顯出不舍的說:“惟珍小姐一定也捨不得你走,”我不解的看向她,“剛才她非常難過的從會議室那邊過來,哭著沖出了公司!”“什麽時候?”我感到周身的恐懼,“大概一刻鍾以前吧!”
我沖向經理室,但民亨已不知去向。我在計程車裏瘋狂的撥打著電話,全都是盲音。接到相奕的電話是在幾分鐘後——“Roarain,惟珍在你那裏嗎?她打了個電話給我,說很抱歉辜負了我,我擔心她”!我感覺到不一般的刺骨的冷或者是痛,在直駛春田的路上,我收到了惟珍的語音留言:“我一直很孤單,長夜裏在我腦際、心弦蔓延的只有幻滅的希望;每每幾乎放棄時,它又閃現了,這是對我的寬容嗎?我已經不會再回到心動如斯的年齡了,如果10年前的結局是最好的,又爲什麽讓我再度品嘗了悲哀的真諦?要我怎麽能夠再次接受他又一次的突然消失?如果重逢注定不能再繼續,就讓我們一起歸入自然吧!Roarain,我一直在從極高處的一個美妙地方的邊緣跌落下來,時間久遠,比已經度過的生命還要多許多年,現在我知道,其實我一直在向俊尚跌落!Roarain,去送俊尚的地方能等到他嗎?Roarain,善良是之於你的!……”話語不斷在耳邊迴旋,在我抵達那片陽光下的冰瑩時,也依然在重復著,現在全世界,我只恨我自己。
湖面上,黃色的腳踏車,車上的一身潔白和烏亮的黑髮就如此惹眼地闖入我的視線,我倒吸口涼氣,慌忙用手捂住嘴,只怕輕微的動靜都會驚擾那不堪一擊的冰面。我顫抖又謹慎的拿出電話:“警察局嗎?請你們馬上到湖邊來,湖面上有人……”我哽咽了,強逼著不讓淚水阻塞了發音,“有人在湖面上騎腳踏車,請快來幫忙!快!”我追尋著那個身影,慢慢步向湖岸;在延伸的木堤上,我竟然看到了俊尚,他肅立在那,眼光顯然也追隨著湖面上的人。我極爲幽怨的對著他,而他卻毫不在意,臉上寫滿了蔚籍,爲什麽?他不理我,而此刻那張腳踏車已經到達陽光照射最充裕的領域,她不動聲色的從容,可以與世間萬物相融合,但我寧願這席銀裝素裹的景致永遠擯棄她。我乞求著俊尚:“俊尚,幫她,”我泣不成聲,“求求你,幫她!”遲了,我只聽見一聲重壓列開的呲響,像撕裂了心臟;她才擡平的雙臂瞬間連同黑色飄逸的發絲塌陷般的墜入清澈之中。隨著裂響我的雙膝生硬地砸到木板表面結凍的冰塊上,我不相信她消失,狠盯著那汪水暈;心緒忽然停止了動蕩,淚也軋然而止,那一刻,所有自然的感應全部斷裂,心開始了痛,卻並不劇烈;和煦捎來一陣風,飄來一片雲,它們經過那個窟窿,掀起一些波動,吹皺了水面,隨著漣漪重疊,悲楚隱約地從腳底滋生,然後便佔據了整個身體,頭髮也跟著瑟瑟起來。在雲的陰影處,繚繞起一縷青煙,淡的陽光都不忍趨散她,飄忽著還帶點興奮朝俊尚撒過來。
“她回來了!”我聽到俊尚歡喜的聲音,顫動的轉身,他凝望著那縷煙,就像我第一次見他時的眼神,但卻打動不了我的怨憤——“你,你混蛋!是誰說過要惟珍幸福生活下去的,俊尚——!”“她來到這裏時,我知道她不會幸福,也不再幸福了;我,無力挽救她在現實中深沈的絕望!”我像尊雕相,不眨眼的盯著那顆坦然的靈魂,難道一定要用那麽殘忍的方式來證明愛的摯深嗎?……漸漸,他迎接到了青煙的環繞,柔和而纏綿的;上空小心的灑下一束五彩星點的光柱,它緩速下降延伸著,仿佛在向所有能夠感受到它的眼睛盡情展現著自己的唯美;在光柱的映襯下,青煙凝爲了我熟悉的輪廓,我看到了惟珍,眼淚在刹那間崩潰的傾瀉。她貪婪的捕捉著自己的俊尚,每絲神情,點點滴滴都不要再放過,他們徹底滿足的握緊了對方的手,永遠都不會再有任何力量分開的緊握!光柱中流動的奇彩流星開始朝天空那個啓口的方向回收了,惟珍夢一般的看向我,伸出星光點隨的左手,意味深長地撫了撫我早已冰涼的面頰,這是最後一次,我真切的享受她爲我拭去淚水。“Roarain,善良是之於你的!”惟珍重複她對我的期望,與俊尚一起給了我深烙在心的笑痕,他們身後閃出了一條通向亮點源頭的光徑……直到他們相依的背影越來越小,成爲點綴天空裏距離最近的兩顆明亮的星點,我才意識到那種真實的失去竟如此悲涼!我依舊那麽呆木的跪著,撕心裂肺的悲慟終於爆發,我對著那個早已消散的光點,淒厲的用盡了最後的餘力——“啊——”
醫院溫暖的濕氣喚醒了我,眼睛錐心的疼痛,瞳孔在經過破繭之勢後終於觸及到了模糊的影像,我努力張口:“俊尚,惟珍姐!”聲音如斯,我斷斷續續的重復,渴望得到回應……“Roarain,醒了嗎?醫生,醫生——!”接著是恍惚間攢動的人影,忽然,眼瞼被人強行撥開,一道微熱的暈紅光線射了過來,我刺痛的掙扎開眉骨上的力道——“岑瑩小姐,你覺得怎麽樣?”我下意識的點點頭,然後慢慢的,我看到了站在旁邊的相奕,看到了周身的一切。傷楚襲來,回到現實的恨與痛!我沒看相奕,奇怪于他的平靜,他難道可以接受惟珍的永逝?“爲什麽不告訴我,李民亨就是俊尚!”我驚兀的轉向他,也仔細的看清了眼前這個已不能僅以憔悴形容的男人,他是相奕嗎?驟然尖削了的下巴讓我簡直懷疑自己的判斷!他不再優雅清秀,不修邊幅讓本以佈滿血絲的雙眼更加突厥,他有滿腔的不解,所有的結果讓他熬紅裂痛的又何止雙目!“Roarain,他們都走了,他無情的帶走了惟珍,而我卻一無所知!你知道他就是俊尚對嗎?在你這次來韓國之前,你就認識他了——否則你不會在見到他時和我們一樣的驚訝!但爲什麽獨讓我蒙在鼓裏?他怎麽能忍心,殘酷的讓惟珍陪他一起離開這個世界!”“誰?”我意志錯亂的驚問。“李民亨他,在同一天去醫院看他母親,突發心肌梗塞,當時就搶救無效了!惟珍怎麽那麽傻,她不該就此放棄生命……”我又一次墜入底穀,‘讓俊尚回來,…我會把天使的靈犀留給他’……‘我無法再次承受他的消失’……‘Roarain,其實我一直在向俊尚跌落’……‘Roarain,善良,是之於你的!’……‘我知道她不可能再得到現實的幸福了’……‘惟珍對我說過,誤會是不需要原諒的’……‘他們都走了’……命運徹底耍弄了我,‘他們都走了’,接下來要我如何面對?不需要原諒了,我,承受全部的‘誤會’!“知道嗎?李民亨的母親就是我父親和惟珍爸爸高中時期最要好的朋友;在醫生爲李民亨蓋上被單的時刻,她痛苦的喊出了‘俊尚’這個名字……”“相奕,對不起!”“到現在,你仍只說這三個字嗎?”“相奕——”淚流讓我頓卒,“對於他們,我除了去感懷,已經無法理出任何解釋;對不起,對你,我只有這三個字了……”相奕艱難的挪步走出了房間,身影蜷縮在昏暗又死寂的情懷裏,悲壯的近乎絕望!
從惟珍走那天到我在醫院迷迷糊糊暈厥的兩天裏,有多少人經歷了身心的極度創傷,我無從所知,也不願去想象,那種痛,感受自己的這一份就足夠影響一生了!在我不容拒絕的懇求下,我看到了安睡在冰櫃裏俊尚,也是民亨的身軀,那是一張完美無缺、精致的面容,嘴角還泛著釋懷的笑,跟惟珍迎向陽光時的再無遺憾一樣,不帶一絲彷徨的決斷;他們的神情都如此的溫和,向世界透露著並不細緻但很顯然的準備!選擇幻滅,需要負諸多大的決裂衝動與勇氣;這與物質世界的傾家蕩產毫無關係,而是浸入骨髓的絕望!我嘲笑自己的天真,任何人都不可能看清形形色色的外表下隱藏著多少顆支離破碎的心,也根本無法完全瞭解誰,甚至於是自我;當他們一個個在我身邊猝然逝去後,又怎麽可能去妄想扮演救贖者的崇高角色呢?!
整個出殯的過程,我都恐懼的不願摘下墨鏡,它的壓抑讓我找到了一層保護膜,避免接觸到那個清晰的世界,那個積鬱在悲憤情愫的世界!惟珍媽媽再次哭得暈厥過去,而姜美姬坐在輪椅裏,看著新立起的墓碑久久不肯離去,也沒有改變的意圖;相奕呆滯的跪在惟珍名前,抽泣中仍表露了無法理解的疑惑。本不想去打擾的,可是覺得或許能爲俊尚做最後一件事,我帶著一個美麗的謊言走向姜美姬,慢慢跪在她輪椅的前方——她在民亨走了的第二天確診爲下肢癱瘓!“姜阿姨,”我試探的輕呼,她不給任何表情和回復,“對不起!我初中參加遊學夏令營時,曾到過韓國,參觀漢城科技高中時,結識了俊尚哥哥!”她保持著原有的姿勢,沒有一點動彈,“當時,他正準備轉往春田……”她悠悠的轉向我,也許春田太觸動她的回憶,“請原諒!他和我說起過轉學的原由,這次來漢城,很幸運能再次見到他,也是民亨哥哥,並有幸成爲他的助手……姜阿姨,我只想能爲他完成最後一個心願,不管他的身份是俊尚,還是民亨,能不能讓他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呢?”她現出激動,反對的意念易於言表,“我明白,”我解釋著,隨後拿出準備好的紙筆,“我只想您寫下名字,折好後,我帶給俊尚哥哥。”說著我掏出了打火機。她欣然了,也許這個秘密已經困擾她太長的年段,而且是她失去唯一親人的罪魁禍首,她接過了我的請求。姜美姬劃下第一筆時,我就感覺到了自己的惋惜,當右手手指隨著她送出的筆迹在地上描摹完以後,我抑制不住地流下了淚——這,完全是一個可以避免的悲劇,她隱瞞的真實竟然在無形中摧毀了一段美麗無暇的初戀。她細心折好了那個‘金’字開頭的名字,鄭重的遞給我,我掩去淚水,顫抖地點燃,注視它在俊尚的墓碑前化爲黑色的恢末……起風了,積雪隨著小風旋,揚起,飛濺著碎舞,‘是你們嗎,俊尚,惟珍姐……安息吧!’我順勢迎著風吹來的方向攏緊了十指,張開時,掌心沈澱了幾粒細末的塵埃,‘Joe?……!抱歉——!走好!’塵埃很輕,瞬間隨風飛離,它們蕩漾著,只執著地追尋著風的線條……
第二天,我在南明機場見到了林萱,仿若隔世一般!我不顧一切的沖向她,倒在她肩膀上痛哭起來,徹徹底底的放聲,把一生的淚在那一刻全部抖落……!
匿名  发表于 2002-12-6 01:49

冬 雪 未 了 情(原创)——待续

十一 夢的尾聲
“你到底什麽時候過來幫我看禮服啊?”龔宇永遠改不了命令人的口吻,“我剛收工,一會就到!”我迅速鎖好門奔進了電梯。禮服很合他身,其實他標準的身材根本無須擔心,只是當新郎的新鮮與好奇加促了他無中生有的緊張。
“喂,Roarain,下班了嗎?”是林萱,“在哪兒呢?”
“噢,看龔宇試禮服呢!”“不要緊吧,都這時段了,還這麽依賴你,他到底跟誰結婚呐?”
“你少添油加醋的,人家准新娘馬上就到,我正好脫身了。”
“我這邊差不多了,長輩們也都已經到漢城了,要不你提前跟戴丞請假過來吧!”
“不用這麽急吧,那麽早我過去幹嘛呀?”
“還早?下周就耶誕節啦——”林萱察覺到我的漠然,“Roarain,……”
“我沒事,我,儘量提早吧!”“Roarain,你還要自責到什麽時候?龔宇都結婚了,你呢?”
“林萱——!”“我不想看你這樣,你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你就必須去面對它給予的一切!”
兩年來,我並沒有刻意讓自己丟棄傷感的記憶,只是隱忍著,不主動揭示它們。當初的懷念似乎成爲了永別,它賦予的不可能性又讓我更加奢望曾經的視線;幾度把自己歸爲城市中,被這個日益麻木不仁的世界遺忘了的某個遊牧部落的成員之一,隨波逐流,拒絕陽光拒絕風,拒絕笑容拒絕夢!每天刻板的把井井有條貫穿在公司和家兩點一線的生活當中,在自己編制的繭殼中,知覺都漸生硬痂。現在,我要重新回到那個當初逃離的地方,等待和迎接我的是什麽,我又會以怎樣的一個自己來面對世事,面對自我的心情呢?
我沒有通知林萱,聖誕前夕抵達了漢城,有些事,我準備獨自去經歷!漢城增添了都市氣息,依舊古老年輕,依舊美麗!去春田路上的風景保留的很好,只是路拓寬了些;我體驗著惟珍曾有過的懷念,面對那時那景,怎可能挽住悲傷!黃色雛菊溫柔的睡在我臂彎,仿佛知道將要陪伴的是怎樣優秀的人,努力要自己變得更加相配!站在通道口,我看到墓碑前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一個已經恢復了優雅的身影!“相奕——!”他看到我,淚痕未幹的雙眼顯出了驚喜,“Roarain,真沒想到在這碰上你,你還好嗎?”“很好,謝謝!你呢?”即便他看上去沒有明顯的懷戀,但我問得仍很膽怯。“不錯吧!我去了美國,在那裏充實自己的學識和實踐經驗。最近趕回來是爲了東時那傢夥——你,也是來參加婚禮的吧!”我點點頭,很高興聽到他話語中的誠懇與坦然!相奕看上去像平靜了許久,平靜後面,又蘊藏著一個無法隨風消散、任歲月沖淡的動情故事;但這並不僅是對一個離去的人,而是一份不容輕置的心血;他已然接受了痛苦和艱難的現實,心之盡頭的信奉,守望延續了愛情的軌迹!回歸優雅和平靜,卻永遠不會接受往日記憶的消逝,心之重量仍然表述了靈魂的複雜——那是無可訴說的語言境界,和內心深處的一片淨夢!感謝這次重逢,相奕讓我輕鬆了許多,許多……
MARCIAN和POLARIS已經正式聯合了,晶雅姐還是那麽熱情,約好婚禮結束後帶我去WHITE學滑雪。猛然,我的目光停留在去年春節旅遊線路的刊物上,封面是一座以白玫瑰的粉白色爲主色調的度假別墅,旁邊的注解潤濕了我的雙眼——兩位年輕出色的設計師唯一的合作!“竣工時,我們舉行了小型紀念會!它,真的很漂亮!”晶雅姐給了我一個安慰的輕扶,我輕輕將刊物擁進懷裏……
走進別墅,我感受著它的每一個交界,棱角……俊尚,惟珍,你們也經常來這裏嗎,你們擁有彼此的心,你們會將溫暖帶給這裏的每一份真情嗎?……別墅臨海,傍晚時分,周圍飄繚著絲絲縷縷融進晚風的暮藹,虛實幻現著!偶爾,有小浪拍打沙地,一層層的推過來,又退下去!水和浪是怎樣的關係呢?水將欲望寄託給了浪,無論浪活還是浪死,最終也歸屬于水;水借助每一個浪頭表達著自己……俊尚給了惟珍一片湖,民亨或是Joe給了惟珍一片海,他們都是水的表達,而相奕,他給了惟珍一片天空,所有的寬厚與包容都融進了這座別墅,這裏閃耀著他們每一顆最爲美麗的心靈!
我審視著自己,我審視著自己無法放下自責走過的兩年——我從來沒有後悔兩年前的漢城之旅,那是我生命的收穫,是我等了好長時間等到的花落結果;從悠長的夾道裏,我尋著那段美好經歷點綴的光芒找到了自我!記得在墓碑前,俊尚的媽媽極爲意味深長地說:“俊尚他,生活在自己締造的天地裏,是一個他經常在夢裏想要回去的地方……”我看著題在別墅門楣上的名稱——俊尚,就是這裏了,是你和惟珍相愛的家——雋永蘭心!

匿名  发表于 2002-12-6 01:53

冬 雪 未 了 情(原创)——待续

亲爱的们~~shirley姐姐的《冬季》番外篇终于圆满大结局~~~喽!!
也终于可以不用待续了~~~欣赏到最后,不知道大家是否和我一样为这样温暖的end而感动呢?我们隽永的兰心~~呵呵,但愿兰心蕙智的姐妹们也深有同感啦:)
匿名  发表于 2002-12-14 18:18

冬 雪 未 了 情(原创)——待续

SHIRLEY又寫了一段。是冬雪未了情的某一情節劇,再看看吧!
------漸漸,他迎接到了青煙的環繞,柔和而纏綿的;上空小心的灑下一束五彩星點的光柱,它緩速下降延伸著,仿佛在向所有能夠感受到它的眼睛盡情展現著自己的唯美;在光柱的映襯下,青煙凝爲了我熟悉的輪廓,我看到了惟珍,眼淚在刹那間崩潰的傾瀉。她貪婪的捕捉著自己的俊尚,每絲神情,點點滴滴都不要再放過,無所謂身在何方,只要夢中的感受成爲她的現實;同樣的渴望在俊尚眼中閃現,十年來,他第一次讓自己心愛的女人真切感觸到了他的存在,他的雙眼、他有些冰涼的肌膚、他的想戀、他的愛,哪管重逢的境界!俊尚的雙手因突然降臨的幸福微微抖觸,他無限企盼的捧起面前已佈滿淚痕的臉龐,在這個冬季,那張無暇的面容顯得那麽鎮定、清新,又透著沁人心脾的激動。俊尚靜靜搜索著這張早已深烙心底的面容,一步步地遊移著…他看到了自己曾經吻醒的嘴唇,有著這個冬季最美的嬰紅,他淺笑一下,自然從容的湊過去,他當然不需要再吻醒任何人,有的只是積蓄十年需要傾訴的衷腸;惟珍如等待神聖降臨般的輕合上眼簾,這是她有生都未能完成的儀式!四片溫柔的熱唇接觸的瞬間,我相信震動的不止是我,也非常人感官視覺所能容納的波動——光束驟然停止了下游,似乎感受到了一股匪夷所思的熱浪,它開始擴散自己的空間,帶點旋轉的將擁吻的情侶圍裹在了流光異彩裏;他們周身分別罩著一輪繁星閃成的純色天使光環,隨他們陶醉於彼此互送的情愫裏時和諧的相溶;吻,沒有因強烈的渴盼而變的狂躁,是一種深情的熱烈,絕對不乏激情的柔媚;我忽然體會到了性感的元素,沒有一絲放縱,只由當初等待與期盼的懷念成爲永別後品嘗到了隱忍的性感;永別,雖然和很久不見的過程一致,但它帶給世人所有的未完待續都昇華到了性感的及致;此時的俊尚和惟珍體現著這種感天動地的及致,我甚至看到了湖邊樹木枝尖滴下的融化了的雪水。他們不舍地分開,俊尚在那一刻說出了讓惟珍等了十年的表白:“惟珍,我愛你!”惟珍的笑從來沒有那麽知足的美麗過,她無憾地輕揚下發梢:“我不欠你什麽了,因爲十年前你就從我這裏帶走了最寶貴的東西——我的心!”完美的擁抱,襯著淚光,和燦爛的笑顔,圍裹在完整的純色光環中;他們徹底滿足的握緊了對方的手,永遠都不會再有任何力量分開的緊握!光柱中流動的奇彩流星泛著誘人的暈紅,開始朝天空那個啓口的方向回收了,惟珍夢一般的看向我,伸出星光點隨的左手,意味深長地撫了撫我早已冰涼的面頰,這是最後一次,我真切的享受她爲我拭去淚水。“Roarain,善良是之於你的!”惟珍重複她對我的期望,與俊尚一起給了我深烙在心的笑痕,他們身後閃出一條通向亮點源頭的光徑……直到他們相依的背影越來越小,成爲點綴天空裏距離最近的兩顆明亮的星點,我才意識到那種真實的失去竟如此悲涼!我依舊那麽呆木的跪著,撕心裂肺的悲慟終於爆發,我對著那個早已消散的光點,淒厲的用盡了最後的餘力——“啊——”——————————


匿名  发表于 2003-1-16 02:10

冬 雪 未 了 情(原创)——待续

以前看过一遍,今又细细重温,好感动,但又好心痛。他们真的是天使的化身吗?我快要哭了。。。。
因为冬雪未了情,重又勾起了我对冬恋的怀恋;因为冬雪未了情,重又勾起了我对勇俊智友的眷恋。
祝福他们在现实生活中依然能够延续冬恋的情结,这是我的期许,也是我的一个强烈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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