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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第一次注意到她是在哥家里的墙壁上，贴满了她大大小小渐次交叠的照片。照片中的她或清纯可人或娇俏艳丽，却同样盛开着无忧的甜美笑容。
看来哥还是个不折不扣的追星族，这是他不曾想到的。一股莫名的怒意骤然腾起，他怨他，一弃十年。过往的十年里，他对他一无所知。
而此刻，哥清晰而真切地站在面前。叫一声哥吧，他说。笑容轻且悠远。仿佛回到了十年前，有哥亲昵的揽住他的肩背，将一切包容进他宠溺的笑容中。
墨蓝的夜空尽情展示着它醇郁的色彩，天台上闪烁着五光十色的霓虹，跌进哥的眼睛里燃成点点耀眼的亮芒。他们像双生的两极，他正他邪。哥怪他，生命里张扬了太炽暴戾的阴暗。
就叫一声，叫我声哥。哥仍在笑，眉眼里透出诱哄的意味。
仿佛他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孩。曾几何时，他就是这么哄着他，哄他不要哭闹，哄他快些入睡，哄他忘记疼痛。
哥会唱一支温暖而明媚的童谣，以他稚嫩的童音，带他远离一切悲伤。他们没有妈妈，那么他便是他生命的全部了。他唯一的哥哥，他十年来最为执着的牵念。而此刻，哥回来了。
失而复得幸福像张渐扬的网，密密地缠绕了他。一切美好的恍如画卷。
对面的楼群上的那幅巨型广告屏幕里变幻出一个漂亮的女人。他认得她，车恩汐。全国最有名气的女明星，哥哥贴满墙壁的那个女人。他看到哥的心神骤然被她吸敛过去。
显示屏里投射出谜魅的光线，令哥的脸上笼罩了一层妖异的色泽。广告里正在播放着她的婚讯，女明星嫁入豪门，本就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美人与金钱权势向来都会存在着千丝万绺的联系。物质世界，不过如此。
他看到那些散落在哥哥眼里温暖的星光暗淡下去，哥的背影因激动而有些微的颤栗，仿佛想要拼命碰触广告里那个虚无的影象般，一步步向前走去。
他笑起来，想要好好挪揄一下眼前这个疯狂的追星族。只是一种诡异而陌生的感觉由地底逐渐攀爬上来，令他生出些惊悸的不安。
哥的背影不知何时竟似浸透了寂寥的落寞，带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一步步走向广告里那个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
笑容僵持在脸上，他不敢相信哥已然忘记了身处楼顶，忘记了脚下的车水马龙，忘记了周遭的一切。他的心随着哥的身体一同坠落下去，空旷的不着底岸。
十年郁积的伤痕瞬间迸开，随着脱落的血痂他能清晰听到液体涌动的声音，那腥咸而熟悉的液体。
哥再次抛弃了他，决绝且彻底。
明灭的霓虹依然变换着绚烂的色彩。楼底的车流也依旧繁盛如织。明晃晃的灯光仿佛浸泡在水底，一漾一漾的，模糊成遥远的痕渍。
他想起那些在跳跃的火光中大片大片倾塌的房屋。那些随着倒下的梁柱不断崩裂的碎片和泥土，和着艳丽火焰而舞蹈，直至灰飞湮灭。
夜凉如水，吞没了未及展开的幸福。
[ Last edited by 馨丹 on 2005-11-29 at 21:38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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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1-25 18: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