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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看完了SP《鹿鸣馆》,不得不叹服田村老爷的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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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些熟悉到让人发指的小动作,却组合起来又是那么的不一样。整个人的气势完全变了,一贯的优雅里透着狠毒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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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骘。冷酷。脆弱。. ~0 t" ?) P; {3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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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所塑造的影山伯爵像一个硬撑着仿佛随时要倒下的高大男人,渴望着别人的爱抚与拥抱,却又随时会毫不留情的将人打落于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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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观众面前,田村老爷是谜。% D& e2 D: ?/ N5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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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爱情面前,朝子和影山是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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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7 X- I5 Z5 x1 `4 R在《鹿鸣馆》面前,三岛由纪夫是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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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z! f4 _1 v- Y8 m& \& e而在现世的洪荒面前,其实,我们都是谜咯。- |* a3 |3 \# o+ S7 m# w9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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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N8 r0 [' _) ]) `' T9 ]上、时代的三岛由纪夫% @0 j, f+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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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鸣馆》终究还是纠缠着三岛由纪夫的典型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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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W& q- I* t! _0 V美丽与暴烈。做到极致的极致,脆弱,唯美,乖张,有一股让人难以抗拒的肃杀之气,或者说,是戾气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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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0 ?" d ]) R/ j/ a这篇创作于1957年的剧本是他政治写作的初偿试,却依然张扬着独属于他的困惑与释然、挣扎和无奈。三岛的作品中弥漫着颓废绝望的悲剧气质,尖锐而深刻,准确又蒙沌。父母子女间的血脉相承、相爱与相恨,男人和女人间如刺猬般彼此向往、彼此征服,却又无法真正靠近,还有对手间的角力与相惜、主从间的坚持与背叛,全都因为矛盾而让人愈发着迷。$ v* R! P, S: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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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者只能和强者站在一起。9 d8 ^% S$ J1 m* p(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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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净的孩子注定是时代的牺牲,不愿意脏了手脚的事业注定一事无成。清原父子都太过天真,他们眼神清澈、品行端庄,想要堂堂的面对,死守着古风的婀娜,然而“堂堂”的实现却需要雄厚的实力。“话语权”也是权力的一种,政治是不畏肮脏之人的游戏,它想要达到美好的愿景却需要不太美好的手段去披荆斩棘。清原们的悲剧再次印证了暴力革命才是硬道理,而心慈手软只会成为被绞杀的对象,白白葬送了爱换得的半晌憩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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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l- ]; J4 J6 E1 J; W& D对敌人的恨意远可以同对亲民的爱相媲美,憎恨的原力和爱的作用一样伟大,不过是力量的两个对立面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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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6 J' Q% _ c o久雄被剥夺了生命,朝子被玷污了双手,清原被镇压了自由,影山被戴上了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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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8 [0 Y3 q% ~- ?$ t一直以来作为唯美派代表的三岛以一种极端的方式再次亲手扼杀了美的德行和代表美的无辜之人,在三岛看来,这个世界是不应该存在绝对“干净”的人的。而真正美丽的既不是肉体也不是心性,而是力量。力量是所有美的终结,肉体的美也要划归为力量的磅礴,它是表达方式之一,却不是力量的实质。三岛大约是最没有同情心的作者了,他乐见美被摧毁,甚至不惜为这种行为推波助澜。在他的理念中,美因了被毁而得到永生,即便是虚幻境界的永生。因此,他只是作为旁观者冷冷的看着悲剧上演,缄默着保持中立。9 E# X( E* U* L! N! P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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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岛的作品或许很具有煽动性。他会让摇摆的读者忘记原先的信念,转而开始供奉他所提倡的观点。就这一点来说,三岛的作品虽然比较缠人,却都有目标鲜明的主义。起码作为作者的他是了然于心的。三岛是日本文学古典派唯美主义的杰出代表,追求的是极致之美。他的作品以六十年代为界,前期属唯美主义,而后期则嬗变为具有相当颠覆性和倾斜性的扭曲艺术。如今我们很难抹杀三岛在《鹿鸣馆》中寄托的某种隐晦的属于日后激进派右翼思想的暴虐和狂热,仿佛愈接近六十代的分水岭他便愈躁动不安了似的。上世纪五十年代的日本未尝不面临着明治初年的窘迫。被钳制的民族主义和大和观念于和平表面下蠢蠢欲动,所有人都急不可待的想要发出自己的声音来阐述强国之路,而国际环境的变化也催生了日本人心中迫切需要与西方“平等对话”的愿望。《鹿鸣馆》发表的1957年,正值三岛由纪夫事业的巅峰,而同年美国发布了艾森豪威尔主义,萨尔区在二战之后重归德国怀抱——4 C) o! M$ z5 m' a7 G) P9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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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赋予人的斗志与灵感,人反馈给时代的动力和成就,这些灼热的现实在三岛和其作品身上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疤痕。将对时代的争论和对人生的怀疑抽离为上流社会的爱恨情仇,这是三岛一贯的做法。而电视版的《鹿鸣馆》虽然一直在高亢的申明着“政治”和“时代”的寓意,然而它留给这两者的时间都太过稀少,最终仍把重点落到了表面的“爱与恨”的争斗妥协上,这是遗憾,却也是最稳妥的办法。对于三岛来说,他善于以现时的事件抒发个人思潮,而作为电视版的《鹿鸣馆》只需要把三岛想要在其间寄托感情的表象完整的复述出来,便已经难能可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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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爱恨的连环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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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爱生恨,由恨变爱,大爱衍生大恨,大恨又催生了新的大爱,彼此纠结,生生不息,一起创造了文明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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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鸣馆》的故事集中发生在天长节那一夜,鹿鸣馆浮华的舞台是所有戏剧矛盾爆发的井喷点。在那一晚,有人失掉了性命,有人拾获了爱情,有人输掉了人生,有人赢得了半生余幸。不论是幸存者还是牺牲者,他们全都心甘情愿,在全盘西化之下保持着古风的怆然,这又多少是让人感觉困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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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R5 F8 A% @- o近代西方与日本的争斗,影山和清原政治上的分歧,最终都落归三个人的爱情较量。而爱情又充满了辛酸的无力感,它什么也改变不了却又以强大的精力控制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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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雄是悲剧的引子。爱情根本阻挡不住他那几近荒谬的复仇之路,苍白的贵族千金在褪下衣衫的霎那便已经将他们的悲欢做了裁决。显子的爱情是那样虚弱,正如在天长节之夜她茫然的寻找一样,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更为强大的宿命现实。清原父子慨然赴死,而朝子和显子都无法让他们得到救赎。女人改变不了男人,无力放慢他们的脚步,究竟是女人的力量太菲薄还是女人终究不过是政治的过客?因了恨而来的少年最终也被恨所终结。他的仇恨不过成为了被人所用的棋子,精心的布置了棋局一角,却依然难以发出自己的声音。松田翔太的表演让人惊艳。这个演技日益炉火纯青的男孩完全符合三岛由纪夫刻画的人物标准。他的作品里永远都存在着这样一个面貌清俊、记忆悲伤的美少年的影子,他们身上弥漫着一股柔软又暴烈的气息。身形瘦削,举止安详,对女性的态度若即若离或隐隐鄙夷,却又疯狂的渴望着母爱和父系的肯定。他们能激发女人的保护欲却又带着毁灭一切的沉静。! W" C! n+ E! K" K+ z
S. c- D- S4 s- I: Q少年是摇摆的水仙,稍纵即逝的迟疑却偏偏枉送了自家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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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松田扮演的久雄所表现出的柔弱之美相对的,是黑木瞳饰演的女主角朝子。她的美是一种被压抑着的力量,需要一个人去摧毁她的外壳,将之转化为另一种强有力的生命。打破朝子生活的是久雄,也是影山。虽然她对前者的爱表现的那样强烈,对后者的爱几乎不着一丝痕迹。然而在现世的悲剧面前,她却从容甩掉了久雄的束缚,安然留在了影山身旁,宛如新生的珍珠光彩夺目。朝子原先拒不出席宴会的孤高是她的面具之一,最后同影山伯爵坚定的站在一起翩翩起舞的朝子,或许在心底也不过是另换了一张面对世人的面具而已。手上裹着纤尘不染的崭新手套的朝子或许会让人感觉冷漠与凉薄,但这个过程一如清原放弃了的殉道,是被折磨的苦痛、被误解的焦灼与舍弃一切涅槃重生的轻松所交织出的撕裂的快感。5 o1 J- X! J' i5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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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和仇恨都以匪夷所思的磅礴之气占据着世界的中心,鹿鸣馆是他们的舞台,亦是他们的战场。在这场赌局中,爱与恨同进同退,胜负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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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鸣馆》的男主角影山伯爵虽然可以找到现实的原型,但他未尝不是三岛自身的代言人。冷酷,专横,胸有成竹,脆弱而刚硬。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又拼命的想要与人亲近,获得他人的好感。征服欲。影山伯爵是一团冰裹着的火。他没有什么高尚的道德准则,一切以获得国家政治利益最大化为己任,所以他并不反对暗杀与栽赃,也不介意让自己的双手沾满血污。是影山让久雄的憎恶得到了释放,他是久雄的救世主,却也是沉默着挥舞镰刀结果他性命的死神。然而,影山作为鹿鸣馆悲剧的始作俑者,他自身也未尝不是一个可怜人。一直被强大的仇恨和坚韧的信念支撑着的影山,在重金属外壳下大约早已忘记了如何去正常的爱一个人。可是,他并不需要被怜悯,甚至不需要被爱。在宴会临近尾声之际,影山伯爵冷酷的拒绝了朝子,他决定独自一人迎接贵宾,继续这场无欢的盛宴。虽然朝子最终并没有离他而去,相反却蜕变为真正能够配得上他与他携手相行的女人,但其实只要影山沉着孤独的站在那里,便已经拥有了让人窒息的力量。在三岛的作品中,这种扭曲之爱是被肯定和赞扬的,同崇尚辩论、不屑暴力革命的清原相比,并不高尚的影山却显得坦率、真实得多,一个被重重阴影包裹着的男人更为强大,也更有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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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和女人在爱情中总需要一方占据着制高点,像领舞者那样强势,以浓烈得让人头晕目眩的感情控制着舞曲进行。国与国的对话未尝不是如此,所有关系的基础都是人,也便只能被人类的情感所操纵。当若干年后的三岛在露台上慷慨激昂的宣扬着自己的政治观点,近乎炫耀的向世人展示着沾血的白手套时,清原、朝子、影山伯爵及他作品里所有人物的影子,在那一瞬间都宛如附体般让人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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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7 A# h+ H; s ?, u0 O政治是人间最盛大的游戏,影山伯爵和三岛都为之深深着迷。( B8 o/ x2 s/ [# R!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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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鸣馆”在当初命名时取的是《诗经》中:“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之意。而三岛由纪夫的《鹿鸣馆》英译名则为“The Hall of the Crying Deer”。华丽的舞曲中总能听到些苑鹿哀鸣,而金壁辉煌的大厅里又埋葬了多少人的泪与血、爱与殇?7 Q# E' r! [4 e- \+ V8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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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治38年,日本战胜了沙俄,终于废除了加诸于自身的不平等条约,却甩手扔给了清廷比先前更严苛的桎梏。我们在天长节热闹的宴会上看到了死守着长袍马褂的清朝使臣,影山伯爵在西方人面前收拢起的傲慢只有在他面前才能完全彰显。; l( }/ W9 c, e' N# E;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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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治42年,当初同井上馨一起倡导“文明开化”的伊藤博文在哈尔滨被韩国青年刺杀,反对日韩合邦的领袖却偏偏以自己的死亡促成了日韩合并条约的签立,这多多少少是命运和政治的双重玩笑。而当年的鹿鸣馆早已不复原先的辉煌,废除不平等条约的愿望终无法以习俗的接近而得到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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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摇身一变为他人上帝的国家在经历了维新43年之后终于进入了相对安定的大正十五年,继而是动荡与苦痛交织,腾飞与萧寂并存的昭和时代。1940年,鹿鸣馆被完全拆除,堂堂的强者伴着陈颓的国风却早已消失在明治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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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拘囿于苑间的幼鹿也许终于得到了解放,可它在西化和古风的裹挟间,依然是世界的谜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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