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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10 2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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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 三年相思, 相思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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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q8 c9 h5 X) M& f5 P( x民亨坐在酒店房内窗前, 感受着晚风徐徐相送。" p5 V2 s) ^#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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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点水吧。” 相奕斟了一杯水送到民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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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G- _7 }0 P3 L$ @“谢谢” 民亨接着, 笑了一笑。9 z8 e* r8 E5 p
. r. X- V' v4 v“三年了!什么会一点消息也没有!” 相奕无奈地说, “你也太无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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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亨回想三年前刚回到美国, 身心俱碎的他几乎陷入绝望里。脑内的血块不断扩大凝聚将视觉神经压坏了。可是这种身体上的知觉痛苦远不及感情上的伤害。在没有生命的支持下, 他早已不想支持下去。没有了惟珍, 他的感情无法渲泄, 沉郁的气息只有在身体内窜动。他曾哭过, 之后, 停了, 连哭也哭不出来了。只是无恸无哀, 绝对地将自己囚困在房间内, 不见光明, 不见别人, 眼睛未瞎心先盲。1 G$ g6 D' g+ W,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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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亨!” 他的母亲, 美姬, 看着意志消沉的儿子, 不眠不吃不喝, 又不肯医治病症, “求求你, 民亨, 救救自己好吗?珍惜自己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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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d8 n6 {- ~0 V; C$ H/ S“妈!对不起……” 可是民亨早没有生存的借口。- n$ R$ Z! S& d6 a3 V8 G, u
& l A* B- {" F) f) K: ?- j“你总要生存下去, 民亨, 你不可以留下妈不管!”美姬哭了。9 O$ k1 q' I, K& C% a
( r ]' l: M/ `6 N4 k; C$ r& L“可是…….” 民亨想到手术后他永远看不到这个世界一草一木, 永远看不见惟珍, 他又凭什么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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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 a8 u% U5 Y1 \/ y, R“妈妈明白你很挂念惟珍, 如果你死了, 惟珍一定很伤心, 难道你要惟珍伤心一生吗? 你一天不死, 你们还有相聚一刻!” 美姬继续劝着民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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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聚?还有相聚的一天吗?惟珍啊!惟珍!民亨默然不语, 心里满是惟珍最后的脸孔。最后在街角上两人分道扬镳, ‘妳有吃得好吗?有睡得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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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b. G/ g. \' [ P“妈妈只希望唯一的儿子可以好好生存下去。” 美姬哭说。* E% I; s) _3 @, a8 x% q#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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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自己结束生命这条路或许是我一个幸福的归宿。”面上没有哭泣, 声音没有哀伤, 可是却比大声哀嚎更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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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泪水迸了出来, 是柔柔的说, “你再试试活下去, 不是不让你选择, 只是求你再试一试吧!”- r' L1 U* n# }+ P0 ]( Q: u+ t2 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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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却突然激动说, “我会恨你一辈子, 民亨, 因为你杀死自己同时也谋杀了我心爱的, 唯一的儿子!去罢!让你带着我对你一生的恨意去罢!我会今生下世永无至境的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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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 ~5 x, x( z; |$ A美姬哭着抱头离去, 父亲摇摇头, 跟着美姬。两个身影, 在暗淡的灯光下, 俨如冷夜中的影子, 惊恐无力的伸长着。民亨颓然的坐在地上, 他终于失控!疯狂的哭着, 嚎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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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l4 v8 `8 d为甚么, 要是上苍有情, 为何是这样的一个结局, 他爱惟珍的思念像千虫万蚁侵蚀着心及灵魂, 连驱壳也快要被疯癫催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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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当他平复下来, 为何变得那么无情?父母亲无私的爱不是一样要给回报吗?多少梦回中, 民亨看到惟珍有如珍珠般的泪滴, ‘天啊!活着的我固然痛苦, 死后的日子, 没有半点遗物, 平生碌碌, 只有这种悲伤将会留给父母亲及惟珍, 今日活着是我, 痛的是我……. 不可以!绝不可以让他们一再受伤害!一切的痛苦心碎由我来?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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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f, [) J1 a+ E民亨终于决定接受手术。活着是他唯一可以用自己残存的身躯保护心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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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开脑是一项危险的手术。民亨接受手术后昏迷了一个月。在昏迷时民亨不停地将他和惟珍的往事重复又重复的在脑中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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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醒后, 眼前己是漆黑一片。虽然他早知结果…… 对于民亨来说, 这是一个恶梦的开始。在漆黑一片的国度里, 他痛苦绝望, 他狂哭, 他嚎叫, 尽情破坏, 竭斯底里的发泄, 却在声嘶力竭后, 静下来后, 他知道惟珍早已不再在他身边, 他没有泪水, 或者说, 他无法再流泪, 若果再流下的, 或者是血了。一向温文尔雅的民亨, 原来要发泄时更像一枚爆炸品, 一发不可收拾; 要收拾时, 他早已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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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愈变得深沉, 没有昔日的开朗笑容, 自信骄傲的声音, 只剩下痛苦及无奈。身体被掏空, 灵魂被蚕食, 剩下只有一付腐朽的躯壳而已。以后的日子他只好默默独自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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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甚么手术成功后不通知我? 通知惟珍?” 相奕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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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I: v# x, S j0 ^- H/ Q“可以吗?”民亨无奈的说。6 d, f) z( J8 G" _& m& W3 v6 E" f
# {4 L2 ?% D4 r0 M, `3 i“惟珍是等了俊尚十年; 又再等了民亨三年……”相奕轻叹。, X# l b/ ^2 ?5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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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年了。” 民亨垂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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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奕回想惟珍, 為了認定已死的俊尚, 在那十個年頭里面, 徑自徘徊在茫茫生死之間的國界。她用上了十年的泪水, 历遍十年阴阳界之间的相思; 是她对俊尚之情早已超脱生死? 是不思量, 自难忘?还是用情太深而不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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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刚到汉城时, 她一直追寻俊尚的墓地!可是毫無頭绪, 宛如浓霧中, 千里外一座孤墓, 迷濛濛的不停向她揮手!她看到了, 却原来在梦中, 更是凄凉无言语。这一切都在相奕眼中徘徊难遣。他, 只可在惟珍身邊守著, 彷佛惟珍跟着俊尚的足迹, 相奕却跟着惟珍的步笩罢了。/ J- d1 l. S6 R {: o$ X
~1 N6 _7 j5 E, J9 {) ]“你可知惟珍三年前遇上你时, 简直像获得重生一样。”相奕说。. N; R# |/ 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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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却一再将她推向更黑更深的谷底!”民亨无奈的说。是否应该纵使相逢不相识?是否当时的民亨应该与彩琳一直到底? 好让惟珍活得自在安稳一点?才不会风霜满面。6 _* E. t% D* I$ M% r
% U5 r" s' E- J1 E( e9 f/ V“傻瓜!你们本可以超脱!”相奕紧紧握着拳头。2 |2 b3 h: ~- J x) Z {$ u0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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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民亨一再疑惑!他从未敢证实。: h* [/ |: I( [$ W6 g4 Y
% u; q5 B& c/ i9 b9 {这三年里, 民亨只能活在黑暗中, 不单是眼前尽是黑漆漆的, 连内心也是一样。尤其对于一个出色的建筑师, 眼睛更是重要!他的继父及母亲寻遍整个美国及欧洲各国最出色的眼科及脑科医生及专家替民亨诊治, 可是结果均是一致…… 回复光明, 犹如奇迹再生。& J# n! v/ ~; I8 x |/ Y8 j
6 \0 o2 M7 M5 k0 r' \% K6 Z一个本来是开朗自信的青年, 因为感情及身体的关系令他伤痛欲绝。有一天他的继父带他到一间盲人中心, 因为他的继父的建筑公司正准备为这间盲人中心进行改建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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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人中心的总理原来是美藉韩裔的妙齢少女, 韩玲, 经过李先生的序述后, 了解民亨的情况。她一方面为民亨进行心理辅导, 明白失明并非失去一切。也为他提供服务。教导民亨如何正面积极面对人生, 也辅导他如何适应失明后的生活。此外也教民亨盲人凸字, 提供失明犬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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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K/ o8 R) a; p4 u" y. y三年间, 韩玲静待在他身边, 不由自己的爱上他, 可是他的心早枯亁, 与世隔绝, 感情早也麻痹。纵使美姬也认为韩玲是一个难得的少女; 出身名门大富之家, 父亲家系是夸国企业大亨, 母亲家系则在政治舞台叱咤风云, 她是家中独女, 承父母亲及家族千万宠爱于一身, 难得的她没有时下有钱千金的陋习, 相反她善解人意, 清丽动人。可是民亨还是断然拒绝韩玲的爱, ‘我对情爱已经油尽灯枯, 发誓永不涉足。’韩玲并未放弃, 她努力的在民亨身边希望一天能感动他。5 |9 R# v* n8 h. S+ h. E$ k
0 G# v) X; L" m, u7 k渐渐地, 民亨开始替继父的公司再创作建筑物。他虽然无法亲自绘画图则, 但他主要提供创作意念。李先生为民亨聘用多位绘图员, 数据分析及纪录员。他们首先将工程及其位置, 建筑地点周围情况一再报告民亨, 然后民亨再将意念告诉绘图员, 让他们将民亨的意念构思绘制出来。这样的工作, 民亨要比一个明眼的人用上好几倍的心力方能完成一件工程。 此时此刻民亨正要让不停的工作溢满他的生活, 方可为他减去点点相思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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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初雪到时, 民亨又想起刚回汉城时初雪的情景……. 乍然回想, 难怪当时对这片陌生的土地有着无限的缱绻和怀念。原来他曾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情, 曾与惟珍一起看的初雪, ‘惟珍妳有没有看到初雪?冷吗?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还是相奕早已照料着妳?在这个冰冷的夜晚, 相奕有没有温柔的拥着妳, 给妳温暖?’民亨的心却早被冰雪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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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B1 c. L% `' a. L W新年前夕…… 是年少的俊尚向惟珍表白的那一天, 也是他被货车撞伤的一天。这一天, 剎那间, 俊尚失去了记忆, 也失去了惟珍。 ‘天啊!十三年前为何不任由我真正死去?现在却令惟珍伤心断肠多一次!令她流下更多更多的泪水!若果天意要我们分开, 我已失去任何记忆, 为何要我们一再相遇?若果上天怜悯我们, 给我们一再遇上, 一再相爱, 为何又要我们一再分离?为何要我们一痛再痛, 一伤再伤?’是民亨内心低绝怆然的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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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W. V8 J: j; l若无缘, 为何要一再相爱?
' a( N& P- z( y! Y5 m+ ?若有缘, 又为何一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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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q- c, K3 S& t“我已变成这样子…… 更不想惟珍看到我变成这个样子。”民亨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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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不知惟珍三年来在法国是用工作来麻醉自己。”相奕呷了一口茶, 徐徐地说。8 D" I3 h( 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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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亨摇摇头叹息, 他又何尝不以工作为生活的全部?却因此为他带来另一项奇迹; 成为首位失明亚裔建筑师取得国际大奖。虽然民亨在工作上取得成就, 可是心里还是空虚, 灵魂被掏空, 只余下躯壳罢了。- Q% x! F& Y# ? E5 g
2 L5 Y+ j7 C# }! _惟珍没有细诉民亨她三年来的生活, 只是简畧说了学姐们如何照顾她, 学法文的趣事, 及一些零碎的生活及学校片段。他明白惟珍的心意 既然他们已经在一起又何必介怀那三年的生活? 所以, “不要让惟珍知道我的一切, 三年之间的事让它如流水消逝。我不想惟珍再自责了。”在别墅时, 民亨也没有细诉他在三个年头里的黑暗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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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一个下午, 民亨终于因为金前辈一句话, 震撼他,‘惟珍从法国回来了, 她还是孑然一身。’是雅姐告诉金前辈的。相奕不是答允照顾她吗?0 R }. ?9 h. n$ k' j
7 Q% Z. i6 N9 q, o“你为甚么不跟惟珍一同到法国读书?”民亨问道。* J% i* j* S/ Z9 a+ {! u6 t$ E$ 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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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唔……”相奕抽一大口凉气, 徐徐地吐出来, 清醒一下纷乱思絮。 “民亨, 你要听请楚, 我跟惟珍三年前经已分手, 我们根本无法在一起。她说为了心中一个你, 她会好好生活下去。她心里好让孕育了一个你们的孩子, 她会一生一世好好爱护他。她的心早己被你填满, 没有一点空间让我进入。我可以跟她一起吗?民亨, 我不是圣人, 也不是超人, 我实在无能为力。”相奕点起一根烟, 坐在民亨对面的沙发上, 轻吐烟圈, “民亨, 你对惟珍也太无情, 死者逝去是会带给在生的人痛苦; 但让生者半死不活的活下去, 又何尝不是一个无尽的折磨吗? 你现在要善待惟珍!否则我会跟你没完没了!”! Q5 [7 E- `& A- t9 \+ V+ F6 c/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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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亨用力点头。或许三年前他作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不论生死, 他要将她带在身边, 她既可以坚强地独个儿生活, 就有与他一同面对死神的勇气。两者皆伤, 就应该选择后者, 他们错过了太多相守的时光, 今后不论痛苦或快乐, 民亨立誓, 永远不会放下惟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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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5 N0 q# A! \ S% \' b民亨回想数天前回汉城, 他带着满心疑惑, ‘为何妳还是一个人?相奕不是在妳身旁吗?三年来妳是什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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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C. a3 u4 K0 Z4 `重回到她的旧居, 民亨偷偷躲在树丛里, 听到一段急促的步笩自远而近。 是多么熟悉的气息, 从远处飘来。啊!是她!终于听到那清脆开朗的声音, “不要跑嘛, 智娴, 爸爸会骂了。” y$ H9 A4 z& G
$ u* M5 a) {$ _0 e8 w( V9 F“好了, 好了, 爸爸来了。” 是相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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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对不起, 要两个没有小孩的带孩子。”勇国啊!/ K, L9 u& v% m! _4 ~% W) u1 x-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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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上去吧, 彩琳正等着妳。” 是真淑了。, S2 F/ B8 V% y$ G
5 K- O1 u" @' B; E- h3 |( M' a5 n“喂!惟珍!你们迟到嘛!”是彩琳呢!0 z8 v0 s) `5 D1 L
7 v! g4 f( A# F$ b多么令人怀念的声音!他们生活得好, 每个人都开开心心。 ‘这就好了。惟珍, 只要妳幸福便行了。看来我不用为妳担心。惟珍妳要好好照顾自己, 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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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n- c4 N8 ~2 O民亨轻轻转身, 听着他们脚步, 欢笑, 声声渐竭。他抽身离去, 静静仰望天空, 他早知无法再见到光明, 也看不到惟珍温柔的笑容……。可是, ‘她很好, 很幸福, 这就够了。’他只为向神明作出祈祷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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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g T' s+ ?! X0 ?5 [这是凡人那样哀婉无奈的美丽祝告, 恐怕是连天地神明都不忍而为之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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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S% @7 B5 z& v( V1 T- o“真的要回去吗?”金前辈递上一杯热烘烘的咖啡。他看着民亨, 这样的一个男人。眉宇间的情深, 笑容的温暖, 为何偏偏上天加给他永不止境的捉弄。4 h$ h% ?" Z' P0 i' Z* ^$ F( s$ I4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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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民亨接过咖啡, 温柔的说。% q. P, u" a3 c$ D1 H)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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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回来了。”金前辈淡然无奈的说。; y0 K+ C( }. O
* M k7 _* [; u! Q民亨点点头, 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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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R1 {8 B. g3 e! r金前辈会意的轻叹一口气, 问道, “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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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前辈让人带民亨到岛上的屋子。这所屋子终于建成了。是惟珍的梦想屋, 加上民亨的设计, 就是他俩内心的梦想。) d2 E2 c' @* _6 o& z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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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满意吗?”民亨漫看天空, 嗅着百花送来香味。他坐在阳台上, 享受海风迎面的习习微凉, 和煦的阳光洒在他的面上, 映着他温柔的笑容, 心坎中缱绻着她的一句话, ‘你的笑容很好看。’惟珍是这样告诉过民亨。9 Y& O$ K2 y- u& q. I
8 k8 C5 p/ y5 d6 j2 W民亨不是一个善忘的人, 或许说, 他是一个不想「忘记」的人。那管是, 惟珍的一颦一笑, 一言一语, 一泣一哭, 长留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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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g X* C% v, \& [1 h8 v民亨感受着温软的海风, 和暖的阳光, 彷佛回到惟珍的怀里, 她张开双臂, 温柔的抚摸他的面颊, 发边, 恋恋的享受着满屋的温卿, 竟不想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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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q( M/ a: W6 |) o9 Q3 j“先生, 时间到了。”司机扶着民亨离去。8 L: i, {$ K r; ~$ |! r3 ~
; S5 e* B* \6 x1 ?流星虽然多芒, 却一闪而陨灭。只有北极星永远不偏不倚的挂在北方, 指引他们的路。是, 纵使迷了路, 只要看到北极星, 就可以寻回自己路向。北极星, 一再发挥它的灵性吗?民亨及惟珍终于相聚了。- @0 @+ O8 G" }
4 o8 \" e1 w5 \5 D* l% p民亨感受着熟悉的鼻息, 夜夜梦回, 他对惟珍的影子, 气息栈恋不能忘怀。是梦?是真?不论孰真孰假, 民亨只想捉紧她, 不再放手。4 M; i: B( M2 C E9 d6 J5 O
# B3 X p# X9 N他轻揉她的秀发, “噢, 妳的头发长了。” 发丝在他的手指间徘徊, 有点卷曲, “妳烫了头发。”多了一份真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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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惟珍点点头答道。* C' q- `4 `# G9 a0 k$ {
- r$ }5 p" L& T民亨用双手扛着她的面儿, 她的泪水湿着他的双手。他轻轻抹去她的泪水, 带着她的面儿到自己前面, 慢慢寻找她的软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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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k7 Y7 `2 W8 ~四片唇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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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b7 ^( |/ A$ T6 m" O‘不可再分离!’民亨心里抽搐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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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g g6 O& E M5 z r他们就这样拥着直至黄昏太阳下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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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琳为惟珍盖上被子, “妳这个丫头, 为甚么三年来一点长进也没有!只是一点点酒便醉了。”彩琳边照顾惟珍, 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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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W4 u/ u9 P) ^- {# B$ A& [“彩琳,”惟珍迷糊地说, “谢谢妳。”9 W" r$ r# S7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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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真的相聚了吗?”惟珍突然泪如泉涌, 沿着面颊流到衴头上, 十三年的相思像要在倾刻间全部流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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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们终于可以走在一起。惟珍!答应我, 不可以再跟民亨再分开!知道吗!” 彩琳也哭了, 半调子责骂, 半调子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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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P/ i1 }. L; g“是!” 惟珍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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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 i# Q5 l4 p2 S H' d8 h十年间夜夜休梦, 每次听了那首迟来的圣?礼物, 惟珍的心像欠了凭借, 像断线风筝般浮沉着, 永远失落在天空的一端, 是无法依附的现在, 过去, 或以后。 望着窗外, 听着录音带, 是「第一次」带来的分离竟成永阙。要看到俊尚, 只有在梦中!可是每每梦魂间, 俊尚只是默默无语, 相对无言…… 在每个月下, 惟珍空有千行泪; 只有伤心断肠处。6 b: q- @, d3 B
$ k8 N0 e2 {3 U2 Y( K- a' C) X( V十年的泪水, 加上三年的相思…… 惟珍的心早已被侵食千疮百孔。2 T! v) x( I% s1 ]0 z: Y* x* ?6 z!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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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惟珍带着孤独的身影, 静悄悄到法国留学。虽然她的生活非常忙碌。一方面要学习法文, 又学习建筑, 室内设计等课程, 有时还接一些兼职帮补一下。可是她还是记挂着民亨, 他的手术成功吗?眼睛有没有问题?1 H: C' \ w& V! l8 ~/ d( h) h8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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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天, 她看到一本建筑杂志, 封面人物是他!他得到建筑大奖, 却是双目失明。 ) P! i4 W4 r+ Y8 J1 l: b! S: p( Z
+ a- q( w- e7 U7 {8 k* W6 F0 j! k“晚安。”惟珍轻按着案上的杂志, 他的笑容还是那么迷人, 可是眉宇多了一层孤寂, 一种落泊。惟珍自此常常有意无心的翻看建筑杂志, 一旦惊讶于那双透亮的眸子, 便忍不住千方百计去知道他的事情, 可是知道了又怎样, 还不是一样?只有独坐于黄昏之下, 让千丝万缕般的思臆找得一个凭借。知道心爱的人在异国的天空之下安然地活着, 虽不相见也有一份天涯相共的幸福。$ k$ P( y& ~' x- Q6 I0 c
) H- a: I2 P6 _" Z/ l惟珍灯熄一看, 屋外满是莹火虫。它们眷恋着屋子闪烁着, 它们竟不知眠。据说莹火虫的光是求偶讯号; 它们就是这样浪漫安静的传情达意。比群星更灿然, 是因为莹火虫多了一份绿意, 是不是它们穿过草原时不小心染绿吗?这些小小的莹火虫可否为她效劳, 为她传出点点情意到地球的另一端。飞过海洋, 它们会否从此变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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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d* y0 M( J' f0 }/ |. l她流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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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紧紧的用一双手臂交叉胸前拥着自己身躯, 无力地依在窗边。突然一点点的萤火虫飞进室内。它们也许有灵性, 来安慰这颗无助的心情。* m, i+ O. o1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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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 惟珍身里不是还有另一双手, 一双属于他的大手, 有力的支撑着惟珍, 轻轻抹掉眼泪, 心里吶喊, ‘民亨, 我很好, 活得很好, 这样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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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琳答应我不要告诉民亨我在法国的一段日子, 可以吗?”她不希望民亨知道她三年里的生活。是, 过去的任由它过去吧!多说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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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小长舌妇吗!要说, 妳自己说好了。”彩琳扁扁咀说。她常常到法国办货, 每次都会探望惟珍, 为了自己也好, 为了相奕也好, 但惟珍却像一天比一天忙碌, 要用工作及疲累压住每一条神经, 不再有感觉。她每次回去时会叮嘱惟珍, ‘不要太累……. 好好保重身体。’但惟珍只会笑说, ‘我很好, 现在我不是一个人在奋斗了,’她指着心坎, ‘还有他, 他跟我一起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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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来, 十三年总没有白过, 我们曾经喜过, 怒过, 爱过, 恨过, 痛过, 怜过; 我们从这个旅人之身, 成为在这世上活过的佐证。”这样的时刻, 惟珍切心切意想起的, 只有民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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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S" l5 J/ ]; `, ~/ @. F) `8 A彩琳哭了, “妳这个傻瓜, 我可真服了妳!十三年!每一个人有多少个十三年头, 而妳偏偏赌在一个人身上, 值得吗!”: u& e/ r7 D+ |, c
( e9 h+ T7 o6 k, g; \8 Q& m“就是因为我们没有多少个岁月, 我更加要好好守着这份情义, 我不要它因岁月而淡却。只希望它在我心里越来越馥郁醇厚, 像酒一样。时间就是魔法师, 它会将一切变得更美。”惟珍躺在床上, 轻握着彩琳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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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珍, 妳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只会看到事物美好的一面。 难道妳不怕它会因时间而变质, 变坏而腐化?”彩琳轻叹, 她曾因私心, 妒忌, 要分开这对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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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人世间总是美好。”惟珍沉沉地睡了。没有错, 十三年后, 她终于可以睡得稳。渐渐沉走的黄昏, 她有一整夜的美梦可以预期, 醒来后, 尚有一生的幸福可以渴望。9 U P% F8 }" ]5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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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琳离开了惟珍的居所, 漫无目的地走到AQUA酒吧。 那间酒吧是以前她跟民亨常常来的。可是当民亨跟惟珍相恋后, 彩琳不敢再踏足于此, 怕触景伤情。但今夜, 她终于重来这处。 k+ Q( l0 |( y+ b, ^0 I
3 ~& K/ |: e9 `3 S& z“相奕?”彩琳惊讶地喊道。 “为甚么你在这?”他坐在酒吧头前。4 g% j& L6 B+ s# T
1 j8 |: j& }/ M Y0 b* \原来是彩琳的声音, 相奕垂下头, 无奈苦笑“没有为甚么, 只想饮一杯酒罢了。”相奕自顾自, 边饮边说。 “妳又为甚么来这?”' c9 @. K2 z% @/ d6 T) R
. Y; v4 Z8 k! t" S: N" [. P, k“跟你一样。”她举酒无奈笑说, 然后坐在相奕旁的高凳,“祝两个傻瓜终于可以相逢。”她跟相奕碰杯, 一饮而尽。/ p6 r; N! D9 C; O- w
, j5 @) f- Q) x6 ]$ F彩琳怅怅的凝视酒杯。若她是惟珍, 她早跟民亨远走他方, 哪管是兄妹, 还有甚么约定!只要两人相爱就是!守的是最初的一份情。可幸的, 他俩兜兜转转还是走在一起。 “十三年的执着, 任凭谁也没有这种坚持及能耐。 惟珍!唉!这家伙是太执着? 还是太简单?竟可守着一份思念十三年!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大傻瓜!”所以彩琳早已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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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7 V5 s( Z6 Z; t- J“是!一个大傻瓜!今夜我们为傻瓜们痛饮一杯!”相奕苦涩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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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P. [+ L+ l4 H, s: k& y. f彩琳偷偷瞄相奕, 她忘掉她身边也有一个守着一份情十多年的男人!不!相奕比惟珍, 比民亨是更甚者, 因为他自小已经爱着惟珍。他是用何种眼神看着这对恋人?又用何种心情对待自己?还是一种爱无反馈的情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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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奕把玩着酒杯, 或见或不见, 一段历遍十多年的四角感情, 相奕与惟珍, 惟珍与俊尚, 惟珍与民亨, 民亨与彩琳!是要结束的时候了。* d9 W {/ w- \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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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静静地并排而坐在酒吧内, 默默的饮尽杯中物。( j2 S! U! u( U( K) A" T/ h( g# T
4 l) u- V1 J! Z[ 本帖最后由 FRANKIE29 于 2008-12-18 00:27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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