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棺木合拢之时，灵魂开始远征。
' k$ A8 n* L( z# S3 H; S 入殓师是个高贵的职业，聚拢起死者生前所有的气质，让生命在最后一刻划分出华彩的疆域，然后带着宁静，踏上他乡之路。
% x) L, M! \% R7 S 这是一种体面，对死亡的敬畏与尊重。在与尘世告别的时候，仍旧能够保有脸上红润的态势，就是存留了活着的一分尊贵。入殓师的温存，让一具寒尸也充盈了生命的热度。如果他们仍复有些许的感觉，也许亦能体会到承袭而来的祥和与快慰。即将出发，片刻的舒适体恤着下一程的忐忑。身体发肤变得轻盈，意识幻化成蝶影，诀别变成一出重新登场的折子戏，守灵的亲友终也再看到逝者风采的重现。那一刻，是否恍如隔世，仍旧觉得眼前人，只是浅浅地瞌睡着，那眉眼随着和风的吹拂，会有洞开的机缘。
1 S& {# R1 n. A; G 能赐予他人如初的美丽，能呈奉他人从前的风仪，这样的一种职业，实在是高贵得让人难过。
# k O7 T' b6 \7 S' g+ ~ 这是注定要饱受别人嫌弃眼光的天职。肮脏。恶臭。难堪。下贱。
0 I [5 S# H. h5 ~- D t 一半的地狱，一半的天堂。这厢白眼受尽，那边青眼有加。往往只有身涉其中，才能知道这样的一种工作，是人间对另一重世界如何一个尊崇的过度。谁不想在永别的那个时候，仍然有生前的神色。活不出一个精湛的永恒，至少能在死亡叩门的季候，定格于一生的红润。待到棺木焚毁，灰烬流泻出的凹凸，昭显死者离走的足迹。从容淡定，向着天国走着舒缓的步子。
) E2 `+ o) W7 i7 S& G% D: u 未免一死。最近听闻过许多的灵异故事，也追看着凶鬼恶灵这部美剧。觉得生死一线，不能走得从容安详，实在可惜，而生前遗恨积怨，也落得个阴魂不散的僵局。神神鬼鬼的事，不置可否。也许能够心存敬畏，还多少能对生命怀有一种隐隐的热衷。寄寓于另一个天地的重生，兴许也算是一个信仰，能让人在起起伏伏错错落落当中也仍可心存憧憬。9 D+ }' t$ b& p+ ~% f
世间贵贱荣辱，朝夕相更，活不得个心安，死落得个狰狞，何尝不是种遗憾。我们这一辈子，不过是一场又一场的远征。看不到边际，摸不着变数。生命脆弱得如同情感，情感翻覆得如同生命。爱恨离合，人在尴尬的视角中总觉得回头困难，于是背着自己细碎却沉冗的包袱，在一个人的战场上攀山涉水。总以为自己其实孤零，不愿意相信有人依旧牵系。人越大越孤单，感情日趋平白。自认为已然千疮百孔，负荷不得半分柔情，不愿意回头弥补，不愿意先走脸面上的一步。不知道对错，不情愿悔恨，总是不断设置懊丧的陷阱，画地为牢。
( n7 S, [. m$ c 也不知道有这样黯淡的思绪，是否我当真在心理上太早地衰颓，抑或仅仅是在装着悲天悯人地感时伤怀，不知道。星期天去照了毕业照，大家拼命地把岁月定格在一个静止的画面上，不知道日后再看，是否有那种难以为继的感怀。有些人会愈走愈远，我们各自远扬，不见得彼此有交错的一日。人与人相遇，又失去。害怕动情，在分别的前夕，入戏太深，就太难以自拔。我于是无情无义得很。
' a$ r" m3 R, f" A$ H 听老一辈的人讲故事。在讲谁谁谁的葱茏年月，然而现在已经先走一步了，接着陷入沉思。那个人的音容笑貌，点点滴滴，敲打着往日的时光。有没有疼痛的质感。那种感觉很诡异，曾经与你相交的人，就这么撒手人寰的话，那些记忆就变得如此单薄，会否于是质疑，质疑彼此相识也不过是为了分开的伤感。
! G H( a8 x2 e9 A* y9 \; v& c0 e 有时候就是怕，容不得摆脱所谓的多愁善感。喜欢回头看的人，就已经是老了。习惯惆怅的人，也不见得年轻。我亦不过是在这远征的一截路上，老态龙钟地自嘲。 |
|
发表于 2009-4-8 20: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