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夕阳男儿泪 雪夜同伴情

非非写在前面的话（2000年）



    这是一篇张东健的电影[毫不留情]的赏析，虽然大家都没看过，但这并不妨碍你读这篇赏析。[毫不留情]是部非常出色的电影，最难得的是，这部电影的重点并不是情节，而是它的拍摄手法的创新，美妙的背景转换，无处不在的幽默，鲜明的人物性格，杰出的风格化艺术，精心配置的音乐，以及发人反省的反文化内涵。所以，即使大家没有机会看到它的完整情节，也完全可以通过我们网站陆续推出的来自各国剧评家的精彩分析，以及我们自己为它配写的赏析，还有精彩和经典场面的下载来了解这部优秀影片，也是东健的获奖作品的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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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要写的，是[毫不留情]这部侦探动作片中的一段最令人无法难忘的情节，是这部没有任何感情戏的电影中最动人的情感。



在[毫不留情]中，张东健所扮演的是韩国西部港口城市仁川警署新加入不久的年轻探员金东石，也是男主角探长宇(朴中勋饰)的助手，搭档。东石在任何情形下都保持着惊人的冷静，他敏锐的洞察力，过人的细心，还有极强的逻辑判断力使他很快成为宇的得力助手。东石平时个性沉稳文静，不轻易外露情感，简直不象个警察。但是在追捕犯人的关键时刻，他就会突然变成追捕猎物的凶猛野兽，他会在最短的时间里选择出最恰当的追捕方式，在对方促不及防的情况下突然咆哮着冲上去，并以高超的博击术将对方擒获。而那之后，他脸上又会恢复那沉稳的神情。除此之外，东石也是警队中最擅长使用手枪的一位。



可是有着过人的冷静和细心的东石，有一次也犯了一个严重错误。当时他进入理发店准备逮捕正在理发的罪犯。他的动作是很自然的，并没有引起罪犯任何的怀疑，可是当他背对罪犯解开外套拉链，从怀中掏出手枪时，腰间的手铐却在他对面的镜子中闪了一下，这道金属的光泽被镜子反射到另一侧的镜子上，使背对东石的罪犯有了察觉，结果被罪犯劫持了人质。尽管在闻声感到的宇的帮助下成功地救出了人质，东石却在罪犯拒捕的混乱中被迫开枪将罪犯打死。



当枪声响过，东石整个人似乎都呆住了。他缓缓地从伏着身子的桌子上站起来，持惯枪的手在微微颤抖，从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他直盯盯地看著中枪的罪犯，平日里分外有神的眼睛里，此时只有一片空洞。他仿佛已经失去了思考的力量，头脑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傍晚，宇正在精心准备着自己的晚餐--和以往一样是泡面，电话响了。拿起听筒，里面传来东石低沉的声音---准确的说，是沉痛的声音。金一直感觉到强烈的自责，他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在他渐渐抬高的声音里，可以察觉出虽强行压抑却还是依稀可辨的哽咽。 而电话的那一侧，如血的夕阳正将万缕余辉撒向大地，一片殷红中，依稀地掩映出金眼中闪烁的泪光。金这个从来不在别人面前流露内心情感的，永远都那么冷静，那么沉稳的年轻刑警，此时却在这一片夕阳里闪出了他最珍贵的男儿泪---虽然只在刹那间。在他那夹着哽咽的低沉的声音里，他几乎绝望地追问着宇，“只是世界上少了个坏人而已，没关系吧？”。显然，他虽然努力想使自己从内心受到的谴责中解脱出来，可是却力不从心，他连自己找借口安慰自己都做不到。即使只听他那激动的声音里，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内心的不安和绝望。



在他的追问中，一向都是笑嘻嘻地，没半点正经像，似乎不知道感情是什么东西，更从来不会为罪犯的生死祸福挂怀的老道的宇，竟也似乎被深深打动了。他的脸上不再有平日的嘻笑和洒脱，“你只要记住今天的事....世界上最坏的是警察，尤为坏的是刑警，而重案组则是最坏的坏蛋。”宇并没有安慰东石，却说出了这样一段耐人寻味的话----这段话揭示了全片的主题---对警察这一职业深刻的反思，对正义的含义的重新思考。这也正是本片取名[毫不留情]的来由！



以年轻探员在打死犯人后近乎绝望地受到良心上的谴责为引线，宇将对职业最现实的反思讲了出来，听到这句话后，再回顾前面的情节，我们恍然发现，原来在这场充满喜剧色彩的的“猫捉老鼠”的游戏中，究竟有没有真正的正义者，显得不那么清楚了。是与非，正义与邪恶，也忽然失去了明确的界线。在那幽默的情节之中，却蕴含了如此残酷的反思！



但是，现实虽然残酷，却也孕育着希望。而夕阳里的东石，就是那希望的所在。本来，罪犯挟持人质于先，拘捕于后，东石的开枪也是迫不得已。何况在这个从来没有人考虑过罪犯人格问题的警署中，也决不会有任何人责备他半句。但金却没有因此而释怀。泰山崩于面前而不变色的他，此时为了自己的一个失误而无法自已地自责，从来都那么沉稳内敛的他，却在电话里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在这所有的一切之中，我们看到的是一份身为警察的强烈而崇高的责任感，是一颗如夕阳般闪着金色光芒的心。它比那无限美丽的夕阳更加美好。---- 这，就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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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两段情节只是比较集中地渗透出了某种情感，但这种情感在全片中也还可以找到更多的照应。就以金受重伤的一段情节来讲好了。



当时，历经千辛万苦的探员们终于在一列急速行使的列车上和他们一直以来追寻的，无比狡猾的，被认为几乎是不可能被抓到的杀手和贩毒头目张盛民(安盛基饰)相遇了。在准备缉捕他时，张却趁乱脱身。紧张的搜捕中，东石第一个发现了张。他和张在列车车厢交界的地方对峙....当与冷酷的杀手狭路相逢时，连宇都装上了子弹，东石居然没有拿手枪！这一段紧接着“雪夜”的情节，不能说不是宇那翻话发生的效果吧。结果就因为如此，东石几乎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被张隐藏的无声手枪打中前胸。当宇赶到时，只看到东石扶着张的身子慢慢倒了下去。面对任何危险困难都从没有半分畏惧甚至担心的，在追捕中从来都是兴致盎然的宇，在看到东石倒下去的时候，竟然呆住了。这位被评论为追捕狂的经验老道而成熟的探长，此时竟然不顾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没有去追就在自己眼前消失的罪犯，而是不顾一切地跑上去抱起东石，呼喊着他。这个时候，东石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他的眼睛已经无法睁开了，听到宇的呼唤，他吃力地用手指着罪犯逃走的方向。似乎被他的动作提醒，宇立即放下他追了上去。而东石随即失去了知觉。



如果说，宇看到东石受伤不顾一切地向他跑过去时那种冲动和“雪夜同伴情”所表现出的情感一脉相承的话，那东石躺在宇怀中做的这个动作，则使他身上再次闪出了“夕阳男儿泪”中闪烁出的光芒。东石被手枪从近距离打中，此时已经生命垂危了，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也无力挣开眼睛，而且，大约意识也已经很模糊了吧。当他听到宇的呼唤声，他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反应是用手指向罪犯逃走的方向----当时是在只有一条通道的列车上，用不着东石指，任何人都知道罪犯一定是在对面的车箱里。所以金在他失去意识前，用尽最后的力量所做的那个动作，应该不是告诉宇罪犯逃走的方向，而是想对宇说一句他已经没力气说出来的话：“别管我，快追上去！”和他一向非常默契的宇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所以立即毫不犹豫地放下他追了上去。两个人在生死关头所显示出的感情和责任的默契，就在这一抱一指一放中得到了全部张显。



在影片结尾部分，一离家就是几个月音信全无，似乎从来不关心追捕犯人以外的事的宇，竟然带著一只和人一般高的硕大的狗熊娃娃去医院看望东石还带了一张相关报道的报纸。看到昏迷了的东石一点反应也没有，从不会叹气的宇也无奈地慨叹起来。“翻遍了报纸也找不到我们的名字。在报纸上，他们是主角”。对于风餐露宿，舍生忘死地与罪犯搏斗的探员们来说，这也是另一种现实的残酷吧？会来到几乎献出生命的东石床前探望的，仅仅是，也一定是他的战友。



这时候，奇迹出现了，从东石紧闭的眼睛里，竟然滑落下一滴泪,似乎睡梦中的他真的听到了同伴的声音，只是，他却依然没有睁开眼睛。此时，他的同事们都来了，他们围在他的床前静静地忘着不知何时会醒来，或许再也不会醒过来的东石。



窗外，又是漫天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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