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韩影笔记三：不情不色之春来冬去——《春夏秋冬又一春》

西祠后窗      作者: 舒天楚

《春来冬去》：叶子老了

文/舒天楚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对一个小和尚说：“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对一个小和尚说……”
如是循环，没有完结。
忽然想到这个掌故，源于最近观看韩国导演金基德的新作《春来冬去》。这个向来以“暴力和性”电影示人的导演，这一回却拿出了一个禅味十足、清心寡欲，性和暴力削减到了最低限度的电影，隐忍姿态，令人刮目。
影片以小标题——春开幕，展示了一个漂浮在河面上的寺庙（多么像金基德的旧作《漂流欲室》里那个浮在水面上的欲望之室）上发生的小故事，据说导演为此寺庙耗资巨大，但最后出来的效果的确不俗。
水上的这座庙，如浮萍不知所向，故事中的老、小和尚，又能知道他们的人生何去何从吗？
春天，生命开始发芽。小和尚恶作剧般将小石头绑在了小鱼、青蛙、小蛇的身上，然后看着他们逐渐挣扎，死去……
老和尚该如何点化这个顽皮的小和尚呢？很简单，他也把一块石头绑在了小和尚的身上，让他背着石头睡觉，走路，跑步，让他切身感觉到小鱼、青蛙、小蛇的痛苦，于是，当小和尚背着石头找到小鱼、青蛙、小蛇想要解开他们的束缚时，发现一切为时已晚……
弱者，被束缚，被伤害，强者想要回头，于己或许只是举手之劳，对于弱者却是沧海桑田。
春天的故事中，生命就这样被戕害了。
接下来，影片又陆续用夏，秋，冬这些小标题，继续展示两个和尚的人生季节故事。
火热的夏，青年和尚爱上了前来治病的女孩。礁石欢爱一幕，是这部电影为数不多的情色镜头之一，不过这一回金基德运镜也比较克制，也许是怕破坏了影片静美禅意吧，其实，把这段镜头去掉更好，无损剧情，且更有含蓄之美。
萧瑟的秋，已还俗的和尚杀了红杏出墙的妻子后归来。老和尚用让他刀刻经书的方式收复了他的心魔，结果已是中年的弟子在警察到来后乖乖束手就擒，老和尚则自焚归西。这一段，是影片中最具禅意的：犯下滔天罪行后，集中精力干一件简单却需要全身心投入的事，则心灵得到净化，灵魂得到救赎。那刻在地板涂上油漆后熠熠发光的佛经文字，似乎在嘲笑人世间的一切大邪大恶：你们终将隐去，唯有佛光永存。
冷静的冬。已是老年的男子来到这间有些破落的寺庙（这时镜头刻意给了寺庙的匾额一个近景，让人看到了“人生庵”三字，导演的良苦用心可见一斑），重拾师父留下的衣钵，重新开始修炼。此时，一位女子悄悄来到寺庙，留下一孩子而去。他收留了这个小孩。
又是一个春天。影片以“还有春天”为标题结局，无形的手再次推开浮在水上的庙门，镜头一转，老年和尚面前坐的又是一个小和尚（同一个演员，自然有着和开篇“春”中的小和尚一样的面庞）。
这一回，小和尚将石头塞进了小鱼、青蛙、小蛇的嘴里，看着他们痛苦的挣扎……鱼、青蛙、蛇拼命挣扎努力吐出口中的石头，影像惨不忍睹，小和尚放肆地大笑，让人有一丝寒意——这一个老和尚将如何点化他呢？
不出意料，影片就这样映出黑幕。心头掠过一丝阴影，因为已经隐隐看到了这个小和尚的未来，并不仅仅是师父的惩罚，还有他触犯色戒的青年，犯下杀戒的中年，乃至……
人生宛如初现，我们仿佛可以重新开始，我们开始的其实早已过去。
每一片树叶，饱经风雨，沾满泥浆，都以为可以被一场新雨重新冲刷成新鲜的叶子，可是，秋天已经到了。
我们或许都回不到生命坐标的原点了，我们已经在路上了，别想着回来了。别回来了，回不来了。
金基德，这一回没有用多少性和暴力，可是冷静的叙述，清谧的风景下，依然掩饰不住对人性的深刻揭示，而这一回更加触目惊心，这一回更加发人深省。如果，春去冬来，又是一个春天，我们能否回到生命的最初？
回到孩子的时代，我们是否会重新学会哭泣？金基德的影像告诉我们，我们不会，我们不能。
春来冬去，又是一年，生活总要继续，我们继续上路，不再回头。

[ Last edited by kimosoosoo on 2004-4-7 at 10:03 PM ]

应该是一部静下心来看的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