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君——MODEL续之三部曲（多图，不断更新中）

[这个贴子最后由tiantiannew在 2003/02/09 02:41pm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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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缘   君   --------------------------------------


新出场人物介绍
  
宋晓京：
22岁，庆琳的侄女，庆哲和瑜娜的女儿，汉城艺术大学服装设计系四年级学生，她的理想是和姑姑一样成为优秀的设计师。

宋晓君：
18岁，庆琳的侄儿，晓京的亲弟弟，即将参加大学入学考试。他的兴趣是考古研究。
金协：
26岁，朴秀儿和金哲的儿子，汉城艺术大学编导系毕业，从事舞台策划工作，为人踏实，言谈风趣幽默，自幼便和晓京相熟，并一直默默的守护着她。
赵仁石：
24岁，远钧的外甥，赵恩仙的儿子。在国外长大，作过业余模特儿，外形酷似远钧。

                    
第一部《今夕往昔》故事梗概

                         一、庆琳与晓京

    如同原MODEL剧的开场，二十年后故事的序幕依然从喧闹繁忙的金浦机场拉开，宋晓京——庆哲和瑜娜的女儿（那个出现在庆琳归国秀上的小婴儿）正在接机大厅里焦急地等待姑姑所乘坐的航班的抵达。由于天气的缘故，航班延误了三个小时，当刚刚结束服装秀、急匆匆从香港飞回汉城的庆琳看到侄女时，也很高兴。俩人愉快的聊着，但庆琳没有正面回答晓京关于她为什么马不停蹄赶回汉城的疑问。

    完成接姑姑的使命，晓京回到自己家里，正好听到爸爸与姑姑的通话，隐约间她感到姑姑此次回国是早有安排的，不禁浮想联翩，高雅神秘的庆琳是晓京心目中崇拜的偶像。

                         二、久违了，模特儿们

    宋晓京是汉城艺术大学服装设计系毕业班的学生，她的志向是成为和姑姑一样优秀的设计师，这阵子正忙于毕业作品的设计，熬了通宵后周日中午她醒来时，发现金协（秀儿和金哲的儿子）早来了，而他们的父母却已经离开去清潭洞接姑姑。

    原来这天是远钧二十周年祭，庆琳、秀儿、广寿、必顺、庆哲、瑜娜、玛丽等一干昔日的模特儿又来到当年送走钧哥的江边，这些年来他们并没有停止对他的思念。而玉珠无意间的一句话使众人注意到李政的缺席，不由都暗自惊心。最后临别时，秀儿约定一个月后，大家重聚于顶尖。

                         三、晓京与小协

    宋晓京和秀儿家的小协自幼便在秀场相识，十几年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小协对于晓京更有着超乎友谊的感情，为了缓解她毕业前紧张的神经，他特意邀晓京参加母亲在顶尖举办的聚会，晓京欣然答应了。二人还谈到了庆琳和李政，为俩位长辈至今还都孑然一身的状况而大感好奇。

                         四、李政和仁石

    在聚会上，模特儿、设计师、经纪人大家齐聚一堂，为飞逝的岁月感慨万千时，李政风尘仆仆的出现在门口，而他并非独自前来。当大家看到与他一同回汉城的人的刹那，全都目瞪口呆——

    来人的外貌酷似远钧，他是赵恩仙的儿子：仁石。庆琳受不了乍惊乍喜的刺激，昏厥过去。

                         五、今夕和往昔

    当晚，庆琳向晓京开启了卧室边上神秘套间的门，也开启了多年来尘封于心底的记忆之门。一盘盘的录像带，一本本相册，以及一套套演出服展现在晓京面前，她被深深地震撼了。

    第二天，一直关心着庆琳的李政带仁石来看望她，晓京与仁石初会于清潭洞。



第二部《霓裳风云》故事梗概

    虽然面临毕业，课业繁忙，但晓京还是抽空陪仁石游历了汉城。这天，仁石为表达谢意，特地去学校接晓京共进晚餐。在高档西餐厅优雅浪漫的氛围下，晓京为仁石的翩翩风度怦然心动，而仁石更早已倾心于面前这位可爱纯真的女孩子，二人相谈甚欢。

    送晓京回家后，仁石出于对当年发生在远钧、庆琳、李政三人之间往事的兴趣，去酒吧找金广寿。而因大哥惨死始终不能释怀的广寿的讲述令仁石对庆琳产生误解。

    又到了周末，李政由于急事去釜山，托仁石去清潭洞将一包资料交给庆琳。结果仁石在那里又遇上晓京，二人都格外高兴，连旁边看在眼里的庆琳也颇感欣慰。

    晓京的毕业秀日期临近，可偏巧金协所在摄制组从日本回国的那天在千叶出了车祸，原定的模特儿受伤无法上场，晓京一筹莫展之际，请仁石作为代打和自己同台演出。毕业秀当天，李政也从釜山赶回，和庆琳、姐夫宋泽焕一同出席，一个新的计划在他们心中酝酿。同时观看演出的还有蜜蕾娜、李斌、韩彩英、金哲等人，看到伸展台上酷似当年远钧和庆琳的两个年轻人令他们各怀心事。

    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天晚上，负伤的小协为了晓京的毕业秀，特地从日本赶回，可当他在后台看见晓京和仁石亲密无间的样子，不由黯然神伤，怆然离去。

    毕业秀上的突出表现使晓京获得东南集团的聘书，同时她和仁石的感情也与日俱增。但仁石流露出对模特儿一行的偏见又让她有些不安，搬出姑姑来开导他。于是庆琳与仁石得以倾心长谈，芥蒂消除，庆琳的回忆和对远钧的思念最终打动了仁石的心，他更加珍惜与晓京的感情，并随即和蜜蕾娜签约成为一名兼职模特儿。

    几天后，同班聚会上，晓京讲述了在东南集团被同事排挤，后又奇迹般被董事长赏识的经历；而好友洪银珠却在抱怨所供职的神话企业衰败的境况，特别是办公楼里缺乏维护的电梯让她提心吊胆；另外一位男同学，被宋则焕招纳的郑宇晨为自己参加的新公司得意洋洋。

    由于在日本发生的事故，小协辞去电视台的职务，周旋于中小广告公司，工作极其辛苦，一次偶然的机会，作为摄影师的仁石帮他解了围，工作结束后，二人同去广寿的酒吧畅饮，居然发现他们十分投缘。后来还碰上了带着两个男模特儿喝酒的郑宇晨，他对仁石超乎寻常的热情叫人诧异。

    晓京在东南集团工作相当卖力，是来年春夏服饰的主要设计人，在草率地和公司签订了一个长期合同后，被韩彩英支到印度出差。韩打算以晓京的作品捧红未来公司继承人的未婚妻安美莹，关键时刻被仁石戳穿，拂袖而去。而小协更是联合模特儿们抵制了东南的秀。

    李政闻讯后，意识到一切皆因他而起，挺身与韩彩英去理论，经过一番心理较量，最终夺回晓京和仁石的合约书，韩彩英怒火中烧，几欲发狂。

    晓京和仁石离开东南后，加入了李政和庆琳新成立的公司，开始时一切似乎也还一帆风顺，直到仁石去郑宇晨工作室量体裁衣，被嫉妒的模特儿用剪刀刺伤的那天。

    那天仁石本打算在结束工作后，就开车到清潭洞接晓京一同去观看安德列。金的服装秀，没想到却遭遇暗算被刺伤了手臂。而一直窥伺在侧的郑宇晨趁机以包扎伤口为由将他邀至公寓，并诱其喝下掺有迷幻药的饮料。

    与此同时，在清潭洞久候仁石不至的宋晓京碰巧遇上了送妈妈来拜访庆琳的金协。眼看就要迟到，在秀儿的劝说下，她上了小协的车，满心期待在秀场能与仁石见面。然而直到终场也未有仁石的踪影，晓京坐立不安的神情完完全全被小协看在眼里。

    仁石到底在完全丧失意识前一刻，将郑宇晨打翻在地，夺门而出。却因此为未来他坎坷的人生埋下了深深的祸根。而且，在慌乱之中，他的手机不慎遗落在郑的公寓。以至于几个小时后，郑宇晨接到了焦虑不安的晓京的来电。恼羞成怒的郑宇晨卑鄙的做了手脚，在晓京的心中投下阴影，成为日后二人不幸的伏笔。

    郑宇晨生怕东窗事发，在第二天就投奔到韩彩英手下，并将原定S.A.的设计卖给东南制衣，改名为“堕落天使”主题推出。一系列变故对新成立的公司是个不小的打击，也给李政来了个措手不及。时间紧迫、形势严峻，李政当机立断的将S.B.和原S.A.合并，又策划为庆琳姑侄女二人合办一场以女装为主的秀。


第三部《最终选择》……

  去日难留！关于庆琳，是继续活在对早逝的爱人痛苦的追忆里？是重新考虑未来的人生？还是另有其他的解脱途径？
      
难道是上一代的恩怨重演，周而复始的轮回？关于晓京，是选择青梅竹马的小协哥（代表远钧的内心）？还是选择一见钟情的仁石（代表远钧的外表）
      
请看她们的最终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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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贴子最后由tiantiannew在 2003/02/09 11:05am 编辑]

1.........................................................................................................................

                              《今夕往昔》


                    我以为
                    我已经把你藏好
                    藏在
                    那样深 那样冷的
                    昔日心底

                    我以为
                    只要绝口不提                  
                    只要让日子继续地过去
                    你终于会变成一个
                    古老的秘密

                    可是 不眠的夜
                    仍然太长 而
                    早生的白发 又泄露了
                    我的悲伤



                                       一

    由于起飞城市天气的缘故，航班抵达的时间又延迟了。


    晓京低头觑了下手表，不禁皱起眉头：今天要不是为了接姑姑，谁会相信被大家戏称为“大忙人”的她，宋晓京，已经在这里百无聊赖的坐了三个小时，无所事事，只能看着在机场大厅里穿梭不息的人流发呆。而面前的每个人看上去都似乎有着极为要紧的事亟待处理的样子，一个个神情严肃，行色匆匆的根本无暇顾及周围的其他，这愈发突出了自己的无聊。现在的情形若是被小协哥看到了，定会毫不留情的嘲笑她:


     “果然是个笨丫头，接机前就不会打个电话到航空公司确认一下时间吗？你的智商需要好好查一查啰。"


    不过，晓京叹一口气，真要是有小协哥在身边的话，也不会感到这么气闷。早知道昨天晚上在电话里他自告奋勇的要一同来接机时，自己不那么坚决的反对就好了。一想到金协笑嘻嘻的圆脸，和总也讲不完的笑话，晓京的眉头不知不觉舒展开，嘴角也浮起一丝笑容：那个家伙还真是可笑，就会和我斗嘴。


    记得半个月前，小协就对她说过：“小丫头，乐疯了吧，你姑姑一回来，什么毕业设计都能搞定。


     “又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要靠姑姑啦，再说，两个星期后我姑姑要在香港举行大型服装秀，之后还要准备目录，接受采访，与当地经销商洽谈，事情多的忙不过来，怎么可能回国呢？原来，号称无所不知的小协哥也有算错的时候。”晓京当时还以为小协在开玩笑，就这样顶了回去。


     “还不相信？那么我们就打赌好了。”小协是当真的。


     “赌就赌。”晓京也不示弱。


    原以为很有把握的事，而就在几天前，姑姑突然打来长途，说是办完服装秀的第二天就赶回来。这次晓京又输了，所以都不好意思让小协哥一同来接机。不过，晓京的心里还是很高兴，与马上就能见到她最崇拜的姑姑相比，一场小赌的输赢实在算不了什么。


    可是小协怎么会那样清楚她姑姑的行程呢？晓京未免有些不服气和疑惑，虽说姑姑是知名人士，可对自己的私事及行踪一直都守口如瓶，就连在汉城唯一的亲人──晓京一家也是才知道。难道是姑姑先和小协的妈妈打了招呼，小协再从他妈妈那儿听说，毕竟秀儿阿姨和庆琳姑姑是几十年的朋友。听说她们以前还曾是竞争对手呢。。。


    正胡思乱想的当儿，机场的扩音器里传出从香港起飞的航班已安全着陆汉城的消息，晓京赶紧起身随着人流向接机口快步走去。


     “姑姑──"


    晓京一眼就认出了戴着深色墨镜，长长的头发在后面挽了个低髻，身着一袭米色丝织长风衣，推着摆满全套路易士威登旅行箱的行李车款款从贵宾通道走出来的女士，不由兴奋的叫了起来。


     “晓京，等了好久吧？”来到跟前，庆琳摘下墨镜，虽是一脸的疲倦，却也掩盖不住见到亲人的喜悦。


     “还好啦，倒是您长途旅行后很辛苦，对了，昨天姑姑的服装秀怎么样了，我好想翘课飞过去看呢。一定万分精彩，整个香港时装界都轰动了吧。听说这次主题是‘永不褪色的记忆’那会是什么样的场面啊。。。"


    望着侄女儿一边手舞足蹈的比划，一边滔滔不绝的提问，庆琳不禁莞尔：


     “别急，慢慢说，你这小鬼头的心思我还不知道吗？昨天秀的录影带我都带回来了，现场的效果还不错，至于舆论界的反应吗？今天一早我就忙着收拾行李往回赶，连报纸都未顾得上看，因此无法回答‘宋记者’的提问喽。"


     “那您这么急着赶回来，该不是因为想念晓京吧？”晓京挽起姑姑的手臂，顺势撒娇：“可是您好偏心，要回来的消息早早的就告诉秀儿阿姨却瞒着我们，害得人家又要被小协哥捉弄。"


     “我哪有？”庆琳略感诧异，“怎么。。。他们都知道我回来了？"


    这次回国除了几天前才通知弟弟庆哲，并没和任何人提起啊，而且明明在电话里还千叮万嘱庆哲不要让外界知道。庆琳微蹙额头，随即一切了然于胸──哪里还用得着告诉，秀儿一定没有忘记，他们都没有忘记，二十年前那个令人心碎得夜晚。。。而她，就是为了这个赶回汉城的。


    然而也就那么一霎那的黯然，思绪又被晓京拽回了现实中。


     “他们都要来接您呢。可全被我挡驾了。再说晓君要准备联考，被锁在家里复习出不来。


     “晓君要上大学了？他准备学什么啊？”庆琳当然很关心宋家下一代的未来。


     “您一定想象不到，那个小怪物居然选择了考古学，有时真让我怀疑，他是我的亲弟弟吗？”一说起宋晓君，晓京直摇头。


     “那很好啊，我们家也该出个学者了。”其实在宋家的两个后辈中，庆琳还是更钟爱眼前这个酷似自己年轻时代翻版的侄女儿，“来，晓京，晚餐想吃什么，姑姑请客。"


    当姑侄俩人说说笑笑的走出机场，外面已经完全笼罩在暮色之下。庆琳喜欢黄昏时刻的汉城，尤其是这个季节，丝丝晚风还夹杂着些许凉意，感觉很清爽，她迎着风吹来的方向，微微仰起头，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刹那间这个城市的气息就再一次渗入五脏六腑，情不自禁的，她在心中轻轻呼喊起来




         ——“远钧，我回来了。"






    吃过晚饭后，开车送姑姑到位于清涵洞的住所，等晓京回到自己家里，已经过了十点。一进门，正好听见爸爸在和姑姑通电话：


     “姐，累不累？香港那边怎么样了？。。。哦，有刘老师留下来帮忙处理就放心了，过一阵子我会过去商讨增开卖场的事。。。"


     “嗯，是这个星期日上午，我们开车去接你，。。。没错，必顺也回来了，还有秀儿姐、广寿哥、瑜娜、玛丽、俊浩。。。金玉珠和她嫂子也会去。。。放心好啦，姐，晓京已经到家了，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和瑜娜再去看你......"


     “晚安。”宋庆哲放下电话，想着线那头姐姐孤零零一个人面对一大片寂静，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唉──拿她没办法，那个好强的、优秀的、痴心的姐姐啊，死活也不同意过来和他们一起住，打完电话后，她会做什么？又把自己锁在她和钧哥的房间里守到天明吗？


     “大姐真的赶回来了?!”瑜娜满脸涂着厚厚的面膜，从浴室走出来。


     “啊？”庆哲还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没有听清妻子的意思，诧异的望着她。


     “还真不可思议呢，都二十年了，晓京晓君都已经这么大，大姐还是忘不了那个人，难道她打算就这样过下去吗？"


     “说的这是什么话！瑜娜，我可提醒你，这段时间正是姐的敏感期，在她面前说话要小心些，眼看我们一个个都成双成对，而她和钧哥却永远。。。心里该是多难受."


     “别忘了，一个人的又不只是她，必顺不也一样。”瑜娜很不满老公对她说话的口气，顶了回去。


     “你还说！”庆哲有些发急。


    看到老公真的生气了，瑜娜赶紧转换话题：


     “咦，李政这次还没有联络哦，他应该也会到吧？"


     “真的，已经好久没有小政哥的讯息了，不过我敢肯定到时他会出现。你还不知道吧，咱们虽只是逢五周年、十周年去一次，他可是每年必到啊。”对于那个在很多年前差点儿成为自己姐夫的人，庆哲还是充满同情。
     “毕竟当年他们三个的关系非同一般嘛！况且，钧哥又是因为他的那个才。。。”瑜娜这回学乖了，懂得顺着老公的意思附和。


    晓京早已回到卧室，没有听到父母的争论。梳洗完毕后，她换上一身纯棉布睡衣，躺在床上还回想着几个小时前见到姑姑情景：姑姑可以称的上是完美女性的化身，虽已年过四十，可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目光追逐的焦点，她的美不是刻意修饰出来的，也不是能被他人模仿的，她永远走在时尚的尖端，但从不被潮流所左右，更不象妈妈会因为发现一条皱纹、一根白发就大惊小怪、寝食难安。陪在她身边，自自然然的就能感受到一股无法抗拒的魅力：美丽、高贵、优雅、自立、还有。。。神秘感。从幼时开始，姑姑的一切都强烈的吸引着晓京，她学着姑姑走路的姿势，说话的神态，着装的品位，甚至家居的格调。

    她在床上翻了一个身，把胳膊枕在头下，望着天花板：姑姑现在睡了吗？连卧室晓京也是完全依照姑姑的家来布置，色彩素雅的天鹅绒窗帘、自然温馨的樱桃木质地板、纯意大利原装进口的白色家具。。。但是，有一样却是她无论如何都学不来的——在姑姑卧房边上另有一个神秘套间，印象中通向那个房间的门总是锁上的，只有一次，在晓京六岁的时候，曾有机会透过虚掩的门缝往里张望过，里面很暗，好像既没有设窗，也没有开灯，但奇怪的是从房间中心的位置放出淡淡的柔和的光来，时间隔得太久，现在的她已无法具体描绘出那光芒的形状和亮度，只是有种神圣的感觉从那时起便埋藏在心里，与日俱增，所以，既顽皮又好奇心盛的她之后却再未试图探寻那扇房门后的奥秘。。。

    想着想着，那朵奇异之光渐渐扩大成一团模糊的白雾，罩住晓京的意识。

    睡意降临。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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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贴子最后由tiantiannew在 2003/02/09 12:45pm 编辑]

2...........................................................................................

                                                二



    说好一周后拿出设计草图先请姑姑指点指点，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晓京都忙得不可开交，终日埋首于图书馆查找资料和收集素材，周末也不得休息，终于灵感在星期六晚上降临了，结果是整整熬了个通宵，凌晨时分她才兴高采烈的爬上床，脑袋一触到枕头就什么也不知晓了。


    醒来时已是星期天中午，当她惺忪着睡眼走出卧室，惊讶的发现金协早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和弟弟晓君聊得正起劲。


     “喂，我今天是撞上什么了？这么倒霉！怎么一大早就会看见你？"


     “还真早呢！懒丫头，终于起床了？”金协边坏笑着边上下打量着：“你请，我还不来呢。我这是送我妈过来。"


     “秀儿阿姨也在哦？”晓京吓了一跳，慌忙东张张、西望望。秀儿阿姨的条条框框最多，要让她看见自己这样子，而且还睡懒觉，一定挨数落。


     “他们一早就出门了。”晓君实在不忍看姐姐这样子。


     “好像是去清涵洞接你姑姑."  




                       若夏日能重返山间，

                       若上苍许我们再次相见

                       那么让羊齿的叶子再绿

                       再绿 让溪水奔流

                       年华再如玉





                       那时什么都还不曾发生

                       什么都还没有征兆

                       遥远的清晨是一张着墨不多的素描

                       你从灰蒙拥挤的人群中出现

                       投我以温暖的笑容




                       若我早知道就此无法把你忘记

                       我将不再大意 我要尽力镂刻

                       那个初识的美好瞬间

                       ……






    岸边，树下，还是二十年前的几个伤心人。


     “钧哥，我们来看你了."


    说话的是金广寿，十五年前他从模特儿一行退休后，在方背洞开了一间酒吧，因为地段好，人又精明，生意很是兴隆，优越的生活使他也开始发福了，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淡忘那段遗落在伸展台上的青春岁月，也没有忘却他的朋友们，更忘不了他最敬爱的学长、大哥。话未说完，声音已哽咽，他强忍泪水，回头看着手捧一大束百合的罗希，勉强地咧了咧嘴：“怎么啦，必顺，难不成嘴巴又给糊上了？都成国际明星、亲善大使了，快和钧哥打个招呼啊。"


    此刻也是泪流满面的罗希，望着前方永不停歇的滔滔江水，当年参加超级模特儿选拔决赛前夕钧哥为她打气的情景又浮现出来：“远钧哥，这些年托你在天之灵的保佑，我们大家过得都很好。庆琳姐设计的服装蜚声海外，成为世界一流的品牌，庆哲、瑜娜不做模特儿后，帮着姐姐打理生意，也干得有声有色；广寿哥的酒吧很有人气，马上要开第二家分号了；而我，终于还是去了巴黎，在你的信念的支持下，取得成功，我现在再也不怕在大庭广众前开口讲话，真是想不到，我还成为我们国家的亲善大使，向全世界宣传我们的祖国，展示我们这些模特儿的丰采."


     “没错，远钧，必顺她很棒。”秀儿接过话来：“你知道吗？罗老板在八年前因行贿、欺诈罪被判入狱服刑，而赵泰植出狱后却死于帮派斗争，现在的‘顶尖’已由我和金哲接管，我们已经招收第九十九期学员了，而且，模特儿的境遇也比我们那个时候提高很多。。。"


    庆琳静静地站在后面，众人的话语一句句从耳边飘过，恍如隔世：


    远钧，真的已经过了二十年吗？为什么每次当我回过头来，都能真真切切地看见你微笑着转身离去，你还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不会耽搁太久，并为我留下世上最宝贵的礼物，而这些年来正是因为有这个，才使我支撑下来。她攥紧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深深嵌入掌心，巨大的快乐与悲伤再次同时袭击了她，思绪又被拖向往昔：他们的初次见面，第一次约会，第一次并肩站在伸展台上，第一次搭档做主秀，第一次吵嘴。。。她一次又一次伤了他的心，他一次又一次逗她开心，一幕幕都仿佛近在眼前，可当她伸出手去，却什么也抓不住


    恍惚中，告祭仪式已然结束。突然，许久也未曾吭声的金玉珠插进来：“那个照片上的叔叔没有来耶。"


    大家心里都是“咯噔”一下：是啊，怎么不见李政。


     “喂，这些年你们钱也赚了不少，就不会请个好点的大夫给玉珠看看吗？”秀儿的火爆脾气还是一点都没改，冲着玉珠的嫂子郑东淑直嚷嚷。


    郑东淑慌忙捂住玉珠的嘴：“她平日里不是这样，今天大概是由于太伤心了，有些旧病复发，请你们体谅体谅吧。"


     “听说李政每年这个时候都会赶回来看钧哥，今年是怎么啦？该不是忘记了。”为了远钧的死，广寿对李政还是耿耿于怀，说罢又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庆琳。


     “我也不知道，他好像并不在国内。”庆琳再没有气力多说什么，刚刚玉珠的话确实让她心里一惊——二十年来，事先不用约好，每到这一天她来拜祭远钧时无一例外的会碰上小政，她深知当年那场车祸对李政的打击决不在她之下。可是，今天。。。莫非出了什么事，她不敢想下去。


     “我想再多陪他一会儿，别担心，庆哲，我自己会叫车回去。"


    看着庆琳哀伤的眼神，大家也无可奈何，只好摇摇头，起身离去。


    离岸稍远，罗希忍不住问：“庆琳姐还一直这样吗？"


    众人无言。


    良久，才有人打破沉默：“我们这些人好不容易见面，本想大家好好聚上一聚，看来今天是不合适了。"


     “要不干脆等刘老师回来吧，他老说很想念大家，秀儿姐，把金导也带来。"


     “还有蜜蕾娜老师、金惠莲老师。"


     “别忘了请李彬总经理和《风尚》杂志的金美瑄记者."


     “刘老师什么时候从香港回来？"


     “恐怕还要再等一个月，必顺，没关系吗？会不会影响你的安排。"


     “没问题。我也正准备在国内住上一段，可是一个月后，不就接近二十年前庆琳姐特为远钧哥办纪念秀的日期了？"


     “就定那天，很有意义，不是吗？把故人都找来。地点是在我的酒吧还是蜜蕾娜老师的西餐厅，你们说吧。"

广寿征询大家的意见。


     “到‘顶尖’来。”秀儿用不容商量的口吻宣布：


     “那天我会给第九十九期学员放假，你们都回‘顶尖’来吧。”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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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贴子最后由tiantiannew在 2003/02/09 01:40pm 编辑]

3..................................................................................................


                                                 三



    初次见面的时候，小协八岁吧，晓京才四岁。因为家里没有大人照看，被各自的父母带到秀场，那场秀的编导是金哲，男女主秀分别是宋庆哲和郑瑜娜，朴秀儿虽然不上场，但那天是“顶尖”第六十二期的菜鸟学员第一次登台，率领着一大帮弟子的她比谁都忙碌。


     “小协，要好好爱护这位小妹妹哦。"


    当晓京被大人牵着手带到小协面前时，活象一只可怜兮兮的迷途小猫（因为庆哲和瑜娜都没有时间也根本不会带孩子）：瘦小的身躯还不到小协的一半高，稀疏柔软的黄毛在脑袋顶被一只无精打采的蝴蝶结胡乱纠结着，小小的脸蛋儿，尖尖的下巴颏，唯有一双黑黑亮亮的大眼睛，忽悠悠的，十足透着古灵精怪，照着面前这个胖乎乎的小哥哥。


     “要不要玩捉迷藏？”小协颇感兴趣地瞟了一眼乱糟糟的后台，眉飞色舞地提议。


    没有一点儿回应。


     “那我们溜出去玩泥巴？”发现没有人注意他们，小协更加兴致勃勃。


    可“小猫咪”还是不动。


     “讲个故事给你听？”小协毫不灰心。


     “小猫咪”摇摇头，扭过脸去。


    这可怎么办？小协急得直挠头。猛地，


     “哇——”一声怪叫


     “小猫咪”吃惊地抬起头，面前出现一张鼓得圆嘟嘟的脸，两只小眼睛眯成了细缝，嘴巴倒向左右撑得大大的，而双手握在耳边作扇风状——好可笑哦。


    晓京忍不住捂着嘴咯咯咯的笑起来。


    那天，八岁的小协发现世上再没有比这象小猫一样的女孩子银铃般的笑声更动听的声音了。






     初夏时分，午后的阳光照得人昏昏欲睡，汉城艺术大学图书馆前面的林荫道边，金协正懒洋洋的靠在一棵大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忆着童年趣事。


     “呦，金学长，好久不见。”路过的学生们纷纷向他打着招呼。想当初金协在编导系念书的时候，因才干出众，人缘又好，所以大家都认识他。


     “你这小子，看上去成熟不少嘛，今年也要毕业了吧？”金协一边忙着和过往的学弟学妹们寒暄，一边频频往图书馆门口张望。


     好不容易，林荫道另一端出现了一个窈窕的身影。


     那是位容貌极其秀丽的女孩子，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一件松松垮垮的T恤衫，一顶扁扁的却颇帅的帽子，遮住没去发型屋整理过的长发，肩上挎着一个大大的帆布袋。她半低着头，眼镜几乎滑至鼻尖，一副神游太虚的样子，完全不象平日小协看惯了的风风火火的宋晓京。就连小协已晃晃悠悠地转到她身后，她都没察觉。


     “唉，我该怎么办啊，交不出设计就毕不了业，丢死人了。"


     这拿腔拿调捏着嗓子的话音总算把晓京从沉思中拽了出来。


     “讨厌。"


     “喂，天气这么晴朗，有人却摆着一张苦瓜脸，又怎能不让我浮想联翩呢？"


     “我呀，可不是因为做不出设计才发愁，”晓京的眼珠一转，一扫刚刚的魂不守舍，“我是在替某人担心。"


     “说来听听。"


     “前两天，秀儿阿姨愁眉苦脸的对我说：‘我们家小协可怎么是好哦！老大不小了，没有事业，也没有女朋友，还一天到晚没个正经。’"


     “然后呢？”明明知道她在瞎编，借妈妈的口来损她，金协却不戳穿，依然饶有兴趣的看着晓京装模作样。


     “让我给你介绍女朋友呗！”晓京大为得意，凑上前，压低声音：“说实在，我们班上的女生你都认识，如何？看上哪一个了？"


     “拜托！追我的女孩子多的可以从图书馆排到校门口。你别再给我添麻烦。”这倒不假，金协为人踏实，又小有才名，且言谈幽默，家世可靠，人长得也端正，所以一直很受女孩子们欢迎。


     “吹牛！"


     “那是你吧。毕业设计进行得不顺利？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不靠姑姑呢。现在总算有这么好的老师在身边，可你还是不行啊。”小协摆出兄长的架子：“笨丫头，还不趁机抓紧姑姑，多多请教请教！"


     “可姑姑自打回来以后一直都没精打采的，根本就心不在焉。”被说中心事，晓京委屈地撅起嘴，“大概是因为这次在香港办秀搞得太累了。"


     “你想，这会不会是小政叔叔的缘故？”金协若有所思地问。


     “哎，我怎么没想到。对呀，往年这个时候，小政叔叔都会在汉城。"


     对于李政，两个孩子并不陌生，他们都很喜欢这位脸上永远挂着灿烂笑容的高个子叔叔。印象中，小政叔叔似乎在汉城没有家，总是行踪不定，但每年都会定期出现，然后又出乎意料的消失，而且每次都不忘记给两个孩子带来一些充满异国情调的小礼物并讲述很多生动得让他们合不拢嘴巴的有趣故事，因此每到春末夏初的时候，晓京和小协都会眼巴巴的期待这位在外漂泊的神秘叔叔的到来。


     “听说他们两个过去曾是情侣关系。"


     “真的吗？看上去倒是蛮般配的。"


     “而且两个人现在都还是单身耶。"


     “爸妈应该多关心关心他们，制造些机会嘛。有时，我觉得姑姑一个人好寂寞哦。"


     “笨蛋。要能在一起早就结婚了，还用你操心。"


     “莫非，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严重事情？小协哥，你一定知道，快告诉我。"


     “这可奇怪了，你不是庆琳阿姨最疼爱的侄女儿，最忠实的崇拜者吗？连你都不知道的话我又怎会晓得。拜托你动脑筋好好想想，平常在你父母谈话中可曾露出过蛛丝马迹？"


     晓京咬着嘴唇想了半天，还是毫无头绪：“当我妈一提起年轻时候当模特儿的事情，念念不忘倒是秀儿阿姨。"


     “我妈？"


     “是啊，我妈妈告诉我说那时她还是新秀，处处要看学姐的脸色，秀儿阿姨好像总是压着她呢。"


     “我听到的可正好相反。是你妈妈一直对我妈的位置虎视眈眈，还总是叫刚满二十三岁的她‘老太婆’。"


     “怪不得我们一碰面就吵架。”晓京做恍然大悟状，“原来根源在这里。"


     看这丫头又恢复了以往的神气活现，小协简直乐不可支： “好了啦，别越扯越远。"


     “你难道还会有什么正经事？”


     “你知道明天下午，你父母和姑姑还有他们以前一起做模特儿、经纪人的前辈们要来顶尖聚会的事吧，到时 你也会到吧？"


     “还用问，又要被我妈拿出去献宝，烦死了！"


     听了晓京娇嗔地抱怨，金协暗暗觉得好笑：自己倒也罢了，毕竟是子承父业，妈妈也没怎么着。而晓京的妈妈——瑜娜阿姨却非常夸张，大概因为以前做模特儿未曾大红大紫，老是有些不甘心，如今多亏培养的宝贝女儿是服装设计科的大学生，所以得意的不得了，逢人便讲将来要在女儿的服装发表会里做主秀什么的，弄的晓京很不好意思。不过，他转念一想立刻明白：这丫头也就是嘴上逞逞强而已，其实心里应该是顶乐意参加这次聚会的。


     金协想的没错，晓京不知有多盼望着见见当年这些在伸展台上叱吒风云的人物，一来，她从小就跟着父母进出秀场，和这些叔叔阿姨最熟不过，而且，他们也都极疼她；二来，既然她已决定将来要从事服装设计这一行，也想多和这些见多识广的前辈们接触接触，说不定会给她的毕业秀很大启发呢。


     金协于是不理会晓京的胡搅蛮缠，直截了当的说：“我今天是特地奉母命——请你明天早些过来，帮忙布置一下场地，再准备一些饮料和点心。"


     “是——，遵命！”晓京吐了下舌头。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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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贴子最后由tiantiannew在 2003/02/09 02:36pm 编辑]

4......................................................................................

                                                       四


    果然，第二天晓京一大早就赶去“顶尖”报到，整整忙了一个上午。“顶尖”公司比二十年前扩大了不少，内部装修也已更换了好几次。为这次难得的聚会，为营造怀旧气氛，秀儿他们可真是煞费苦心，从仓库里搬出过去式样的家具、摆设，修修补补，收拾干净，再铺上与二十年前色泽相近的地毯，甚至，在地下室，他们还发现一箱被罗老板收藏几十年的葡萄酒，再加上当年他们的最爱——寿司和中华点心，绝对会让出席的每个人都感到满意。不过最令人激动的是他们找到了 大量自当年的“模特儿二十一” 和“顶尖”公司成立以来所拍摄的精美海报。秀儿迫不及待地让小协他们把这些珍贵的、纪录历史的照片挂在入口的显著位置，有金惠莲、蜜蕾娜老师，有赵远钧，李政，金广寿，宋庆哲，崔俊浩学长，还有朴秀儿、宋庆琳、金玉珠、罗希、郑瑜娜、玛丽学姐。。。照片上的他们都还如此年轻，或沉思、或微笑、或严肃，或亲切，一个个神采飞扬，风情万种。


     “秀儿阿姨那时怎么这样瘦啊！”晓京一张张看过去，又数了数，有一小半不认识。


    接过儿子递来的毛巾把额头上的汗水擦干，金哲环视四周，满意的点点头：“就等他们出场了。只要广寿那小子站在这里，说一句：‘学长学姐和老天爷是同班同学。’一切就和从前没什么两样了。"



    两点过后，人们路路续续到了。一进门，他们就被这些烙刻着自己青春印记的海报所吸引，三三两两聚集在熟悉的面孔前，兴奋地互相议论着、指点着、回忆着。。。


     ——啊，那段刻骨铭心的岁月，怎能不叫人感慨万千。


    “刘老师，您看这张照片，我那时穿的这一身是属于著名的‘巴罗克埃及’系列吧？"


    “罗希小姐，刘老师，你们别忘了，‘巴罗克埃及’系列可是由我领导下的‘神话服饰’推出的哦。”李彬董事长一边得意的提醒着，一边冲大厅另一角的金哲、秀儿夫妇点头致意——二十三年前那段不光彩的往昔早已化为岁月的泡沫，烟消云散了。现在的他还在经营服装业，规模虽然不比当年的‘神话服饰’，但显然却更令他感到自在与充实。


    在他和刘长鹤边上是广寿、瑜娜、俊浩、玛丽几个昔日的模特儿，叽叽喳喳的正相互插科打趣：


    “你们看，那时我有多帅。"


    “广寿哥，那真是你吗？和现在简直就是两个人嘛。"


    “日子好过了嘛。”广寿摸着微凸的肚子，有些不好意思。


    “还是岁月不饶人啊，只有远钧学长永远年轻。"俊浩一口喝干杯中的红酒，说话的口气已略带苦涩。


     广寿连忙转换话题，他手指贴在远钧巨幅海报边上的李政那一幅：“那家伙还没有消息啊？"


    “瞧我这记性。”刘长鹤笑着连连拍脑袋，“李政已经回汉城了，昨天才和我联系上，我把今天聚会的消息也通知他了。一下子见到这么多故人，太高兴，我还忘提了。"


    “哎哟，这是谁啊？！"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众人随罗希惊喜的叫声往外望去——那站在门口正笑容可掬的望着他们的不正是李政。


    “好久不见，大家都还好吧？”除了鬓角多了几根银丝和神态中难免由岁月增添的风霜，乍一看，李政的外表和二十年前相比并没太大改变，依旧保持着年轻时挺拔的体型和翩翩的风度。


    “小政，你迟到了。该罚。”庆琳闻声也从沙发上起身，笑盈盈地端起一杯酒。


    “等一下，迟到可是有原因的，我都是为了他。。。”说着，李政对门口呼唤：“出来吧。"



    在隔壁房间的晓京也听到小政叔叔的声音，连忙兴奋地拉着小协跑过来。然而，就在一霎那间，她发现，几秒钟前还气氛热烈、情绪高昂、笑声爽朗、言语悦耳、铿锵的大厅突然变得死一般寂静，好象正拚命放着摇滚乐的录音机被人猛然拔掉电源一样。厅里人们一个个呆若木鸡，眼睛一眨都不眨地望着门口。一切都太不寻常了，晓京奇怪地看见庆琳姑姑那穿着黑色镶水钻曳地长裙的身体抖动的如同秋风中的树叶，而面孔却象纸一样雪白，衬着一双黑洞洞的眸子正痴痴地盯着不远的前方。


    晓京的目光顺着姑姑的视线移向门口的两个人，立刻，条件反射般又转向对面墙上的海报。没错，就象事先安排好的一样，与小政叔叔的照片挨在一起的巨幅海报上的那个人，此刻正站在门口，和小政叔叔肩并肩，只是细看后者的面容已增添不少岁月沧桑的痕迹，而前者却依然风采如故。


    “咣啷——"


     随着玻璃杯落地破裂的声响，庆琳人已软软地歪倒在沙发边。李政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她那还在不住颤抖的身躯。众人也才回过神来，顾不上别的，慌忙围到庆琳身旁，手忙脚乱地呼唤着、推捏着。


     晓京被隔在人群外，急得什么似的，幸亏她还记得去洗手间弄条湿毛巾，忙转身往洗手间跑，这时，门口那人已走了进来，刚好挡住晓京的去路，看着由于自己的出现所引起的混乱，他莫名奇妙的抚着脸颊，向晓京问道：“我的脸有这么可怕吗？"


    “自己不会看啊，你的照片不早就挂在那边了！”晓京冲墙上一努嘴，没好气的回答。


    “哦？”那人抬头细细端详着照片，许久，转过头来：“你认错了，照片上的人不是我。"


     接着，他微微一笑，自我介绍说：


    “我的名字叫赵仁石，赵远钧是我的小舅舅。"


     。。。  




                       如果雨之后还是雨

                       如果忧伤之后还是忧伤


                       请让我从容面对这失望后的

                       失望 微笑着去寻找

                       一个不可能再出现的 你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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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贴子最后由tiantiannew在 2003/02/09 02:54pm 编辑]

5........................................................................................


                                                        五




     入夜后，天上下起了雨。


     庆琳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默默地看着一条条雨线打在玻璃上，顷刻间化作一颗颗水珠，顺着光滑的玻璃表面滚落下去——多象伤心人脸上的泪痕。可是她的眼泪，早就流干了。


    下午发生的一切象梦一样不真切，她胸口的剧痛刚刚平复，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麻木感。她靠近窗户，将火热滚烫的脸紧紧贴在冰凉的玻璃上，然而，干干的，还是什么也感觉不到，刹那间，有一种不可理喻的思绪无法排遣，多年来竭尽全力维持的内心平衡被冲垮了，如利剑穿心，苦不堪言。她用双手猛力击打玻璃窗，恨不得砸开这道屏障，冲到屋外的雨地里，大声质问上苍：


    “老天爷啊，你这是对我的惩罚，还是怜悯啊？"


     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她还真以为上天终于听到二十年来自己在心底深处的苦苦哀告，重新把远钧还给了她。那么这些年来她默默承受的所有苦难、所有懊悔、所有孤独在眨眼间同时变得不值一提。一直以来压得她透不过起来的沉重顿失令她突然感觉自己变得好轻，好轻，躯体仿佛化作一片羽毛，忽忽悠悠，几乎要飘到天上去，难以承受的巨大幸福感几乎冲破了她胸膛。可是，还没有等她适应过来，就又被刘老师他们从狂喜中拖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每次快乐的感觉都不能多停留一会儿呢？


    “姑姑——”这是侄女儿惊慌的声音。


    庆琳转过身来，茫然地瞧着面前的女孩，渐渐地，她想起来了，后来是弟弟庆哲把她送回清涵洞的家，并留下女儿陪伴她。


     此刻晓京正端着托盘，上面是刚刚精心烹制的热乎乎的泡菜锅、米饭和两碟小菜，她试图再次劝说姑姑用些晚餐，而面对庆琳憔悴的脸庞，空洞洞的眼神，晓京生平第一次感到自己原来是如此笨嘴拙舌，她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姑姑，才能和她心心相通，分担忧伤，心里一急，晓京竟流下泪来。


    唉——泪水之国是多么奥秘啊。庆琳在心中暗自叹息：面前这个天真无邪、未经世事、无忧无虑的少女的眼泪竟是如此充盈，而长年被命运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她却一滴也未剩下。她难受得侧过脸去，无意间看到化妆镜中一个头发蓬乱、面色惨白、双眼无神、精神萎靡的女人，这就是她吗？不！绝对不是！那才是她，庆琳回过头羡慕地望着对面不知所措的晓京：漆黑乌亮的头发在后面粗粗梳了一条肥辫，蜜色的皮肤柔软光洁，纤巧精制的五官叫人百看不厌，特别是那双晶莹剔透的大眼睛，流光溢彩，顾盼生辉——这不正是宋庆琳，那个二十五年前让赵远钧和李政神魂颠倒、爱得如痴如醉的女子。


    “对不起，晓京，让你瞧见姑姑这个样子。”庆琳定了定神，示意晓京把托盘放下，之后又是片刻的沉默，终于象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她柔声问道：“你想不想看看姑姑以前的模样？"


    看到晓京顺从的点点头，庆琳突然一伸手，拧灭了卧房的灯。


    黑暗中，晓京听见“吱——”的一声，那扇通向神秘房间的门打开了，接着，她听到姑姑在呼唤：“来啊。。。"


     于是，她寻着声音的方向乖乖的跟了进去。。。


     晓京终于知道六岁时透过门缝所看到的神秘光芒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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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中央赫然伫立着一对婚纱礼服，柔软细腻的高档面料，洒脱简洁的流畅线条，华丽典雅的蕾丝花边，精美绝伦的刺绣图案，晶莹眩目的挂件配饰，真是如梦似幻，但最为惊心动魄的还是它们的色彩，那是一种此前见所未见甚至想所未想的洁白，超越了晓京所知道的所有有关颜色的观念，在深沉的黑夜里静谧地散发着的月华般的光辉。一切如宇宙一般膨胀开来，同时又全部凝缩在厚实的冰河里。


    “美吗？”庆琳轻轻摩挲着雪白飘逸的雪纺纱织裙摆，她的眼睛象宝石一样在黑暗中熠熠闪烁，晓京连大气都不敢出，聚精会神的听着。


    “这布料是我从欧洲千挑万选花重金购买的；样式是我满怀激情、耗尽心血设计的；我还小心翼翼地亲自用双手把它裁剪出来；又没日没夜一针一线地精心缝制完成，差一点我就穿上它了。”她叹了一口气，缓缓地又重复一遍：“就差了一点点，他和我就能穿上这个步入教堂了！"


    房间里没有椅子，庆琳拉着晓京顺势坐在婚纱礼服的脚下的地毯上，她探身向前摸索着，发出轻微的“咔、咔” 声响，好像是录影机在装带、倒带。接着晓京看见姑姑的手里捏着什么又冲前方摁了一下。突然对面的墙壁亮起来——原来是一大片投影幕布。


    “二十年来，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它们一一收集起来。这一盘是在母校的毕业生资料库里找到的。"


    晓京睁大眼睛，屏幕上好像在举行一场服装秀，还是露天的，一对模特儿正从临时搭建的舞台上向镜头前徐徐走过来，女的身穿深蓝色低胸收腰大裙摆晚礼服，手持一把玲珑的小折扇，不过看上去神情颇为紧张，而男的则外套一件金属色皮质西服，里面衬着同样深蓝的马甲，镇定自若的扶着身边纤巧的女伴。。。


    多么熟悉的面孔！晓京吃惊得几乎叫出来。


    “那时我就和你现在一样大。"


     突然间，晓京发现姑姑的声调里重新注满了愉快与活力，那娓娓动听的语音穿过房间的黑暗汩汩地流进晓京那无牵无挂年轻的心里，仿佛也穿过了奔流不息的岁月长河把她们重新带回二十五年前那在聚光灯照耀下上演着模特儿们悲欢离合的伸展台。。。








                       所有我曾经得到过的

                       终于都要还赠给你

                       不管我多么珍惜 不管

                       我多么不愿意




                       这已是全剧的终幕 虽然

                       开场时召唤的鼓声还正如火种

                       在我心中轻轻跃动

                       而那些墨迹未干的 台词

                       转瞬之间读起来都成谶言：



                       我只是

                       到现在还不能明白

                       从何时何处 开始

                       曾经 那样惊心动魄的海洋

                       忽然静止

                       奔流的溪涧 停歇

                       繁花寂灭

                       仿佛是 有人

                       不待终场就转身离去

                       好把完整的孤寂 都

                       留给他自己

                       而你该知道

                       我多希望 能留下

                       那晚的月光

                       多希望

                       能与你同行

                       而前方的路途 还

                       正悠长 在十字路口

                       几度踯躅

                       多希望 你能停步

                       容我 修改

                       那些不断发生的错误

                       昨夜 那些燃烧着的话语还

                       正炽烈 光亮照耀四野

                       你曾经是我

                       辉煌明丽的世界

                       当每一回顾 缤纷花树还

                       历历在目 而时光却用

                       迅猛的速度前来 将一切

                       结束

                       只剩下 胸怀间

                       隐隐的疼痛

                       我不禁要惊惧 自问

                       是何种试探

                       将周遭 变得如此

                       黑暗





    录影机就象是一部时间机器，庆琳的毕业秀之后是罗老板的撒旦秀，接下来是神话企业的“莎布莉娜”秀、顶尖公司的“萨巴托尔”秀。。。一盘盘录影带放进去，讲述人完全忘记了进餐和休息，聆听者也根本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不知什么时候，侄女儿的手和姑姑的手已经紧紧握在一起，庆琳感到晓京的手心湿漉漉的，全是汗水。


     “这是二十三年前莫尼卡老师的时装秀。"


     屏幕上的庆琳和远钧身着洁白胜雪的婚礼套装，一个是清丽绝尘，闭月羞花，一个是潇洒稳健，玉树临风，二人并肩而立，如玉女金童，光彩夺目，令人忘俗。


    “姑姑，就算天仙下凡也未必有这般美丽啊！”晓京看得悠然神往，连连赞叹。


    “可你想象的到吗？我那时的眼前是一片漆黑，由于对小政的怨恨，我患上‘视觉神经功能性障碍症’，该上场的那一刻，我的眼睛突然什么都看不见了。"


    “啊？——”晓京瞿然一惊。


    “那一刻我就好像掉下万丈深渊，所能依靠的唯有远钧的肩膀。幸亏他，在场的人竟然都没有察觉。"


    晓京目不转睛的盯着画面，果然，T形台上的两人挨得好近：“新郎”一手揽着“新娘”的纤纤细腰 ，一手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臂弯，而“新娘”则几乎把整个身体都靠到“新郎”宽厚的肩膀上。不知情的人只当是两位模特儿在演绎新婚夫妇如漆似胶般的恩爱，又岂知他们其间地老天荒的深情。


     “失明的打击把我都快逼疯了。我曾经是那么的幸运，那么的骄傲，那么的高高在上，要不以前广寿干吗总是讥讽我的自以为是呢，这下倒好，落得如此凄惨可怜、一文不值的下场，而且整个人都变得歇斯底里，不近人情。我当时想，为了别的男人而失去一切的女人，难道远钧都不会嫌弃吗？”庆琳遥想当年和李政的那段纠缠不清的恩怨情仇，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会的。”晓京轻轻的象是在自言自语：“远钧伯伯一定为姑姑心痛得要命，他准会寸步不离地守着您。"


    庆琳略感惊讶的看了一眼侄女儿，没想到她小小的年纪，居然能如此善解人意。


    “你说的很对，在远钧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在他强壮温柔的护翼下，在他深沉宽广的爱的感召下，我心中的怨恨终于得到化解，在眼睛重见光明的一瞬间，我也最终看清了自己的内心——我是如此深爱着他！"


    讲到这里，庆琳的脸上不禁绽放出甜蜜的笑容，她想起了在她生命中那段无比幸福又太过短暂的日子，就像昙花一现，美虽美丽，可是。。。





                       “呼唤与被呼唤的

                       总是要彼此错过"

                       等待与被等待的也是一样

                       从此我能栽种和收获的只有记忆

                       是不是 到了最后

                       终于 也都要含泪还赠给你



                                 。。。。。。


     时间过得飞快，当最后一盘——记录了二十年前那场无与伦比的纪念秀的录影带从机器里被取出来时，外面天已是大亮了。光线从门缝里透进来，还有墙上厚厚的天鹅绒帘幕边——原来，后面也设有外窗。庆琳起身走过去，起初是想把窗帘缝拉严，可当手触及帘布的一刹那她改变了主意，猛地，她把窗帘向相反的方向拽去，顷刻间，灿烂的阳光从玻璃窗外倾泻进来，屋子里一下子就亮堂了。


    晓京一时间还无法适应如此光亮，她揉着因流泪而红肿成桃子般的双眼，崇敬地看着窗口沐浴在阳光里正冲她恬静地微笑着的姑姑，温柔的话语如同阳光一样涌进耳膜。


    “为远钧举办纪念秀的第二天，我就下定决心，不再向任何人提起那段往事。我把有关那五年——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五年的记忆全都收集起来，珍藏在这里，这是我和他的房间，一直以来我从未向任何人开启过房门，甚至阳光和清风也不可以，我怕日照会使之褪色，又恐微风让其蒙尘。"


    晓京环顾四周，第一次看清身处的环境：房间大约有四至五坪，房门朝东，窗户冲南，西墙是投影屏幕，前面摆了一组低柜，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刚才看过的录影带，靠北墙是一溜书柜，透过玻璃柜门可以看到里面摆满了镜框和相册，不用说就晓得其中的主角只有两个人。房间里没有桌椅，地板上铺着松软厚实的地毯，晓京就坐在中央，婚纱礼服的脚下。这时她又发现在房门边上还另有一扇不太起眼的小门。


    察觉了她困惑的眼神，庆琳走过去爽快地打开那扇门。


    “这里是更衣间。"


    晓京探头往里张望：一排排熨烫得平平整整的衬衫、西装、便服、运动装、燕尾服。。。全部是男装。旁边另有一排架子上挂满了各色领带和帽子、围巾、皮带。。。也全部都是男式的。


    “这些年来，我把能找到的他在T型台上穿过的衣服都搜集到这儿，你看，这件金色皮革外套，就是他在我的毕业秀里穿的，还是我亲手缝制的呢。"


    “姑姑！”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晓京不禁上前搂住庆琳，泣不成声：“对不起，从小到大，我都不知道姑姑的心痛，不曾安慰过您，可您也从来一声不吭，这些年来您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啊？！姑姑实在是太可怜了！"


    “这回你可说错了，姑姑一点儿都不可怜。”庆琳轻抚侄女儿的秀发，“我是个幸运的女人，远钧使我拥有这世上最刻骨铭心的感情，最美好的回忆，他曾经说过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我生活得幸福，他做到了。因为这些年来，我已经能够重新看待自己：我并不是失去爱人，而是拥有美好的回忆。"







     “对不起，事先没有和你打声招呼就冒冒失失地带他来，本想给你们个惊喜的。"


     李政不放心庆琳，下午匆匆赶来清涵洞。在楼下的起居厅里，他正担心地注视着心力交瘁的庆琳。毫无疑问，她还占据着他心目中最重要的位置，但他却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李政。年过四十的他早已是个彻底的空心人，无欲无求，看水成冰，看火成烟，二十年来他不停的在逃避眼前的这张他所深爱的容颜，因为每次见到都会使他想起另一张面孔；这些年来他几乎走遍地球上的每个角落，但对他而言，即便是身处世界上最大的都会里也视而不见五光十色的繁华充耳不闻车流人涌的喧嚣根本不觉扑面而来的活力，一切是那样呆板那样沉寂那样虚幻那样莫名其妙了无情趣，如虚拟物，如死的世界；然而已然逝去的人、事和景物，却是那般历历在目栩栩如生那般可感可触可视可闻那般温情脉脉。尤其二十年前的那片伸展台和那群模特儿是如此令他念念不忘魂牵梦绕，是他心中永远一往情深的家园和亲人，是对青春岁月的安抚和生命的咏叹。“我的朋友啊——”他在心底无数次地呼唤着远钧。


    “我很高兴啊。你也知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找恩仙姐，可是，渺无音讯。谢谢你，小政，不过你又是怎么找到他的？”庆琳的笑容是真挚的，但也很疲惫。


    “一个多月前，我正准备从伦敦搭机飞回汉城。在候机大厅里买了一本《HARPER’S BAZAAR》随手一翻，整好是仁石的照片，你能想象出我当时激动的心情吗？我立即取消航程（从而耽误了河边的纪念会），从杂志社的线索顺藤摸瓜，终于找到那家伙。"


     “他，也是模特儿？"


     “不完全是，他在英国念书，课余时靠拍照打工赚些生活费而已。"


     “真象！"


     “可不是，第一次看到仁石时，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想见见他。"


     “他就在外面，是我带他一起来的，刚才在院子里碰见晓京，我就让你侄女儿先陪陪他。"








    “你和你姑姑长得很象。”在花园里，仁石这样对晓京说。


    “是吗？”这是晓京最爱听的话。


    “小的时候，我见过她和小舅舅的合照，所以，昨天看见你的时候，竟还觉得有些眼熟呢。"


    晓京也想起了昨夜的录影带，不知怎的，她感到脸上有些发烧，慌忙害羞地低下头，摆弄起一盆淡紫色的铃兰花，过了好一会儿，才问：


    “听说你是第一次回国，可你的发音却象是在这里土生土长般，非常地道。"


    “因为平常妈妈都和我用祖国的语言讲话，而且，在国外的韩侨也很多啊。"


    “这个城市给你的印象如何？"


    “很亲切，不过，我的方向感实在是非常糟糕。”仁石挠了挠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地问：“可以请你作向导吗？"


     “嗯？”这有点儿让晓京感到意外，仓促间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一抬头，视线正碰上刚刚并肩从屋里走出来的姑姑和小政叔叔那意味深长的目光。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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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霓裳风云》


                     他给了我整片的星空
                     好让我自由地去来
                     我知道     我享有的
                     是一份深沉宽广的爱

                     在快乐的角落里    才能
                     从容地歌唱    流泪
                     而日耀的园中
                     他将我栽成    一株
                     恣意生长的蔷薇

                     而我的幸福还不止如此
                     在他强壮温柔的护翼下
                     我知道    我很知道啊
                     我是一个
                     受纵容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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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已是不折不扣的夏天，这个月大学校园里的景物和人的表情都起了变化。异常亮丽的阳光，将头顶树枝斑驳的阴影清晰地印在路上、草坪上、人身上。无风，天空上飘着几片薄薄的云絮，鲜明而简洁，该开的花都开了，草叶也正是长得茂盛繁密的时候，所有印象无不历历然轮廓分明，而人们的言谈举止也更加生动活泼。校园里随处可见的是三三两两刚下课的学生，叽叽喳喳的或是在议论刚上的课程或是正琢磨如何消磨接下来的休闲时光，其中最高年级学生们的话题无意例外的围绕着毕业设计，指导教授以及未来的工作。主教学楼边上一棵高大的银杏树下，两个穿无袖连衣裙的女孩子正开心的讨论着什么。正在发言的穿粉红色连衣裙的女孩有张苹果般健康红润的脸蛋儿，弯弯的眼睛，翘鼻子，撅撅的小嘴，梳着出奇短的男孩头，一看就知道这是那种在每个学校每个班都会有一个的开心果、话匣子——说起话来滔滔不绝还特别喜欢耍宝。

    “真棒。” 苹果脸眉飞色舞的倒象是自己得了什么奖赏，“晓京你真棒。”

    真正被赞美的女孩子留着长发，高高地在头顶扎成一个马尾巴，长长地在身后甩动，宛若一头灵动的小鹿，她忽闪着清澈如水的眸子，抿嘴一笑，虽不吭声，也已是满面得意之色——没错，她就是宋晓京。

    “你注意到安美莹的表情了吗？都快喷出火来了！”苹果脸名叫洪银珠，是晓京的好友。她的表情极为丰富，忽而笑逐颜开，忽而又板着面孔，粗声粗气地学起她们的教授：“安小姐，这衣服或许会大卖，但是我们不能称之为设计，而是抄袭：巴仑夏加的翻折立领、加里亚诺的荷叶边袖、还有高田贤三的宽大裙摆。。。。。。简直是一锅时髦大杂烩”

    “然而这位同学的设计创意却非常巧妙，清新高雅又不失鲜明活泼，特立独行并兼顾和谐自然。”晓京忍不住也学着教授的口气，把刚才在课堂上对自己方案的评语又重新温习一番，嘴角荡漾的笑意越来越深，就象花蕾绽放，煞是动人。但她并没有忘乎所以，拽拽好友的衣袖，提醒到：“只不过是一次中间检查而已，又不是毕业秀。”

    “有什么区别吗？离举行毕业秀的日期不到一个月了，大局已定，优秀毕业生的宝座你是稳坐，气死安美莹！”

    “别忘了，人家安大小姐可是口衔金钥匙出生的，她怎么会在乎是不是优秀毕业生呢？凭着家里的地位和权势，创立个品牌可如同家常便饭般容易。”

    “你没听说吗？她毕业后就要和东南集团的小开举行盛大的订婚典礼。”银珠故作神秘地眨巴着眼睛。

    “东南？就是那个掌控国内进口服装业的巨头？”近来晓京忙于毕业设计，都无暇理会同学间的八卦消息。

    “可不！”

    “乖乖，不管就业还是嫁人，人家的未来之路都是黄金铺成的。”晓京耸耸肩。

    “你也不差啊，家道殷实，姑姑又是业界闻名遐尔的大师，说老实话，毕业设计有没有插手？”银珠边说边做势要呵好友的痒处。

    偏晓京就怕这个，赶紧连连讨饶，“好啦好啦，怕了你啦，我承认，是让姑姑看过，可构思百分之一百是本人的，连姑姑都称赞不已呢。”

    “好羡慕！”

    “那么周末我带你去见姑姑，也让她帮你看看。”

    “就我？那种杂草设计，还不让大师笑掉大牙！算了算了，反正只要蒙混毕业就好。”银珠摇晃着脑袋，“不止羡慕你的好姑姑，还嫉妒你有个无微不至的小协哥，这次毕业秀也一定在帮你忙碌着吧？”

    “哪有这种好事！那家伙跑去日本拍MTV了。”不过在动身之前，小协哥也已经安排好了：场景、灯光、音效还有模特儿，一切都不必她操心。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十几年的交情嘛。

    “难得，这可是心上人生平第一次办秀啊！”银珠的腔调怪怪的。

    “嗨，有没有搞错，我们可是兄妹关系。”

    “真的？”

    “要不要对天发誓？！”

    “哦，怪不得！”

    “什么？”

    “我听人讲前天看见你和一个从未见过的高大帅气的男孩在SKETCHES吃海鲜锅，赶快招认，他才是你的真命天子吧？”

    “好笑，那人肯定是看花眼了！”

    “鬼才信你。。。”银珠还要追问，突然一回头，瞥见几步外花丛旁一个瘦瘦的戴着眼镜的男孩正探头探脑地向这边张望，立时气不打一处来，“喂，你这家伙怎么老是鬼鬼祟祟的。”

    那男孩恰是银珠的“真命天子”李正浩，一向被女友颐指气使惯了的他，此刻是来接银珠共进晚餐，刚好给晓京解了围，她趁机拍拍好友的肩：“女孩子要温柔一点嘛！”说罢又向那男孩挥挥手：“加油！”就抽身向校门走去。

    好悬——差一点儿就要漏馅。上周日她的确陪仁石去了鸭鸥亭中午就在SKETCHES吃传统的韩国料理，这若让银珠知道，不晓得会传出什么话，而且定然全校皆知。晓京心下暗自庆幸，乐不可支的伸伸舌头。


    汉城的天气真好，不象伦敦一年四季雾气蒙蒙，看不到天的颜色。仁石靠着新租来的银灰色宝时捷，将雷朋墨镜挂在领口，点上一支烟，缓缓吐出烟圈，悠然自得的享受着阳光花香鸟语，心情绝佳。忽然，他看见前方不远处汉城艺术大学的校门口，一个穿着白色无袖连衣裙梳着马尾巴的女孩子，风风火火的走出来，瞧她活力四射的模样，那娇好的口形乐起来可真好看，哈，她竟然还偷偷吐了下舌头——这丫头，仁石不禁笑着摇摇头，一扫刚刚懒洋洋的神情，掐灭烟头，整整衣服，兴冲冲迎上前。

    “高贵的女士，请问尊架何往？我可否有荣幸为您效劳？”

    “咦，赵仁石。你怎么会在这里？”晓京又惊又喜地注视着面前不知从何方冒出来的仁石。他上面穿一件藏青色Prada开领半袖衫，下面是一条极富垂感的同色长裤，深蓝色的太阳镜随意的吊在领口，再往上看，坚毅的下巴，不薄不厚的双唇微笑时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笔直挺拔的鼻梁，黑森森，幽粼粼的眼睛正专注地瞅着她——好帅。晓京往常和嬉皮笑脸的小协唇枪舌剑惯了，面对仁石的彬彬有礼，反倒有些不自然，忙低垂眼睑，那长长的睫毛覆下来，象两弯月牙，在一对清潭般的眸子上投下深深阴影，由于刚才走得急，雪白的额头和精巧的鼻尖上隐隐冒出一层细细的汗珠，好在她脑筋转的快，眉心略蹙，立时想出了应对，调皮的问道：“该不是你又迷路了吧？”

    “可不是。为了来这里接你，我在大街上整整转了一下午，现在真是又饿又渴，”看着她，仁石觉得很好玩，故意加重了语气：“一定不可以拒绝我哦。”

    “干嘛说的那么严重，到底是什么啊？”

    “晚餐。”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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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他们是晚餐时间的第一批客人。

    晓京小心翼翼地跟着仁石走进这家一流法国料理店，柔和的光线从高高的挂在洛可可装饰顶棚的水晶吊灯洒泻下来，飘荡其间若有若无的拉赫玛尼诺夫2号钢琴曲更衬托出了恬静的氛围，每张铺着绣花台布的桌子上都点着红蜡烛，男侍者们正一丝不苟的检查着每份餐巾、餐具和盘子的摆法，鞋底踏在拼成人字型的橡木地板上发出惬意的“蠹蠹”声响，花瓶里的鲜花是当天的，墙上挂着一眼就能看出是原作的水彩画。

    落座后，领班毕恭毕敬的递上酒水单与点菜单，晓京扫了一眼，全是法文，费了半天劲，她才点了青木瓜拌蟹肉沙拉和甜品柠檬酥，其余则都由仁石包办：生蚝冷盘、Petrossian鱼子酱、法式松露煎鹅肝、烤香菌，海胆忌廉汤，乌饭树浆果冰淇淋，蒸馏咖啡，放下菜单，他又仔细叮嘱侍者几句，最后选定1968年的波尔多红酒来配主菜。

不被察觉的，晓京深深吸了一口气：全套法式大餐。这又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在仁石面前，她总觉得自己显得傻里傻气，有时仿佛和他早就相熟，有时又感到他在另外一个她完全陌生的世界里——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晓京十分好奇。

    “很高级嘛。”一开口，她又装出没什么大不了的神情。

    “还不错，这是一家国际连锁店，总店在巴黎。”

    “常去这类地方就餐？”

    “极少。”

    “可是很在行啊。”

    “因为工作关系。”

    “工作？”晓京诧异地扬扬眉毛，那天下午在姑姑家，小政叔叔不是介绍说，仁石在英国念艺术主攻摄影，才刚毕业不到两年，目前在杂志社打工。

    “从读书时就开始了，”仁石解释道，“为支付昂贵的学费，我同时要打好几份工，其中有一项是为《EAT》杂志拍摄推荐餐厅的经典菜式，就是那种专门介绍去什么餐厅点什么菜的专栏。”

    “唔，听上去蛮有趣。”

    “那你听说过没有，在欧洲有一种猪，专门哼哼唧唧的到处寻找隐蔽的蘑菇，我的工作就和那一样。”

    “扑哧——”晓京终于撑不住，一下乐出了声，自进餐厅后就绷紧的神经趁此放松下来，那充满青春活力的笑颜在烛光的映衬下平添了一层娇憨妩媚。

    就是她。

    仁石又听到心底发出的声音。那个春光明媚的午后，在清涵洞宋庆琳家的院子里，当面前这个女孩子绯红着脸，低下头用雪白纤巧的手指抚弄淡紫色的小花的刹那，他就认定，毫无疑问，这就是他一直找寻的。多年来，他去过不少地方，碰到的漂亮、性感、富于魅力的女人数不胜数，他欣赏她们，也约会过，可这一次没那么简单，她的话语，她的笑容，竟让他感到好像有一粒小石子怦然抛入心田尽头，心的表面本是沟壑纵横，尤其是纵深之处，一般很难接近，然而她却能将石子准确抛入其间。这真是不可思议而令人陶醉的感觉，像是从血液里培养出来的情愫，抑或是记忆之光刹那照亮心扉，是否他们早就相识？

    正心潮起伏之际，面带无懈可击的职业性微笑的领班已来到餐桌前，郑重其事地向他们展示葡萄酒瓶上的标签，见仁石点头，拔下软木塞——软木塞发出令人舒坦的低音，透明的玉液琼浆便注入二人面前的水晶高脚杯中。

    “谢谢。”仁石不露声色的举起酒杯，他已巧妙地控制住自己的激动。



    “怎么？”她的声音如水晶一般。

    “感谢你在最忙的时候，还带我领略祖国的文化。”

    “哦，那个啊。举手之劳，不必在意。”她也优雅地捧起酒杯，一瞬间由于光线反射的关系，她的眸子似乎染上了琥珀的色彩，美不胜收。

    两支水晶杯相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二人相视而笑，对饮。接下来是天南地北的闲聊：大学的校园生活，东西方由于观念不同而引起的种种趣事，时装界的奇谈怪论。。。。。。



    甜点的盘子撤下，盛在维多利亚式风格细瓷杯里的咖啡被端上桌。

    “好香。”晓京抿了一口，赞道。

    “唔。”似是不经意的，仁石跟上一句，“这个周末可有安排？”

    “嗯。和姑姑约好了。把布料带到清潭洞那边，请她教我‘燃烧布纹法’。”

    “加油，你的毕业设计一定很出色。”

    “谢谢。”晓京想起白天教授的评语，不由喜上眉梢。

    “那我们约定：到时再一起庆祝你毕业，好不好？”

    “一个月来两次？可这里很昂贵呢。”晓京瞪大眼睛。

    “是啊，说不定那时只得去路边摊了。”仁石呵呵笑的像一个孩子。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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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贴子最后由tiantiannew在 2003/02/12 11:50pm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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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黛蓝色暮霭下，这个城市展现出另一幅动人景致，白日里雄伟挺拔的高楼大厦并没因太阳的下班而融入夜色，相反的披上了点点灯光外衣的她们在暗调的背景里更加光彩夺目，马路上因酷晒而散发出沥青的气味渐渐退去，取之而来的是喷水车过后路边湿润的青草和泥土的芳香，喧哗了一天的车声人声听上去也不再烦躁刺耳，而更像月下的海潮，一波一波，时近时远地涌动着。。。。。。

    在晓京家门口分手后，时间尚早，仁石驾车奔驰在汉城的街道上，夜风习习，拂过他英俊的面颊，也撩拨着他年轻的心弦。

    这个可爱的丫头，从刚才在校门口看见他时露出的惊喜表情，进餐厅后的略带拘束的举止以及故作漫不经心的言谈，晓京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出仁石的眼睛，他搜罗着这些细节，品味着她的语气，一股无法遏制的缱绻柔情猛然袭上心头，他要把世上最精致的美食，最周到的服务，最幽雅的环境都献给她，他还要让她感到自在，快乐，心安理得的沉醉其中。归根结底，他要她也喜欢他，离不开他。

    而俘获芳心之关键在哪里？仁石为此颇费脑筋。二十年前舅舅、小政叔叔和晓京的姑姑之间发生的事情，他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主要来源于两个版本：一个来自于母亲——他可怜的母亲啊，那样善良慈爱，温柔懦弱，却又孤苦无助，只要一提起早逝的弟弟，立刻泪水涟涟，悲不自胜，她的身体就这样一点点被操劳与哀伤拖垮。从她断断续续的回忆中仁石了解到小舅舅的一生可谓命运多舛，在成为天皇巨星之前吃了不少苦头，而在情感的道路上更是崎岖不平，先是被一个贪慕虚荣的模特儿甩掉，后又陷入与一个精明能干的女强人的情感漩涡无法自拔，结果在得到幸福承诺的一瞬间惨死于车轮下。另一个版本来自于带他到这里的那个男人——李政，不知为何，自见第一眼起就被他所深深吸引，不凡的相貌，魁伟的身材，卓而不群的气质，机智幽默的谈吐，丰富多彩的阅历——真可称得上是人中的楚翘，恐怕在这世上也只有他配得上成为小舅舅的朋友和对手。在初次见面时，在回国的旅途上，在顶尖的聚会后，李政曾多次试图和仁石谈谈二十多年前发生在他们三人中的事情，然而每次却都欲说还休，无一例外的陷入痛苦的沉思中。一而再，再而三他向仁石强调着他和远钧舅舅是天下最知心的朋友，最亲密的兄弟，可仁石也从只言片语中听出来，他们还曾是竞争激烈的情敌，而目标就是晓京的姑姑——宋庆琳女士。那是一段怎样伤痛的情感历程，三人之间又是如何盘根错节的关系，最终其中一个付出生命的代价，一个独守空房，抱恨终生，而另一个自我放逐，饱受煎熬。

    想到此处，仁石抓紧方向盘，在车辆稀少的路段突然一个180度的掉头，加大油门向方背洞街疾驰而去。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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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贴子最后由tiantiannew在 2003/02/14 11:14pm 编辑]

9........................................................................................

                                                       四




     晚上九点，正是方背洞最热闹繁荣，人声鼎沸的时候，金广寿的酒吧也不例外。仁石一进门，立刻被其间快乐轻松的气氛所感染，这不是那种会员制，只接待达官显贵、富商巨贾的所谓高级场所，置身其间感觉更象是一个大家庭：劳累一天的上班族，刚出道的模特儿、艺人，余钱不多的大学生。。。。。。不管熟与不熟，正彼此互相亲切的问候着，诉说白天的遭遇，街头巷尾的八卦消息——这才是晚间汉城可爱的、真实的、充满活力的一面。在这里，仁石突然有了一种游子还乡，落地归根的感觉——怎么可能？他笑着摇摇头，摆脱了自认为不切实际的念头。隔着几桌谈笑风生的人们，他看见面色微红的金广寿正被一群年青人围在核心，看上去已有三分酒意，旁边一个留着长发的青年举着酒杯还在不停地劝：

    “大叔，喝下这杯，再给我们讲讲，以前学长们真的那么威风吗？”原来他们都是顶尖第九十九期的学员。

    “当然喽，学长学姐和老天爷可是同班同学。”广寿“咕噜”一声喝干杯中酒，充满自豪的说道。

    “听说巨星罗希女士还曾是大叔的学妹呢！”另一个卷毛头又递上一杯。

    “喂，你们这些坏小子，存心想把我灌醉，好不付酒钱白吃白喝啊？。。。”

    仁石走到近前，向憨态可掬的金广寿微微一躬身。

    “您好。”



    “大。。。大哥！”



    看来老板真的醉了，那群小青年惊异地看着已快奔五十的大叔激动抱住面前这个明显不过二十岁出头帅气的年轻人，口口声声喊着“大哥”。

    “广寿叔，我是仁石。”年轻人轻轻挣脱开，以不易察觉地飞快速度抚平PRADA衬衫上的皱褶。

    。。。。。。

    “仁石？。。。哦。”

    卷毛头发现刚刚在大叔眼中的奇异光芒一闪即逝，他用双手使劲揉搓着发红的双颊，猛然爽声大笑起来，又用力拍拍年轻人的肩膀，“仁石啊，怎么现在才来大叔这儿，大叔可要罚你。”然后便不由分说地拉着年轻人向酒吧深处的包间走去。

    “那人是谁？”长头发冲卷毛头努努嘴。

    “没见过。”

    “蛮帅的。”

    “说不定也是模特儿。”

    “你注意到了吗？”

    “什么？”

    “是老板啦。”长头发挤挤眼睛，压低声音：

    “他刚才哭了。”



    “仁石，以后要多到大叔这里来！大叔这里别的没有，酒可是要多少有多少。”

    包间内，广寿和仁石隔着小小的茶几面对面坐着，一个小弟手端托盘进来，上面是店里最好的一瓶苏格兰威士忌，两个玻璃杯以及冰块、柠檬片、腌橄榄、古巴雪茄、火柴等等。摆放妥当后，见广寿挥挥手，小弟低头退了出去，无声的带上房门。

    “我会的。”仁石抢先为大叔斟上酒。

    “酒可是好东西，什么忧伤啊，思念啊，懊悔啊一碰到它就烟消云散了。”广寿无限感慨地望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苦笑一下，晃晃脑袋继续道：“可惜啊，毕竟还是会醒的，到时它们又都回来了。”

    “您。。。”仁石思忖着该如何安慰他。

    “真不好意思，在你面前失态了。”广寿举杯。

    两杯相碰，一饮而尽。

    “真象，连喝酒的样子都一样。”广寿用柔和的目光注视着对面的年轻人，喃喃的象在自言自语。

    “小舅舅吗？听说你们以前是好朋友。
”
    “钧哥！”他的眼睛又潮湿了，“我最敬重的学长、最爱戴的大哥，认识他是我一生之中最值得庆幸的事。”

    “他到底是怎样的人？广寿叔，可以讲讲你们以前的故事吗？”仁石的声音里充满了渴求。

    “那可是段值得铭刻在心的日子。”点燃一支雪茄，年近五旬金广寿深深陷入了对往昔岁月的追忆：



    “钧哥是顶尖第三十五期学员，而我是第三十七期的，入行后不久我就发现赵学长绝对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于是我们成了形影不离的好哥们儿，那时由于经济拮据，我们还共租一间房间同住，赚了钱就一起到恩仙姐的路边摊喝烧酒、吃烤鳗鱼，虽然手头紧巴巴的，吃了上顿不知下顿在哪儿，可是无牵无挂，无忧无虑，快活得简直没话说。”

    仁石发现大叔的眼中已是泪光闪闪，嘴角却浮起一缕微笑，他顿了一下，继续说下去：

    “直到那一天，在服装秀的后台，我们正忙着准备下阶段要展示的服装，突然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个戴着眼镜却蛮清秀的女孩子，她自称是学服装设计的大学生，要请钧哥和我在她的毕业服装秀里演出——那该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吧，赵远钧和宋庆琳的初次见面——命运之轮就这样被转动了，而当时的我还全然没有察觉。。。。。。”



                     今生已矣    且将
                     所有无法形容的渴望与企盼
                     凝聚成一粒孤独的种子
                     播在来世


    外面，夜很深了。

    客人已经散尽，侍者们打着哈欠在收拾吧台，时不时地对酒吧深处的包间瞟上一眼，房门紧闭，他们好纳闷：老板这是怎么了？里面那个年轻人又是谁？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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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贴子最后由tiantiannew在 2003/02/14 10:48pm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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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叮呤——”

    “晓京，快去开门，可能是你小政叔叔到了。”

    周日早晨，在清潭洞的家里，宋庆琳一手提着熨斗，一手拿着画笔，对着面前工作台上的一大块布料正施展身手，几天前李政说在欧洲搜集了些时装界最新的资料，约好今天送来。庆琳偏着头端详才完成的作品，想来这招“燃烧布纹法”还是李政手把手教她的，刚好也让他评判一下自己的手艺。

    “仁石，怎么是你？”门口传来侄女儿欢快的声音。

    是远钧的外甥。

    庆琳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一回头，那个年轻人已站在面前。

    “您好。”仁石今天是一身白色细条纹休闲装，脚蹬一双阿西克斯轻便鞋，十分醒目。

    “欢迎欢迎，仁石，你是和小政一起来的吗？”庆琳记得听李政说过，他们现在住在一起。

    “小政叔今天来不了，昨天晚上接到个电话，今天一早就匆匆忙忙开车赶去釜山，那边好像事发生了什么棘手的事，来不及通知您，他让我代为转达歉意，并送上这个。”说着，他恭敬把一个厚厚的资料袋放在工作台上。

    “没关系。”庆琳微笑着。

    “噢，好漂亮。”看见旁边庆琳刚完成的印花布料，仁石不由惊叹其效果精彩。

    “这就是‘燃烧布纹法’了。”晓京欢天喜地的介绍说。于是两个年轻人都兴致勃勃地凑上前仔细研究那卓越的工艺。而此时此刻他们都没有留意到笑容突然凝固在庆琳的脸上。

    “外边很热，我去准备些饮料，晓京，招呼仁石到客厅里坐，这里乱糟糟的。”找到个借口，庆琳忙逃也似的抽身离开工作室。

    冲进厨房，庆琳痛苦的捂住脸蹲下身去无声的啜泣
：
    当然不是因为李政爽约，这么多年了，他的心意自己还能不明白吗？是“燃烧布纹法”，天杀的“燃烧布纹法”，为什么今天她还要做这个？燃烧布纹法。。。燃烧布纹法，二十年前，远钧离开前，他们三个不也正是在地下室第一次看李政做示范，远钧不也曾用那种口气赞叹过：“噢，好漂亮。”后来他的手机就响了，他说要出去一下，当时自己明明应该放下手中的一切，跟着他，看紧他，抓牢他，那天晚上对于他们来说是多么不寻常。。。。。。然而，然而，庆琳的心收缩成一团——当她的爱人被大货车撞倒的一刻，她却还在研究什么“燃烧布纹法”。。。。。。



                     经不住岁月    经不住
                     一次再次的检视与翻阅
                     最后    总是有
                     不得不收藏起来的时刻

                     生命里最不舍的那一页
                     藏的总是最深

                     也总是会有    重重叠叠
                     无心留下
                     却又无法消除的
                     折痕



    庆琳家的客厅宽敞明亮，窗外望出去是一大片草坪，屋里家具格调高雅，简洁明快，一看便知价格不菲，木地板上铺着波斯地毯，花纹别致，几盆大叶观赏植物配置得赏心悦目，饰物不多，只是低柜上摆着几只俨然中国古代的青花瓷器，整个房间收拾的纤尘不染，但毫无拘谨之感。

    “好房间。”仁石坐在软硬适中的沙发上，环视四周。

    “用来摄影都可以吧？”晓京从唱片架上选出一张CD，插入音响，缓缓地，门德尔松降E小调协奏曲在室内流淌起来。

    “绝对可以上《Interior Decorater》。(杂志名，室内设计家)”

    “听说你的摄影技术是一流的。”

    仁石一抬头，庆琳已经笑眯眯的走进来，手里一个托盘，二人忙接过来：呵，有啤酒和汽水，一个冰桶，三个切开的柠檬，玻璃杯。再看庆琳，刚才的粗棉布工作服换成了精美的镶边白衬衫，浅绿色筒裙，头发整齐的拢在脑后，端庄秀美。从外表上看，她和晓京在五官和体态上有许多相似之处，然而再仔细观察，二人的美竟是截然不同的：庆琳由于岁月和经验的磨练，早已深谙驾驭之术，美即是她本身，一举一动，无不透露出炉火纯青的成熟风韵；而晓京的美却是自然天成，未经雕琢，漫山遍野任意挥洒，恐怕连她自己都尚未觉察。

    三人坐在沙发上，庆琳静静地望着仁石，感觉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却又全然无从说起，仁石低着头，轻轻晃动手里的玻璃杯，冰块相互撞击发出凉爽的声响，他心里也有好多疑问，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唯有晓京天真烂漫，浑然不觉二人的心潮起伏。

    “欧洲的很多杂志都刊登过仁石的作品，他是伦敦大学的高材生。”晓京替仁石接过姑姑的话题。

    “你们，后来去了英国？”庆琳记得那时曾听恩仙姐说是要移民加拿大。远钧去世不久，也曾收到过一封恩仙姐寄自温哥华的信询问出事前后的具体情况，可当庆琳回信后，再拜托刘老师按地址飞去加拿大找寻，却发现那只是临时租用的信箱，至此音讯皆无，她当然明白，这是恩仙姐对她还心存埋怨，根本不打算再见面。

    “是在我四岁那年，妈妈带着我跟随一家英国外交官举家迁往伦敦。”仁石清晰地记得，幼时有一天妈妈在看到报纸上的一条消息后突然昏倒不省人事，接下来是一场大病，在温哥华开的小小料理店也由此倒闭，多亏遇上那家好心的外交官，收留他们，病好后妈妈就在那家人家帮佣——真是不堪回首的童年。

    “远钧。。。。。。他一定没有想到自己会出意外，向来都是他照顾别人，他自己的事却从不麻烦人，他走后，我们没有找到恩仙姐的地址。”庆琳的声音越来越小。

    是因为你太不关心了吧。可能是几天前和广寿叔的谈话起了作用，仁石心里有些忿忿然，他淡淡的回答：“我们过得很好，您不必挂念。”

    沉默。

    晓京终于发现了其中的别扭，忙接过话题：

    “仁石，你见过远钧伯伯吗？”

    “听妈妈说，小舅舅来看过我们很多次，可惜那时我还不记事。”

    “晓京，其实你也是见过远钧的，有很多次呢，我还记得。。。”庆琳仿佛又看见那天。。。

    晓京的心怦怦直跳：“真的？”

    “你那时才那么一点儿，胖乎乎的，你爸爸妈妈要走秀没空管你，我就把你系在的腰间。”庆琳双手比划着，大约一尺多，“他怕我吃力，就走过来抱起你，亲你的时候你还不乐意呢。”栩栩如生的画面，庆琳闭上眼睛——远钧是多么的喜欢小孩子啊，都怪当年她太傻，要是能为远钧生个孩子。。。。。。好在，现在有仁石。。。。。。

    她睁开眼，发现仁石也正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中午在庆琳家吃过饭后，仁石向姑侄二人告辞，晓京送他出来。

    “我姑姑的手艺不错吧？”晓京指的是厨艺。

    “了不起，特别是鲂鱼煮的泡菜锅，简直象以前妈妈做的。”仁石很想知道，远钧舅舅是否也尝过。

    “姑姑对你很关心。”

    刚才出门的时候，庆琳还特别叮嘱仁石开车要小心。

    仁石耸耸肩，奇怪，今天早晨小政叔在临走时也说过类似的话：

    “还习惯吗？”当时仁石觉得李政说话时有些怪怪的“汉城的交通秩序虽说还算井然有序，但这里是靠右侧行驶，和英联邦城市靠左侧正相反，神经调整不过来可不行。”

    唉，毕竟是中年人。

    “哦，对了，毕业秀准备的怎么样？”

    “一切顺利。”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真想？”

    “当然！”

    “那到时来捧场吧！”

    “好，一言为定。”正要打开车门，仁石突然又转身折返：

    “晓京，我还不知道你的电话号码，虽然像我这样守约的人现在已经不多，但还得承认这世上有突发事件的存在，如果联系不上会很麻烦，你可明白？”

    她当然明白——服了他，要一个电话号码还兜个大圈子，于是她笑着重复：“突发事件？”

    “晴天霹雳。”他可真爱开玩笑。

    “最好别发生。”晓京顺手写下电话号码。

    “但愿如此。”仁石接过来，心满意足的驾车离开。

    然而始料未及的事确实发生了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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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贴子最后由tiantiannew在 2003/02/15 03:58pm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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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接到电话时晓京正在家里为两天后的毕业秀做最后的准备，刚好瑜娜从美容院回来，无所事事，索性就陪在旁边，看她熨衣服。


     “真的不用妈妈给你做模特儿？”发现女儿紧张兮兮的，瑜娜不免心疼，想逗逗她缓和一下情绪。

     “妈——，开什么玩笑嘛！”晓京的心情真的糟透了，说好毕业秀前一星期小协哥就会回来，可这都什么时候了，音信皆无，别的还好说，灯光、音效、布景都是现成的，唯独模特儿，为了引起轰动效果，晓京特地拜托小协邀请目前在圈内已小有名气张东泽和高顺瑛友情出演，也就是这次小协去日本所拍MTV的男女主角。离开汉城前，晓京量了尺寸，所有服装都是为他们量身订做，本想有一星期的时间，笃定试装、彩排，可现在。。。。。。

     “听说小协给你找了超级大卡司。”妈妈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哼，什么超级大卡司，影子都不见一个，干脆自己穿上台，反正自己的身材也不比高顺瑛差。这么一想，晓京精神为之一振，兴奋起来：“妈，一个优秀的模特儿需要具备什么条件？”

     “就象你爸妈这样。”瑜娜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后，发觉女儿看她的目光里充满了怀疑，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又补上一句，“不过最优秀的还数赵远钧，我们的学长。”

     “听姑姑说我小时候见过他。”自从听了姑姑的回忆后，晓京对那个人满怀憧憬。

     “没错，差一点儿你就要叫他姑父了。”瑜娜对当年还记忆犹新，远钧学长的音容笑貌又浮现出来，“真没想到，象他那样的大男人，竟然会如此喜欢小孩子。。。。。。”

    晓京正要问下去，就在这时隔壁房间的电话铃突然响了。瑜娜起身去拿听筒：

     “哦，秀儿姐啊，”

    哈，一定是小协哥回来了。晓京立刻把自己上台的念头抛到九霄云外：那个家伙，毕竟没把她的事给忘掉。她手脚利索地将熨好的衣服套进口袋，准备马上去请她的模特儿试装。

    两分钟后。

    晓京看见妈妈神情严肃的走进来：

     “快，晓京，拿上车钥匙，我们去秀儿阿姨家。”

     “这么急啊？”

    瑜娜的声音都变了：“小协的摄制组出事了，所有人生死未卜。”


    金协所在的摄制组本打算今天从成田机场搭机回汉城，没想到由于没日没夜的加班，司机过度的疲劳，在去机场的路上，他们乘坐的面包车翻下公路。万幸的是金协当时系着安全带，只是左臂脱臼加轻微的脑震荡以及一些皮外伤，算是全组伤势最轻的，现在日本的大医院接受治疗。在金家，当他们接到金协从日本打来报平安的电话后，才略略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晓京双手合十，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刚才在电话里听到小协哥的声音的一刹那，她激动得竟然哭了出来，而从家里开车到秀儿阿姨家的一路上，她握方向盘的手不听使唤的颤抖个不停，好多次几乎都撞上迎面开来的车辆，把妈妈吓得直尖声惊叫。聪明能干的小协哥，体贴周到的小协哥，一想到差点儿就再也见不到他笑嘻嘻的圆脸，差点儿就再也听不到他天南地北的神聊，心就扑通扑通好像要跳出来，自从她四岁认识这位小哥哥，虽然他们一见面总要斗嘴，谁也不肯让谁，每次都弄得她哭笑不得，可是实际上是十几年来他们情同手足，亲如兄妹——至少晓京是这样认为的。


     “晓京，别担心，我们家小协可是有福之人。”秀儿看到她对自己儿子如此关切，十分欣慰，同时也将感激的目光投向瑜娜。

     “可是，”却见瑜娜的眉头又蹙成一团，“晓京，你的模特儿怎么办？后天就是你的毕业秀。。。”

    是啊，毕业秀可怎么办？

    日本那边全摄制组都留院观察，张东泽和高顺瑛肯定是指望不上了。直到此刻，晓京才意识到，这对两天后就要举行在职业生涯中第一场服装秀的她来说，仍不啻于是晴天霹雳。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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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贴子最后由tiantiannew在 2003/03/24 08:28pm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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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16点15分，李政返回汉城的寓所。

    仁石不在。


    他去厨房倒了杯威士忌，什么也没有地对着喝。坐在沙发上，扫了一眼他不在家时堆积如山的邮件：大多是无关紧要的广告、宣传册、对账单等等，他连拆都没有拆就顺手扔到了茶几上，然而被压在最下面的一个窄窄的淡绿色信封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打开来，是请柬——“敬请光临汉城艺术大学服装设计系应届毕业生服装秀”，翻开，夹在中间的一张小纸片无声地飘落到沙发上，他用指尖轻轻拈起，一行清秀可人的小字跃入眼帘：

     “小政叔叔，衷心企盼您的光临。”

    落款：晓京。

    小家伙，每次看到她，他就会回想起在许多许多年前，他和庆琳的初次相逢：


     “先生，求求你，一定要答应我，做我的模特儿。”

     “模特儿？”

    他记得当年他就是这样微笑着重复了一遍，而庆琳，那时急得跟什么似的，用那双动人心魄的大眼睛充满期盼地瞅着他，一下子他就深陷其中，再也无法抽身了。

    啊——那一天多么美好，那一天一切都才刚刚开始：早晨，他充满自信的走出金浦国际机场，决心要靠双手赢得属于自己的一片天下；庆琳不也正是满怀希望地在准备毕业秀，踌躇满志地要做第一个将自己设计的服装穿上身来展示的设计师；远钧，他当时在做什么，对了，他一定在呼呼睡大觉，要不那次怎么会迟到呢；秀儿，曾经多么趾高气扬地走在街上，野心勃勃的憧憬着的顶级宝座；而那一天必顺还在三川浦打篮球，根本不知道模特儿是做什么的，而金玉珠，也还没遇到他，正在百货公司柜台前天真地做着美梦。。。。。。

    李政起身准备倒第二杯酒时，发现电话答录机的灯在一闪一闪，于是先放下杯子，按下播放键。

    一共有三通留言。

    第一条：“喂，仁石，我可不准你迟到，今天都指望你了。”是晓京留给仁石，看来他们的交往进展很顺利。李政乐呵呵的接听下一条。

    第二条：“小政，你还没回来吗？今天晚上六点就是晓京的毕业秀，她很希望咱们都能到场为她加油。”这是宋庆琳的声音。

    放心，庆琳，我一定会去的。

    第三条：“小舅子，这次可是辛苦你了，到汉城后给我来个电话，我们一起去喝一杯。”

    是姐夫宋泽焕，李政这次去釜山就是为了他的事。近几年来，宋泽焕一直在做进口服装的生意，从国外买进一些没什么名气的牌子，但式样在国内并不多见的低成本衣服——这类服装在学生和收入不高的年轻人群体中受到普遍欢迎，在国内经销，以此赚取差价，生意规模不大，但还算兴隆。一个多月前，李政在欧洲时曾受他拜托，为其定购了一批颇为时髦的夏秋季服饰，哪知现在还未见到，仔细一查，原来货到釜山港就被莫名其妙的扣下了。为此，他才特意跑了趟釜山。

    看看墙上的挂钟，时间尚早，先给姐夫回个电话，李政拿起听筒。

     “哎哟，你回来啦，辛苦辛苦，一切还顺利吧。”宋泽焕还是老样子。


     “没办法，一言难尽啊。”

     “受了不少气？”

     “那到没什么，可时间耽误了。别的店新品早就上柜了。”虽说问题解决，那边也已发货，但还要运输、收货、分类整理、包装，等挂到店里出售，已然错过了最佳时机，市场早被竞争对手占领。

     “嘿，只能认栽，东南公司的手伸的越来越长，进口生意越来越难做。这次听说也是由于他们在背后捣鬼。”宋泽焕恨得牙痒痒的。

     “。。。。。。”

    东南公司的韩彩英，李政几乎都不记起她的容貌，二十多年来，这个女人到底变成什么样子。

     “姐夫，那干嘛还做进口生意？自己创立个品牌不就得了。”

     “谈何容易，又不是宋庆琳，在设计方面我的脑筋早就不灵光了。”

     “请别的设计师啊。姐夫的眼光总是差不了的。”

     “正因为这样，大海里捞针，普通的根本看不上，而象宋庆琳，她的设计又太高雅了，每件作品只做一两件，那不是我经营的范围。”

     “难道就没有富于才华，却还未被发掘的年轻设计师。。。。。。”说到这儿，李政突然不吭声了，他的目光越过沙发，停留在淡绿色的请柬上。

     “怎么了？小舅子。”话筒里传来宋泽焕焦急的声音。

     “今天晚上有没有空，我带你去看一场服装秀。”

    李政的声音兴奋起来，眼睛也放出光彩。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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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贴子最后由tiantiannew在 2003/02/17 06:40pm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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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哦，对不起、对不起。”


    夏正浩手里抱着一大堆帽子、纱巾、手套以及高跟鞋，正满头大汗地小跑着往学校东南角的演艺中心赶，一没留神撞到前面一个也是急匆匆走路的男生，只见那人捂着右臂痛苦得弯下腰去，哎哟，他的右臂上还打着石膏呢，真倒霉，恰巧被慌里慌张的正浩撞到要害。

     “你没事吧？。。。。。。呀，怎么会是学长你？”正浩的嘴撑得大大的，半天也合不拢。

    那张疼得呲牙咧嘴的脸抬起来——竟然是金协学长。

     “正浩，怎么这副德性？”金协一边上下打量着夏正浩狼狈的样子，一边用左手帮助这位学弟扶了扶已滑到鼻尖的眼镜。

     “嗨，还不是为了银珠，秀马上要开始了，她才发现搭配的鞋帽、饰物忘在教室里了，没法子，只好替她取一趟。”如此心甘情愿地被女友支来支去，脾气温和的正浩也感到颇为不好意思，忙叉开话题：

     “小协哥，你不是在日本受伤了？这么快就出院？。。。哦，我真是个笨蛋，明白了，你也是为了宋晓京吧！来，一起走，我给你带路。”

    说的没错，金协正是因为放心不下晓京的毕业秀，今天一早硬从医院里溜了出来，行李都没带只身乘中午的航班抵达汉城，好在昨天妈妈在电话里告诉他，晓京已找到了代打模特儿，悬着的心才放下一半，即便如此，他还是家都没回就匆匆赶到学校来。

     “她们很紧张吧？”金协跟着正浩走了几步，忽然改了主意：那个丫头太沉不住气，可别因为看见他影响了情绪，于是他停下来：“我等秀结束后再露面，给她个惊喜，正浩，记得替我保密哦。”

正浩心领神会的挤挤眼：“放心啦，学长。”说完一溜烟的跑走了，剩下金协独自在沉浸在甜蜜中：前天那个傻丫头接电话时哽咽的声音，触动着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这次出意外竟由此象是因祸得福，让他了解到自己在晓京心目中的地位，受伤也觉得好开心。一会儿猛然出现在她面前，还不知道将会是怎样激动的场面呢。



    就这样满怀幸福的感觉，金协走进了演艺中心。

    秀场就布置在建筑首层，全校最大的多功能厅里，连举办圣诞派对都绰绰有余的空间此刻却已然被挤得满满当当，除了本校的、外校的学生，也有不少面熟的业内人士莅临，甚至，还有一群金发碧眼的西方人在一角也正兴致勃勃地指指点点。好不容易，金协才在后排找到个座位，刚坐下，却见最前排的评审委员们也入场就座了。他探头张望，有汉城艺术大学副校长、服装设计系系主任、本校知名教授，哈，老爸金哲也坐在那里（保密工作做得真好，连儿子都不知道），在老爸旁边的是《风尚》杂志的金美瑄记者——他们俩人是作为客座评委列席。忽然，前面又是一阵轻微的喧哗，连副校长和系主任都被惊动，纷纷起身相迎：原来是国际著名设计师宋庆琳女士出现了，陪在身侧的是在圈内以神秘莫测著称的李政，后面还跟着一位胖乎乎个头不高、戴着小圆眼镜笑眉笑眼的男士，金协认得，这是小政叔叔的姐夫，宋泽焕，在明洞商店街有一片不大不小的服装卖场。咦，怎么不见妈妈？金协抻长脖子用目光四处搜寻，他看到晓京的父母和弟弟晓君，连李彬董事长和蜜蕾娜前辈都来了，唯独不见自己的母亲朴秀儿。难道是身体不适，一想到妈妈的柔弱多病的体质，金协不禁惶惶不安，有些坐不住，但看见前面父亲在侃侃而谈的样子，又不象。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灯光转暗。


     秀开场了。


    兴奋的人们立时安静下来，啪啪啪，头顶的聚光灯一起把光柱投向前方正中伸向观众席的舞台，同一时间音乐声响起来，伴随强烈的节奏铺天盖地，一群活泼靓丽的女孩子欢蹦乱跳的出现在台上，她们摇摆着纤纤细腰，舞动着修长的四肢，青春活力扑面而来——好看，真是好看。

    乐声转缓，女孩子们轻轻退下，第一对出场的模特儿款款走出：韩在贤和蔡敏——模特儿界的大牌，一般设计师都请不起，现在的学生可是了不得。观众席上已有人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



    旁边两个学弟的窃窃私语传入金协的耳朵：

     “第一个出场的是安美莹的设计，就是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从不拿正眼看人的公主，她父亲是国会议员，据说和东南财团的关系非同小可。”

    安美莹，听晓京说过，从一入学开始就总和她较着劲，两个女孩子算是竞争对手吧。金协皱了皱眉，都怨自己，说好帮晓京请的模特儿结果还是食言了。仓促之间找的代打能成吗？悬殊会不会太大。再看他们身上的服装，设计倒是一般，过于繁琐华丽，色彩不分主次杂乱无章，总体来说毫无风格可言，可是即便是东大门市场上买来的服装，只要穿在明星的身上，照样会聚集目光，在圈内干了多年的金协深知其中厉害，他不由又暗自替晓京担起心来。

    这一届的毕业秀确实值得一看，除了名模登场，先声夺人，接下来的一个个也是精彩纷呈，高潮迭起，一个多小时看下来，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刚刚一阵激烈的鼓点儿才退下去，那是一套“朋克”系列的作品，其作者是郑宇晨，晓京班上有名的小顽童，大胆刺眼的用色、标新立异的设计看得让人眼睛发胀，太阳穴怦怦直跳。

    象是体谅到观众的神经，音乐声嘎然而止，夺目的灯光也在倏忽间熄灭，全场陷入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寂静无声，连针尖落地都清晰可闻——停电了？对于突然的变化，人们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屏息凝神的等待着，金协睁大眼睛，竖起耳朵，他知道，他所期待的终于来临——“星月传奇”，那正是他和晓京共同设计的开场：

    叮咚叮咚。。。风铃声由远及近，一星微弱的光亮在无边的黑暗中跳动，仿佛一阵风就会将其吹灭，然而，慢慢的，一星、两星、三星。。。。。。星星点点的光亮扩大开来，徐徐上升，上升——是萤火虫，轻轻飞舞，闪闪烁烁，飘散到四处，不知不觉间悠扬的竹笛声自天边飘来，舞台也在柔和的灯光里一点点浮现出来，人们这才发现，一个长发披肩的女郎已然在中央伫立良久，背对观众，一袭简洁的淡绿色无袖丝织长裙如流水自肩头倾泻而下，玉雕般的双臂挽一条半透明雪纺披肩，上面零星地缀有颗颗水晶亮片，时隐时现。女孩在轻柔的乐声中转过头来，淡淡的光芒照亮她的脸：星眸樱唇——

     晓京！

    她可真美。金协被震撼了，往日在他面前无拘无束的晓京是个调皮可爱的邻家小妹妹，而此刻站在伸展台上的她如天仙下凡，笼罩在如梦似幻的光环下，艳若桃李，却冷若冰霜，她茫然四顾，象在找寻什么。而就在此刻——当吉他、曼驼铃、竖琴加入和声的同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舞台尽头，那男子身披银灰色大氅，迈着稳健的步伐，在众人瞩目下来到她身边，女郎察觉了，抬起头冲他粲然一笑，刹那间云开月现，霁景光风，他也颔首回报以温暖的微笑，灿如旭日东升，海面初平，他将手环绕至搭档背后，以无懈可击的优雅动作替她摘下披肩，晓京一个转身，裙摆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整件作品展露无遗：低低的领口，自然流畅的线条，薄透轻盈的面料，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在腰间还密密缝有无数晶莹夺目的水钻，熠熠生辉——果然是巧妙绝伦的设计。



    在场的观众，无论内行外行，男女老少，都被这精美的服装，浪漫的氛围，以及默契的配合所折服，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太好了，出类拔萃的精彩，金协开心得合不拢嘴，唯一让他感到遗憾的是受伤的手臂，竟连鼓掌为晓京祝贺都做不到。哎，那个和她搭档的模特儿是从哪里找来的，潇洒沉着的台风丝毫不让韩在贤那样的巨星，你看他不慌不忙的解开领扣，双肩一振，大氅已稳稳搭在臂弯，里面一套在双襟上同样点缀着亮片的苍青色套装又招致如潮的掌声，既英姿勃发，又不失儒雅含蓄，金协突然发现这个人好生面熟，是顶尖的学员吗？还是某位艺界新星？总而言之肯定是在哪里见过，莫非这次车祸把脑袋也给撞坏了？他搜肠刮肚，直到所有毕业生和模特儿们出来谢幕，还是毫无头绪，好在答案马上就能揭晓，他从座位上一跃而起，迫不及待地向后台走去。

    后台早就人满为患，插脚的地方都不剩，这对还架着一只胳膊的金协来说，实在是太困难，尽管如此，他还是奋力分开人群，胜利在望，他终于看见宋晓君了，还有晓京的父母，庆琳阿姨，小政叔叔。。。他们都聚在一起了，金协正要高声向他们打招呼，一个朝思暮想的声音抢先掠过耳畔：

     “爸、妈、姑姑、小政叔叔、金伯伯。。。我和仁石是不是最棒的？”

    仁石？赵仁石——那次顶尖聚会上和小政叔叔一起出现的人，金协愣在那里，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晓京拖着拍档的手，兴高采烈的穿过人群，从他的身边经过——擦身而过，她是如此满心欢喜，竟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被这对璧人所吸引，谁都没有注意到金协逐渐苍白的面孔。

    他哪里是什么临时找来的代打模特儿，他与宋家的渊源恐怕比自己还要深呢。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亲密，那两只手牵得如此紧，如此顺理成章又理所当然，仿佛他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地度过了十六年，而自己却变成可笑的陌生人。金协神思恍惚的望着他们迅速地被亲友们包围，庆琳亲切欣慰地搂住晓京，李政也激情洋溢地冲仁石竖起大拇指，还有宋晓君口口声声的在叫：“仁石哥、仁石哥”。。。。。。

     “好一对金童玉女。”

     “他们真的很般配。”

    周围人们的话语涌入耳膜，他觉得口中干得沙沙作响，受伤的右臂，不，是整个身体的任何部位都象灌了铅一样沉重，四面石灰墙壁刹那间似乎迎面涌来，屋内的说话声走动声渐渐变成遥远的涛声。。。过了好半天，金协才勉强转过身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学校。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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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贴子最后由tiantiannew在 2003/02/18 08:41pm 编辑]

15....................................................................................




                                              九



    秀结束后一个小时，祝贺的人潮已经退去，诺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学生还在做收拾清理工作，在用展板临时隔开的化妆间里，仁石帮晓京把几套服装叠好，装入防尘袋，一回头看见那个丫头正双手向后，咬牙切齿地试图把脖子上的一条项链摘下，大约是背后的搭扣勾住了头发，怎么解也解不开。仁石略一迟疑，走过去，轻轻撩开晓京背后的长发，露出雪白柔细的脖颈，他小心翼翼地拈起链扣，指尖碰触到那滑腻的肌肤，一阵幽香自下而上沁入脑际，他强自按捺住心猿意马，打开金钩，捏住链子两端，绕过晓京头顶，将链子取下。

    “谢谢。”柔顺乌黑的青丝拂过领口，痒痒的，笑靥如花的俏脸已经转了过来，那白皙光洁的额头离他是那样近，醉人的香气叫人无法抵御，仁石终于俯下头。。。。。。


    多么美妙的仲夏夜啊，正浩惊喜发现女友银珠本性中温柔体贴，小鸟依人的一面突然苏醒。他们肩并肩坐在校园里的长凳上，轻声细语地交谈着。


    “正浩哥，对不起，刚才又冲你大喊大叫了。”

    “别放在心上，我知道你那时很着急。”

    “我太神经过敏，还担心你在半路被车撞到。”

    “怎么会那么巧，再说校园里又哪来那么多车。”

    “谁知道呢，你看金学长，晓京也没想到吧？”

    “哎哟，几乎忘了，我刚刚就是因为半路碰到金学长，多说两句话，才差点儿耽误的。”

    “嗤——，说谎都不会，金学长还躺在东京的医院里呢。”银珠用手指戳了下男友的额角，嗔怪道。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一听这话，正浩可倒真急了，把几个小时前遇上金协的情景原原本本讲给银珠听，“可是，秀结束后也没看见金学长啊。”他挠挠后脑勺，恨不得立刻找出金协，证明给女友看。

    “你看。”银珠也不反驳，用肘弯捅捅正浩的胳膊，然后手指演艺中心的方向。

    正浩瞪大了眼睛。

    银色的月光下，仁石和晓京提着大包小包，正说说笑笑从台阶上地走下来。


    酒吧里，李政将一杯刚调好的鸡尾酒放在庆琳面前。


   “很久没有这样的兴致，手法都生疏了。”

   “四月森林里鸣叫的小鸟，但是一旦飞翔，就可以飞向太阳”庆琳转动手里的酒杯，欣赏着那翡翠般莹莹的绿色，幽幽吟诵。

   “你还记得？”李政的眼中有光芒闪过。

   “怎么可能忘记！”庆琳将酒杯送至唇边，抿了一小口。

   还是二十多年前的滋味吗？李政专注地看着她，心潮起伏，良久，他才开口：

    “天意真是难料啊！想不到今天仁石竟做了晓京的代打。”他曾经是那般坚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凭籍过人的智慧、坚韧的意志、非凡的实力是可以改造这冷酷的世界，然而无论多么强悍的心在专喜欢拨弄人的老天爷面前也终归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

    “晓京很有才华。”庆琳刻意避开宿命的论调。

    “我也发现了，”一旦进入正题，李政声音又充满了力量，“姐夫和我酝酿了个计划，还不是很成熟，需要和你商量看看。”

    于是，就象当年共同炮制沙巴托尔的情形，他的企画和她的构想再次摩擦出希望的火花，二人兴致勃勃的讨论起各种可能性和细节。。。。。。


    出乎所有人意料，高高在上的东南集团董事长韩彩英女士也观看了这场毕业秀，这些年来她在社交活动方面处理得非常低调，因此她的出席没有引起任何注意，然而在内心深处她对权力的欲望却在前所未有的膨胀、燃烧。看完秀回去的豪华轿车里，安美莹敬畏的窥视着身旁这位一言不发的未来姑母，心里七上八下，太尴尬了，总得说些什么。

    “谢谢您，百忙之中还来观看我的秀。”

    没用的家伙，要不是因为显赫的门第，东南集团唯一继承人夫人的后冠怎么会落在她头上，韩彩英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您觉得怎么样？”美莹诚惶诚恐的还在试探。

    “很好。你已经尽力了。”沉吟片刻，韩彩英蹙着眉问道：“那个最后出场，绿色长裙设计者也是你的同学吧？主题是什么‘星月传奇’。”那是唯一让她看得上眼的作品。

    “她啊，宋晓京，和她搭档的模特儿实在是太出色了，况且她的姑姑还是著名设计师宋庆琳。”美莹酸酸的撇撇嘴。

    ——宋庆琳的侄女儿？这个圈子实在是太小。怪不得刚才还看见那个女人和李政在汉城艺术大学里出双如对。李政，这么多年过来还是一点儿都没变，虽然很久以前就决心放弃他，可暗地里韩彩英始终没有停止对他的一举一动的关注。今天又如此近距离的看到他，埋藏深处的陈年往事像泡沫一样浮上来，搅和得心里翻腾不息。她的嘴角浮现一抹并不易察觉的冷笑：

   “我打算请你的那位同学到东南公司工作。”

    听了这话，不知怎的，美莹竟叽呤呤打了个冷颤。


    另外一辆车上，李彬开车送辛雅玲——也就是蜜蕾娜回家。

    “为什么还不嫁给刘老师？”

    “结婚，只不过是个形式而已。”蜜蕾娜耸耸肩。

    “还真是滑稽，条件具备的人根本没有结婚的打算，而想结婚的人却无论如何也没有了机会。”李彬叹了一口气。

    他是在叹息自己吗，难道说还放不下朴秀儿？或者仅仅是为了天人永隔的赵远钧和宋庆琳而感慨。蜜蕾娜没有吭声。

    “也不打算退休？”李彬是指她还在做模特儿经纪人一事，然而他的“模特儿二十一”早已成为历史。

    “这些年在刘长鹤的身边使我明白一件事：一个女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才不会被男人看轻。”


    “今天有没有物色到合适人选。”作为老上级的他当然十分清楚她此行的目的。

    “赵仁石。”蜜蕾娜毫不犹豫的报出名字，说完她笑了笑，又补充道：“还记得吗？当年我曾费尽心机筹措为你网罗到远钧，结果由于罗老板，始终没有成功。现在障碍消失了，应该不成问题。”

    咳，这一次她又太乐观了。


    “老婆，今天的秀好精彩啊！你没看到实在是太遗憾啰。你不知道晓京那小丫头在台上有多漂亮，还有那个仁石，竟和当年的远钧。。。”金导演一进家门，边换鞋边兴冲冲的向迎上来的秀儿描述刚结束的服装秀。

     “嘘——”秀儿对老公的鲁莽十分不满，连连冲他摆手。

     “没想到晓京会学她姑姑，把自己的设计穿上身。。。”金哲还在自顾自说个不停。

     “你给我闭嘴！”秀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冲里间努努嘴，轻声说：“儿子回来了。”

     “小协？从日本？。。。他出院啦？”当爸爸的还真是感觉麻木，叨叨唠唠个没完没了：“唉，可惜还是晚了半天，再早一点就可以看到他晓京妹妹的毕业秀喽。”

    根本就搞不清楚状况，看见老公这样，秀儿也只得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做母亲的心是多么细腻，今天上午往医院打长途时被告知金协已经办理完出院手续，她就开始惴惴不安，连出席晓京毕业秀的心思都没有了。好在一个小时前儿子出现在家门口，可那面无人色失魂落魄的样子又着实让她吓了一跳，问他怎么了也不回答，心不在焉的问候了母亲几句就一头扎进自己房间里没了动静。

    小协到底是怎么了？秀儿拿起儿子挂在门口的外套，从兜里掏出机票——分明是中午抵达汉城的航班，那么，这几个小时他在那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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