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无畏的复仇者----谱写悲剧史诗的韩国导演朴赞旭

youngyoung · 发表于 2004-8-27 16:43

文/不一定驴驴　 04年6月9日左右　　来源：[不一定驴驴的公共汽车]

继林权泽、李沧东和金基德后，朴赞旭为韩国电影赢来了第四枚重要国际奖项---戛纳电影节“评委会大奖”。讫今为止这亦是韩国电影史上的最高国际荣誉。

一、朴赞旭个人简介

朴赞旭1963年生，毕业于韩国Sogang大学哲学系。早年在电影片场打零工，兼从事电影评论工作。1988年初次担任[Kkamdong]一片的助理导演，1992年完成了自己的处女作[月亮……太阳之梦]，4年后又拍摄[三人组]。不过这两部作品因成本低廉题材另类，并不被人看好。直到2000年[JSA共同警备区]一片，他的才华才真正被人赏识。

[JSA共同警备区]缔造了票房神话，作为2000年的韩国票房冠军，还曾入围第51届柏林电影节。男主角宋康昊也荣获第38届大钟奖最佳男主角奖。更重要的是，朴赞旭终于有机会拍摄自己想要的电影了。两年后的[我要复仇]，2003年的[老男孩]以及将要开拍的[亲切的锦子]，朴赞旭夙愿中的“复仇三部曲”终可以达成。

拍长片的同时朴赞旭也积极尝试短片创作。2003年他和吕均东、郑在恩等六位导演在“韩国国家人权委员会”的组织下以“人权”为主题拍摄短片集。这其中以他的[相不相信在于你]最为出色。目前，他又与日本的三池崇史、香港的陈果合拍另一部集锦片[三野兽]。而本片正是当年韩、泰、中合拍片[三更]的续篇，香港部分的最初人选是刘伟强，后来换上了陈果。现在看来在朴赞旭和三池崇史的参与下，此番的鬼片势必要变成cult片了。

1、朴赞旭的电影之路虽然还不是很长，但是，他嗜血的本性已不止一次地显露。从[我要复仇]到[老男孩]，用血腥和残忍来形容他是再恰当不过。可是在他的身上，我们并不能感受到“三池崇史”式的对鲜血四溅的追随和淋漓尽致。他的自虐或者复仇，更多的是出于对精神创痛、压抑的缓解吧。他的电影，悲哀和绝望的气息总是过于强烈。

2、他的电影属于B级片，但仅仅是借用了B级电影另类、小众的题材和思维方式，而不同于B级电影低廉的成本和粗糙的外形。相反，他的电影拥有着最高级的明星，最高级的助手和高额的制作经费。

3、朴赞旭擅于营造悬念，这是他的电影俘虏观众的法宝之一。但他并不局限于传统的悬疑片模式，悬念作为幌子仅仅是拉近了他与观众的距离，在表现形式上他更趋近于真实的刻画。这点其实很像法国新锐导演索瓦．欧容，而似乎这种几乎挂羊头卖狗肉式的悬疑片在近年来颇为流行，如伊斯特伍德的[神秘之河]，悬念只被用作外型的一个修饰的手段。这和朴赞旭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4、朴赞旭天方夜谈般的电影故事是远离生活的，却不代表着他的电影完全服务于商业。例如[老男孩]中有一场打斗的戏，他竟然用一组长达5分钟的长镜头予以表现。也就是说，他是用艺术的手段和视角表达着娱乐（生活之外）的主题。这点不能不让人联想到昆汀．塔伦蒂诺的风格，二人可谓是惺惺相惜。因而塔伦蒂诺作为今年的戛纳评委会主席，怎么能会不认可朴赞旭呢？

5、尽管朴赞旭的电影往往是虚构和夸大其词的，却具有现实意义。在匪夷所思的故事背后的抗争意识，折射出韩国社会体制的种种弊病。

朴赞旭作为韩国中生代导演的一员，亦是韩国电影界著名的“光头运动”中重要的一员。他的成功，正是见证着新一代韩国电影在国际上的崛起。

二、作品年表

1992年[月亮……太阳之梦]

1996年[三人组]

2000年[JSA共同警备区]

2002年[我要复仇]

2003年[相不相信在于你]

2003年[老男孩]

2004年[三野兽]（拍摄中）

2005年[亲切的锦子]（拍摄中）

三、主要作品赏析

1、JSA共同警备区
Joint Security Area

年代：2000
主演：李秉宪、李英爱、宋康昊、申河均
片长：111分钟

朴赞旭的这部韩国影史上里程碑式的作品，在艺术和商业上双双取得巨大突破，也首次验证了他卓越的导演才能。

这部向黑泽明的[罗生门]致敬的感人作品，被誉为韩国最精彩的电影之一，在技法上几乎是无可挑剔的。朴赞旭电影叙事语言的精湛程度，已经到了如火纯青的境界。他严密的思维逻辑和张力十足的叙事技巧，在本片和后来的[老男孩]中都有着绝妙的展示。

本片的叙事结构最令人叹服。整个故事由一桩敏感的凶杀案开始，它以女主角的调查作为贯穿影片的主线，以案件中两个受害者的回忆推动着剧情的发展。此刻南北两方的陈述各自理屈，而究竟谁是真正的受害者，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谜底在女主角的努力下最终水落石出。可是，被隐瞒的事实背后并没有真正的凶手，却蕴藏着一个民族的悲哀故事。

朴赞旭是个讲故事的高手，从本片到[老男孩]，他的影片总是悬念重重。这也是他的作品引人入胜的法宝之一。但值得称道的是，他并非单纯地为营造悬疑而悬疑，绝非刻意地卖弄悬虚。在隐匿事实的背后，总是有着难言的苦衷和悲哀的无奈。

影片对主人公的刻画颇具戏剧色彩，最初我们在女主角对男主角斯肖古的侧面调查中得知。他的战友认为斯肖古对北方憎恨有加：“他曾经砸破了北方哨所的玻璃窗，他曾经独自拆除了自己踩上的地雷。”然而事实刚好相悖，虽然这些也曾真实发生并非捏造，却是对事实曲解后的版本。而这些侧面的误解也刚好完成了对下文的铺垫。因为后来我们显而易见地得知，斯肖古砸破玻璃是为了给北方中士琼必鲁送信，他踩上的地雷实际上是由琼必鲁帮忙拆除。甚至这些事对促成他们彼此的友谊还是功不可末的。这种精彩的铺垫在影片中比比皆是。

朴赞旭对细节的精雕细刻极其写实，绝无丝毫破绽和漏洞可言。因为本片是主人公的回忆，就必然经意与不经意的存有着对事实的偏差。在斯肖古最终真诚的回忆真相中，朴赞旭给观众很明显地设置了一个逻辑上的错误。斯肖古认为，打死乌金的是他的战友松希，他勾动得一发子弹仅击中了乌金的手指。但其实我们看到，在被“爆头”死后的乌金分明“超现实”地向他射出了一发子弹。也就是说，当时松希并没有射死乌金，实际上击中乌金手指的是松希，而此后真正射穿乌金头部令他丧命的其实是斯肖古。片尾琼必鲁无意中指正斯肖古这个记忆上的错误后，满怀愧疚的斯肖古虽然饮弹自尽，在道义上却是合情合理、罪有应得的。

我们再来看看四位男主角的结局。最终斯肖古和乌金死亡，松希身体瘫痪，琼必鲁坚强地活着。其实，他们所经受的命运制裁和他们那晚的行为（罪孽）是等价的。朴赞旭对他们各自的命运安排，再次显示出戏剧的色彩。我们再回到事故现场，整个冲突中，只有琼必鲁一人冷静地判断，只有他一人没有向好友拔枪，其它三人都或多或少地背叛了友谊。乌金向好友拔枪，这是他的死因。斯肖古射死了乌金，甚至还向琼必鲁勾动板机（庆幸手枪此刻出现了故障），因此他也是四人中最该惭愧的。而松希虽然是这场事故的导火索，却并非彻底背叛了友情。乌金不仁，他也不义，他向乌金的尸体连续开枪，是出于精神上的失控。而且，他没有向琼必鲁开枪（这点他要比斯肖古清醒）。因而他的结局是瘫痪，而不是死亡。

除了四位受难者，朴赞旭还重点塑造了瑞士少佐苏菲这个人物，甚至还赋予了她特殊的政治背景。也正是她的介入，才使这段悲哀的故事得以真相大白。因为在南北朝鲜两方维护各自政治利益和有名无实的中立监督委员会面前，这样的故事是无法见光的。朴赞旭以严密的思维和罕见的冷静触碰韩国人民心中最最敏感、脆弱的地方，表达了三八线两旁的韩朝两国人民对统一的迫切向往。片尾的画面由动转静，由彩色变为黑白，他以那张游览者无意间拍下的4位主人公在一起的照片结束。他把4个士兵的友谊永久的定格在胶片中。

2、我要复仇
Sympathy for Mr.Vengeance

年代：2002
主演：宋康昊、申河均、裴斗娜
片长：120分钟

在[JSA共同警备区]获得商业成功后，朴赞旭终于筹得资金制作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电影。这部近乎视观众承受力于不顾的“复仇”片，尽展他的创作理念和个人风格。也正是通过本片，才进一步巩固了他于海外电影圈的地位。或者说，[老男孩]在戛纳所获得奖项是一个迟到的奖项，这个荣誉是属于[我要复仇]的。

可以说韩国电影人很擅长谱写悲剧，我们甚至在诸如[色即是空]式的喜剧片中也能感受到些许悲情的戏份。像金基德、李沧东等大师级人物，都是以捕获边缘人的悲哀和绝望而著称的。朴赞旭也是继承了韩国人的这一“把悲哀进行到底”的传统。但他与金基德等人不同的是，他的作品往往被注入了很浓的戏剧色彩，故事性颇强（这似乎正是金基德的弱项，或者是他所不屑的）。

2001年金基德的[收件人不明]曾令人大为震惊，它刻画了七零年代韩国低层社会的一个凄凉的被损害的群体。而朴赞旭的[我要复仇]比之它竟然有过之而无不及。至少前者故事中的人物因具象征性和脸谱特征，有如在观众与影像间铺摆了一层保护薄膜。但是后者因过于写实的表现形式，仿佛捅破了这层薄膜。压抑和绝望的氛围肆无忌惮地全盘向观者袭来。

虽然这是一个让人听起来匪夷所思的“捏造”的复仇故事，但看下去却让人彻底的绝望。因为朴赞旭对人物的描写，是以一种自然的真实记录的笔触，这样就相当于完全化解了故事的虚构性。而观众愈是对这个找不到破绽的故事深信不疑，愈是身临其境的悲哀。这里没有缓解压抑的黑色幽默，没有背景音乐，没有哪怕是一小撮儿希望。

我们先来看看影片的主人公：绿发青年Kyu，这个又聋又哑的残疾青年，如此的身份设定阻塞了他与观众的交流沟通。而语言的丧失更架设了他生活圈中的障碍，于是他自然而然地被工厂老板压榨，被贩卖器官团伙骗去了肾脏和仅有的零星积蓄。身为弱势群体的他，姐姐是他存活的唯一希望。于是姐姐的死，必然萌生了他万念俱灰的复仇。

影片的前部分，朴赞旭详尽地交代了Kyu生活的全部。与他相依为命的姐姐、破烂的住宅、恶劣的工作环境。通过描写他为姐姐寻医，展现了社会一步步地把他逼入绝境的过程。

Kyu是社会底层人物的典型代表，他畸形的复仇心理是大环境下的必然产物。那么代表着资产阶级的工厂老板东劲是否就生活美满呢？不然，我们据他的回忆得知，曾经白手起家的他，因忙于工作令家庭失和，妻子弃他而去，惟有爱女相伴。在这个残缺不全的家庭中，只有亲情才维持着他脆弱的生活。因而女儿丧命，促使了他歇斯底里的复仇。

这是个“人吃人”的世界。Kyu把贩卖器官团伙的成员如数杀死，并残忍地吃掉了他们的肾脏。东劲挑断了Kyu的脚筋把他溺死河中，并把尸体大卸八块。而随后东劲也被赶来的英美的组织成员刺死。这仿如食物链一般环环相扣的“复仇链”，酿造了一幕幕毫无结果的惨剧。却并不能治愈彼此的疮痂，相反只能徒劳地增加死者的数量。

在结局中每个人物都走向了死亡，但他们不过是掩饰故事真相的替罪羊。影片伊始我们便得知，Kyu绑架东劲的小女儿是迫于无奈的，甚至这起绑票还承载着对另一个生命的拯救，还预示了一丝希望的火种。可惜造物弄人，Kyu的姐姐不愿再拖累弟弟而割腕自尽，东劲的小女儿意外地溺水身亡。这些都是Kyu始料不及、懊悔无比的。东劲小女儿的死，几乎就是上天对Kyu的愚弄，对他失聪残疾的嘲弄。

其实东劲最后也深悉这点，但他依然选择了向Kyu索命，因为此刻已再没有比Kyu更适合的复仇对象。东劲和Kyu都是受害者，甚至还会牵扯到更多的受害者。东劲卖掉了自己的工厂，而工厂倒闭也宣告了工人的失业，此刻他分明目睹了自己的雇员一家老少服毒自杀的事实。最终东劲被神秘的四人杀死，至于他们到底是谁，朴赞旭并没有详细的表明。他们或许可看作是英美的同伙，也可以暗示为被他解雇后走上绝路的工人。但至少我们已经看到，促成这场循环悲剧的幕后黑手，正是韩国社会不合理的体制。这便是朴赞旭的最终意图-----他的“复仇”的意图。

3、[韩国风情画]之[相不相信在于你]
If You Were Me----Never Ending Peace and Love

年代：2003
主演：OH Dal-soo、KIM Ik-tae
片长：28分钟

在这部以“人权”为主题的短片集锦中，朴赞旭的[相不相信在于你]作为压轴戏，讲述了一个尼泊尔籍妇女在韩国的尴尬遭遇。

这位来自尼泊尔名叫参达拉的妇女在汉城的一家工厂打工，一次她在小吃店吃了碗面条，付帐时却发现丢了钱包。老板娘报警她被带到警署调查，可是韩国没人能听得懂他的尼泊尔话，错把她当成了精神病患者。于是她被遣送到精神病院，后来又被往返于汉城妇女援助协会和精神病院。可是依然没人能听懂她的语言，驻扎在韩国的尼泊尔大使馆名实无存，向那里求救也是毫无音讯。这期间参达拉被迫不断地接受精神病人的药物治疗。直到六年零四个月后，在一个巴基斯坦人的协助下，参达拉的身份才被确认，她才得已回到故乡尼泊尔。

这个近乎荒诞的故事，却是由真人真事改编得来。朴赞旭以黑色幽默的口吻讲述这段心酸的事实。在滑稽的背景乐和畸变镜头的衬托下，片中的每个人物都是扭曲和古怪的。

本片的用镜极其传神，朴赞旭绘声绘色地模拟出尼泊尔妇女的视角：这是一组情绪化的镜头，她的不安、惊恐、和迷惑都牵动着镜头的起伏，也就是说，我们所看到的画面正是尼泊尔妇女瞳孔中的韩国社会。另一方面，朴赞旭又穿插了大量纪录片式的访谈镜头。他采访这个事件中的每个相关人物。一位护士说道：“参达拉说起尼泊尔方言，就像韩国的精神病人在嘀咕。”

这个人类文明高度发达口口声声高嚷着人权的韩国社会，竟然到了把外国人混淆成精神病人的地步。朴赞旭借助本片不遗余力地给予了讽刺。

4、老男孩
old boy

年代：2003
主演：崔岷植、刘智太、姜慧正
片长：120分钟

这是朴赞旭的一部兼具艺术性与娱乐性的影片，取材于日本同名漫画。

虽然日本也不缺乏乱伦题材的伦理片，但鲜有功成名就者。三年前原田真人入围柏林影展的[狗神]由于晦涩无味难成气候，三池崇史的[拜访者Q]因粗糙和暖昧被大家否定。而此番朴赞旭的努力终于取得了突破，不仅在戛纳大放异彩，更是在民众心中引起广泛轰动。它的成功，正是归咎于日本文化与韩国映画的完美结合。因为在本片中，我们既能深感日本文化的不同凡响和胆识过人，亦能看到韩国映画一贯从细节着手的精良制作和完美无暇。

得利于朴赞旭的努力，影片不仅有逆于传统日式伦理片的沉闷，相反还具有很强的观赏性。在片中那条与逆境抗争的灰暗主线中，同时还穿插着漫画式的夸张、希望、奋斗的激情、凄美的爱情，乃至跌宕起伏的悬疑剧情。而这也正是韩国电影经常同时具有多元化风格的一种体现。

可以看出，朴赞旭在原著的基础上进行了一番和谐的巧妙加工，虽然不遗余力地继承了原著的批判精神，却折消了乱伦行为的不可理喻。他强调事实的故事性和虚构性，把人物进一步地符号化，还摆设出机关重重的悬念。他的这种更通俗流畅活泼的表现形式，使影片的情节升温扣人心弦，更使乱伦的忌讳不再是忌讳。

一个被绑架并一下子被囚禁了15年的主人公（因为衣食无忧，并不等同于现实中的坐牢），类似于[肖申克的救赎]一般在牢房挖了十几年的地道，并在此修炼了一身强壮的体魄，两个复仇胜过一切的男人，由催眠所酿造的男女真爱。这些纯正的兼具趣味和夸张的标志性电影元素，早已给故事注明了这是“电影虚构”的标签。

也就是说，改造后的故事更像是一部电影，并不是等同于现实中匪夷所思的乱伦现象。

而值得称道地是，虽然影片纯属虚构和夸张，却并非违背客观自相矛盾。只要我们有了上述诸如私人监狱的存在，一个歇斯底里的复仇狂人，以及催眠具有如此神奇功效的前提。那么剧情就是完全符合逻辑甚至无懈可击的。

虽然影片不是写实风格，但我们也能看到一些细节对故事靠拢现实所做的弥补和自圆其说。试想，一个人如若被囚禁在室内15年，孤独必将导致他的崩溃。所以镇定剂的应用在此可谓帮了影片大忙，甚至还萌生了拿主人公做人体实验的意味。

而至于被监禁15年后的人是否还能适应和融入社会，朴赞旭给了几个点到为止的展示。如主人公与路人首次接触的一反常态、性欲的难以把持等。但并没有太多涉及这种主人公与时代脱节的现实问题，因为接下来在衣食住行无所忧虑的前提下，复仇和被复仇的“游戏”很快吞噬了他生活的全部。

有趣的是，影片的前文故意留下了几处逻辑上的漏洞，待到结尾才给以道破源由，大概是想考考观众的观察能力。李有真之所以囚禁吴大修15年，其实是为了等待他的女儿长大成人。而结尾吴大修中计再次酿造苦果后，李有真向他道出游戏本质，亦是向观众解释客观原因：“你向我报仇，努力寻找囚禁你15年的原因，却没想过我为什么会15年后放了你。”这里可归因于催眠对吴大修思维的间接干涉，但事实上他所做的，其实正是遵循着观众的思绪步伐。因为我们最初的迫切困惑，正是吴大修为什么被囚禁了15年？而不是为何他15年后被释放。

在主人公的自我追溯和回忆中，前文众多的迷团逐渐迎刃而解，故事很快流露它的本源。吴大修的囚牢生活，其实为他15年后的惨剧提供了先决条件。李有真曾经的那段世俗不容的姐弟畸恋，25年后再度在吴大修身上上演。

这是一个深谋远虑的、长期的、十年如一日的阴险复仇计划，几乎等同于对他人的一生做了如指掌的操纵和实验。尽管很残忍，但它却有着让人哑口无言的充沛动机。在李有真身上，我们能深感他记忆中冰澈透骨的痛。虽然他行事乖张狡黠毒辣，却是最值得同情的悲剧人物。复仇是他赖以苟活的唯一精神源泉，虽然他的肉身还活着，但是灵魂早已死亡。

影片的另外一条线索是吴大修的复仇，这个被囚禁了15年人身自由的男人，淋漓尽致地殴打监管所的小混混们，同时疯狂地寻找被囚的原因，并试图手刃幕后的仇家。可他的这种复仇，正是在李有真的意料之下的。因而吴大修的这种最原始的欲望，刚好陷入了对手布下的圈套，并进一步促使对手阴谋的得逞。

我们再来看看李有真的仇恨。他姐姐的死亡，吴大修真的是罪魁祸首吗？并非如此，吴大修的谣言，仅仅是促使她走上不归路的间接原因。而本质原因，归咎于道德风尚的蚕食。其实李有真也深知这一点，因而他没有轻易地杀掉吴大修，而是颇非周折地摆布他的人生，并苦心经营了另一场父女畸恋。或者说，李有真的复仇，其实是对世俗的复仇。

15年的囚禁生涯，对吴大修来说似乎还有益处。我们可以看到他出狱后脱胎换骨的转变，甚至用他的话说，囚禁使他找到了真爱。当然这段恋情是要经受撕心裂骨的精神和肉体折磨的。

在结局中，李有真所承受的痛苦已如数奉还给吴大修。而吴大修最终熬过了死亡的考验，其实也是李有真最希望看到的。吴大修的乱伦惨剧终究没有以悲剧收场，也宣告了李有真对世俗挑战的胜利。

影片片名“老男孩”可谓一语双关。不仅指意主人公的那所名为“老男孩”的中学，同时还暗喻了主人公与年轻小女儿的那段姻缘。

和[我要复仇]一样，本片的cult血腥味道依然不轻。铁锤拔牙、剪刀穿破耳膜、割舌、乃至活吞章鱼等血淋淋的自虐场面跟三池崇史的[杀手阿一]有的一拼。但它与[杀手阿一]的那种纯粹的追求自虐高潮又不尽相同，本片的暴行演示存有着名正言顺的缘由。也许影片带来的伦理道德上的不快和罪孽感，真的需要肉体上的疼痛助以舒缓，因而它所营造的视觉上的凌迟，不正是恰到好处吗？

也许悯然涕下的主人公在割舌谢罪之前，我们就该原谅他的罪孽了。

本文原载于《DVD电影评介》04年第7期，转载还望注明、相告本文作者，谢。

已发表于：《DVD电影评介》04年第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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