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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网易2 D, b M6 M2 p- @4 u- Z+ @
作者：不详: o3 D) n/ K& w1 d7 v
* t% m& E# S0 ?9 s* F. @: ]# f* }" m* ?唐人司空图的二十四品中并无凄美之境，日本的病态美学恰足以当之“凄美”二字。日本人眼中的樱花，也多有令人心醉不能自拔的凄美气质。读一些日本作家的作品，比如川端康成、三岛由纪夫的作品，就可领略到凄美的阴柔风味。芥川龙之介的一篇名为《女性》的短篇中，“一瞬间之后，蜜蜂在红月季花下，伸着嘴倒下去了。翅膀上，脚上，沾满了喷香的花粉……”，字里行间一种死亡的凄美跃然于纸上。那是一种隐藏着凶险的美。其之所以美，因为在一种纯然无染的阴柔之美中包含着凝视者的生死爱恨，一种汹涌着生者的惊怖和愉悦隐于不动声色之中。这种隐藏着凶险的凄美气质，在韩国导演金基德的电影作品就可遭遇到，其2002年的作品the isle可谓将之表现得淋漓尽致。 8 w e- Y$ x2 _4 D9 q8 g&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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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8 Z5 \- j4 S??电影海报中的英文很醒目，一应小写为the isle，一种美国诗人卡明斯钟情的书写法，应是别有含义。中文译名叫“漂流欲室”，大概是为了吸引观众眼球而忽略理想观众取的一个关乎主题的名字。它显然少了自足摇曳于蕴于isle——小岛——中的象征蕴味。主打的电影海报也以幽暗中的蓝色浮波为背景衬出的一个以手遮胸的寂寞如烟花的裸女，屏弃了isle的委婉深致的隐喻，其意图自是在于直接让观众抵达作品的中心主题——欲望。但这件作品最初吸引我的是片中男女主人公划小船行于芦苇中的画面，它的明丽和洁净，直觉上告诉我这是一件值得观赏的作品——直觉往往不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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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塔克夫斯基、伯格曼、安东尼奥尼等被世人们称誉为“诗人导演”，那么the isle这件作品呈现出的金基德就该称得上“画家导演”——更准确一点是一位东方画山水画的画家导演。在the isle中，他的镜头所捕捉的影像都是一幅幅让语言沉没的山水画，这些画面之于现代都市人而言犹如隔世的桃源。导演执意于捕捉这些山色空蒙水光潋滟的画面，恐怕寄托着一种在宁静山水中获得安居的愿望。罗兰·巴特谈论摄影时指出，风景类作品的实质是“使‘母亲’在我身上复苏”，也就是让“我”呆在一处无有担忧之地。照片捕捉的时间是瞬间，而电影的镜头记录的是时间的一个片段，电影的摄影镜头捕捉的是连续和流动的时间。作为导演，不惟在雕刻时间，也在营造空间。导演金基德则以一种唯美的方式，营造出东方韵味的山水空间：恬淡、宁静、悠然。片中配之以几声隐隐约约的犬吠，传达出的信息则恍然是另一个我们所不能抵临的如诗如梦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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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b# @3 ]0 N/ q. ~3 h0 [??面对这浑然天成的天地和谐之境，导演执意让一幕幕建立在生命原始本能之上的撕裂的故事在此发生。林中的一条隐蔽的路通往一片长满芦苇的湖，湖上有一间间的水上小木屋，绿的黄的紫的，远看犹如一个个五色斑斓的“小岛”。湖的主人熙真(徐倩饰)是一名漂亮的哑女。她白天驾船接载住客及卖鱼粮为生，晚上则以诱人的身躯及迷人的眼神慰藉男人。如一个出没神秘的水鬼，她会忽然从水底钻出将心怀不轨的男人拖入湖底，也会冷不丁从水里冒出救回企图了结生命的男人——她不言语，她是湖的主人，她冷漠地司掌着这湖上的善善恶恶；在他未出现之前，她感觉着重复着的日日夜夜，生命在枯干。男主人公贤植(金儒哲)是位警察，因杀掉不忠贞女友而逃亡到“小岛”上。这位提着鸟笼的介入者、这位钓鱼乐于放生的杀人犯，引起了熙真的注意，一种无法排遣的生命意识开始在内心复苏。在贤植寻死着吞枪自杀时，她从水底冒出用锥子扎入他的大腿，救了他一命，然后冷冷地隐没于夜色中。为此，二人的一场性与爱、生与死、伤害与救治、吸引与排斥、接近与离去的较量就在这湖光山色中犹如涟漪一样荡漾开来。这些水面上熠熠燃烧的火焰和无须言语的狂野激情，缠结于看若轻似无物的鱼线和鱼钩之中——那种趋于融合和撕裂的力量，同样源自占有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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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1 z Z2 J7 g6 |( J3 ???在这二者之中，真正起主导作用的，则是那疼彻心骨的撕裂。片中撕裂的场面，可谓触目惊心。熙真血淋淋地剥下青蛙喂笼子中的小鸟，后又忿忿地将扑愣愣的小鸟连着笼子扔入湖中；游客将刚钓上来的鱼生生地切下一片脊背，喜滋滋地生嚼着鱼肉又将几乎失去一半身躯的鱼放生；本来以钓非钓乐于放生的贤植，在郁闷中把钓上来的鱼一条接一条一刀接一刀剁成一堆堆凌乱不堪的血肉模糊。种种撕裂表明，潜藏在人性之中原始欲望，生命在这诗情画意的世界中也不过以物的形式存在。游客对待落于水中的金表的气急败坏，以及熙真对着贤植用铁丝制作的荡秋千的小人的温情笑容，则从另一个角度加强了，在这里，生命就是物，只是一种东西。既然生命只是物，因此在这里，也就只有占有和被占有的关系。而所有的撕裂，又正是建立在占有的欲望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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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b5 d* L, i??占有的欲望纠缠于生死爱恨之间时，撕裂就变得既有惊心动魄的残酷，又有迷醉销魂的美妙。贤植为躲避警察追捕，吞下鱼钩自杀，这是一种来自肉身上部的撕裂；熙真为阻止贤植的离去，把鱼钩塞进阴道，则是一种来自肉身下部的撕裂；水中挣扎的贤植，被熙真用鱼具钓了上来，则把贤植的手扎得鲜血淋漓。手是实现占有的器具，而嘴和阴道则象征本能的欲望，三者都为占有之工具——尖硬锐利的鱼钩——所撕裂。两人之间一次次将落水的对方从水中救出，采用的方式都是如钓一条鱼，从水中钓上（警察把击落水中的逃犯，也是顺手操起鱼杆，将之钓起）。牵扯在二人之间的，就是那尖利的鱼钩和若有若无的鱼线：它既是伤害之物，又是救治之物。需要钩子钩住，才不至于沉入水底——鸟笼脱了挂钩，小鸟就被淹没。同时，熙真以性爱为贤植缓解疼痛，则隐喻着性与鱼钩鱼线之间的一种微妙的对应关系，它隐含着那种深藏于表面赤裸裸的挥之不去的占有欲望。但占有能够挽留吗？他来了，他又要离去；他要离去，她扯紧了线；他在气愤中狠狠猛踢她的下身，然后以暴虐的方式与她做爱，在那伴随高潮而至的喘息中抵达迷醉的撕裂，则表明他和她之间不管最初有如何微妙的朦胧的爱意，在那一刻实际都变成了赤裸的占有——鱼钩鱼饵和鱼线，你是我的物，我是你的物；此处惟有物，此处无人存在。哑者与不哑者说的都是同一句话：我要占有，我要撕裂——惟有撕裂，才有伤可疗。 ) g s4 F ~' H* i- K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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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充满迷离色彩的梦幻山水之中，人的存在如动物凶猛。导演正是在这被原始欲望支配的人与这和谐的自然之境，制造出了作品本身的一总内在的撕裂，构成了恬淡宁静中的紧张和惊怖，也因这撕裂造成的张力中制造了诗人里尔克所说的“惊怖中的大美”。这种大美在气质上，正与具有病态特征的凄美相若。整个片子中的对白非常稀罕，导演基本上只是让演员的动作和表情来推动剧情（似乎越是具有诗意的导演，越是不信任语言），但片中一句话没说的熙真，在鱼钩撕裂下身时发出的那声回荡在山水天地之间的惨叫，则把那种凄美推向一种撕心裂骨的极至——它具有无比的穿透力，足以撕裂与之面对的任何一颗灵魂。这种撕裂是一种彻底，一种绝对，它既是对任何挽回任何救治的可能不做企望，又是一种沉陷于无语而只有叫喊的突围。在导演，正是这种发自深处的撕裂足以打动；在观众，正是这种近乎决绝的撕裂，值得铭记。 ' O, {! T) ]% h/ r4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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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金基德并不准备为占有欲望所主宰的生命寻找什么出路，它只是把这样的一种生存景况呈现出来。片中，贤植杀死自己的女友是愤怒于女友的不忠，熙真杀死的妓女及其妓女的情夫是因为嫉妒，种种因占有欲望而滋生的情感冲动造成就不单单是宗教意味上的罪，而是成为了世俗意义上的罪犯。片中以贤植的逃亡开始，片尾则又是以逃亡结束，整个片子可以说就是一场挣扎在占有欲望中的逃亡；而片尾熙真起上黄色小木屋的锚，任由其漂浮至于天地无尽之处——这欲望的小岛，这永远无根的小岛，这柔弱无助的小岛，就摇曳在无穷的海天苍茫之中。片尾的镜头非常巧妙，贤植在水中潜入一丛芦苇，隐没于其中，镜头慢慢拉远，那丛芦苇渐渐转换成裸身的熙真的私处——熙真死了，赤裸的尸体洁白如玉，在冰冷的湖水中荡漾。荡漾的中心，是那一小丛幽深的芦苇，是那随涟漪散开的欲望，它深不可测，而扩散至于无垠。这种凄美无比冰冷，它是一个深渊。这个镜头明亮的处理，让我想起但丁《神曲》中镶嵌在地狱之门上的几行黑沉沉的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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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Q+ b. K, l1 Z0 B. o??????从我这里走进苦恼之城，
s9 m8 Y! Y' ^+ s??????从我这里走进罪恶之渊，
" z7 f7 ]% ^2 E1 E( R6 G5 b??????从我这里走进幽灵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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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接下来的，也就是“你们走进来的，把一切的希望抛在后面罢！”这趟绵绵而冰冷的isle之旅，让我在导演金基德的作品中，味无穷于有限，领略到了撕扯于山水之中的凄美：一种疼痛中的迷醉，一种悖论中的和谐，一种荒诞中不可思议的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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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4年10月8日于螺蛳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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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发表于 2004-10-22 23:12
发表于 2004-10-14 02: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