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张镇是个浪漫的男人。
# S t$ O. N( O2 V
2 o" i1 k; _/ y* f9 O 虽然只看过他导演的两部半电影，可是还是屡屡着了他的道儿。看《Someone Special》，男主人公向爱人狂奔而去，电光火花也随着他顺着电线凌空飞窜，让我目瞪口呆，不能自已；看《欢迎来到东莫村》，乱糟糟的几队人马正在对掐，混乱中一个手雷被扔进粮食仓库，爆炸之后，漫天飞舞着新鲜“出炉”、饱满清新的爆米花，搞得所有人眼花缭乱，叫人拍案叫绝。 * d1 e0 i2 \* y1 f1 c
9 e e4 ?; G q, y
5 z/ s( z% Z; b5 d4 l( j 张镇是个倔强的男人。
4 x# p, ?9 m( M/ e2 ~$ s# `+ G6 P
* z7 f8 O3 {: J 2006年，韩国电影圈里的大牌儿、小牌儿、男星、女星，都在为韩国国产电影配额的变故静坐示威。张镇，却不多说，只放一句话在那儿，他保留自己的意见。韩国的电影配额制，涉及面甚广，其中各种机缘奥妙，难以为外人道清，但是争来争去的，还是某些人的利益问题。什么事，一触及利益，就含混、复杂、暧昧起来。所以，张镇在这个关口，于众口一词的韩国电影圈里，保留自己的质疑，真是让我很佩服他。 & Q: X5 c" l0 i0 y- }# p
' W: Z3 G* o, A- o' d9 ]: V9 ~
张镇理着平头，有一张粗犷、朴实的面孔，让人一眼就能瞅出他的那种踏实劲儿。这样的男人来讲述《儿子》这样一个很男性视角的主题，我确实好奇。电影的开头有些平庸，说得更直白些，活似《肖申克的救赎》的假释申请片段。面目各异的囚犯们，都抱着卑微的希望，竭力为自己申请短得可怜的自由。病入膏肓的老人、被判极刑的年轻人，他们的希望虽然尚存，但是还是被现实和制度立即剥夺。 2 {) f# w. F ~6 e
" F. j# F( K* \' A |9 F! ]; K
车胜元扮演因为抢劫杀人而被判终身监禁的犯人李强植。为了和分离十五年的儿子见面，他申请一天的假期。和之前那些囚犯不同，李强植的假期很顺利地被批准了。他的兴奋和胆怯，都在这一时刻开始膨胀。十五年的铁窗生涯，足以击溃一个人。看着高高大大的李强植，蜷缩着身体，坐在黑暗狭小的囚室中，绝望的气味就那样挥发出来。身上背负着无期徒刑，他是没有等待目标的人。生命的终结太遥远，自由的获得不可能，他还能等什么？他把《圣经》细细读过三遍，经常把监狱里的牧师问得张口结舌。但是，他是不信上帝的，因为他不确定宗教可以带来他所期待的善果。
6 _' n, t% q1 f! F. [) U, o3 F
7 l' G/ d4 p# M 同时，他也不相信自己。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博得儿子的尊重和爱，尤其是在他记忆里，儿子还是三岁的婴孩模样。十五年过去，他自己凶悍、狰狞的面孔都已被岁月打磨地一片模糊，青春年少的儿子在父亲巨大的负面影响下，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离开待了十五年的监狱，他不可抑制地呕吐了，外面的世界，像个庞然大物，无形的压力从头到脚向他袭来。他的家，不在他记忆中的位置；他的母亲，忘记他是儿子；他的儿子，在所有学生离开后，才遮了一半的面孔，站在他的面前。
/ J& I2 r: ^. Z6 x" Q
: f! y: `& G8 E% H* k8 l 李强植的儿子和他并不相象，这个孩子敏感而聪颖，总是在双方即将靠近的瞬间，把彼此间的距离拉到无限大。他不使用“父亲”这个称呼，也不避讳自己对于李强植的厌恶和怯惧，他甚至直言李强植的眼睛太过可怕，吓坏了他。李强植躲在洗手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哭了。在心爱的儿子面前，他仿佛一无是处，没有任何父亲的尊严。直到深夜，和儿子同处一室的李强植，询问要不要两个人一起出去，一切才有了转机。 2 R8 F" R, p" b6 c9 |
) [/ H& J" h5 W n( P0 z* n
夜色之中，儿子快乐得活像一只小鹿，父子两人一前一后的狂奔，直到这个城市的尽头。皎洁的月光下，李强植终于发现了他之前并不相信的乐土所在，在这里，他动容地和儿子谈起对于过去的悔恨和遗憾。儿子静静得听着落了泪，很直接地坦白了他对于父爱的渴望和执着。 & B0 T3 g) r d! x
1 `0 v5 l9 ~1 ?
那样短暂的一夜，父亲二人却一同经历了很多事，他们一起在电话亭中避雨，一起去见儿子的小女朋友，还坦诚相对，在浴池的水中一起看到最瑰丽的景色……我并无意详述这期间的一切的美妙和味道，只是，人的感情，复杂和默契都蕴涵其中，不一而足。
" M, q+ b& i: [$ F) q- h
; |: S: F J8 ?9 @1 d0 w7 t6 ]. g/ e 直到父子分离之时，李强植才发现了让他震动的真相：他的儿子，并非他的儿子……如果有人硬要说，看到这里，他有被骗的感觉；或者是，这里的转折生硬地让人心痛，我都只会叹口气。儿子到底是什么啊？在电影《儿子》的结尾，字幕的旁边，放了很多的老照片。我试着辨认了几张，完全没概念，看了几十张的时候，突然明白过来：这些都是儿子的照片。从观众看来，他们都是无名氏，但从他们自身存在的角度，他们都是儿子。
5 l, P7 v' A( k( f$ F: b6 K, ?
" W2 i" K4 {& L! h) G' h2 f, [ 在某部韩国八十年代的老电影中，因为某种特定的意图，镜头中的人体被刺上“種”这个汉字，电影下方的英文字幕打着大号字体的单词“Seed”。东方的文化中，男人象征着生命的种子，女人象征着生命的土壤；儿子则是种子落地生根、瓜熟蒂落的结果。人终究会有生老病死，而生命延续，就依靠着新的种子，传承血脉。对于老去的父亲和母亲来说，儿子是他们的未来，儿子的儿子是他们未来的未来。
' D. Y1 Z9 p6 Y3 K( {$ d! [7 y5 R + ~) L2 }7 A0 N" I& `
所以，突然明白了李强植的母亲。老人家看似痴呆，却在儿子探亲离开之后，怅然不已，随后抱着孙子的遗像，痛哭起来。十五年前，儿子被判无期徒刑入狱，她的人生希望就已经灰暗了一半，十五年后，孙子因为疾病，离她而去，更是浇灭了她人生的最后一点热情。她没有人生的未来，更失去了未来的未来，双重的绝望压垮了她，她疯癫地向所有人无休止地讲述邻居的故事，那个故事荒唐而嬗变，不变的是，故事中的别人，永远拥有着一个幼小而又无所不能的外孙。她喋喋不休地讲述，是她对于别人拥有一个触手可及的遥远未来无比羡慕，以及她对自己的未来总是被一再葬送而无可奈何。 & c: Y$ S4 Y, `6 O3 i. `" _
- w K8 W5 B9 e$ J3 C 也许她老人家没有、也永远不会体会到身边还有他人的善良和扶助。但是，也就因为这同样的善良，李强植被拯救了。他依然有一个十八岁的儿子，这个儿子让他相信上帝，相信自己，相信他所看到的一切；这个儿子，没有他的血缘，却延续了他的爱和希望，让他知道人生虽然漫长，但是他会有纯真的未来，以及未来的未来。
/ n& D: T' L3 L# n+ W2 o! k ; U% V* l& @0 Q% j! L8 ]
( m3 x9 v* c0 g7 J. U & }, w/ l& Q5 U4 d7 N9 F
/ k( c& L" X# n( h2 a$ p PS：影片开始部分，中风的老年囚犯由张镇导演的父亲扮演，这样的父子，这样的父亲对于儿子的支持，让我充满敬意。
- b s$ z. E e' P7 J- q# n |
|
发表于 2007-8-28 19: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