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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Hotelier---無盡的聖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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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发表于 2002-11-9 18:55 |阅读模式
12月,Christmas的氣息旋進了飯店,飯店理所當然的起了忙碌旋風。
臻茵走在熟悉不過的廊間,飯店的一天開始還不久,她的神情卻難掩睏盹,她掩飾的摀著嘴,極力控制欲湧出的呵欠,盡力維持著應有的笑容與迎面而來的飯店同仁頷首。
在離辦公室還有幾步距離時,她一眼瞥見李淳晴,如常的…正關照著某個幸運的飯店人員,照慣例的犒賞個幾句嘮叨,才情願的放馬走人。
她瞥過臉來,發現了臻茵,她揚起微笑,朝她直來。
淳晴緊盯著臻茵。「怎麼?又值夜班?瞧妳一臉沒睡飽的樣子。」
「是啊!我都快被聖誕節給累死了!」
兩人一前一後的進了辦公室。
臻茵站在座位前,明目張膽的打起了呵欠。
淳晴審視著她。「我看妳真的很累…要不要來杯咖啡?」
臻茵感激的看著發揮同事愛的淳晴。「要,我正需要呢。」
淳晴點點頭,轉頭瞧了瞧四周。「呃…恩惠,有件事要麻煩妳…」
她朝一個送文件的女生招招手。
恩惠疑問的走了過來。淳晴放軟語氣說。「可以幫我拿杯咖啡嗎?」
「喔…可以啊。」恩惠緩緩點著頭。她還以為有什麼事呢!
「這樣…請妳拿兩杯來好嗎?妳看,徐經理已經快累趴了。」
恩惠的視線移向發怔的臻茵。「好,我馬上拿過來…你們辛苦了。」
淳晴揚起嘴角。「謝謝妳了,妳也知道我現在走不開…」
她翻起桌上的一疊疊資料夾,一付不得閒的模樣。
恩惠暸解的點點頭。「那…我這就去了。」她即刻轉身而去。
臻茵朝淳晴乾瞪眼。「前輩…我還以為妳要幫我去拿呢!」
淳晴頭也不抬的說。「我去拿…或是找人去拿還不是一樣,反正有咖啡就行了。」
臻茵噘嘴嘀咕著。「早知道妳不會那麼好心。」
淳晴抬眼看她。「妳說什麼?」
臻茵故意說。「沒什麼…前輩還真是體貼。」
「那當然…對人好是我一貫的原則。」淳晴咧嘴而笑。
臻茵睨看著淳晴。這人…真是自有一套自我陶醉的本事。
她的視線移向窗外,從這裏僅能望見一小角蒼白的天空。
她無意識的盯著,真不知道這週來,她是怎麼熬的?
工作量的加重,再加上值夜班,她幾乎無暇將心騰出空來,去體會屬於聖誕節的氣氛…
或許,從事服務業的人對節慶的感覺是比較遲鈍吧!
偶爾…在她忙得快翻了時候,也會沒志氣的想…
Christmas…乾脆盡情的睡個覺算了…
她曲起手肘靠在桌上,將臉頰撐靠在掌間,眼皮不自覺的感到沉重…
待淳晴握著她的肩叫她時,她才發現自己已經趴伏到桌上了。
臻茵抬起頭,迷糊的看著淳晴。
「咖啡來了!」淳晴將冒著煙的熱咖啡放在她面前。「喝吧!喝完了,別一付瞌睡蟲的樣子。」淳晴朝她挑挑眉。
臻茵微微一笑,伸手握著杯子,微薄的紙杯滲透著咖啡的熱度。
淳晴邊啜飲著自己的咖啡,邊盯著同樣舉動的臻茵。
「看來妳真是很累…」淳晴同情的看著她。
「嗯,這陣子一回家就是睡覺,連老公都疏忽了…」
「我也常沒看見我老公…也不知道忙到哪裏去了!」淳晴也抱怨起來。
「總經理…總是在飯店裏的嘛!妳要是想看,隨時可以去看啊!」
「我幹嘛沒事去看他…」淳晴嘴硬的喝下一口咖啡。
臻茵瞭解的笑了笑。
一想到兩人居然還能在這種時候,忙裡偷閒…光明正大的坐在辦公室裏喝咖啡…真是充分利用經理的特權了!
臻茵飲盡杯中最後的液體,希望這咖啡色的液體真能賜給她動力。
喝完了咖啡,臻茵站起身來,伸了伸懶腰。「該幹活了!」
她的視線一瞥,打量起仍好整以暇享受咖啡的淳晴。
「前輩…妳看起來…倒滿有精神的。」
淳晴揚起慣有的表情。「這就是我特別的地方…」她得意的撫摸臉龐。「不論多累…我的臉上總是帶有明亮的光采。」
臻茵噘了噘嘴。「是喔,妳以為…妳在拍化妝品廣告啊?」
「是啊!說不定我真該去拍化妝品廣告。」淳晴居然還當真的思考起來。
臻茵偏頭盯著淳晴的模樣,唇邊泛起笑意。「前輩…妳像顆聖誕樹!」
「聖誕樹?」淳晴疑惑的重覆。
片刻…她換上了然的喜色。「哦…妳是指我閃閃發亮,是吧!」
臻茵搖搖頭,調侃的說。「是…花.枝.招.展。」
「什麼?」淳晴張著嘴,想回她什麼又一時想不出來。
臻茵笑望她一會兒,抄起桌上的對講機。「不說了,得走了。」
走沒幾步,臻茵的背猛然被重重的拍了一記。
被拍得往前傾的臻茵,沒好氣的回頭大喊。「幹什麼?」
「徐經理,走路可打起點精神,妳這樣…有失飯店服務精神。」
臻茵一怔,明白她的鼓勵,提起力氣回答。「是,前輩。」
淳晴的嘴角彎成一個滿意的大弧度。
「我看…我這顆聖誕樹也該工作去了。」她朝臻茵使使眼,越過她身邊揚長而去。
臻茵跟著她走至走廊,看著她的趾高氣昂。
她不禁笑了。「前輩…還真的是閃閃發亮。」
「好,我也要提起精神。」她吸了口氣,抬頭挺胸起來。
再度投身飯店的年終旺季。

守著櫃檯的臻茵,視線越過大廳望向大落地窗外的天色。
雪花仍不斷的在飯店外飄舞著,寒意和濕意在落地窗上攀附。
她的目光回到廳裏,瞧著廳裏那棵讓人無法忽視的大型聖誕樹。
聖誕樹一身閃耀,纏身的燈串一路盤旋而上,輪番流轉著絢麗的燈色。最頂端懸著的那顆金色星星,正閃亮的高呼〝Merry  Christmas〞.
此時的聖誕樹下聚了一對小兄妹,興奮的盯著樹上懸掛的琳瑯滿目,交換著嘰哩咕嚕的童語。
看著小孩的天真表情,臻茵不由泛起微笑。
心想…他們一定是很想伸手去摘樹上的小禮物。
小孩子的心理,多少能捉摸點,怎麼說自己也當過小孩嘛!
她小時候也曾這樣傻呼呼的瞻仰大樹,很想去摸摸聖誕樹上可愛的小東西,結果…一時的興起失了手,還差點把整顆樹扯下來…
她的記憶一直保留著這一段,那個…挨了媽媽好一頓罵的聖誕節。
當然那棵小樹是不能跟這麼大的聖誕樹相比…
她才這麼想,卻看見那個男孩墊起了腳尖,真的付諸行動了…
目標是一個圓滾滾的小雪人。
臻茵一驚,連忙從座位跳起來,邊衝過去邊警告的喊。
「弟弟不可以!」
她的警告顯然是適得其反,才摸到雪人的男孩,聽到臻茵的驚人一呼,倒讓他慌亂的把雪人給拉下了。這一扯,連帶使週遭垂掛的吊飾一陣動盪,有些個不牢靠的,紛紛跟著墜地。
臻茵懊惱的看著一地的精采。「這下可好…」
廳裏的聲音迅速擴散開來,應聲而來的孩子母親和飯店人員,
第一反應都是目瞪口呆。
孩子的母親快速的從驚訝中恢復,歉疚的連聲賠不是。
「真是對不起!我一不注意…沒想到就…」
她沉著臉看向兩個孩子,惱怒的命令。「你們兩個,快跟叔叔阿姨說對不起。」
兩個闖了禍的孩子,早嚇得呆了,看了媽媽的神情更是惶惶不安。
哥哥抬眼偷偷瞧了媽媽一眼,不安的囁嚅。「對…不…起…」
妹妹紅了眼眶,支支吾吾的扁著嘴,一臉快哭的模樣。
臻茵看了不忍,向媽媽說道。「沒關係啦!小孩子又不是故意的,
收拾一下就好了,您別生小孩的氣了。」
「真是非常抱歉…」孩子的母親更覺歉疚,又彎身道了歉。
臻茵維持著親切的態度。「沒關係…不要介意。」
她蹲下身朝兩兄妹露出安撫的笑容。
她看著男孩手中的小雪人,輕聲說。「是妹妹想要的吧!」
小男孩楞楞的點點頭。「嗯。」
「你是疼妹妹的哥哥喔。」臻茵輕輕摸摸他的頭。
她轉向抽抽噎噎的妹妹。「不要哭了,哥哥替妳拿了小雪人喔。」
她朝男孩攤開手,男孩乖乖的將雪人放入她掌心。
臻茵接過了小雪人遞給了妹妹。「不可以哭喔!聖誕老公公不喜歡愛哭的小孩。」
她的話奏了效,小女孩果然努力擠出笑容來。
臻茵滿意的微笑。「這就對了!妳笑起來最可愛了。」
她轉頭看了一下地面,拾起一個金藍色的柺杖,塞到小男孩手中。
「這個送給你,可是…以後不能亂扯聖誕樹喔!」
小男孩開心的用力點著頭。
臻茵站起身來,看著露出感激之色的母親。
「不要再說對不起啦!」臻茵先開了口。
孩子的母親不由笑了,伸手牽住孩子的手。
「你們,快跟阿姨說謝謝。」
「謝謝阿姨。」小兄妹乖巧的彎身行禮。
「真聽話,我以後也要生這樣的小孩。」臻茵朝母親示意。
兩個女人笑開了,小孩抬頭傻傻看著她們,再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禮物,也開心的咧嘴笑了。
好不容易勸服了執意幫忙的母親,費了番唇舌,送走了他們。
臻茵看著散落在地的吊飾。麻煩的是…有些糖果也隨墜地之勢而散開滾出,這是比較費工夫整理之處…幾個飯店人員已開始著手收拾。
看著一地的混亂,臻茵嘆了口氣,也跟著蹲下身收拾。
「這是怎麼搞的?」
這樣的語氣…臻茵不用抬頭就知道…那是總經理的聲音。
臻茵站了起來,才想開口,一旁已有人忙解釋起來了。
「那是因為小孩伸手去扯….所以…」
「小孩…」吳享萬看著一地五顏六色的糖果,惱怒的指責起來。
「我不是說過要特別注意小孩的嗎?還有…怎麼會把吊飾掛得這麼低…這不是擺明給小孩機會嗎?多找些人來幫忙…儘快給我清乾淨。」
他移轉目光,發現了臻茵。「徐經理,妳一直在這裏嗎?」
臻茵知道接下來換她挨刮了。「是,我在櫃檯。」
「那麼…妳打一開始就看見小孩了?」
臻茵低垂著頭。「是…是我疏忽。」
「好,那麼這邊的善後工作就交給妳了…直到恢復原狀為止,可以嗎?」
臻茵知道此時再多說什麼都是徒勞。「是…我會儘快整理好。」
吳享萬點點頭。「那就拜託妳了。」他再度審視地面,忍不住又發起牢騷。「真是的,人來人往的大廳…這像什麼樣子?」
他背轉過身,眼不見為淨去了。
臻茵皺皺眉,看了看時間,看來…今天又得延後下班時間了。

費了番工夫,多虧許多人的幫忙,聖誕樹總算又恢復了它的神采。
臻茵吁了口氣,抬頭看它。喃喃…Nice to meet you .
她走回櫃檯,交接下了班。
一轉身,瞥視外頭的雪花紛飛,她有些懶了。
到了更衣室換回便服後,她又考慮起是否該打電話。
猶豫再三,她還是撥了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之後,一個極輕的嗓音響起。
「是我…對,下班了。呃…今天比較晚,有點事…因為呢…天氣不太好,我想乾脆在飯店休息了…不用,你真的不用來接我…喂…喂…」
臻茵瞪著電話,她早該知道,東賢還是會來接她的。
她推算東賢到這裡需要的時間,她先在更衣室裏坐了下來。
空無一人的更衣室,燈光亮晃晃的,卻有種少了人氣的清冷。
她索幸閉目養神起來,直到手機的聲響飛進耳裏。
她睜開眼,翻找著電話。「喂…咦!到了?好…我馬上過去。」
怎麼瞌睡蟲又找來了…臻茵拍了拍臉,讓自己清醒些。
她快速的抓起手提包,離開了更衣室。
匿名  发表于 2002-11-9 18:56

[转帖][原创]Hotelier---無盡的聖誕 二

無盡的聖誕(二)
外面真是冷哪!一觸到外面的空氣,臻茵不禁打起寒顫。
呼吸成了如影隨形的煙霧,她四顧尋找東賢的蹤影。
一個頎長的背影,帶起她唇邊的笑。
這樣的天候,對於肯冒著冰寒而來的東賢,臻茵心裏的感動是滿溢的。她想給他一個歡迎的,溫暖的…或者淘氣的擁抱。
她悄悄走至他身後,張臂環抱著他。「親愛的!」
「小姐…妳做什麼?」那人低低的開口。
臻茵一驚,我認錯人了嗎?「對不起…」臻茵忙放開纏著對方的雙臂。
那人迅速的轉過身來,抓住她的手臂。「對不起什麼?」
這聲音?臻茵迅速抬眼。「嚇我一跳…我還以為真認錯人了。」
東賢似笑非笑的瞅著她。「對我的背影那麼沒自信?」
「對呀,對這點…我是該自信的。」臻茵楞楞看著他,胡亂想著。
「我是不是累得傻了?」
東賢拉著她的手,仔細的注視著她的疲憊。「很累?」
臻茵笑了笑,眼光逡巡著他的臉。「對不起…好像有陣子沒仔細看看你。」
東賢搖搖頭,給她一個包容的笑。「進車裏吧!外頭冷。」
他攬著她往前走,將她送進了車裏。
車門阻隔了車外的冰冷,臻茵滿足的縮在座位上。
東賢一逕看著她,若有所思地。
臻茵伸手拉過安全帶,回過身來,見東賢盯著自己,她疑問的揚了揚眉。
東賢淡淡的笑,他回視路面,發動引擎。「想吃點什麼嗎?」
「不了,我現在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覺。」
東賢側頭看了她一眼。「妳的工作還沒忙完嗎?」
「大概…還得忙個幾天,聖誕節前一向都是如此。」
東賢點點頭,專注的看著眼前的路況,迴過一個大弧度的彎道。
靜默了一陣子,東賢忽然說。「臻茵,妳能和我去新加坡嗎?」
「新加坡?聖誕節嗎?新加坡…我倒是沒去過…怎麼會想去那裏的?」
面對臻茵的疑惑,東賢補充說明。「我是說…過個兩天。」
「過兩天?過兩天我的假期還沒開始呢!」
「其實…並不只是單純的渡假,還包括工作上的事。有個Case在合約細節上出了些問題…是我們這邊的疏忽,為了表達誠意和爭取時間…所以不得不飛個一趟。」
「難道…一定要你親自去嗎?李奧或其他人去不行嗎?」
「如果能這樣就好了。是對方要求的,所以一定得親自去。聖誕節…我不想留妳一個人,所以希望妳也一起去,妳怎麼想?」
臻茵望著東賢好一會兒,考慮著他的話。
靜默了片刻,臻茵煩惱的開口。「可是這時候…我們飯店真的很忙,前陣子,已經有幾個人員提前請了假,上面不是很願意再准假了…雖然飯店還有很多員工,但我總還是個經理,不能在這時候還做個壞榜樣…」
東賢突然的停下車來,臻茵的身子不由往前衝,安全帶將她扯了回來。她一怔,疑惑的看著他。
東賢的手搭在方向盤上,目光仍落在擋風玻璃透出去的路面。
一時,他只是看著前方某一處,似乎在思考些什麼。
他終於低聲的開口。「這一次…妳能先把工作放到一邊,考慮我嗎?」他轉過頭來直盯著臻茵。
臻茵一楞,歉疚的看著他。「對不起…我真的很想跟你去,可是…
我也有必須考慮的地方,你能體諒嗎?」
東賢一時只是凝望著她。臻茵的答案他不是早該有數嗎?
對於工作…她一向擺在首位,他不是不知…
臻茵迎視著東賢,試圖捉摸那雙眼流轉的思緒。
但她還不及理出頭緒,東賢便別過頭去,淡然的說。「我知道了。」他看著前方,重新啟動車子,突然前馳的車,一如方才停下般突兀。
臻茵一怔,無措的看著東賢。
她再遲鈍…多少也感覺的出…這車多少承載了主人的情緒。
臻茵不安的解釋。「東賢…你也知道我們飯店的情形,我是不能在這種時候丟下…」
「不用說了,我瞭解。」東賢甚至沒看她一眼。
看著東賢的默無表情…她擔憂起來,東賢生氣了嗎?
以往,他總是體諒她的任何決定…這回難道不能嗎?
她呆望著東賢的側臉,一時想起了他的獵人模樣,若東賢蓄意隱藏自己的思緒,任誰都沒辦法捉摸得透,何況是腦袋不大活絡的她。
工作已經快榨乾了她的氣力,現在…連我的老公…也來讓我傷神。
她愈想愈悶,也別過臉去,只是視而不見的盯著車窗外。
沉寂的氣氛,一路跟隨。終究…誰都沒有再開口。
車子終於抵達目的地,在家門前停了下來。
東賢看向臻茵,原來她已沉沉睡去。
東賢凝視了她好片晌,她看起來真的很累,工作的忙碌和她的疲憊可見一般。
他考慮著是否該叫醒她,還是就任由她睡?
此時,臻茵略為動了一下,縮了縮身子,仍接續她的睡眠。
東賢下了決定,他拔下車鑰匙,下了車,輕輕的關上車門。
他繞到車門另端,小心不驚動臻茵的將她抱了出來。
臻茵略為動了動,她的臉頰窩近他肩頭,唇角微微的牽動著,
東賢低頭看她,唇角不禁有了笑意。
直到將臻茵放到床上,脫下她厚重的大衣,她也沒有醒來。
東賢拉過厚實的棉被,仔細的覆蓋她,她翻了下身,反射性的偎著棉被的溫暖,調整舒服的睡眠姿勢。
東賢坐在床沿看她,伸手拂開遮住她臉龐的頭髮。
她真的累了…
看了她片刻,他傾身在她臉頰留下一吻。「晚安,臻茵。」

鬧鐘的聲音,鬧個不休。
臻茵翻了翻身,索性拉高棉被矇著頭。
然而,愈鬧愈不可開交的聲音仍是不肯罷休。
她終於投降的拉開棉被,艱難的翻身而起,按熄了鬧鐘。
她睡眼惺忪的下了床,迷糊的梳洗,看著鏡中的自己,突然想起…
昨天…我是自己回到房間睡的嗎?怎麼…沒什麼印象?
梳洗完,她在家裏轉了一圈,結論是…東賢出門了。
臻茵走至廚房,楞看著餐桌上一如往常擺放的早餐。
在天氣驟寒以後,東賢深知她和起床號的奮戰,便要她省去做早餐的時間,多睡些時候。
好些天一早,她起床後,總會發現有份早餐在等待著她。
臻茵拉開了椅子坐在餐桌旁,傻傻的盯著桌上的早餐看…
是自己喜歡吃的粥品。
昨天和東賢之間有點僵…但他的體貼仍延續著。
是他把睡著了的自己抱進屋來的吧!
餐桌上的貼心,仍一如往常的對她微笑。
換了自己,不一定做得到…以自己的性子而言,或許還會鬧上一陣子的彆扭…
她翻攪著融合各種配料的粥,終於舀起了一口,送入口中。
這樣的天候,粥…早冷透了。
平時,她會送入微波溫熱一下,但今天,她只是恍惚的一口接一口。今天的早餐,滋味好特別…她邊吃邊覺喉中湧起的酸澀。
生活點滴…她總不經意的領受著…東賢對她體貼的心意。

臻茵一直在思忖著提出請假的時機,她實在沒把握是否能請得成…
櫃檯上被重重拍了一下,她嚇了一跳,抬頭望著眼前的笑臉。
「想什麼啊?」潔霓感興趣的盯著她瞧。
臻茵朝她噘噘嘴。「沒什麼,有什麼事嗎?」
「喔…有東西給妳。」她喜吱吱的將一只盒子放在櫃檯上。
臻茵接過盒子問道。「是什麼?」
「看了就知道!」潔霓微笑的看著她。
「這是…薑餅屋!」臻茵驚呼。童話般的小屋旁立著小巧的聖誕樹和小雪人,糖粉般的雪花,細細飄落在其間。
看著她的驚訝,潔霓微微一笑。「一時心血來潮,就做了…妳喜歡嗎?」
「很可愛…妳真厲害!我就做不來,是不是花很多工夫?」臻茵前後左右的盯著薑餅屋瞧。
「還好啦!要拼貼的部分,比較花時間。」
「妳真有心,做點心這方面的,我一向不行。」
潔霓糗她。「只有點心方面嗎?」
臻茵睨了她一眼。「其他的…我已經盡量在進步了。那麼…我該送妳什麼?還是妳乾脆告訴我,妳喜歡什麼?」
「不用了,這個不算什麼?說不定味道不怎麼樣。」
「怎麼不用…我想想…」臻茵思索著禮物的樣式。
「如果妳堅持要送的話,那麼…」潔霓伸手欲拿回臻茵面前的薑餅屋。「這個我就拿回去了。」
臻茵皺起眉頭看她。「妳真是彆扭!我知道了…」
潔霓揚起勝利的笑容。「那我走了,要是不好吃,可得告訴我,我再改進。」
「好。」臻茵舉起薑餅屋致意。「謝謝妳的禮物。」
潔霓笑了笑,離開了櫃檯。
臻茵小心地將薑餅屋放回盒裏。
「這麼費心做的東西吃了豈不可惜。」她自言自語。

「徐經理…」臻茵抬頭看著站在櫃檯前,喚她的女生。「什麼事?」
「我…」她遲疑著。「我知道…我這麼做會讓飯店很困擾。」
臻茵好奇的看著她。「到底什麼事?」
她硬著頭皮衝口而出。「我想明天開始請個假。」
「啊?」臻茵呆了。她和自己竟有一樣的打算!
在臻茵還不知該說些什麼的時候,突竄起的聲音已做了回答。
「請假?妳還敢說要請假?你們這些員工對飯店沒有一點責任心,請了一個又一個,搞什麼鬼?」
臻茵暗喊聲糟!這個總經理是生了千里眼和順風耳啊?
怎麼一有什麼狀況,總會悄無聲息的出現?
似深海出沒的鯊魚,冷不妨就竄出來嚇你一嚇或者…賞你一口。
吳享萬繼續訓道。「我們飯店又不是不給假,大家總有休假的機會。在我們飯店需要人手的時候,身為飯店的一份子,可以這麼隨便嗎?」
那個女孩白著臉,認命的低著頭,似乎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現在起,不准任何一人說要請假。徐經理,絕對不准隨便准假。」
吳享萬鎮重的發出警告。
臻茵低聲回答。「是。」她的請假希望也跟著破滅了。
吳享萬再橫了那個女孩一眼,終於游回大海。
那個女孩也跟著死心的離開櫃檯,只能怪自己太會挑時機了。
臻茵皺眉看著吳享萬的背影,嘀咕著,真該在他身上裝個警報器。
她無奈的嘆氣。「還是不行哪…東賢。」


匿名  发表于 2002-11-9 18:57

[转帖][原创]Hotelier---無盡的聖誕(三)

臻茵仰頭望著攀昇而上的樓層窗口,眼前宏偉的大樓,十足商業味。
今天下班的時刻早。在經歷了好些天長時間當班,難得在這種近晚時分,她待的地方是飯店以外。
「東賢的辦公室…我記得是8樓。」
她穿越自動門,進了大樓的廳堂,找到了列有各公司名稱的成列板,
她逐一逡巡著各樓層的名號,以佐證她的記憶。
「沒錯!8樓。」
她等候著電梯,看著顯示樓層的燈號遞減下來。
電梯門開啟,一個女子領先走了出來,身後跟著一個男人。
臻茵認出那個男人,開口叫住他。「李奧!」
李奧望向她,驚訝的喊,「是妳,」他興味的瞄著她。「找老公?」
「欸。」臻茵微點著頭。
「他現在有客人在,妳就先到他辦公室等一下。我交代一下好了。」
他摸著西裝口袋,又翻翻手上的公事包。「奇怪?電話到哪裡去了?」
臻茵正想遞過自己的電話,一只電話已先湊到李奧面前。
「是不是忘了帶下來?用我的吧!」一個女聲說。
李奧感激的接過電話。「謝謝妳。」按了幾個鍵接通辦公室。
臻茵看向那個女人,是先前從電梯走出來的女子。
她的身材高眺,長相也不錯,淺靛色的長大衣,髮上挽了個髻,十足的O L裝扮。她也正移轉著目光,打量著臻茵。
臻茵不喜歡她的眼光,感覺很高傲。即使不相識,起碼表情也該做點表面功夫吧!
李奧交代完了辦公室人員,將手機還給那個女子。
他向臻茵說道。「對了,我忘了介紹,這位是張小姐,是我的特別助理。」
「張小姐,這位是申先生的太太。」
「喔。」張小姐看了她一會,禮貌性的點了下頭。「妳好。」
助理?看起來反倒像李奧是她的助理一樣。
「妳好。」臻茵也點了下頭。
李奧說道。「我們還有事要辦。妳就上去等吧!我交代過了。」
「好。」臻茵走入電梯,看著他們走出自動玻璃門,她伸手按關了梯門。
臻茵出了電梯,走進了辦公室。她好奇的打量著辦公室的面貌,這裏只有裝潢初期同東賢一道來過,之後…就一直延宕到這時候,沒想到自己居然直到這時才看清了辦公室的模樣…
除了自己的工作,我對其他事到底有多漫不經心?
一個女性員工看見她,從座位起身走向她,臻茵開了口,「我是徐…」
「是的,我知道,請跟我來。」她禮貌的領她走向左側的一道門。
臻茵跟著她,心想,「這個女孩子可比剛才那個好太多了。」
她進了東賢的辦公室,東瞧西看的,又像一隻好奇的貓。
「想喝點什麼?茶或咖啡?」女孩禮貌的問。
「不用了,謝謝妳。」臻茵回答。
那女孩向她點點頭,掩上門留下了她。
她環顧辦公室,這空間散有東賢的深淺氣息。
東賢的大衣勾在一旁的衣架上,他的辦公桌上置著電話、電腦和幾疊的檔案夾和零散的文件,還有…半截未抽完的煙被捻熄在煙灰缸裏。
臻茵順手整理了桌面,清理了煙灰缸裏的餘燼,將東賢的大衣重新掛好。從現場的微亂,不難嗅出東賢在這斗室的忙碌。
以他的習慣,是不會容許凌亂在他眼前叨擾太久的。
她想像著,或許不久前他才從辦公室匆忙的離開。
她走到窗前,拉開半掩的藍調窗幔,看著外頭灑落的點點燈火和薄弱的雪。
在她每每嚷嚷著累死了、累死了的時候,東賢卻不曾表示些什麼?
自己真該覺得慚愧,她怎麼會忘了把體貼回贈給東賢?
臻茵窩進在東賢的瓣公座椅上,轉動座椅,滴溜溜地一圈又一圈的轉…她移下腳定住座椅,朝向臨窗的一面,看著暗沉的天空隨性的撒下雪來。
時間過去了多久,她沒有概念,就在她發怔的時候,臻茵的座椅突然被轉了過來,臻茵驚訝的抬眼看向傾身搭著座椅扶手的東賢。
「這位子坐的還舒服嗎?夫人。」
「東賢…」臻茵看著他和平常並無二致的神色。
一時只是傻傻的盯著他,她的感觸揚昇,為什麼他總能以這樣的眼神望著她呢?
東賢直起身來,審視著她的沉默。「臻茵?」
臻茵無語的凝視他片刻,站起身來,伸臂摟住他頸項,柔婉的偎近他。
東賢微怔,他抬手攬住她背脊,輕拍著她。「怎麼啦?」
臻茵摟緊了他,傳達自己的心意。「今天早上我就想這麼做…想跟你說…你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公。」
東賢的唇邊浮起笑意,低聲的說。「好動聽的話。」
臻茵抬頭凝視他,歉然的說。「對不起,我既粗心又不體貼,你就算生我的氣也是應該。」
東賢只是凝視著她,然後搖了搖頭。
「我沒生氣…只是一時的情緒反應,我大概…也累了。」
是累了吧!確實…為了補合約上的缺口,他是多費了好些工夫。
李奧這個得意助手,這次真是幫了〝大忙〞…
他幾乎無可挑剔,除了對辦公室特助Miss張的癡迷外。
李奧對Miss張如何,他並不想去過問,暫不論Miss張那類型的女人是否適合李奧,一個單身男人和女人,他也許該樂觀其成。
但是…李奧居然連Miss張打出來的合約內容那麼漫不經心?
心和眼不知相約遊盪到什麼地方去了?
但還是該慶幸Miss張的盡職,至少在此之前…沒出什麼差錯。
李奧信誓旦旦的發誓絕不再犯此種錯誤,也不忘朝Miss張展現他可靠的一面,非但一肩扛起所有責任,還替Miss打了張包票。
東賢還能怎地?該惱的,該說的該怪的,都盡責的演了。
他這個夥伴…對女人唯錢論那套,不知是否能套用在Miss張身上?
當局者迷,當真要成了局外人才能看得明白。
在他此刻看來,困在局內的人說的任何話,就像喝醉的人一直辯稱自己沒醉一樣,那般愚蠢又無意義。
難道…李奧當初看待他和臻茵的感覺就是如此嗎?
東賢的心思回到眼前的臻茵,看著臻茵的欲言又止。
她終於艱難的說。「對不起,我…還是不能隨你到新加坡,請假…我真的有困難。」
他搖頭。「別在意,我也不該讓妳這樣為難,昨天…是不是讓妳不開心?」
臻茵不由噘起嘴。「是啊!你都不知道你昨天的樣子,有多嚇人!」
東賢笑了。「我會反省,世界上最好的老公還給老婆臉色看的話,會被撤銷資格吧!」
臻茵沉吟了一會。「即使扣了點分…你還是最好的。」
東賢愛憐橫溢的瞧著她。
「臻茵,我不能確定聖誕節能回來,可是…我會盡量…」
臻茵打斷了他。「沒關係…想一想…聖誕節也沒什麼了不起。一年365天,聖誕節不過佔了一天,要是我老公搞砸了生意,弄壞了招牌,那才糟糕。」
東賢將臻茵重納回懷中,在她額際吻了吻,將她緊鎖在懷抱裏,以肢體語言傳達他心裏流轉的情感。
一時兩人只是靜靜的相擁,汲取彼此的溫柔。
東賢終於放開了臻茵。「等我一下好嗎?還有件工作得做。」
「嗯。」臻茵往旁跨了一步,讓出座位。「老闆,請坐。」
東賢笑了笑,坐回座椅,打開電腦專注於他的工作。
臻茵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看著他工作的模樣,認真的男人果然迷人。
她隨手翻閱茶几上的雜誌,翻了幾頁,皺了皺眉,財經雜誌…上頭的文字好像生了張不同面孔,它們住在這裏邊的時候,說的話就難懂了些。她閤上雜誌,翻閱著報紙瀏覽,她抬眼看向東賢,東賢工作的時候真的很專注,不曾跟她多說些什麼。
跟一些嚕唆的男人完全不同,在飯店有時也會遇上那種有事沒事就想纏著妳說話的男人。同是男人,品種就是有良莠。
驀地,她的肚子咕~了一聲,她趕緊按著肚子,偷瞧東賢,還好,他似乎沒聽到。臻茵低著頭小聲斥責。「爭氣點。」
她抬眼看向東賢,他的視線仍專注於電腦螢幕,他的鏡片微反射著螢幕的光影。
臻茵按著肚子嘀咕,「拜託,可別再叫。」早知道就該先填點東西。
她坐了一會,心不在焉的看著報紙,生怕她的肚子又不聽話。
她再度看東賢,見他已閤上了筆記型電腦,唇邊浮著笑,盯著她瞧。
「聽見啦?」臻茵懊惱的問。
東賢點點頭,捉狹的說。「是啊!那麼大聲。」
「我沒關係…你別理會我的肚子,還是做完你的工作吧!」
「可以了。」他收拾了一下,起身拿起衣架上的大衣,穿上它。
他來到她面前,拉起她。「我怎麼能不理妳肚子的抗議。」
臻茵傻氣的笑了笑。
兩人走出門,外邊已空無一人。臻茵看了看時間都七點多了。
「東賢,你有助理嗎?」兩人邊走邊談。
「助理?沒有。有需要處理的事,大部分都交代給李奧。」
臻茵點點頭。「所以李奧又請個特別助理。」
東賢看向她。「妳見過李奧的助理了?」
「嗯,上來時在電梯口碰到了。」
「這樣…」
「我覺得…那位張小姐…」臻茵想了想,懷疑的說,「難道?莫非…」
「發覺了?」東賢揚起眉,她的臻茵倒也不真的遲鈍。
「難怪她可以那麼跩。」臻茵噘起嘴嘀咕。「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那樣的女人…李奧攀不上的。」
看著她那付難以置信的表情,東賢不由笑了。「或許…再不可能的事也有可能的奇蹟。」他頓了一頓,深思的說。「其實…我也覺得機會微弱。」
「你也這麼想!」臻茵偏頭看著他,笑了起來。「我就說嘛!」
兩人說話間,離了電梯,跨出大樓的自動門,東賢領著她走向他的車。東賢坐上駕駛座,順手將安全帶繞過身上,一轉眼,見臻茵只是好整以暇的坐著,別無動靜。
「妳沒忘了什麼嗎?」他的目光意有所指的遞了遞。
「啊?」臻茵看了他幾秒。「噢…」她恍然的側身拉過她忽略的安全帶。「OK!」她回他一枚微笑。
這是臻茵一貫的行動模式,東賢已經很習慣她的慢半拍和後續分解動作了。東賢轉過頭專注於他的車子,車子瞬間迴出停車場。
臻茵開了口。「對了,你出國的事,就別跟潔霓或其他人提了。」
東賢看了她一眼。
「每個人有自己的聖誕活動嘛!我不想做多餘的燈泡。」
東賢明白她的意思。「好。」
臻茵看著擋風玻璃前的一路濕寒。「對了,新加坡…聽說新加坡四季都像夏天,是嗎?」
「嗯,新加坡地處熱帶,四季平均溫度大概是20℃-32℃。」
臻茵驚訝的看著他。「你是不是打聽過了?」
東賢笑了笑。「看過些資料,到某個國家前,多少得知道一些相關訊息吧!」
「說的也是!這麼說…他們那裏的聖誕節是很溫暖的囉。」
「沒錯,和這裏的嚴寒一比,的確是太溫暖了。」
「真好…我想念溫暖的天氣。」臻茵羨慕的喊著。
東賢側頭看了她一眼。「找個日子吧!放下妳的工作,我們去感覺不同的陽光和空氣。」
臻茵嚮往的說。「是啊,我好久沒呼吸這城市外的空氣了。」
車子行經林立著無數餐館、飲食店的光亮大街。
正是晚餐時分,一片人聲鼎沸流連於各式餐館。
「我們去吃那種又辣又燙的麻辣鍋好不好?這麼冷的天我好想吃。」
臻茵邊說邊盯著車窗外瞧,尋找她的目標。
「好。」東賢縱容的說。
和臻茵一起的時候,即使微小、又平常的事,也會透出溫心的光來。



匿名  发表于 2002-11-9 18:57

[转帖][原创]Hotelier---無盡的聖誕(四)


臻茵撐靠著欄杆,俯瞰著無盡延伸的遠方,幽遠迷濛的雪景,是大自然的另番風情。這個瞭望臺,總能清楚的見證著四季的幻化。
這城市遠近,罩上或厚或薄的雪衣,已好段時間了。
她的天臺此刻亦是斑駁的白袍加身。
她這回倒不是累、偷懶或想睡覺才上來這裏,只是想上來看一看,
僅此而已。這裏這陣子已失去當休憩所的資格了,倒成了寒氣匯集地,誰會傻得到這裡來接受零度以下寒風的洗禮。
臻茵轉身背倚著欄杆,看著空曠的天臺。
「秘密場所…」她喃喃。
這裏還能算是秘密場所嗎?誰不知道她有時會上來溜噠?
偶爾,對講機訊號不清,無法聯絡到她時,飯店同仁就自發的跑到這兒來找她了。淳晴前輩知道,泰俊知道…天知道還有誰不知道!
這幾乎成了大家心裏有數的秘密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場所,而且絕不是自以為機密的秘密場所,
一時無法找到某人時,自然便會尋到某人的秘密場所去了。
有那麼多無所不在的耳目在探測著,真有秘密能倖存嗎?
這飯店內外,就是有這麼一籮筐,大家心知肚明的秘密場所。
她望向天空,看著綿亙數日的蒼白,她皺起眉頭,「老天,你只能這張臉嗎?」老天依然用那張毫無血色的臉看她。
她不由想像著遠方某個國家的溫暖,籠罩東賢的那片天空,此刻是否“晴”意綿綿?這幾天她還特別留意了新加坡的天氣概況,氣溫居然還有23℃!即使不是晴天,也是個宜人的溫度。
東賢飛了幾天,拋離這個冷冰冰的城市,飛往那個暖呼呼的國度。
這樣的寒季,她一個人守候聖誕節的日子裏,突然體認起東賢的存在已如呼吸般,既自然又重要。
原來一個人和兩個人的空氣這麼不同…
原來在這樣的冷天裏,不適合離別。
一陣寒風襲來,她打了個哆嗦,快步地走向梯口的門。
她也要拋開這裏的寒冷,躲回飯店的溫暖裏。
東賢捎了幾次電話,他的工作只提及小部份,提起時也僅是輕描淡寫的帶過,他並不希望她掛心他的工作,反倒是對她的生活興緻多些,
連吃飯、睡覺…諸如此類的事,也會問上一問,她有這麼讓人不放心嗎?簡直把她當成孩子似的…但是她明白那閒話家常下的關心。
有回他捎電話來時,已是深夜,只是對她說,「突然想聽妳的聲音。」
她猜想或許是工作不順逐什麼的,但他沒多提什麼,只是一逕的聽她說,最後他只意味深長的說,「電話…真是個神奇的東西,即使距離遙遠,聽起來仍是近如耳語。」在她猶楞在他話語中時,他輕聲道了晚安,他的聲音飄離了她。
臻茵久久才放回電話,如果自己的聲音能給他些許力量,即使是要說上一整夜也無妨。

臻茵一如往常的埋首於工作中,在數個大大小小的狀況中渡過。
只是有時竟會覺得,聖誕節…似乎變成漠不關己的事了。
她雖說得不在乎,但沒了東賢的聖誕節,還是有種寂寞的感覺。
她翻看著手上的排班表,她不由考慮起聖誕節是否該留在飯店工作。
「原來是排班表!」
李淳晴的聲音突然入耳,臻茵抬起頭,不知何時站在她身邊的淳晴正好奇的瞄著她手上的排班表。
「是不是有人想調班,讓妳傷腦筋了?」淳晴走回她的座位坐下。「這種時候,大家的心都飄啊飄的,在唱聖誕快樂歌了…不想在聖誕節工作,也是人之常情!」
臻茵笑了笑。「妳倒瞭解,不過…妳以為不會有人想在聖誕節
工作嗎?」
「當然還是會有…只不過想在聖誕節工作的,百分之百…不是失戀,就是沒伴的可憐蟲一個。」
淳晴的話,正中要害,臻茵被堵住了嘴,一時啞口。
淳晴瞧著楞楞的臻茵。「怎麼啦!難不成妳還想好心的跟人換班?
妳別傻了,大家都有照排的機會!今年排到…明年就排不到了。」
臻茵還是不知該說什麼,只是呆呆瞪著淳晴。
「唉!說真的…聖誕節還一個人的…真是太慘了!」淳晴還落井下石的補充。「幸好,我們脫離了那種淒慘。」她挑動眉眼,朝臻茵笑了笑。
臻茵不是滋味的想著…要是讓她知道,我就是可憐蟲一個,那我豈不是太沒面子了。
她勉強的擠出笑來。「呵…是啊!真是太慘了…」
這到底是什麼狀況?
她怎麼老是不及說些什麼,就似乎大勢抵定了…

平安夜終於翩然飛臨。
臻茵忙完今天的工作就暫告一段落了。
今天進出的人簡直可說是川流不息。
她保持笑容的朝進進出出的人微笑、招呼。
到後來…她不禁懷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在笑?
好不易逮個空檔坐下,藉著櫃檯的掩護,臻茵扯扯自己快僵了的臉頰。
「叩~叩~」
一聽到櫃檯傳來的敲擊聲,臻茵忙重揚起笑容,抬起頭來。
「是你啊!」待看清眼前的人,臻茵的笑容頓時放鬆。
「看到我…妳似乎不該是這樣的反應?」泰俊有趣的盯著她變化迅速的表情。
「就是因為看到你才有這種反應,要是總經理…」臻茵做了個奇怪的表情。
泰俊挑眉。「那我該檢討了!我這個董事長的權威嚴重不足。」
臻茵噘起嘴來。「什麼啊…我可不敢不把你這個董事長放在眼裏,只因為你不僅是董事長…還是韓泰俊。」
「我知道!」泰俊微微一笑。「就像…妳除了經理的身分外,還是徐臻茵這個人。」
看著泰俊莞爾的表情,臻茵也笑了。
「還忙得過來吧!今天的客人似乎多了不少。」他瞥視週遭的人來人往。
「豈只多了不少,簡直可以成倍計算了!我都懷疑我的笑容是不是
僵了!」
泰俊有趣的盯著她的嘀咕,隔了半晌,他微側過身,欣賞著廳裏充斥的聖誕氣氛。
臻茵深思的看著泰俊。「泰俊…喜歡聖誕節嗎?」
「對聖誕節的感覺…倒沒那般強烈…」他的視線移向她。「這是適合你們的節日…不是嗎?」
臻茵不知該說什麼,只是楞楞的看著他。
看著臻茵的眼神,泰俊道。「別用那種眼光看我。」
臻茵不知所以。「什麼?」
「同情的眼光。」
臻茵懊惱的垂下目光,她就那麼容易洩露自己嗎?
「別再想該用什麼話安慰我,我沒妳想像的那麼糟。」
臻茵抬眼瞧他,泰俊的臉上還是一抹不以為意。
她明白…泰俊此時只需要一個真摯的笑容。
她揚起笑容,突有感而發。「泰俊…我們可要一直的做朋友。」
泰俊一怔,又恢復他慣有的戲謔口吻。「怎麼?難道妳以為我還存著什麼心?放心,妳沒那麼了不得。」他皺皺眉,「可是…妳還在飯店,我大概也擺脫不了妳吧!」
臻茵不滿的瞪著泰俊。
泰俊察言觀色的改口。「當然了,我們不早就說好了…是朋友,妳也不只說了一兩次。」
臻茵這才滿意的笑了。「早這麼說不就得了,你就是老愛說些反話。」
泰俊看著她沒神經…的笑容。縱使少跟筋,臻茵的笑容還是美好的。
朋友之議,在美國、在Casabranca,臻茵都提過。
雖說要做朋友,但那時對未來還是若有所待的,如今…真的只能是朋友了。他已經把臻茵推回朋友的位置嗎?
他搖搖頭,明白的是,臻茵是個重要的朋友。
玄哲走了過來。「董事長,您等的客人來了。」
泰俊點點頭。瞥見一個有派頭的中年人踏入廳來。
「我得走了。」他最後朝臻茵丟下一句。「一百分…妳的笑容。」
臻茵含笑目送泰俊走至那個重要客人身邊握手、寒喧,然後陪伴那客人走離了視線範圍。
她猜想,泰俊的聖誕…大概還是會給飯店纏著吧!
聖誕節…她瞥向人來人往的面孔,某種興奮跳躍在他們臉上,雀躍在他們嘴角。
臻茵怔視了片刻,看著走近的客人,又重新拾起笑容。
她親切的問,「您好,請問需要什麼服務嗎?」


匿名  发表于 2002-11-9 18:58

[转帖][原创]Hotelier---無盡的聖誕(五)

臻茵沒想到,聖誕節…自己倒真盡興地睡了一場。
寒冷的天候,本就有助睡興,更何況是忙了好些天的她。
一覺醒來,她瞄瞄鬧鐘指針,下午近兩點。
臻茵滿足的伸伸懶腰,撥開垂落的窗簾向外探看。
清冷的天…配著院落裏的蕭瑟草木,好個白色聖誕。
院中唯一耀眼的,是幾株昨日心血來潮買來的聖誕紅。
臻茵下了床,慢條斯理的開始今天的活動。
她隨便給自己做了些不知該算是午餐或晚餐的麵食,墊墊她空了許久的肚子。
雖然是只有一人的聖誕節,她仍將老早買的聖誕樹裝飾了一番。
聖誕節的氣氛還是該讓它進駐家裏的。
在一切整理就緒的向晚時分,她決定到熱鬧的街上去體會聖誕節。
聖誕的氣氛在整條商店間延燒,燦爛的、繽紛的、眼花撩亂的。
雖然琳瑯滿目的商品在向她招手,但她大多仍是克制的僅動用眼睛,不是沒女人的Shopping本能,只是不想太徒勞手的氣力。
不知停停走走了多久。
當她聞著飄來的美食香氣,透過餐館窗口望向裏頭用餐的客人時,她才發覺原來自己餓了。
她進了家有兩層樓的館子,上了2樓,幸運的,用餐的客人倒不多。她坐進一個臨窗的座位,一就坐,稍事整理手邊節制後的小小戰利品。
驀然,她意識到身邊有個影子,她奇怪的抬頭看向在她座位邊佇立著的男人,他若有所思的看著她,似乎想說些什麼?
終究…他還是什麼也沒說的別過視線,走至前面的座位坐下。
臻茵一頭霧水,想不明白,乾脆就不理會了,她招來服務人員,
隨意點了份套餐。
她瞥視窗外,前下方的十字路口,聚了好些等著過街的人,
燈號倏變,一群人步調快速的展開方向的交錯。
視線一轉,對角是家典雅的高級餐廳,座無虛席的。
比起這家簡單的館子,這樣的日子,量誰都會挑那樣…燈光美氣氛佳的餐廳。一籮筐配著聖誕氣氛享用聖誕大餐的人…
臻茵撇撇嘴,也沒什麼…我們飯店可不比那兒差…現在飯店的餐廳,肯定也是滿坑滿谷的人。
她搖搖頭,我幹什麼?簡直是酸葡萄心理…
送來了看來可口的熱食,臻茵收回了聯想,轉移注意力到眼前的食物。她驚喜的發現,這家裝潢的不特別的小館,廚師倒挺本事的。
用完正餐,她邊喝著附湯,邊看向窗外熙攘的人潮,像她這樣單獨一人的,不是沒有,不過仍是人群中的異類。
在過去的某些時候…像這樣孤身一人的時光,絕不陌生。
不過像這種特殊的節日裏,總特別容易帶起心裏的孤冷。
或許…我是該回老家去看看父母。
她想起前天,因為突然想起了爸媽,而打了通電話回家。
她感到慚愧,老公不在,身邊沒人,這才想起遠在天邊的父母…

電話一通,那端接起的聲音…是媽。她驚訝的說,「才想著打電話給妳,妳就打來了。」
「是嗎?」然後,臻茵知道她再下來會說什麼。每回通電話,她不忘問的也總是那些。
果然…「哎喲…當然沒什麼問題。有…我當然有好好照顧老公。」臻茵回答。
「是嗎?」媽懷疑的說。「有沒有常作飯?有沒有進步點?」
「那個…有吧!妳也知道我工作忙嘛,作飯的機會…倒不是那麼大…」
不提工作還好,一提…媽倒數落起她來了,她是個傳統的女人,對她的工作一向是頗有微辭的,臻茵無奈的聽著,這些話…媽從她出嫁前就常叮著她,到了現在翻來轉去還是這些老話,好像她擁有世界上最糟糕的性格!老說東賢委屈的…再滿意女婿也不該一邊倒,真不知到底我是她女兒,還是東賢是她兒子?
臻茵正想將那話筒拿遠些,電話裏的聲音已先發制人的說,「有沒有在聽?別把話筒拿開…」她撇了撇嘴,真是知女莫若母…她辯說,「那有拿開…我好好的聽著呢!」
雖聽老媽聒噪了一長串,但總是種親近的感覺,離家的日子,有時竟也會懷念起這樣的嘮叨。
爸曾說過…妳媽以前是個很溫柔的女人,當了母親的女人,就會有種不同的韌性。
她有時會想,以後自己當了媽,是否也會如媽這般?
電話那端還繼續著,「妳呀…有空別忘了回來看看我們。難道要我們兩個老的,還那麼老遠的去看妳…」
她愧疚的說,「我知道…過些日子…一定回去看你們。」
突然…電話換了手,「臻茵~」那聲慣有的腔調是爸,聽到這樣有精神的聲音真好。父親一向疼她,有時近乎寵…他當然有一定的威嚴,他曾是個老師,只是在她面前,那威嚴經常被疼愛給掩蓋了,大概因為她是獨生女的關係吧!
有回媽居然埋怨的對爸說,妳女兒現在會這付樣子都是你害的。
她悶想,自己的表現大概太不符媽的期望,讓她擔了不少挫折感…
父母親的黑白臉那是不用說,旁人一看便可知的。她記得東賢第一次見過她爸媽後便一針見血的說,妳家是屬於嚴母慈父型的吧!
不過,她父親也並不是毫無脾氣的人,要有讓他覺得不合理的事,也會有特別的表現出現。他的父親啊,偶發起脾氣也是讓人不敢領教的。
爸除了關心、閒話家常,倒沒多苛責,雖然想念,畢竟她是嫁出去的女兒了。「我知道你們忙,但還是不要忘了回來看看。」
爸也提了這句,她又感歉疚,即使不在身邊,父母仍用一輩子的時間永續那份關愛。父母親的表達方式不同,但情感的本質是沒分別的。
爸的話峰一轉,「這裏這陣子變得不少…下次妳回來,大概看不到我們的學校了…終於要拆了。」他的聲音透著惋惜和感觸。
臻茵有些驚訝,不過這是預期中的事,那是她中學唸的學校,爸爸也曾是那裏的資深教師。
那麼長歷史的學校,終也敵不過歲月和天災的摧殘,廢了段時間,終於決定拆除了,她想起在那學校渡過的青春,一時五味雜陳。
校舍的滄桑破落,她和父親曾一道探視過,那蒼涼的景象,突讓她聯想起鬼怪電影來,似乎在那頹圮的陰沉中,隱著某種魅影和哀戚的嘆息。
走過同所學校,儘管她待的時間沒父親長,但她明白父親和她感觸的雷同,相異的也只是深淺。
她想打破這籠著的惆悵,給爸一點鼓舞。「爸,新年我們會回去的,一定。」
父親安慰的笑了,「好,我跟妳媽說。」
她的父親有時話不多,不過話匣子一開也是驚人的。

她回轉心思和目光,攪了攪面前的湯,乳白色的濃湯跟著湯匙迴轉,她撈起一口濃湯送入嘴裏。
隨意一瞥,留意起前桌那個男人,三不五時投射過來的視線。
臻茵狐疑的瞧著他。難道我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她低頭檢視自己…一切都正常啊!
她邊喝湯,眼睛也偷打量起那人,長的還可以,年紀也不大,像普通的上班族,只有一個人…一個人?難道他是那個意思?不會吧!可是看起來像…因為我也是一個人,所以…以為在聖誕節可以來段奇遇?
臻茵皺了皺眉…我可是結了婚的人欸!
那男人終於下定決心似的,起身朝她走來,臻茵睜大了眼盯著他。
他走坐臻茵面前,遲疑的開口。「小姐…我想…不知道是不是…呃…那個…」
臻茵受不了他的溫吞,大聲的衝口而出。「不行…我…我結婚了!」
「啊?」那男人一臉驚訝。
她的聲音引來臨座一干人的側目,她看向四周,驚覺自己的失態。她不好意思的垂下頭,再抬起頭,那男人卻還是一臉茫然的呆站著。這人還真遲鈍,乾脆讓他看證據算了…
她伸出手來,亮出指間的雅緻婚戒。「這…明白了嗎?」
那人楞了片刻,總算會意過來,尷尬的說,「不是的,小姐…妳誤會了。我約了人了,她待會就會過來,是這樣的…妳現在坐的這個位子,是她一向喜歡的座位…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請妳…換個座位?」
臻茵一時呆了,原來是會錯意…真是糗…
她尷尬的笑。「哈…原來是這樣,既然這個位子對你有特殊意義…讓給你…當然沒問題。」
「謝謝妳。」男人感激的說。「這樣吧,為了表達謝意,我請客。」
「不用了…你不用客氣,這沒什麼。」臻茵只想走人,離開這尷尬的場面,她站起身來,抓起隨身物品,邊頷首邊退著走。「那我就先走了…」
「妳不用急著走沒關係。」
「呃…我…我約了人碰面。」她朝男人微微頷首,快速走向櫃檯。

結了帳,甫到門口,一個剛進店門的女子與臻茵擦身而過。
咦…似乎有點眼熟?她回頭再瞧,那名女子也回頭看她,兩人四目相會,都在挖掘對方的記憶。
是那名女子的記憶略勝一籌,她先憶起了臻茵,她探測的問,「妳姓徐,丈夫姓申?」
臻茵驚奇的喊。「對!妳…妳…」
「果然沒錯,我們在公司電梯見過一次,當時我和李奧先生一起。」
臻茵終於恍然。「對啦!妳姓…」她怪起自己,居然連個姓都記不住。
「我姓張,張惟揚。」見臻茵記不起,她索性自己提了。
臻茵不好意思的點頭。「張小姐,妳好。」名字挺人如其名的…
張惟揚也回了聲,「妳好。」
兩人打過招呼,是一陣的沉默…
張惟揚若有所思的問,「妳一個人?」
臻茵遲疑的點頭,不明白她這樣問是什麼意思?
兩人無語的對看,臻茵正想告辭,張惟揚開了口,「有時間嗎?我朋友在那兒,」她指向臻茵身後,「坐一下好嗎?」
臻茵回頭一望,居然是那名讓自己會錯意的男子…
「可以嗎?」張惟揚又問了一次。
臻茵見她語氣溫和,和之前見面時的漠然大不相同,於是點了頭。
兩人來到表情發楞的男子面前,那名男子呆立在臻茵原來的座位上,一臉訝異的。「沒想到…你們認識!」
張惟揚突對男子說,「阿部,你車子的車頭燈亮著。」
阿部懷疑的回想。「我記得是有關…」
張惟揚示意的說,「去看看就是了,我和老闆娘有話談。」
「老闆娘?」臻茵和阿部對這個稱呼都感訝異。
臻茵想著,雖然東賢和李奧是合夥人,但僱用她的是李奧,他的老闆該算是李奧吧!不過…老闆娘好像也沒錯…東賢總是老闆之一。
呵~老闆娘…挺虛榮的稱呼。
「好…那我去看看。」阿部瞭解了張惟揚的意思,他走離了座位。
臻茵有點同情的瞧著那男子的背影,等了半天、一心討好的女友,一來,卻叫他走開,說不定…他還會擔心是不是得罪了女朋友的老闆娘,影響她的工作呢!
兩人相對坐,臻茵細看眼前的面容,她今天的模樣柔和許多,半長的頭髮彎成種韻味垂落雙肩,她真的長了一付好模樣…
張惟揚先開了口,「我想…我是該跟妳道歉,妳現在會一個人,說起來…該怪我。」
臻茵不明白的問。「為什麼?」
「東賢先生會到新加坡去,是因為我弄錯了合約內容。」
臻茵驚訝的看她,「原來是這樣…」沒想到她會跟自己提這事。
「妳…難道沒聽說?」
「東賢也沒提什麼,只說合約出了差錯。」
張惟揚若有所思的低頭。「這樣…」
沉默半晌,張惟揚抬眼看她,「妳不要誤會,以為我是那種…對工作模稜兩可的人,對於工作,我至少有基本的自覺,絕不會因為上司的好感而敷衍,但是…這次的錯誤…我無話可說…我真的很愧疚。」
臻茵看著她,原來她倒非是個仗勢的人,初見的漠然…人的第一印象不是那麼靠的住吧!「妳…知道李奧他…」
張惟揚點頭,「我不是木頭,而且根據他的表現…又怎會不知?」
說的也是,連我都看得出來。要不是李奧隨東賢出國了,這種日子,大概也不會輕易放過張小姐。臻茵問,「那位…就是剛出去那位先生,是你的男朋友?」
「他…不算是,他是我高中同學,因為我沒其他約會,便答應他的邀約了。」
「我覺得他很喜歡妳。」臻茵挺同情那個男人,原來也是一頭熱。
張惟揚只是微笑,不置可否,她看向窗外突然說,「我最喜歡這個位子,這個轉角,只要調個視線就可以看到不同的街景。」
難怪我得讓位了,臻茵想。「我看…我該走了,妳讓你的朋友回來吧!我想他也費了心…安排聖誕節的活動。」
張惟揚笑了,點點頭。
臻茵站起身,向她道別,「再見。」才走了兩步…「其實…」張惟揚的聲音讓臻茵回過了頭。「什麼?」
「東賢先生很讓人欣賞。」張惟揚微笑的說。
「啊?」臻茵一怔,這是什麼意思?
「請慢走。」她微笑向臻茵頷首,兀自拿起電話撥打。「喂,阿部你在哪?」
臻茵見她似乎沒再說什麼的打算,也就作罷,想想…李奧和東賢一比,諒誰都會較欣賞咱家東賢的。
走了幾步,她再回頭一瞥,張惟揚見她回頭,邊聽電話,邊抬手向她揮別。這個女人,個性似乎挺多面的…有些叫人摸不透。
她下了樓,站在十字路口前等候著,她現在也成了街景中的一小點。
她抬頭看向2樓的透明玻璃窗,阿部已坐進她原來的座位,正和張惟揚說著話。
臻茵不禁懷疑起他是否會把自己會錯意的事,當成笑話一則說給張惟揚聽?想起自己的冒失,她不禁犯嘀咕,徐臻茵…妳真是自以為是…那個男人一定在心裏偷笑…或許他正把這事告訴別人,當成聖誕餘興呢!
她再度抬頭上望,窗內的兩人正笑著,她更覺得是在笑她…
她沒留意燈號變了,突覺身邊的人快步移向前,她也快步跟著人群衝向對街,和燈號轉換的時間賽跑。
過了街,她快步的走著…突然,腳跟猛然一顛,總算她及時穩住自己,沒讓自己再鬧一次笑話。她抬起腳來,揚起鞋底檢視,發覺鞋跟有部分鬆脫了…真是的,連鞋子也來搗亂…臻茵氣惱的蹲下身,脫下那只鞋,無視他人眼光的,就在路中敲敲叩叩的。而後她舉起鞋來,扳了扳鞋跟,確定它乖乖就位了,這才重新套回腳上,重新起步。
這一來,她也無心再逛下去了,天知道,還會有什麼樣的事跟著來…
她站在路邊,留意著馬路上奔跑的空車,「小姐,歡迎參加。」她的手上驀然被塞了張傳單,一名中年婦人懇切朝她說。
她應付的點點頭,拿起一看,是教會的活動。
巧的是,地點就是離家不遠的那座教堂,她隨手塞入包包,
終於攔到輛願意理她的車,她坐進車子,結束這趟聖誕之行。

回到家,臻茵丟開鞋,丟開戰利品,將逛得疲累的自己丟向客廳的沙發。柔軟的沙發多舒服啊!她躺在沙發上適意的伸展著四肢。
躺了會,她坐了起來,隨手抓起茶几的遙控,看著眼前的電視畫面。隨手抓起一旁的靠墊摟在胸前,將自己的注意力暫時放在電視裏。
時間在節目的行進中溜過…最後,主持人在鏡頭前問:
『 親愛的朋友們,聖誕夜你在做什麼呢?晚安,祝你們愉快~~  』
「做什麼…我在做什麼呢?」她瞄向茶几,潔霓的可愛薑餅屋靜坐在那兒。「潔霓不知在做什麼?」她隨手撥了她的電話,電話響了幾聲,接通了。
一陣震耳欲聾的樂聲襲來,臻茵不由將話筒拿開了些。
她朝電話喊。「潔霓妳在哪裏?怎麼這麼吵!Club…和容齊…
我很好…妳哥哥也很好…對…玩得愉快些… Merry Christmas ~~」
掛了電話,她環視起只有自己的屋子。
特意佈置的聖誕樹,間歇的閃爍著光亮,默默的陪著她。
她起身走至窗邊,看著被關在外頭的風雪。
玻璃窗被渲染成一片迷霧,窗上依稀反映著自己。
臻茵伸指在上面寫了Merry  X'mas ~~
她朝窗上的自己露出微笑,望了一會…那笑容瞬間掉落。
她瞪著自己嘀咕。「一點也不真心…」
她踱回電視機前,那電視畫面的作用也僅只是發出聲音,她只是想聽到些聲音,順手拿起几上的食譜翻看,看著彩色書頁上絕佳視覺的佳餚。她看著作法,「步驟沒錯…但是做起來為什麼會不一樣?」她想起上次做失敗的海鮮煲。
關了電視,她在沙發躺了下來,翻過身趴著,邊看邊在腦海裏模擬著步驟,看了好些時候,她打起了哈欠,「光看就覺得累…」
她有些倦意,是該跟聖誕節道晚安了吧!
別人是怎麼過節的呢?尤其是像她這樣的一個人…
她嘆了口氣,習慣真是容易被推翻的東西,以前一個人住的時候,不是適應的挺好嗎?怎麼現在反倒不慣起來…
她突然想起了泰俊,隨即撥了電話。
一接通,居然又是一陣嘈雜!「哇…好吵!」
「臻茵?」泰俊驚訝的聲音傳來。「妳等我一下。」
過了片刻,當泰俊的聲音再度響起時,電話那端已恢復了平靜。
「妳說吧!」
臻茵頓時想起,泰俊該是處於飯店舉辦的活動現場。
「你還在活動現場?」
「是啊!小姐…這個時間接到妳的電話真是Surprise…」
臻茵看了看時間,她想到就打,一時沒留意時間已經這麼晚了!
「怎麼了?妳的東賢呢?」臻茵的沉默,讓泰俊微感奇怪。
「東賢…當然是在我身邊!」臻茵反射的脫口,「只是突然想起了你,想打電話問候你。」
「這樣啊…我這邊熱鬧的很…一飯店的熱情和我在一起。妳和東賢想來嗎?」
「不了…我們要過兩人世界。」
臻茵並不想讓泰俊知道她是一個人過聖誕節,說是逞強也好。
泰俊一直認為她和東賢是一塊過聖誕。就讓他這麼以為吧!
讓他知道又如何…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安慰和同情,也不想為此同病相憐。
泰俊說,「那好…不打擾了。替我跟東賢問候一下。」
「好。」臻茵突然想到忘了跟泰俊說那句話。「泰俊…」
她發自內心的說。「聖誕快樂。」
「聖誕快樂,臻茵。」電話那端的聲音一樣真摯。
微笑的放下電話,泰俊…會是永遠的朋友。
臻茵望向輕叩窗子的風雪,「明天…能回來嗎?」
她走了過去,放下了窗簾。


匿名  发表于 2002-11-9 18:59

[转帖][原创]Hotelier---無盡的聖誕(六)


臻茵放輕腳步,生怕驚擾這一室的靜謐。
要是東賢知道她到教堂來,肯定驚訝的很。
原本她也沒打算到這兒來。
是外頭的天氣招喚她的,雖仍冰冷,但雪已識趣的停了。
早上…不…中午了,她才懶懶的起床,像這樣睡到自然醒,對她而言,實在是種幸福。可是一起床,她發覺…某件事發生了。這莫非是懲罰她睡得過火?
她起床後,將昨天逛街回來,隨手一放的物品,做個整理,她看見了那張傳單,不管傳單上列了多少活動,此時此刻,教堂舉辦的種種聖誕活動早已結束。
不過後來,當她選擇迎向外頭,外出散步時,見到矗立在這的教堂,還是走了進來。
教堂裏一派的寧靜,還是有三兩個靜坐或禱告的人。
聖誕節的餘景猶存,長排座位前的右側,仍站著發著微光的聖誕樹。
臻茵挑了個位子坐下,她很少來教堂,更是沒有一個人來過。
她承認教堂裏的寧靜,能鎮定任何一顆疲乏懸浮的心。
東賢還常到教堂嗎?在工作疲累了之餘…
或許…她一輩子都無法暸解東賢的工作,和他必須付出的心力…
她總是忽略他也有疲累的時候,那疲累不只獨鍾自己。
她靜靜的坐著,教堂裏有種舒適的氣流。彩繪玻璃透著五彩的光影。
她出神的看著聖誕樹上的明滅不定,那輕輕巧巧的閃光,好像在說些什麼…有些模糊而遙遠…
她緩緩閤上眼,即使眼廉一片黑暗,卻似能瞧見不斷向她眨眼的閃光。

這裏…似曾相識的…對了!是學校的操場,她記起了。
學生匯集的操場,起落的喧鬧聲中,夾帶著學生們難掩的興奮。
場中那幾棵大型的樹,是目光焦點,也是學生們浮躁的主因。
某個少女,她似曾相識的…
少女仰著臉楞楞盯著迎風輕擺的聖誕樹瞧。
她的神情和週遭的笑臉一比,有著明顯的落差。
臻茵知道她失戀了…她就是知道…而且一清二楚。
明明是聖誕節,該是快樂的,為何在這天…女孩自以為是的初戀卻告吹?她有哭的衝動…但更多的是氣忿…這算什麼聖誕節!原有的美麗期望落了個空…
她想衝回家,狠狠的哭…或者把她珍視的心愛照片拿來當鏢靶…
可是,她被迫參加學校的愛心許願活動。捐錢買許願卡,既可貢獻愛心,又可以許願…不知是誰想出來的?可是卻很受學生歡迎,看這些滿樹飄搖的小卡,就可知學生們踴躍的熱情。
本是無可奈何的待著,但此刻,女孩卻被這些特殊的許願樹吸引了。
不是五彩的弔飾,只是一張張寫著願望的鵝黃小卡片,一個又一個的心願,被期待的寫了下來,在樹梢上隨風搖曳。
女孩呆望著,那滿樹殷切飄搖的願望卡,煽惑著她…
終於,她也寫下了心願,讓她的願望小卡也躍上樹梢,與眾多小卡一起許著美麗的夢。
仰視著樹梢,她的眼底多了份期望的光芒。
那女孩…臻茵想起來了,那是幾乎要遺忘了的自己。
什麼時候呢?似乎是中學的時候…那所將消失的學校。
奇異的夢?是爸的話,讓她回想起中學生涯裏難忘的一次聖誕節?
那學校,那女孩,她曾經掛在樹上的願望…真的…久遠的…像夢。
畫面一轉,臻茵驀然發現自己置身於一片灰濛…卻壅塞的人群裏。
身邊許多許多的人經過,但是卻像浮影,她有些惶恐,伸出手來卻抓不住任何一隻手…這是惡夢嗎?
她不想一個人,她想要抓住某隻手,她相信,那隻手能帶她到光明的地方。
有隻手…朝她伸了過來,那是修長的手,毫不猶豫,牢牢的抓住了她,那手…有牢靠的溫暖。
她聽見一個聲音說,「張開手。」他的手滑過她張開的掌心。
「副本,合約書影印本。」那聲音說。
臻茵抬眼望向握著她的手的人,他的髮、輪廓、五官…漸次分明起來,微光的鏡片後,是泊有一泓沉靜的雙眸,她驀然清明。
她沉入那雙漾著柔情的眸中,綻出柔柔的笑。

東賢踏上臺階,抬頭上望,幾個從教堂內出來的人,從上階拾級而下。他放輕腳步進入教堂,感覺其內散發的幽靜。
這座教堂並不大,樣式也簡樸,不過該屬於教堂的氣質,半點不失。
他放眼四望,搖搖頭,不禁浮起了笑。「果然…」
已走了個空的內堂,只餘那個趴伏著的身影。
他走近,在她身邊坐下,盯著她的臉龐好半晌。
他不可思議的想著,他的臻茵真是神奇…任何地方,隨心所欲!
他靜看著前方的聖壇,感覺教堂裏的神聖氣息,令人心緒沉靜。
回視身邊的臻茵,覺得更不可思議的是他自己,有臻茵在一旁,他的心境是如此的安心和滿足。
驀然,臻茵的臉出現了奇怪表情,她的眉心聚了又散…東賢心想,莫非做了不好的夢?他伸手搭上她的肩,打算叫醒她。倏地…她的唇邊卻又泛起微笑來…他奇異的看著,推推她的肩,見她微睜開眼,緩緩的眨了眨眼,然後傻傻的笑著。
「妳又睡著了…」他看著她,揚起一抹揶揄的笑。
臻茵又眨了眨眼,感覺似夢似真。「夢嗎?」
他的笑容擴散開來。「妳啊...不只睡著…居然還作夢?」
臻茵清醒起來,睜大眼,坐了起來。「東賢…你…你回來了!」
東賢含笑看著她。「對,我回來了。」
臻茵呆望著他。「真像夢…在這裏看見你…真的像是夢。」
看著她的傻楞,東賢也說。「我也不敢相信…妳會在這裏?」
臻茵展開了笑,張臂擁住真實的他。「歡迎你回來。」
她將臉埋在她習慣窩著的肩頸間,她的呼吸裏滲進了東賢的味道。
東賢含笑回擁她,接收傳自她身軀的溫熱和歡迎。
他輕撫著她的髮,他的臻茵身上總有股溫馨,那是種使人安定的氣息,除此之外…他的嗅覺告訴他,還多了種什麼,不容錯認的…
他抬起頭,推開她的肩端詳她,臻茵則疑問的偏頭看他。
他的手繞上她的脖子,微拉開她的圍巾,手緩緩滑進她的衣領內,貼著她光潔的肌膚探索般的移動。
臻茵驚愕的呆看他,難道…這就是小別後的熱情?東賢的手雖不冷,但遇上她頸肩的恆溫還是覺得涼…
東賢探索的手終於觸到她頸肩側貼著的物事,果然…撒隆巴斯。
他的手離開她的貼布,理好她的衣領圍巾,最後說明似的,在她肩頸邊一拍,詢問的看她。
臻茵總算明白東賢突來的熱情為何了,他眼裏的疑問夠清楚了,
「這個…睡覺時扭了…大概我睡相太差…」
東賢覺得有趣,他的妻子獨特的以撒隆巴斯香味來迎接他。
他微笑,「該不是睡太多了?」
臻茵按住脖子扭到的地方,笑了笑,「是睡的不少…奇怪?沒人跟我擠,脖子倒遭殃。」
「我看看,」東賢低頭審視她的臉,「嗯,真的睡足了。」
「還多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
「有…」臻茵望著他,「院子裏多了些聖誕紅,你應該也看見了。」
東賢點點頭,「嗯…看見了,還有嗎?」
「還有…」她指著胸口。「我這裏多了點東西。」
「是什麼?」東賢凝視著她,依稀有個概念。
她輕輕的吐出。「寂寞和…想念。」
東賢凝視著她,想起新加坡的那幾日。
幾日身處異國的日子,有李奧在旁,一切不過像回到過去,兩人為工作上的需要,相伴周遊各地的日子。
他和李奧在新加坡的最後一晚,接受了客戶招待的豪華大餐,應酬了難以推卻的人情。即使在那裏享用的餐點非一般水平,兩人仍在餐後,找了家酒吧喝酒,如同過去,自在而隨性。
只是…總覺所看、所想的事,都不再單純的只是自己。
那裏是個美食天堂,有屬不盡的觀光景點和新鮮事,然而美景、美食、美好的事…是需要分享的,他心底明白…那不是李奧能提供的角色,或許李奧的心裏也有不同的體認。
在新加坡渡過的聖誕節,帶著熱帶風味,夜晚的風依然延續著白天的溫熱,這樣的聖誕夜卻依然燦爛的讓人印象深刻。
寂寞和想念…那樣奇異的在他心頭發酵起來。

東賢環近臻茵的肩,低低的說,「我心裏多的…也是這兩樣。」
臻茵窩心的倚向東賢的肩,好些時刻,兩人只是靜靜依偎。
臻茵突想起個疑問,抬頭問道,「對了!你怎麼會來這裏的?你知道我在這裏?」
東賢笑了笑,從另邊衣袋掏出張紙。「因為…我在餐桌上發現這個。」
臻茵狐疑的接過一看,是自己看過後,隨手一放的教堂傳單。
她恍然。「原來是這樣…很訝異吧!我真的在這兒。」
「是啊,本只是想進來看看,沒想到妳真在這裏。結果…妳還是…」
臻音不好意思的接口。「睡著了。」
東賢暸解的笑了。「妳做了什麼樣的夢?看妳表情奇奇怪怪的。」
臻茵輕輕的說,「那個夢…是夢…也不完全是夢。」她伸過手,握住了東賢的手…那夢中的手。
她微偏頭看東賢。「我夢見了你…」她執起他的手。「你的手。」
「我的手?」東賢感興趣的看她。
「跟我訂契約,牢牢握住我,給我溫暖的手。」臻茵露出夢幻的笑。
東賢反手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滑過她掌中,然後緊緊握住她的。「這樣嗎?」
臻茵含笑的點點頭,看著東賢的大手包著她的。
「妳的手好冷。」
「外出時沒想到…手套。」這樣的手讓人握著會不舒服…臻茵想將手抽回。
「沒關係…」似乎知道她心裏想的,東賢堅持的握著。「我想握妳的手。」
臻茵溫柔的注視他,笑了。「看來從熱帶國家回來,真的帶回些那裏的溫暖。」她感覺著他手心散出的微溫。
東賢偏頭看她。「其實…從機場出來時真有些不能適應,跟了幾天的陽光突然變成冰雪了。」
「工作還順利嗎?」臻茵頓了一下。「我真是多此一問,有你親自出馬,哪有不成的。」
「妳對我真有信心。」東賢不禁笑了。「一切都算順利…雖然有過障礙…不過總算能回到妳身邊。」
臻茵笑著將頭靠回東賢的肩,她看向前方聖誕樹上流動的光點。
「東賢…教堂真是個奇異的地方,不知為什麼…讓我想起很久以前的聖誕節。那一年我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
東賢側頭看她。「初戀嗎?」
「那時…我喜歡的那個人,就是那種…每個學校裏都會有的那種風雲人物。那年秋天,我開始和他交往,結果…只不過,過了一個季節,我的夢便泡沫化了,短暫的吹不成泡泡,飛不了。」
「那人…一定是傻瓜。」東賢說。
臻茵自嘲的說。「也許傻的人是我。」她偏頭看著東賢。「我還真懷疑這世上是不是只有你會覺得我好?」
東賢莞爾一笑。「怎麼了?妳不該對自己那麼沒信心。」
臻茵接著說,「聖誕節的時候,我失戀了,他同時和別的女孩交往,而且居然故意讓我看到。」
東賢專注的看著她。「妳很難過嗎?」
「對…難過又生氣,連週遭的歡樂都覺得討厭。那時…我們學校辦了個許願樹的活動…」她頓了一下,回憶著那些樹。「我向它許了個願望。」
「許願樹?什麼樣的願望?」
臻茵對上東賢的目光。「我已經達成心願了。」
東賢直視她片刻。「和我有關?」
臻茵一臉驚訝。「你怎麼知道?」
「妳說…失戀的人會許什麼樣的願望?」
臻茵嘀咕。「真是的…你總是這麼靈光嗎?」
東賢笑了。「也沒那麼靈光,能猜的也只是個大概。」
臻茵沒說什麼,只是笑看著他。
前方的聖誕樹,提醒了東賢的歉意。「對不起,聖誕節沒能陪妳。」
「沒關係…雖然…沒有你的聖誕有點寂寞…但是,現在你就在我的身邊。我不覺得流失了聖誕節,我們未來還有無數個聖誕,不是嗎?」
「妳這麼懂事。」他微笑。「我不在的時候,原來妳倒不是只有睡覺,還想了點事。」
臻茵微嗔。「對,我是個懶惰的女人,但起碼…活動活動腦袋我還會。」
東賢攬著她肩的手略緊了緊。「這樣很好,活動腦袋…也是好運動。」
臻茵不禁笑了。「東賢…你以前在美國的時候,喜歡過聖誕嗎?。」
「美國的聖誕節…我比較小的時候,也曾經在那裡度過幾個愉快的聖誕節,但那是在我還沒過分意識自己的身世之前。」
「曾經?你後來就不過聖誕了?」臻茵盯著他問。
「是無心過了,聖誕節…家人團聚的意義,對我而言是諷刺。」
臻茵想像著過去的小東賢,如何用寂寞的心情,看待其他家人的歡樂。她的感覺被觸動了,尤其她才體驗過…一個人,用何種心情旁觀他人的聖誕快樂。
「都過去了。」東賢的語氣反而像安慰臻茵。
「如今聖誕節的意義,今非昔比了。我有家人…」他的語音暫消,深長的注視她,「更有一個妳。」他的語氣輕柔非常。
臻茵想起東賢求婚之際也提過寄養家庭的往事,如今他的神情已大不相同,是因為她的存在給了他些什麼?她能做得真的不多,此刻她衷心感謝她的一丁點作用。
她朝東賢綻放一朵暖陽般的笑。
東賢的目光執迷於她,他最喜歡她這模樣的笑。
他俯近臻茵的臉,貼近她唇上舞著的笑。
他吻著她的唇,交融著彼此的呼吸、感覺和情感。
她回應的攀住他的頭頸…淺酌的吻因她的回應而漸酩酊,流轉的繾綣,濃了週遭的氣流,擾了空氣裏的沉靜。
他終於收斂的離開她柔軟的唇,移至她耳畔低語,「如果不是在教堂…」
「什…什麼啊?」臻茵嬌嗔。
東賢最後在她耳邊頑皮一啄,離開她的臉,故意的說。「什麼什麼啊?」
臻茵噘起嘴咕噥,「就是…那個什麼嘛…你…你逗我啊!」
東賢揚起唇角笑了,搭著她的肩,推開一個距離看她。「妳到教堂來,好是好…可是不要在這裡睡著了,會著涼的。」
「好。」臻茵也伸長手搭著他的肩,認真的說,「東賢,我雖然不能幫你什麼,但是…我希望…你累的時候,煩心的時候,也能跟我說,即使幫不了你,但是當聽眾或垃圾桶都不成問題,我不希望你自己一個人煩惱,而我卻什麼都不知道。我跟你說很多的話,你也要跟我說很多的話,這樣才公平。」
東賢靜靜凝視著她…終說,「好。」隔了半晌,他又傷腦筋的說,「只是…要和妳所說的話,相較數量…我怕我達不到妳公平的要求。」
臻茵微怔,然後噘起嘴來。「你是指我話太多啊?」
「不敢…只是希望我這個難以和妳匹敵的老公,不會讓你失望。」
「怎麼會,你這麼厲害,一句都可以抵我十句了,你的話一向重質不重量嘛。」
東賢笑了笑,然後若有深意的說,「聽妳說很多很多的話,對我而言,有另一種不同的意義。」
臻茵想起某個夜晚,東賢越洋來的電話,聽她說了堆工作和生活上的瑣事…她明白他指的意義,她頓覺感動、滿足和驕傲…
東賢輕問。「想走了嗎?」
「好。」臻茵輕點著頭。
東賢站起身朝聖壇劃了個十字。臻茵看著他,也依樣畫葫蘆,在胸前劃了個十字。
臻茵這才發覺,教堂除了兩人,已走了個空。
或許是在,她睡著或者…她與東賢無視他人之際。
兩人走出了教堂,臻茵深吸一口氣,雪仍沉靜著,天空靜悄悄的。
東賢望了望四周,教堂右側的廣場,不知舉辦什麼活動,正聚了群興高采烈的人。他提醒臻茵。「走吧!小心階梯上的積雪。」
臻茵不以為然的噘嘴。「你放心,我才沒那麼笨。」她邊說邊逕自下踩一階。
「小心…」東賢眼明手快的抓住她的手臂,阻住了半傾斜,姿勢怪異的臻茵。
臻茵呆楞的看著那只鞋,咚~咚~咚~的跳下台階,終於倒臥在地。
兩人的視線從那只鞋收回,互望對方。
東賢的眼光大有責怪的意味。臻茵慚愧的低下頭。
他扶著臻茵,將她拉靠在牆邊。「妳等一下。」
東賢迅捷的下了階,拾起那只鞋檢視,搖了搖頭。
他回到臻茵身邊,遞過她的鞋。「這鞋跟幾乎要斷了,不能再穿了,怎麼妳一點都沒發覺?」
臻茵看著那只鞋。還是出狀況了…還以為再穿個一陣子不成問題。
東賢看著她縮起來的腳。他蹲了下來,檢視她的腳。「腳怎樣?」他伸手探測著她的足踝,稍稍轉動。
「哎…」臻茵低哼。
「看來是扭到了,鞋給我。」他伸手要鞋,然後將它套回臻茵腳上。
「先穿上,比較不冷。」
看了臻茵一下,東賢背過身向著她。「來,我背妳。」
臻茵猶豫的看著附近一團人,這樣她豈不是成了矚目焦點。
東賢等了片刻,問道,「怎麼?不上來?」
「東賢,不用了。我靠著你走就行了。」
東賢好笑的看著她。「難不成妳想一路跳著走?」
「可是…」臻茵躊躇著。
「別可是了…還是妳要我用抱的?」
臻茵皺眉。「不是…當然不是。」算了,反正…我也被笑話慣了。
她伸出手圈住了東賢脖子,趴伏在他背上。
東賢隨即站起身,調整下姿勢,確定背穩了她,小心的下了階梯。
果然,是引起了廣場那群人的側目。他們以似笑非笑和竊竊私語目送著兩人經過。
轉出教堂牆角,來到路旁,東賢逕自靠向路邊行走。
「東賢,你沒開車嗎?」
「我不覺得遠,也沒想要開。」
臻茵看向街道四處,隨處可見的散落的殘雪。
這個地方算是郊區,人煙雖少了市區許多,但現在是大白天,雪又暫歇,想利用這種機會出來溜達的人也不少。
不可能有人不留意他們的,臻茵看著一個個經過身邊的人和車,閃著詭異的眼神往他們這邊招呼。
東賢負著臻茵緩緩而行,雖然看不見,但他可以想像臻茵現在的神情,那肯定是個有趣的緊。
「東賢…你在笑嗎?」臻茵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
「沒有。」他答得斬釘截鐵,但唇邊卻浮著笑意。
「可是我覺得你在笑。」
東賢無奈的說,「妳別在乎別人了…我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你又不是被背的人,當然不覺得怪。」臻茵還是嘟嘟嚷嚷的。
他有意轉移她的注意。「臻茵…妳好像重了點?」
「真的?」臻茵果然驚呼。「可能是…這陣子天冷我吃得多…」她轉念又搖頭。「不…可能是我衣服穿得多的關係…我真的重很多啊?」
見她一付認真,東賢不禁發噱。「其實…我並不覺得妳重了。」
臻茵釋然了。「真的?」她埋怨的說。「別嚇人,女人對體重可是敏感的很。」
「妳即使再重一點,我還是背的動,放心好了。」
「你當我老是惹麻煩,動不動就傷了腳讓你背?」
「其實有時候…妳就像個莽撞的小孩,讓人擔心。像現在,既扭了脖子,又傷了腳…」
「這個…」臻茵又啞口,她真不喜歡這種嘴老被塞住的感覺。
她有些洩氣。「東賢…」
「嗯?」
「我看起來傻嗎?」
「傻?這世界複雜的事夠多了,人簡單些並沒什麼不好,反倒可貴。」
臻茵輕靠著東賢的頭頸,靜靜的聽著。東賢沒正面回答,但意思也差不多,簡單…說來說去…就是傻嘛!她心裏嘀咕。
好段時間臻茵只是看著前方延伸而去的路,感覺著東賢的背所散發的安全和溫暖。
「妳又睡著了嗎?」東賢開口。
「才沒有…」臻茵不滿的嘀咕。「你當我哪裏都能睡啊!」
「說真的,妳睡覺的本事…我還真覺得無人能及。」
臻茵不由笑了。「這樣嗎?那我起碼有個厲害的本事囉。」
東賢也笑了。彎了條路,他走入他熟悉之至的晨跑路徑。
臻茵回首後方,想著東賢究竟背負她走了多長的路?
她附在他耳邊說。「累了嗎?要是累了就放我下來,也沒勝多少路程了。」
「沒關係,我不累。再說…難得有機會能背妳。」
臻茵窩心的圈緊他頸項,滿足的說。「東賢的背好溫暖。」
東賢領受著背上小女人的撒嬌。
他抬頭望向遠天,它仍沉著灰色的臉,看不清藏身於後的太陽何時願意露臉。但…他背上的太陽會適時的綻放溫暖,烘暖他。
望向不遠處…已瞧得見家的形貌了,背負臻茵的這段路,一點也不覺得長,他樂於背她,只是希望情況會不同。
「被背著是一種幸福,幾乎忘記被背著的幸福。」她想起幾被遺忘的幼時記憶。
臻茵側過臉看他。「以後…我胖了、老了…你還背著我嗎?」
東賢微側過臉去,幾乎碰到她的臉,她的呼吸輕拂著他。
「那麼…我胖了、老了妳也願讓我背嗎?」
臻茵浮起笑意。「當然。」
「我的背…當然也無限期開放。」東賢輕柔低語。
臻茵的笑容擴散,她湊過唇親吻他臉頰。
東賢側頭對上她的笑,也展開他粲然的笑來。

「喲…你們夫妻還真恩愛呀!」
臻茵驚訝的轉頭尋找聲音來源。
一個咧嘴笑得誇張的女人,一臉興味的看著他們。
「王太太。」臻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東賢禮貌性的朝王太太點點頭。
她是附近的人家,有回因為家裏的狗寶貝偷跑出去,而挨家挨戶拜訪鄰居留意,所以有了交集,後來碰著時也會聊個幾句。
臻茵看著王太太牽著八哥狗,顯然是溜狗來著。
這樣長相奇特的狗,偏偏寶貝的要命。五短身材加上皺得一踏糊塗的皮毛…真是美喔!
王太太一臉曖昧的笑,讓臻茵感覺尷尬。「是因為…我的腳…」
「哎喲…妳別解釋了,我瞭解…很瞭解…」她還是一臉自以為是。
臻茵懊惱的看她,她到底瞭解什麼了?
「我走了…呵呵…不打擾了。」她牽著她那過於臃腫的寶貝狗,笑著走了開去。
臻茵瞪著王太太的背影,她再不想塞住自己的話。
她拍了拍東賢的肩。「東賢,我要下來。」
東賢一怔,還是順了她的意。
臻茵下了地,朝她大喊。「王太太…我真的是腳扭了,看清楚是腳扭了,」彷彿是證明,她跳了兩跳。「所以…不是妳瞭解的,更不是妳以為的。」
那女人拖著她的八哥驚訝的看她。「腳扭了…」楞了一下,她點點頭,回喊。「知道了,腳扭了是吧!」
她背轉過身,莫名其妙的嘀咕,腳扭了就腳扭了…有什麼好大聲的,怪人一個。
東賢驚奇的看著臻茵的突如其來,忍不住笑起來。
「我看方圓百里,大概每個人都會知道妳的腳扭了。」
臻茵驚覺自己的大聲嚷嚷,按著嘴巴,連忙四處張望。
「我只是想把話說清楚。你知道嗎?最近我的話老被卡在喉嚨裏,真是快悶死了!」
「那麼…現在舒服了嗎?」
臻茵吐了口長氣,心滿意足的說,「舒服…難怪有人說,憋話會憋出毛病來。」
東賢笑了笑,「上來吧!」東賢重新背起臻茵起步。
「東賢,新年時…我想去看看娘家的爸媽。」
「嗯,是該去看看他們了,算來也有段時間了。」
他想起岳父岳母,因為臻茵,自己因而多了對可親的長輩。從他們的身上,依稀能看到與臻茵相似的某些縮影。
「媽大概很想看你…問你問個不停,我爸也是。」臻茵噘噘嘴。
東賢一笑。「是嗎?妳的語氣酸溜溜的…」
臻茵嘀咕。「哪有…我爸媽喜歡你,我高興都來不及。」
「哪天…也去看看公公,上回沒能跟你一道去,再不去看看他老人家,好像說不過去。我不該只記得自己的父母…」
「別擔心,爸挺喜歡妳這個媳婦的。」
「真的?」臻茵開心的笑了,過會兒,她又懷疑的說。「你該不是故意這樣說,讓我安心吧。」
「妳啊…就安下心,別多心了。」
兩人說說走走的,終走到家門口。
推開了大門,走進院落,東賢停下腳步,看著花圃邊醒目的數盆豔麗聖誕紅。
臻茵附耳說,「辛苦了!老公,我可以下來了。」
東賢放下臻茵,扶著她的肩問,「怎麼會想買這麼多聖誕紅?」
臻茵盯著聖誕紅。「你看,聖誕紅還開的這麼燦爛,它們還在過聖誕,看著它們會覺得聖誕節還繼續著。」
東賢看了片刻,忽道,「Merry Christmas,臻茵。」
「啊?」
「聖誕節…我漏了給妳這句…距離下次聖誕只剩364天又…」東賢抬起腕,看看手錶,「又…7時 30分25秒。」
臻茵笑了。「Merry Christmas.」
她看著聖誕紅,微笑說,「你看,它們也在說聖誕快樂呢。」
但見數株聖誕紅在風的吹拂下,紛紛顫動著枝葉,舞著一片紅。
東賢含笑望著臻茵,她就是會想像些古怪又可愛的事。
「我很想知道…那個受了打擊的小臻茵許了什麼願?」
臻茵若有所思的歪著頭。「那個啊…」她想起卡上的小字。
……陪我過一輩子的聖誕節……那片段的字閃過腦海。
如今…身邊已有個最珍惜自己的人,起初的願望最重要的部分已成就,她不再苛求什麼了…Christmas存在每一個日子裏,只要有東賢。
她凝望東賢,緩緩的說:
『   她啊…只盼會有個懂得珍惜她的人…到她身邊去。
        不陪她過聖誕節不要緊…但要陪她過無數、無數的日子 ~  』
東賢直視她片刻,深思的說,「後面那裏…是改了還是加了?」
臻茵彎起唇角,神情興起頑黠。「那…你說呢?」
兩人凝眸互視彼此眼中的光亮,有默契的,湧出一致的笑來。
那笑容,璀燦如身邊的聖誕紅。
花團錦簇的聖誕紅們,又隨風搖頭晃腦了,花枝亂顫的笑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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