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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6 2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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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出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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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生活中爱情总是很艰难,就像被遗弃的雨伞,经常要忍受寒冷、孤独和严重的侮辱,很多次的离别之后仍在寻找真爱,我是个浪者……”5 p9 ?1 c0 m, Y! `! e& x0 s3 B1 T
小剧场的舞台上,歌手穿着宽大的hip-pop裤子,戴着战笠一样的帽子,正在唱rap。蓝绿交错的灯光从天花板上照下来,落到歌手的肩膀和头发上,然后向四周发散而去。这灯光除了具有捕捉目标的攻击性以外,还表现出了如温柔之手在抚摸身体般的柔和感觉。舞台上的一套灯光表现出了两种感情,仁秀认真观察着这一切。这是光一独立完成的作品。仁秀拿到他发过来的设计方案后,看都没看就又发回去了,只加了这么一句:‘很不错,你一定能做得很好。’& o# f5 T% a4 X# U1 B
“但是你让我停住了脚步,自从你进入到我的心里,我便重生为红色的花儿……”
0 B+ Q5 G- w' H; d& z) E O( R 光一的能力已经超出了仁秀的想象。他似乎很有感知光线的天分。灯光应忠实地表现音乐的轻松或粗糙的气氛,光一在这基础上又进了一步,能够用温柔而厚重的灯光填补音乐的空白之处。* u I9 Y$ X# t$ b t
仁秀平时很注重把光线细致地组合到一起,以体现出动感。而光一设计的光线很厚重,并且具有很强的包容力。仁秀设计的照明给人一种拨开黑暗升空而起的感觉。而光一设计的照明则仿佛在拥抱着黑暗尽情游泳。想不到这小子有这本事,仁秀心想。( Q& h7 ~' y6 ?) Q
光一站在控制台前操纵着一大堆按钮,肩膀也跟着音乐不停耸动。仁秀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p: D8 n8 C$ k" } “祝贺你,做得很出色啊!”
& J% F/ F- v; \& N) O8 G9 a “您来了阿?快帮我好好看看,还请您多多执教!”/ _- V9 c0 v# R$ i2 ^8 G; h9 v. w7 \
光一用一种看似小心而略带关怀的态度问候着仁秀。仁秀回答说:‘知道了’,然后就把身体深深埋进了控制台旁边的椅子里。" u4 d* K; M: \! u% m2 B
前一天下午,仁秀回了趟家,上一次回家已经是半个月以前的事了。进门后仁秀首先看到的是干死的那些花卉。据说可以制造氧气的这些绿色植物、仁秀曾经把叶子一个个擦干净的这些花儿现在却垂着干枯的黄叶站在那里。仁秀用手碰碰那些低垂的叶子,很粗糙,而且好像马上就会完全碎掉。仁秀安静地坐在这些干枯的花卉前面。这段时间一直回避的事情,不忍拿出来确认的事情,以及如此微小但却分明存在的事情等等,它们形成了一个个清晰的型体漂浮在仁秀的眼前。
% S- _3 |( ~1 ?# x& z; v( D 也许,仁秀能够理解秀珍了。起初,他认为秀珍背叛了自己,认为她践踏了夫妻间的信任,做出了不道德的行为。但安静地想想,其实秀珍不过是在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只是她的生活里有两个亲密的男人。她不把与其中一个男人的关系告诉另一个男人也是源于她的自由意志,那是她的选择。不说出这个事实并不是为了欺骗另一个男人,而是出自对他的关心----为了保护婚姻生活,为了维护一个男人的尊严……( r' v( A2 r) r, t" y8 J: q/ ?5 ~
仁秀很清楚---一生只爱一个人是违背人类的生物本性的。因为有人违反了一个违背本性的制度而去非难对方是很可笑的。既然是已经制定出来的制度,那么还是最好尽量遵守,但是如果因为不可抗力或者天灾人祸而违反了这一规则,还仍然说这是悖论或者不道德的行为,那就不应该了。
+ Q$ g) ?: p) I3 F6 A- P 仁秀打开家里所有的门更换空气,把枯萎的花卉都扔到了垃圾箱里。他分明已经越过了某个界限,但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往哪儿走。虽然身体在整理家务,但是心里却仍然在向前张望。" Y) G- B( q) Y! _; r- P
仁秀现在思考得更多的不是秀珍的行为,而是限制这种行为的制度。也思考了自己那脱了疆无论如何都拽不回来的、固执而不可抗拒的感情。还试着去了解了在深夜公园里拒绝了自己的书英的心情。完全可以理解。他甚至还体会了当捧住书英脸颊的那一瞬间,心被分为千屡万屡的感觉。2 _8 ^; C' _9 o' c o
但那天之后,面对书英,仁秀不知为什么总是无法开口说话。明明知道她只不过是拒绝的只是自己的手而已,但仁秀仍然感觉她拒绝了自己的整个存在。看来秀珍带给仁秀的致命的拒绝仍是他心里的一块尚未愈合的伤疤。当看到书英拒绝自己后,久久地坐在丈夫的病房前时,那伤疤上似乎又多了道伤口。4 O! N; K' W0 V/ v P) I4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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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长!”! B9 C4 }0 E& J9 M) i5 F0 _
光一仍然站在控制台前,像跳舞似的朝仁秀伸伸手。" z9 i% W8 R0 R1 M8 y: W
“您看看,配这个音乐,基本色用黄色的话是不是有点太鲜艳了?”
2 I" \- g. B' K# V 到高音的时候,光一的动作幅度稍大了些,随即开始了下一部音乐了。女歌手登上台,唱起了缓慢的叙事诗,音乐的音调有些低沉。也许光一为了平衡音乐的沉重而特意选用了黄色吧。
' J4 z f( v4 y% e6 R+ L/ } “不,很好。”
" V/ j# C( f0 U( P 仁秀坐在椅子上,上身微倾,朝光一竖起大拇指。# m% y! d: s) h0 r9 w% F0 j7 k
“那一会儿也再详细跟我说说吧。”4 t: k; J2 M! S U7 S' {
仁秀点点头,很庆幸自己暂时休息了一段时间。如果现在设计照明的话,出来的作品肯定是充满了沉闷的色调和不稳定的感觉。为了能更仔细地观察光一的照明,仁秀重新把身体深埋进椅子中,这时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液晶屏幕上显示着“韩书英”的名字。只看到这个名字,心情就安定下来了。他走到演出场地外接通了电话,但音乐声似乎首先传到了书英那里。" u" T9 B4 |/ g8 i- L: h5 y. z x* a
“有音乐声啊。”
& J8 b( a5 A3 c/ b: X7 k1 f “是的,我在演出场地呢,现在是彩排。”
1 x1 S0 D# P7 P4 G; w' d- d “你还好吗?”
3 r$ D% ]. j/ _7 \0 v: f “嗯,你呢?”
4 S3 y, w9 ]) F, H 仁秀再次感受到电话的威力。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能带给人一种距离感,有时甚至让人觉得陌生,而这种感觉又会让人涌起无限的思念之情。现在,仁秀心里的陌生感已经完全消失,遗憾和焦急占据了整个空间。书英也是同样的心情吧?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深情。
, X$ _7 x5 q1 \. H6 y “我,现在在去首尔的路上。”
) x# ]2 S0 ?6 E/ D8 S 仁秀没有问她为什么来。如果那么问,也许又会产生距离感,进而有一种站在地雷区的感觉。仁秀只问了到站时间,其他什么都没问。仁秀朝光一做了个先离开的手势,然后立刻走出了演出场地。
, A8 H$ F3 k8 s) c7 w6 C" q 仁秀发现在车站看到的书英跟在地方小城时的样子完全不同。他想,也许在书英眼里,自己也是这样的吧。在那里,两人身边总是围绕着医院的味道,爱人的影子,还有阴郁的气氛。医院、旅馆、甚至遥远海边的江堤旁也是如此。) p6 ?- t9 {6 e! w4 j% y
但是在首尔不同。她似乎摆脱了一直笼罩在身边的阴影,浑身散发着阳光般明亮而轻松的气息。看到书英的瞬间,在地方小城发生的那些陌生的事情以及心中那些遗憾的感觉都一下子烟消云散了。仁秀什么都没有问,把书英的行李装进车里,然后离开了车站。1 L8 c0 C4 {+ ]" s0 }% y
书英也是同样的心情。自从那天在公园里拒绝了仁秀以后,在医院走廊再遇到他时,他总是格外郑重地跟自己打招呼。这份郑重给书英带来了太多的距离感,她感到浑身僵硬,根本无法回应他的问候。那天他没有提出中午一起吃饭,晚饭的时候也没有见到他。第二天早晨,他来到病房说首尔那边有些事情要回去一趟,病人那边虽然有看护但还要拜托她多关心一下。那天他的脸色非常暗淡。
& I: }& x; g5 U 仁秀刚离开一天,书英就明白自己到底犯了怎样的错误。那就是低估了自己的感情。仁秀不在的时候,整个城市都是空的。每天都好像没有尽头一样长的要命,身体也像干涸了一样焦躁。整天什么都做不下去,每到傍晚时分心情就会变得慌忙不安,根本无法坐下来。
( j" E, @5 e$ o. D7 ] F' { 终于,书英走出旅馆又来到公园,站在当初拒绝仁秀的那个地方,审视着自己的心灵和极度的欲望。自己的内心为什么会这样,自己到底要什么?书英冷静地审视着自己拒绝仁秀的真正理由,洞察着内心深处的另外一颗心灵。这不是气急败坏后的自责,也不是为避免出现与自己爱人相同结果的防备。4 z: \/ U3 E, O4 u, l2 T" J
书英拒绝仁秀的真正原因在于害怕。他的引力实在太强了。书英有一种坠入悬崖或被卷入漩涡的感觉。而且那没有实体、看不到原形的世俗眼光也令她心生恐惧。
5 _" H9 G" P! u! X3 J8 C 那天,书英一直走到了公园尽头,那里是她以前从没去过的。公园尽头是一片峭壁,峭壁那边就是天空了。现在,书英算是站在了悬崖峭壁的边缘。她脚下的地形和以前经常在江堤上看到的对岸悬崖一模一样,绝壁完整地插在江中央。只是这里更加接近江的上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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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出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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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3 h, g" Y( d) [8 C- { 站在这里,书英感到一丝眷恋。不久前她还看到自己像白花瓣般从这绝壁上散落下来的幻影,但是现在绝对不想那样了。反而是对生存以及人类的眷恋感开始在心中沸腾,燃烧着自己的身体。书英从悬崖边缘向后退了一步。6 `, e: c+ M7 t: S0 I# T) M B, }
巨大的峭壁一边挂着个说明牌。那上面说这峭壁上面有原始时代的岩刻画。特别的是,那上面还刻着些祈愿多产的小洞,据说那是模仿女性的生殖器而造的。书英漫步在这巨大的峭壁上,看看酷似龙头或老虎的岩石,圆圆的小洞,还有那些浅槽。如果是原始时代的话,那这些符号应该是五千年前刻上去的了。6 F$ Z3 M. A/ f! {% n
其中的一块岩石上面刻着个拱形槽,说明上称这是新罗文武王成为东海龙王后视察关东地区时留下的痕迹。书英笑了笑。0 v8 \ I1 o9 S6 @7 a
“是啊。久远的事物都有灵魂。但是这位沉睡在庆州海域的龙王真是不远万里来到这儿啊。”5 g- ^( i' A: ~! j
这样自言自语了几句,书英感到身体有些发僵。她看了看四周,好像生怕有人听见似的。很无心地从嘴里溜出的这句话分明是对仁秀说的。书英终于明白他已经深深埋在了自己的心中。她久久地站在这峭壁上。
5 R& l5 |8 I, m ` 她想,人的一生和五千年相比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时间是一条可以无限延长的线,人类不过是那上面的一个个微小的点……书英深吸口气,点了点头,然后决定去首尔。
) C1 `. `" K7 b0 y3 V 从长途车站出来后,仁秀毫无目的地开着车。他心不在焉地跟着信号和车流前进着,书英也没有问他这是去哪儿。+ t8 u3 q+ P. J$ n7 o" Y; Z- f
“今天有一部我师弟升为照明师的舞台作品,我想帮他看看,所以……”4 h) G* Y) e& u1 `6 y
仁秀这句话有些模糊。他似乎不想让人觉得自己这是在说明为什么突然来到汉城。书英用力点了点头。
7 A/ c0 Z8 v5 C- W7 c “明天我娘家那边有点事儿,我得过去一趟。”% x" [/ d5 ], U
书英真希望自己能把谎话说得再圆润些。如果能具体说出是什么事情就好了,而不是简单地说有点事儿。但脑中就是浮现不出具体的事儿。大家沉默了一会儿。仁秀打开收音机,不一会儿又关上,然后打开车窗,不一会儿又关上。现在接近下班时间,车开始多起来了。他们到了一个大的十字路口,再也不能这样漫无目的地开下去了,必须决定要往哪个方向走,这时,仁秀说:; J" c6 W, y; c
“我们走一会儿吧?”1 F, L% \5 |5 M+ T u0 u' t
书英欣然同意。正好坐了很长时间的汽车身体僵得很,正想伸展一下,活动活动筋骨呢。仁秀熟练地转变方向掉了个头,然后又向左转弯,经过一条低隧道,最后把车停在了汉江岸边。0 Y+ L6 U2 n l; `9 c# g$ a
下车后,首先映入书英眼帘的是用华丽灯光装饰起来的好似前卫艺术品一样的汉江大桥。设置在桥栏杆上的那些灯发出的光线照在桥柱上,又反射到江面,于是江面上也出现了一排蓝色的柱子。站在低处仰视这幅风景的感觉和坐在车里远望一眼完全不同,它显得更加雄伟而美丽。: o- [$ V- I0 O3 Y
“这桥上的灯光也属于照明艺术吧?”
# g1 _$ `3 A1 w& c3 M, h! s 书英抬起双手同时指着左右两边的桥柱,有些顽皮地问道。她想起《玩偶之家》里面的娜拉。每当丈夫变动工作,她都会成为丈夫工作领域的专家,娜拉就是这样的一个女性。书英以前并不太注意桥上的照明,而现在一下车自己首先看到的就是那些灯光,她感到很新奇。$ C$ j9 \6 N% g: k, T
“应该是的。”
( M; [* a1 M; Q2 f 仁秀回答道。他的声音大得有些夸张,像是在演话剧。然后又补充说,首尔有专门负责城市规划的部门,这个工程就是由他们设计和完成的。不光汉江,他们还负责在市政府和世宗文化会馆等公共建筑上设置照明,使这些建筑看起来更加雄伟和神秘。他们每年选定四五座汉江上的大桥,征集照明设计方案,并负责完成夜间照明的设置工作。因此有人指出,单看每一座大桥都会觉得很美丽很完整,但是在与周围景物的协调方面,以及整个汉江大桥的统一性方面稍欠火候。2 w8 a& ~% b0 Z- S1 ~
“还有人指出,整个大桥充满蓝色色调,很容易给市民带来忧郁情绪。甚至有人指责说,那儿容易引起自杀冲动。”. c+ H' X# [4 x M( o) a2 Y1 y0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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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4 x# m# s, w' o- v 仁秀举起手指了指左边的大桥。深深投射在汉江中的蓝色光柱的确让人心里发凉。但是对于书英来说,这似乎也是一种和平与满足。
6 N6 {# C1 o N1 q8 ?! p' m 书英和仁秀开始朝着容易引起自杀冲动的那座大桥走去。书英边走边看看仁秀,每当这时,仁秀也会看看书英。每当两人视线相碰,两个人就会傻傻地笑着,就好像在相互交换着神秘的心情。- r4 @% j: ?0 }
走进才发现,这桥不光是蓝色的,还很协调地混着草绿色和白色,充满了神秘感。光线下的仁秀看起来非常迷人。光线轻抚着江面,仿佛在互相交流,仁秀看着这幅场景。单单一句美丽是无法充分表达出那份神圣、饱满与纯净的。
?5 c3 k% u& q9 V “嗨……”
8 J. B" D3 u! k' z4 P2 G 书英不知不觉地在跟仁秀说话。内心涌起千言万语。见到他不知道有多幸福,现在的他是多么美,刚刚弄明白点儿的照明设计是件多么新奇的事情……这些话仿佛马上就要脱口而出。* q8 i9 m% x& h; n# z& ?: U& u! n& M! h
“站在江边才知道,为什么几乎所有的人类文明之花都盛开于江边了。”
) Y& s( [9 _: c 书英听见自己说出了与内心想法毫不相干的话。自己的耳朵都觉得自己的话是风马牛不相及的,黑暗中书英仍然感到自己的脸在变红。她做了个深呼吸,感到仁秀没笑真是件幸运的事儿。但是仁秀似乎在仔细思考着书英的话,他表情真挚地点点头。看到他的样子,书英忍不住想笑。
( j2 W+ r S! x/ o “我们走得太远了吧?我们回去?”
( T- j9 L2 l0 \ 仁秀还没有回答,书英就已经先转过身开始往回走了。远处可以看见另一座有着不同照明设计的汉江桥。桥柱是黄色的,桥面是蓝色的,路灯是红色的。桥上的三原色落到水中,浑成一片,形成了一块具有神秘色彩的光块儿。这比透过棱镜折射出来的光还要鲜艳多彩,比人工制造出来的光还要丰满。书英真想一下子跳进世界上所有光线都掺在一起的这江水之中。
' @, F1 C% l+ K" y, _' C6 [ “你知道吗?音节有七个,透过棱镜折射出的光也有七种。”( g& b/ x6 _- Y( o- |/ R; A& n
仁秀和书英步调一致地走着,他说话的速度也与步伐十分协调。书英听到仁秀的说明才第一次知道这样的事实。“赤橙黄绿青蓝紫”正好对应着“多来咪发嗖拉西多”。其中,咪似乎对应着黄色,嗖对应着蓝色。仁秀说,灯光师在听到音乐的时候都会从直觉上联想起颜色。他们在听到音乐的瞬间,眼前会很直观地浮现出相应的主题颜色,然后会接着联想出关于光线的质感和活力的设计方案。相同地,看到一定的光线,他们也会联想起相应的音乐。 U- O7 [" @ O8 _* S3 q- N% N; v
“比如,刚才我们看见的桥上的照明就能让人想到叙事诗的节奏。前面那座桥则有着现代舞音乐的节奏感。”. ^' j/ C* r( @# h' K
书英边听边点头。幸福感和满足感像灯光一样洒遍全身。江风越来越凉,黑暗也越来越浓了,但是心中有盏灯火,一切都变得不可怕了。只要和他在一起,今晚在这儿过夜也无所谓。仁秀用高8度的声音对书英说: B+ n @& P2 E% `' e$ p+ S
“天气很凉啊,我们跑跑吧?”
( b9 p, D, J% C; n 书英好像早就等着这句话呢,仁秀还站在那里,她就已经先跑起来了。一会儿,仁秀也大声笑着跑了起来。仁秀没多久就追上了书英,和她并肩跑着。两人迎着江风,一直跑到了后背开始出汗。1 i: f' b! u2 l: z
书英明白两个人为什么会这样倾尽全力地跑步。那是为了远离自己所面对的现实,远离病床上躺着的爱人,远离不能知道他们关系的所有的人……更是为了远离向着禁忌又接近了一步的自我。
% u, e$ a. U7 V& {3 \ f) F; p 首先停下来的是书英。她气喘吁吁地握住了同样气喘吁吁的仁秀的手。仁秀还没明白要发生什么事儿,她就把仁秀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脸颊上。仁秀这才似乎明白过来。他深深地看着书英,把她揽进了怀里。温暖,体味和急促的气息凝结在空中,紧紧贴在一起的两个身体像光线一样互相渗透着。就像两种不同的光线混在一起会产生第三种颜色的光彩,在那瞬间书英感到自己的身体和仁秀的身体结合在一起,形成了另外一个人。* T; [6 x: b/ J6 r) z
过了一会儿,仁秀抬起头看着书英,然后用自己的嘴唇盖住了她的嘴唇。仁秀的嘴唇落在书英嘴唇上时,她觉得自己仿佛吃了一口冰激淋。刺激的冰凉感觉,甜甜的味道,清新的香味……那清凉的感觉仿佛电流一样沿着脊梁透过全身。书英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份清凉,就好像乘着一条冰船在冰层下面的小溪里面漂流。就算前面是冰山的悬崖,也不想睁开眼睛。她想象着,五千年后考古学者发现冰块中冻着一对儿保持接吻姿势的男女,这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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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吧?”
' j# c" C. a% S3 L( v 仁秀把嘴唇从书英嘴唇上拿开后,仍然久久地拥抱着她,并深情地看着她。书英没想到他能给人如此甜蜜而温暖的感觉,也第一次知道他的眼神能够强烈得把自己的整个身体吸引进去。书英觉得这样也足够了。彻底的和解,相互之间对感情的确认,内心里彻底的满足感……再没有什么奢求的了。' X! r1 s; E. B7 O
但仁秀好像不是这样。他开着车把书英送回家。在书英家门口停下车后,他显得有些犹豫。他帮书英把放在后座的包拿过来,然后看着前方陷入沉思。他似乎在等待书英的提议。进屋喝杯茶吧?天气有些凉,进屋吃碗面再走吧?他似乎想听到这古今中外一直流传着的恋人间的提议。2 h2 a6 @1 u6 y; B6 J
但书英好像不想这样。她还没做好发展到这一步的心理准备。虽然每次见到他思维都会延展,感情会热烈,身体的感觉会苏醒,但是还不想走到那一步。无言的提议与无言的拒绝回绕在空中,然后又沉落在两人身上。书英胳膊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后背仿佛有股电流通过般一阵发麻,心里也好像有个同心圆,周围泛着层层微波。书英仿佛已经紧张到了极限,这时仁秀开口说:. |. D! p! |5 |# N
“昨天我回了趟家,发现家里的花草都死了。”
* ^ O0 M9 h x. l* u* D 仁秀好像向后退了一步,书英用力点点头。
. x$ N9 B. D) d4 [2 P “如果回家后你发现类似的情况,可不要惊讶哦。”0 X* v3 X, |3 f7 n$ ^3 l# i
书英又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从车上下来。书英站在那里,看着汽车尾灯逐渐变远,然后向左转弯从视野里消失了。他们也是这样的吗?开始的时候这样犹豫不决,然后重复着简单的离别和相遇,最终冲破了禁忌之墙吗?书英很惊讶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些,她慌忙看了看四周。, u9 I* X' _, }$ O4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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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出第三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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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1 S/ W* e( z' P8 r ? 仁秀转过头看着书英。和书英越多地接触就越会发现,她有着无法预测的内心。所以和她在一起总是很愉快。她看着桥对面开过来的蓝色卡车。不知何时,卡车后面还跟了好几辆车,有面包车、出租车,还有吉普车。 2 x" h) N; {, \0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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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东海岸而建的海滨路沐浴在春光里,就连那黑色的沥青也在泛着银光。仁秀本想超越前面磨磨蹭蹭的红色汽车,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他没有按喇叭,把速度降了下来,慢慢地跟在那辆车后面。减速后,他看到右边的大海反射出强烈的银色光芒,简直可以把眼睛晃瞎。左边是片海松林,那些勇敢地经过了冬天历练的小树苗们整齐地排着队站在那里。看来这里修建了新的防风林。4 a' L, [. X, I# R! U; c
仁秀仍然慢慢地跟在红汽车后面,转过头看看书英。书英好像完全被窗外的风景迷住了。她身体前倾,聚精会神地仔细看着窗外的事物。
0 C' ?1 ?3 z3 N( ?# j+ i “看什么呢?那么认真。”, \) i5 ^8 R! O z: w) [2 l
书英这才向后坐靠在椅背上,看着仁秀笑了。那笑容仿佛是掠过田野的浮云。安静而超然。
: N5 u9 ?% y; s" Y+ V “那些小树苗,那么小的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形成一片树林呢?”1 _) i$ n" ]' a
“它们比我们活得长才会这样的吧。”
: w8 |+ ~' V! |1 d 书英想起公园的树木,笑了。仁秀也笑了,觉得两人竟想到一块儿去了,真是新奇。海松林那边的田野里一片新绿。仔细看看会发现,那片绿色里面还夹杂着些黄色。仁秀知道那是些像委陵菜、蒲公英之类的在早春盛开的花儿。
: L1 l3 P4 K0 A1 K6 D" y, y0 P4 ] “这里和首尔时间流逝的速度不太一样吧?” E/ ], }; D& i o$ ]9 w, _2 _
前面的红色汽车不知拐到那条小路去了,前面出现了一座狭窄的水泥桥,勉强能通过一辆车。仁秀看到对面有一辆卡车上了桥,于是把车停到路边。: n- u$ n, K. l. P
“嗯,虽然不太清楚具体有怎样的不同,但最近总会想到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了350年的槐树和900多年的楼阁……还有1分钟就可以吃掉的那些在海里成长了7、8年的扇贝。”! A4 V8 v0 d1 e8 E
仁秀转过头看着书英。和书英越多地接触就越会发现,她有着无法预测的内心。所以和她在一起总是很愉快。她看着桥对面开过来的蓝色卡车。不知何时,卡车后面还跟了好几辆车,有面包车、出租车,还有吉普车。卡车司机通过水泥桥,从仁秀旁边经过时,摆了摆手以表谢意。仁秀稀里糊涂地也摆了摆手,表示回应。不光卡车司机,跟在后面的面包车、出租车和吉普车司机都在朝仁秀摆手致谢。他们一个个连续朝仁秀摆手,多少让他有些惊慌。窄路上,后来车辆要让行,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在大城市里绝对看不到一连串司机摆手致谢的景象。也许是看出了仁秀比较惊慌,书英低声笑了。仁秀也如春光般尽情地笑着起动了汽车。
& G. @; @0 L2 W2 v4 Z 仁秀很感谢书英能来首尔,能大方地和自己走在汉江边上,能首先握住自己的手……所以,曾以为再也无法恢复的停滞的感情又会被重新唤起,又恢复了对这份关系的自信。这就足够了。在她家前面犹豫不决并不是因为有什么期待。只是为了再和她多呆一会儿。这样焦急而悲伤的感情已经很久没有过了,他仔细审视着这份感情。仁秀又转过头看着书英。车窗外吹来的风舞动着她的秀发,她正凝视着前方。
! N2 V8 B8 r7 }; Y# p/ l 他们也是这样相爱的吧……书英整理着被海风弄乱的头发,看着远方。突然袭击般去首尔找仁秀的那件事已经过去一周了。书英和仁秀又开始重复着往返在地方小城的医院和旅馆的生活了。书英与仁秀共同分担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交换着最新信息,也分享着某种感情。一种无法说出的,用眼睛无法确认的,无法让别人看到的东西在两人中间流淌着、荡漾着。) u" r1 V0 q) a$ W8 o2 Y2 U
书英在春花竞相开放的花园里买了两盆叶子不大却很茂盛的花儿。花店老板告诉她这花叫lovechain.名字虽然显得有些露骨,但看起来生命力很顽强,这一点书英非常喜欢。书英把其中一盆放到京浩枕边,另一盆则送给了仁秀。“可别养死噢。”书英在递给他花盆时说的这句话包含了很多意义。* Z1 r2 J( y. V. \$ y# J2 c
仁秀仿佛听懂了这句话中包含的意义。他发短信给书英说:谢谢你,我会精心照料的。还补充说,作为回报,想请书英看电影。空荡荡的电影院里,书英和仁秀正在观看一部描写支离破碎的生活状态的电影,一部长得让人厌烦的电影。看电影时,书英更加近距离地感受到了仁秀的气息。书英清楚地感觉到他衣服上的纤毛触在自己的胳膊上。$ }5 [2 p1 i& A, d0 m; e- G
书英似乎准备好了。不,不是肆意地做好了某种准备,更正确地说,是内心的欲望已经膨胀到了再也不能控制的地步。她想更加深入地到达这种关系的核心,想去更多地感觉仁秀。她想到达一种直接的,全面的,完全的关系,心中像热浪一样翻滚着。; F4 v; e- a1 g" ^6 r
仁秀也有同样的感觉。坐在车里,聊着有关时间和风景的话题,时而对视一笑……两人似乎都已经预感到了什么。无言地互相传达着各自的欲望,然后互相接纳着对方的意愿,形成了无言的约定。 e/ f- t# J' {! X. s,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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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面山丘上可以俯瞰到大海的宾馆大楼出现在眼前时,两人同时相视而笑。书英先点了点头,仁秀没有说话,把车转向了宾馆停车场。
0 K" K9 u3 `1 b; O7 ?% `# `* h7 ^ 把车停在可以看到大海的停车场后,他们坐在车里看了会儿海。刚才还似乎要把眼睛晃瞎的银色大海,现在换个角度来看,完全是一片深绿的海洋了。书英握了握仁秀的手,然后先下了车。仁秀跟着下车,走过来握住了书英的手。他们仿佛一对儿共同生活了很久的老夫妻一样,挽着手慢慢走进宾馆大堂。% i) I8 d: N: K7 P% Q, M
当然,这只是做给别人看的表面上的自然。内心里,书英有一种双脚踩不到地上的感觉。那感觉偶尔刺激着她的太阳穴,使她一阵眩晕,每当这时她都感到浑身在发热,腿在发软。在向全身四散开去的朦胧感觉下,在不断地吹过脸庞的海风下,书英感觉自己好像成为另外一个人了。
: m! \0 t( \& {* }: W7 W* x 进入宾馆房间,书英觉得房间里好像有四个人。仁秀脱去书英的外衣时,好像有京浩在注视着这一幕。当书英的双臂围绕在仁秀的脖颈上时,好像还有秀珍的手在抚摸着他的脖子。仁秀的手掠过书英背部,他手上戒指的金属感觉让书英联想起京浩手上的戒指,当仁秀的头埋进书英的肩膀里时,她又想起数码相机里的那段录像。书英清晰地感觉到屋里的第三条、第四条视线。桌子上,玻璃窗前,那些视线无处不在。那时他们也是这样分享了甜蜜的爱情吧?想到这儿,书英有些惊讶,把头深深埋进仁秀的胸口。然后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儿。他和妻子也是这样做的吧……
+ v, w. F& X ]0 {' D5 ?! | 她想,也许爱情中只有失败者。如果仔细看看爱情移动的轨迹,就会发现第一个爱人和第二个爱人相比,应该是个失败者。但是第二个爱人永远无法取代第一个爱人的位置,而且总是会意识到那第一个爱人,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第二个爱人也是个失败者。原来在爱情中,所有人都是失败者……书英决定接受并承认这种挫败感。这样心里才能够舒服一些,也才能够摆脱另外两个人的影子。2 M0 r6 j/ [- l( r
书英更加深刻,更加丰富,更加鲜明地感觉着仁秀。头发的感觉,脸庞的温度,胸部的舒适和腹部的弹力……也许因为他经常在现场工作吧,身上肌肉很多,很结实。手触摸到他身体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会感到那皮肤极有弹性,光滑得似乎可以弹起来。书英抚摸着他的脸庞,肩膀还有胸部,感觉到一丝抓不住实体的遗憾和可惜。她想起小时候有了好看的文具却不舍得用,经常把它们放到抽屉里,然后一次又一次地拿出来看。
1 E) p, h- z6 g- M- h3 E 也许正是因为这种心情在左右着她吧。当她抱着仁秀时,似乎有种在抱着一片翎毛或者一个气球的感觉。完全感觉不到重量和体积。好像稍一用力,他就会像肥皂泡一样破碎,消失得无影无踪。正因为这份遗憾和可惜,书英更加细致而温柔地拥抱着他。
. d7 _# y2 h' ^4 | 仁秀在抱着书英时,听到了她身体里的音乐声。低沉的气息,温柔的呼吸,微弱的呻吟……书英的身体配合着仁秀的手迹,发出不同高度和长度的声音,对于仁秀来说,那声音仿佛一段音乐。倾听着书英身体里发出的音乐声,还会看到那里发出的光线;置身于那多彩的光线中,又会感觉到美妙的爱情从那里迸发出来。3 R% p3 J+ s" E" i8 @
这并不是简单地对应着“多来咪发嗖拉西”的“赤橙黄绿青蓝紫”。那里还有着对应色彩和音乐的七种感情。“喜怒哀乐爱懊辱”。仁秀抱着书英,心里面均匀地体会到了人类能够感受的各种感觉。抱着她,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会悲伤,一会儿喜悦一会儿又会愤怒。仁秀认为所有这些感情都是构成爱情的要素。, T, B- M$ `, d0 R# m$ m2 s. Z
内心感受到的这些丰富的爱的感觉重新置换为肉体的感觉。仁秀决定去享受那全身散发出的丰富多彩的七种感觉。冰冷、炙热、痛痒、温柔、疼痛、战栗、压迫……
, H4 D! q2 a) J+ f# ^ 仁秀敞开了五感(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游走在丰富的光线田野上。温柔爱抚的黄色,通向顶峰上坡路的红色,顶点相遇的紫色。然后是紧急降入下坡的绀色,休息时的嫩绿色。最后在白色的床上找回了现实感。
2 Z5 Z0 m8 F( t" }6 a9 G “你的身体不只是身体。”7 ]/ V7 R' r, {- b* @8 Q
仁秀仍在抱着书英,抚摸着她的身体,捋捋她的头发,帮她擦去额头的汗珠。书英觉得他的手迹和眼神仿佛已经进入到自己的身体,满满地堆积在胃部和心脏里面。
/ L: d0 C; I ?) x “你身体能发出音乐声,那声音里散发着光彩,那光彩里又弥漫着香味。看看,你皮肤的味道多么香醇。”
" D% Z/ l2 `& B3 A 仁秀把书英的胳膊放到她的鼻子前面。虽然没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仁秀的话,但是书英知道自己绝对不会忘记他的话。以前从来没有人对书英说过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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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z0 p1 v5 C- t) W 除了仁秀的话,书英决定还要记住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原来打破长久、沉重而顽强的禁忌竟然这样轻松,这样无所谓,甚至有些满足和幸福的感觉。也许所有禁忌的背后都存在致命的快乐,然而跟随着那份快乐则是报应。书英牢记着这一切,枕在仁秀的胳膊上先睡着了。
9 h1 @; o% ]2 W' t 第二天清晨,书英首先从梦中醒来了。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到蓝蓝的大海上面,天空微微发青逐渐亮了起来。她把窗帘又拉开一点,让那微微发青的光线照进屋里。她良久地注视着那光线下面的仁秀的脸庞。现在,他不再扭曲着脸或者皱着眉头了。他的胸部不再颤抖,也不磨牙了。他沉睡着,一幅心无他物、忘我无欲的表情。书英认为仅从这一点来看,这份关系还是有一定正当性的。她平白无故地为自己辩解着。$ S% q& b T; `% d* {
随后,仁秀醒了过来。当他的视线与书英相遇时,脸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他把书英拉进怀里,慢慢地抚摸着她的脸和背。然后又一次做了打破那长久禁忌的行为。第二次比第一次要容易得多,舒服得多,甚至没有了对禁忌的觉悟。
& b _7 E* x* B3 n6 A: { 不仅越过了长久的禁忌,书英在这天早晨还改变了关于大海的几个先入为主的印象。她一直以为波涛的声音是“哗哗,哗哗的……”。这是书上使用的描写方法,也是经常在收音机里听到的声音,于是她就一直这样相信着。但是和仁秀一起走在海边时所听到的波涛声却不是这样的。怎么说呢,好像是很多人拥挤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一起发出的闹哄哄的声音。那波涛的声音更接近于“刷刷……”或者“擦擦……”。4 C; U3 y& O/ A$ F9 c+ n
终于知道,清晨的海边绝不是宁静或者寂寥的了。打捞海带的人,似乎在等待着日出的一动不动地面朝大海而立的人,还有脚上绑着沙袋跑在白沙滩上的孩子们,他们热闹着整个海滩。除此之外,也有不少像书英和仁秀这样没什么特别之事,只是漫步在海边的恋人们。
5 z8 ~: c1 Y) H a( e2 o 也终于知道,东海边升起的太阳与在照片里看到的日出景象不尽相同。照片里的日出景象是太阳像个红色的圆盘一样安静地升到地平线上。而实际上看到的日出景象则是太阳从模糊的地平线上悄悄升起,形状并不鲜明,然后它慢慢地照亮大地。
, E" d+ k3 q& J( L: v: M; L “这是因为有云,据说照片上的那种日出景象并不多见。”2 ]) l& s8 _/ B U0 x
听到仁秀的说明,书英点点头从包里掏出手机。她要把打破以前那些荒唐想法的现象,更要把打破禁忌后第二天那若无其事的感觉都记录在照片里。海边,满足感,还有现实的某种东西。书英打开手机的照相功能,然后抬起胳膊,对仁秀提议说:8 V3 h+ O) Z$ Q/ L g
“我们照张相吧。”
% j# Z w2 D: x/ d2 n! E% I 就在这时,海边又出现了四个人。书英想起他们都是摄影协会的,他们应该也是在同样的心情下照的相吧。数码相机中的画面又出现在眼前。书英那已经抬起的胳膊又耷拉下去了。仁秀抓起她的胳膊,帮她举了起来。
9 }5 x4 @$ x V. `' n. u% L: H “没关系,照吧。”& n( [, r+ n0 l9 m4 |. R* p$ N
他笑着。他看着书英,像是个与书英体会到的那些不舒服的感觉完全无关的人,神色明朗,仿佛在问‘到现在还怕什么呢?’。书英也做着同样的事情。她像是个毫无任何想法的人,神色明朗,相信享受现在就是全部。书英以这样的态度拍下了照片。以东海的日出为背景,和仁秀头挨着头……8 b j- I6 i K$ ~6 F7 f5 `/ P
书英把照片存到手机里面,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做了和他们一样的事情。和他们一样,书英和仁秀也互发短信,也一起开车兜风,也把脸埋进了裸体的肩膀里,也拍了照片。所有的行为一点不差,完全相同。
9 e8 \3 Q' S7 G8 ` 书英突然有些灰心丧气。一直信以为爱的所有行为原来都是更广意义上的报复吗?爱情原来不过是这样毫无创造性的支离破碎的行为吗?是不是不管多么固有的爱情,也都是几千年前就已经存在了的行为?不管多么纯粹的爱情,那里面都会掺杂些复杂的感情?书英看着波涛,那些模样差不多的波涛不断地涌来又退去,她握住了仁秀的手。 W! R4 d. E% z# |
他们也是这样爱的吧……书英的脑海里浮现出躺在病房里的那两个人。但是很奇怪。就在这一瞬间,想起他们已经不再痛苦了。丧失感、挫败感、自卑感统统消失了。看到树木时会说这是树啊,看到大海时会说这是海啊……他们也是这样爱着的吧?% u0 q( D! @! b% m2 l$ u
原来他们也是这样爱的吧……又一次重复这句话时,书英才明白,也许正是为了让自己的内心达到这一步,才一直在跟他们做着同样的事情吧。350岁的槐树和五千年的岩壁画也许早就知道了,世界上没有什么新鲜事儿,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也没有什么不能做的事儿。书英和仁秀一起大幅度地前后甩着胳膊,走在海边。到达长长的海岸尽头时,书英感到身心都非常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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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w' s: E/ z' { 那天,书英和仁秀一整天都呆在一起。提着水果回到旅馆,书英在仁秀一个简单的眼神下,和他一起进了房间。他的房间和书英的房间结构相同。仁秀把水果放到冰箱里,书英在桌子旁边坐下。他把盘子放到桌子上,那里面装着两个苹果,然后急忙拿走了桌子上的一张纸条。他把那张纸条夹到记事本中间,之后以一幅若无其事的表情坐在了书英对面。但是书英已经看到了纸条上那熟悉的字迹。- v% y, `, j N1 A% J) {, O
‘冰箱里有水。’
+ `4 O5 l: A5 b1 ~- J 那张纸条比仁秀的任何一句话都要强烈地抓住了书英的心。书英忽然觉得以一幅若无其事的表情坐在对面的仁秀非常可爱。很想抱抱他,就像抱个孩子那样。书英站起来走到仁秀面前,把他的头抱在自己的胸口。1 z# e" ]7 k5 V* i* i3 p0 W4 Y
偏偏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分明是在敲着仁秀这间屋子的铁门。仁秀仍然抱着书英的腰,只把头转向门厅那边,问道:“谁呀?”
}" u) |$ J8 n/ I( u “是我,你岳父。”: `0 A ^' @6 \! y7 u
书英没想到这两句话的力量竟如此之大。这两句话告诉他们,两人之间的爱情是建立在多么不牢靠的基础之上,使他们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甚至看似堂堂正正的仁秀也显得那么卑怯而焦躁。仁秀拿起书英的外衣和包,把她带到了卫生间前。书英进到卫生间后,仁秀又把放在门口的鞋子递了进去。
+ j7 q \2 I0 V 站在卫生间里,书英听到仁秀开门的声音,听到丈人问着:‘最近好吗?’,然后进到屋里的声音,听到仁秀说自己正好要出去吃饭,于是带着丈人出去吃饭的声音。门关上之前,还听到丈人忽然间说了句:“秀珍脸色好多了。”: m4 {( h- X5 b' e" @! `. Y
拿着外衣和包站在狭窄的卫生间里时,书英彻底觉悟到了什么是现实,她浑身泛起鸡皮疙瘩。也许已经走到头了。这样就可以了,像他们一样试着做了,像他们一样试着体验了,又像他们一样超过了警戒线。只要一直记住知道禁忌是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一瞬间就可以了。现在,打开卫生间的门,打开房间的门,穿过走廊……就这样永远走出仁秀的生活就可以了。想到这儿,书英觉得卫生间狭小的空间和过于明亮的灯光还是可以忍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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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4 w( @6 |8 V- p9 v 书英正在做着外出的准备,忽然看到镜子中自己的身体,于是停下了脚步。“你的身体不只是身体。”耳边回响着仁秀的这句话,语音语调都没有变。书英重新认真地审视着自己的身体。从肩膀到胳膊的曲线,以肚脐为中心的椭圆型的肚子,仿佛翻扣着的碗一样半圆型的胸部……2 v0 P a$ a/ i" ~, {/ P
书英第一次在明亮的灯光下如此细致地观察自己的身体,也是第一次以自己的眼睛看着自己的身体。她一直都是以别人的视线观察自己的身体。为了符合由几个数字规范而成的美丽标准,她总是控制食量,买一些能够保持体形的衣服。但是仁秀的一句话改变了一切。
% B5 g! Z' G, Y/ ^ “你身体能发出音乐声,那声音里散发着光彩,那光彩里又弥漫着香味。”, }5 Y! j! Y* w
书英把手放到肩膀和胸部,试着去努力理解仁秀的话。世界上通用的关于肉体美的所有标准都不翼而飞,只剩下仁秀的视线和语言了。也许所谓爱情就是把全世界都汇聚或者缩小为某一个人吧,也好像是吸收合并对方的情绪,趣味和气质,从而重新生成为第三个人。
6 e. @8 N g3 b7 _6 [7 U- E 做好外出的准备后,书英小心翼翼地努力使变得激动的心情平静下来,然后走出了旅馆。仁秀正在旅馆外面空地上的梧桐树下停车,看到书英,他招了招手。他满脸的笑容就像春光一样散射着。书英一坐进车里,仁秀就启动了汽车。他看起来也很兴奋。1 c+ n+ ]% D/ U8 w9 O3 U
“我们去哪儿?”
$ ]6 y: b2 N5 X2 u2 h “那里。”
2 ]. q, x/ u C; [2 \ 仁秀伸出手指,指着空中。不,是指着空中的路牌。是幻仙窟的标志,以前书英曾指着那里说:‘我们什么时候去那里啊?’。书英转过头来,仁秀微微一笑。! }' } `. G( y3 I
“一直跟着指示牌走就可以到那儿吧?”, M# {9 A* r% s8 v1 c( ]
他的嘴角堆着笑,把脸颊稍稍挤到了后边。春天来了,仁秀的身上也在发生着什么。如果用他的表达方式来说,就是田野上的黄色和淡绿色染到了他的心灵。就像风儿变得柔和,空气也变得清新一样,仁秀的神色也变得明朗,行动也轻松了许多。$ W8 L4 y6 q3 c S
书英觉得自己好像收到了新的礼物,那就是生活。以前存在的所有事物都重新包装为新的模样。清晨的树木,中午的江水,下午的楼阁和晚上的岩壁,一切都是新的。每个事物都是新的,都是看似珍贵的,同样包括自己。最重要的是自己好像收到了那份新的礼物----身体,她很爱这个身体。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和喜悦不断地向上涌着。原来听到别人说爱自己的这句话的肯定意义就在于此啊,书英想。 i1 p; Z9 }/ Q# v5 K- _9 l
书英被关在狭窄的卫生间里时,曾以为那就是尽头了,曾相信自己会推开卫生间的门,再推开房间的门,然后走出去,永远走出仁秀的生活。但是在书英推开卫生间的房门之前,仁秀先推门进来了。他急忙打开门,停在门口看了看书英,然后又急忙过去抱住了她。' x* z7 S6 h6 w1 y( Y4 r
当把脸埋进他的胸口时,当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时,书英知道了,自己是不能够放弃他的,即使无法约定这份爱情的永恒,至少现在还是需要他的。同时她明白了,1分钟的功夫,在地狱与天堂间往返了一遍,这种感觉就是爱情,爱情本身就是极易动摇的一种感情,翻来覆去、极其不安的一种事物。1 B* c0 Q5 H5 D) _8 W% b0 e. i' @4 G2 R5 V
汽车跟着路牌的指示行走,进入了38国道。一进入车辆不多的寂静公路,周围的山一下子变得更近,风儿带来的青草的香味也变得更浓了。高兴而满足,但这并不是全部的感情。书英感到一丝不安,她问仁秀:. v) f& K# h! |( `$ m$ D7 ?; ]' {8 N
“患者……怎么样了?”% U* J3 b& w: N& n, t
仁秀仍然满脸笑容,点了点头,然后说:
7 o0 y6 u. e @' U- o “很好。所有指标都很正常,新陈代谢也很旺盛……”, ^+ z- w$ i2 u4 W
仁秀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过头看看书英问道:“你那边怎么样?”书英也点了点头。仁秀似乎把这个动作理解为‘状态很好’的意思了。但是书英心里的不安一点都没有减少。
7 g" ^0 {; I. X( n6 V! X 从几天前开始,京浩的身体机能就开始明显地呈现了不稳定的状态。之前,他的身体状态一直很稳定,没有什么大的起伏,但是突然那节奏被打破了。正是从书英和仁秀在海滨公路上兜风,并一起过夜的那天开始的。为什么偏偏是这天。难道他无意识地躺在那里,也能感觉到周围的情况?书英又一次产生了罪恶感。
2 N$ t* r8 i, s6 t% V “书英,你右边的脸更漂亮。”" j$ K5 a! j! R/ K( e# Y. q
仁秀大声说道,也许他看出书英的内心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了。他讲了一段自己在学习照明初期和同事一起体验的经历。让一个人站在舞台上,然后从各个角度打上灯光。从正面照过去看起来单纯明快的一个人,如果从后面给他打上逆光的话,影子会落到前面,人显得非常忧郁。灯光从头顶照下来的话,又会使人看起来寒酸而无力,从下巴下面往上照的话,则会使人看起来怪异而恐怖。不仅如此。根据灯光颜色和角度的不同,一个人可以被打造出成千上万种形象。正是那时,仁秀觉得毕生从事灯光师的职业也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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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5 ^# N) S0 Q. L6 V 也是在那时,他知道了所有人的左半边脸和右半边脸都是不同的。不仅造型上不同,而且形态也不一样。一个自认为保持着科学思考方式的前辈提出了这样一个观点,即人的右半边脸代表感性,左半边脸代表理性是完全符合并源于人的左右脑机能的。 l1 T. q3 I& \
“虽然不知道这个观点正确与否,但是从那之后,我就产生了一个习惯,总是特别留心地观察人的右侧面。现在的年龄还是觉得感性更重要嘛!”4 Y! p9 i8 i" @. Q, K F! I
听着仁秀的说明,书英重新仔细地看了看仁秀的右半边脸。他两边的脸似乎没什么区别。书英太用心看他的脸了,以至于他赶紧摆摆右手说:“别看了。”; @6 Y p( g4 ~4 o
进入38国道后,没走多久就出现了一个群山环抱的峡谷。据说这里就是幻仙窟的停车场了。站在停车场上仰望,上面的天空也就勉强相当于一个运动场大小。停车场管理人员说从这儿还要走大约40分钟的山路才能看到幻仙窟的入口。他还补充说,山路比较陡,但一直都有台阶,所以不会太累。仁秀和书英同时看了看对方的皮鞋,然后下定决心点了点头。
Z( j* X9 W- d. H 上山的路上仁秀握着书英的手。偶尔出现平缓的山路时,书英就会挽着仁秀的胳膊。他们就这样走着,沉默之时仁秀的脸上仍然挂着笑容,书英则认真地看着路边的每一棵树,每一块岩石。她想只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这些事物在自己的眼里就变得完全不同了。比起独自蜷缩在旅馆房间里,在愤怒和忧郁中干涸自己的那些日子,现在简直太幸运了。她用充满感激和爱的眼神再次观察着仁秀的右半边脸。4 K2 Y- u; D8 c8 u1 L1 ~
幻仙窟和书英想象的有很大不同。她还以为如果是洞窟窟的话,一定是狭窄而黑暗的,要半弯着腰才能进去,但事实并不是这样的。洞窟的入口很宽敞,足足有高速公路隧道入口的两倍宽,也没有回声。门上的说明牌上称,这个洞窟总长6.2公里,是南韩规模最大的洞窟,7年前向游客开放了其中1.6公里的空间。
8 y. j' q0 B5 ~- b 真正进入洞窟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里面的照明设施。其设计目的并不只是为了照亮洞窟内部,而是还要使洞中的湖水显得更加神秘,使石柱和钟乳石显得更加鲜明。书英走过来抓着仁秀的胳膊问他对这里照明的艺术性有何见解。仁秀讨厌地笑着,捏捏书英的鼻子。
. }$ _! K: m# o8 w 他说,观赏洞窟的核心在于欣赏钟乳石、石柱和石笋形成的包罗万象的事物。书英握着仁秀的手,沿着观赏路线,看到了鬼棒和朝鲜半岛形态的钟乳石,还有宫殿和脚趾形态的石笋。
/ H* c6 c" W/ Z, d2 Z! Q$ { “据说这个石灰岩洞库有5亿3千年的历史,所以这里可以看到洞窟形成、发展、老化和消灭的整个过程。”
5 s9 c+ G( U/ t3 j 仁秀补充说,这是昨天从网上看到的。书英下意识地用升了半个8度的声音反问道:9 k! i+ `) e* q# S3 ~& S3 B2 k" ]
“5亿3千年?”5 o+ z2 |0 O8 x& a9 u4 y" P# ]" [% @
“据说是地质学家计算的,不会错。”
' M" v2 }. @2 q 书英无论发挥多么大的想象力,都无法估计出5亿3千年的时间长度。" L$ F0 | x: j+ A! L
仁秀掏出手机接电话时,他们正好走到了一个叫“爱之桥”的景点处。那里的天棚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心型雕刻,十分精巧而美丽,简直不敢相信这竟是石灰岩侵蚀而成的自然雕刻。虽然到现在为止洞窟对游客开放才不过7年,但是已经有了相关的传说。据说朋友或者恋人手牵手盟誓爱情,走过这座桥的话,这份爱就永远都不会改变。( T4 Z* E9 `: }6 \& N
书英在这座桥前犹豫了一会儿,好一会儿。虽然这只是个可爱的游览景点,但是书英在这前面,书英仍然感到心跳加速。很想牵着仁秀的手走过去。刚想这样做,回头却看到仁秀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放到了耳朵边上。听到仁秀接过电话说:“是的,阿姨。”的那一瞬间,书英感到浑身的炙热感一下子凉了下去。越是重要的事,越不需要谁来告诉,自己的想法就能够立刻触到问题的核心。他的妻子出事了,挂掉电话后他就要离开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在洞窟里了……
0 F- q; r7 B# h8 W. K0 p0 y 正如书英所料,仁秀挂掉电话后,表情惊慌地抓住了书英的手。他握着书英的手,却说不出话来。他摸摸书英的手,又低头看看她的手,然后抬起头用深邃的眼神看着书英。他的脸笼罩在洞窟的灯光下,是绿色的。3 Z4 w8 F6 T, T
“秀珍……啊,我们家那位……”0 @; k7 A5 B$ W: z
仁秀似乎很兴奋,暂时停了一下。书英朝他点点头,告诉他没关系,说出来吧。他长吸了一口气说:
. `( b8 P3 v$ H" F “末梢神经……手脚已经能动了……可能马上就能醒过来了……”
- p$ K& J K2 D 书英用力地站着,以便不至于从爱之桥上滑落下去。她抽回握在仁秀手里的手,扶住了栏杆。仁秀问书英是否打算一起回去。书英轻轻摇了摇头。仁秀说了句对不起,然后慌忙地走了。沿着来路返回时,他回过头看了看,但是洞窟里太黑,书英无法看清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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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2 P9 c" F8 q. k4 S( D4 x 仁秀在秀珍接受物理治疗的病房里,通过门窗注视着里边的一举一动,此时秀珍躺着在物理治疗师的帮助下努力做抬胳膊的动作。可是刚刚举过45度的胳膊只是在虚空中颤抖了一会还是无力地掉了下来。因为努力的失败再加上用了一些力气,秀珍的脸色被扭曲得很难看。
; ^5 R- u9 w( N/ E ~: Y 看到这些,仁秀心里一阵难过,又不忍心再继续看下去,把脸转到另一边。
* r' Q8 S, j0 l 秀珍醒来已经过了三天,仁秀感觉到横在秀珍和他之间的不透明的墙变得越来越厚重。有些时候秀珍试图用表情传达某种意思,但仁秀怎么都猜不到秀珍要表达的内容。这种状况在以前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仁秀只要看到秀珍的眼神,甚至都能把小小的助词都能猜得到。有时候秀珍想说的话,仁秀都可以提前把它说出来。但此时此刻,秀珍的表情在仁秀看来是怎么都不能理解的暗号一般。
4 b- X* }$ K; ?% v, Z. k 仁秀最近很不明白到底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这连他自己都对自己感到惊讶。知道秀珍能醒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异常的冷漠。在匆忙走出洞口赶去医院的路上,他清楚地明白了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以后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因为这种感觉与刚开始听到秀珍出了事情时候可以用这个世界所有的东西去换取秀珍的健康时的心情截然不同,也与知道秀珍有了外遇以后陷入痛苦与愤怒时的心情也不一样。那个时候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旦秀珍醒来,就要追问为什么要背叛他?这种不正当的关系维持多久了?虽然一直在期盼秀珍醒来,也预想到了秀珍能够醒过来,但是一旦确认已经醒来后,仁秀惊讶于自己对此事情的冷漠。7 \5 m' |' G! c" B) j
秀珍能够恢复是让人感动并高兴的事情。但在此时的他看来只是因为秀珍得到健康而感到高兴而已,没有什么其他的感动。这种感觉无异于从探访远亲后得知一位熟人的消息一样平静。“祝贺你,您该多么高兴啊!”仁秀自己作为秀珍的丈夫害怕听到这样的话,开大了音乐声音。
5 v6 A7 j T$ } 仁秀也明白,让自己去医院的脚步沉重的力量是什么。这是一个无法解释清楚的感情。虽然有连自己也都无法说明的理由,但是用言语来把它表达出来或是在脑子里把它形象化也足够让他恐怖了。仁秀在这个时候还无法抹去书英的脸上表现出的淡淡的幽怨。
$ v9 R! R; c. g, ?8 t% [. W 但是走到京浩的病房的时候,仁秀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仁秀不仅没有办法再往前走一步,整个人都凝固在那里了。因为仁秀看见书英把右边的脸贴到京浩的胸口安静地睡着了,虽然看者有些疲惫和苍凉,但从她的神态中可以看出欣慰和安详。他现在可以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并且对自己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而感到羞愧。0 p/ d8 R. n: {% M4 \% l
从那以后,连续四天仁秀都没有机会碰到书英。有可能自己忙着陪秀珍奔波于物理治疗室里和检查室的缘故,但是仁秀感觉到书英好像也在故意避开自己。仁秀心里有了这些怀疑以后就不能像以前那样若无其事的拿着一碗面和饮料去找书英了。
, Q( B: W6 L) A4 @ 仁秀好象置身于两座高大的悬崖边。与秀珍之间的可怕的隔膜已经让仁秀无法喘过气来,还有让他更为无法忍受的是书英给他的疏离感。在这种情况下,仁秀既不能更进一步接近秀珍,也无法与书英有任何亲密的举动。他感觉这两座山都要把他逼疯了。: @% r. `2 ^% Z0 }; N0 w/ Q: M1 i) {
仁秀在想自己看问题是否只是停留在表面层次,或者是根本就看不清楚这个世界,或是看不到事物的实质和本质。他只看到反射出来的事物的光。光是更为细小的分子组成的,并容易散开。就是说在仁秀看来所有的事物都是光的结合。 V- z5 Z1 `1 Y3 X
正因为是这样,仁秀可以用轻松的心态去面对周边的一切。他不相信完整的和亘古不变的东西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所以不管是对待事物还是人都没有完全投入其中。但是,遇到了秀珍以后,这种想法开始发生变化了。最近仁秀在想,自己是不是因为这样的心态造成了现在夹在两个人之间的微妙关系呢?但是这些即便是事实,仁秀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 u0 m8 c5 F( X
做完物理治疗的秀珍好象很疲倦,刚到病房就睡觉了。仁秀看了熟睡的秀珍后,走出了病房。本想像平常一样用平稳的脚步走一个直线,但是他的眼神已经飘忽不定。还没有走到医院大厅,他的眼神就已经伸向正门了。走国杂货店的时候虽然没有打算买什么,但是他像是很好奇在卖杂货店里面是什么样的世界,不住地往里面看。连走廊尽头的自动收货机附近也没有放过。显然仁秀在寻找什么,但是仁秀感觉什么都没有看到。心想这里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这些人都哪里去了?其实医院有很多穿梭在医院的人群,但是仁秀却都没有看到。就是因为没有看见一个人。没有了她仁秀就觉得这个世界非常的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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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t4 E: O, p5 I2 r 仁秀在自动售货机前拿了杯咖啡许久站在那里一动都没动。
% g" v. T7 |! G# ^4 M7 e 这个时候书英为了见京浩的责任医生而刚刚走进医院。因为京浩的健康状况一直都处于不稳定状态,书英在走廊上的时候已经就开始忐忑不安了。万一有什么不测的话怎么办?一想到这一点他就开始心跳加快,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9 ]5 ~5 }# y9 f* c6 [ 书英把自己的心情稳定下来以后,把走廊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像是在寻什么。其实她的心里是想见到的仁秀。正在这个时候她的视线里进入了仁秀这个人。他正依着窗口,迎着冷风,那样子好象是任它冷风吹的架势。冷风好象经过仁秀的时候把仁秀的气息带了过来,书英好象感觉到了他的气息。书英感觉身边流淌着缓慢而又柔美的音乐,书英想伸出手去无抚摩仁秀看起来疲惫的肩膀。但是,书英不知不觉已经往与仁秀相反方向走了。
& Z) n' f* D) p* a5 v2 l) B$ }6 W 京浩的责任医生把脸色沉了下来,并告诉她京浩的身体状况开始积聚下降,虽然生命暂且无大碍,但是最好还是转大医院。听到这个消息后书英首先是一惊,然后反问医生是否很危险。医院没有给任何确定的回答。只是看了一眼书英说:“虽然目前没有什么危险,但是……”
# `, J( f" K% O# y* J 书英好象希望别人替他做一个决定,书英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惊讶。“到底怎么办好呢?”虽然书英也明白,在这个时候医生不会给予任何负责任的话。果然医生说道:“这个该监护人的做决定才是。”1 g4 X0 x) `4 n/ a1 |2 {
书英又一次犹豫了,又想到了过去的种种,想起来还是让她痛苦不堪。最后书英小声问道:“和他一起出事故的那位女士,她怎么样了?”" @$ M0 i4 N! ]! Y! {# {; M0 T5 e
“马上要转到首尔了。”
1 O, K3 t" d2 q: ]% d6 `# W6 c 书英像是才明白似的意味深长的点了一下头,说与家人商量后在明天之前给一个答复。书英走出医生的办公室时,问自己为什么这样。这个问题本来可以当场就可以决定的,而且也是应该这样做。为了京浩着想,转到大医院当然也是最好的。
3 J' R7 M1 c$ Z ~ 书英从医生的办公室里出来以后,也想马上重新去找京浩的责任医生表明自己的态度。说自己已经改变主义了,现在马上转医院。7 Z, M1 j( c4 N& h; s
刚想到这里就看见了仁秀。仁秀对意外地看见书英也好象很惊讶。“祝贺你,现在马上要转到首尔的大医院了。”书英想让自己用最平和的声音说的。但是话出口后书英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声音比平时要大很多,而且相当的冷漠。在这个冷漠的声音里还参杂着找不出根据的不满和愤怒。仁秀仍然还是那张惊讶的面孔,没有做任何回答。就这样两个人对视了良久。最后书英给仁秀礼节性地点一下头走出了医院。1 q# ~2 V7 R# C4 c6 T'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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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英看了一眼在镜子中的自己,听见了推开的房门的声音。书英熟悉这个脚步声。怎么听怎么都像是仁秀房门的声音。只听见那个脚步声一会停留在门外,随后听得的越来越清晰。这个脚步声越来越近,紧接着就听到了敲门声。无疑是仁秀。书英走到门口,轻轻打开了房门。站在门外的仁秀看见了书英后,问到“吃饭了吗?”。书英摇了摇头。仁秀追问道:“我们一起去吃早饭吧?”听起来这份邀请已经准备很久了。
+ _/ j7 n8 c& \ 穿过走廊的阳光清清楚楚楚地照出了仁秀脸上的疲惫。书英还是摇了摇头,仁秀好象没有看明白书英的真正意思,说“我在外面等你。”& N% t" J6 z. q- |" W$ W C" I) E
书英因为仁秀的穷追不舍睁大了眼睛,再一次用摇头表示了拒绝,然后把房门关上了。书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摆出了平日最舒服的姿势,她想用这种方式等到仁秀走。4 x, K0 v# S& Y( i
让书英感到不解的是自己心中的无名的怒火。跟踪自己的仁秀,不顾别人的感受强人所难的仁秀,实在是讨厌极了。而且最受不了的是仁秀在她面前,是一副受了很大的委屈似的表情。在书英看来仁秀和秀珍在非常快的速度在恢复往日夫妻关系。书英想冲仁秀大喊一声,这样不是已经很好了吗?你还想怎么样?你还不满足吗?你现在已经没有痛苦的资格了。
M& f3 ~& e# w4 E) t. B- { 书英觉得无法再掩饰自己的怒火的时候,慌忙说了一声:“我先回去”,随即就起了身。书英的这种态度,仁秀再一次感觉到他们两个人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走出胡同以后,书英才明白自己的愤怒持续了很长时间。她在洞窟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就已经是生气了。在前天在医院走廊里用冷漠的声音表示为秀珍的转院表示祝贺的时候,已经非常生气了。$ f! e# K. P2 C5 }& |4 E
门外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窗外人们的脚步声、汽车的鸣镝、机器的嘈音已经开始在提醒人们新的一天开始了。但是书英的内心比窗外繁杂的声音更加混乱。书英时不时地抬头看着表。表针像滴答走着,从1秒到30秒看起来很轻松,但是从45秒开始到50秒,55秒的时候,表针好象是累了,开始浑身颤抖着。( y5 R0 l$ p. J" T8 d
今天早上书英计划要去找京浩的责任医生,因为已经决定好了转到另一家首尔的大医院。书英为了这见事情特地还起了个早。
1 e* W! z! I- f7 a8 n7 h% V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仁秀突然说要和她一起吃饭。还说“我会等你的。”书英非常生气,责怪仁秀不理解书英的处境。
8 j1 e9 d+ z7 n7 f/ b0 w2 u% y 书英坐在椅子上,反反复复地看着手表,在她看来已经都过了3千年,但实际上才不到5分中。书英想着仁秀究竟坚持了多久?10分钟?或是30分?还是一个小时?想到这些书英不禁冷笑了一声。" f8 b/ F) a4 w% ~+ q- g$ v0 g# Z
书英也想了想自己生气的理由,也知道了为什么要把爱情表现为愤怒。是不是因为在京浩那里遭到了拒绝,才把悲痛转移给仁秀呢?虽然自己认为对京浩没有了愤怒,但是为什么还要对仁秀发火呢?书英嘲笑着这样的自己。毕竟把剥夺爱情后的痛苦用愤怒的形式转嫁给别人是非常幼稚和卑鄙的。8 m5 m5 ]; n4 |7 n* \
书英深深地叹了口气,回想着900年历史的楼阁和3千年历史的岩石,拿出了大衣。心想,仁秀如果还在门外的话,就用没有任何怒气的最平静的声音来表明自己拒绝态度后,去医院告诉医生京浩要转院的决定。书英认为就这样决定了,也没有耽搁的必要了。
6 G- |. Z* e) ]. k 书英环视了房间后开了门,发现仁秀仍然伫立在原来的位置。在书英的房门对面背靠着墙,脸冲着天花板,紧闭双眼。这会工夫虽然还不到10分钟,但是仁秀看起来已经等待了4万年的人一样,憔悴不堪。
. x, G# D$ n& @: ^/ ? D “仁秀……”" F( A/ T u# Z
书英想从这句开始表明自己的立场。但是还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仁秀就拉着他的手大步迈开了步子。书英感觉到了手腕的疼痛,被别人拽着走的书英看起来有些别扭。单方面的,不求别人的同意的仁秀的态度让她很不高兴,但是这些都只是她的理性。实际上书英被仁秀拽着走的时候,却感到安心或舒服。因为以前因为矛盾的心理而痛苦不堪的心灵在此刻找到了方向。1 j5 B+ t: z9 X9 W+ M" w2 \4 N
就这一次,就吃一顿饭。书英这样想着。仁秀带着书英把车驶向了海边。大海被大物笼罩着。此时的大海已经全然笼罩在大雾之中。绵软而又厚厚的大雾覆盖着大海。有时大雾像是多臂手的海怪一样在大海上空玩耍。/ g- A/ `! ?5 s3 d- y
书英提出了停下来的要求,想在这个大雾中感受大雾的柔软和温暖。书英大口吸了一口气,想让大雾进入他的体内。等到她的身体里充满大物的时候感觉得僵硬的身体开始解冻。( Q- r; F- {- s*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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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站在书英旁边的仁秀从后面拥抱着书英。书英感觉到身后靠近自己的仁秀的身体像大雾一样围绕着她。就像大雾已经揉进他的身体一样,仁秀的身体好象也掺进他的身体里。书英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不知身在何处。医院以及京浩统统都消失在脑海里了。书英感觉到一个绵柔的海雾紧紧围绕着她。书英像感觉大雾的每一个水分子一样,体会到了仁秀的气息和意图。, ^$ j, J% w3 h. p, i
书英同意了仁秀的想法。仁秀调换车头,停在了已经去过一次宾馆的前面。进入房间后书英和仁秀像大物一样互相渗透着。两个人在疲惫和悲哀中感受着彼此。书英在在仁秀身上体会到了大海中想象到的海怪。仁秀就像拥有无数条腿和胳膊的动物一样,抚摩着书英的每一寸肌肤,身体也不有自主的为仁秀敞开着。
1 q6 G2 s" {+ Z# d4 H" |& N! | 等到太阳发挥着自己的威力把大物收回去的时候书英回到了现实当中。想起了医院和京浩。书英对自己说,我可能是疯了,我应该去医院的。但是他的身体不听指挥,只是看着书英说了一句:“我们……会怎么样呢?4 [5 a# `' P' O$ i; k
仁秀也只是躺着默默不语。等书英的意识变得模糊要再一次进入梦境的时候听到了仁秀说:“如果我们在很早以前……要不是在很远很远以后,反正不是在现在。如果我们那个时候遇见了,会怎么样呢?”9 q4 \% |9 g# C! G2 N7 D* ^
书英感觉到一阵心酸。因为这也是自己一直想着的问题,每次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都觉得一阵心痛。那个时候想哪怕是见到他年少或青年时期的照片也好啊?如果能够真的能够回到从前的话,他们是否和现在不一样呢?7 P6 Q3 C. _3 x, G+ d3 W% F j
像是童话故事里出现的女主人公,要么就是公园旁边茶店的两个女人,要么是医院前面卖野菜的阿婆,不管是哪一种书英都觉得比现在强很多。
- Q f: r7 V( U! Y. i 书英也想把这种想法讲给仁秀。如果仁秀是一年四季都穿着防寒服在洞口进出的老汉,或者火车的搬运工,或者是司机会怎样?但是书英没有开口,因为他知道这是一种幻想,走出这里就要与自己的配偶面对各自的人生。+ N: V' V: @& w2 v8 F
书英把脸转向仁秀那一面,把胳膊放到他的胸口,问道:“什么时候搬到首尔的医院呢?”仁秀说:“确切的时间还没有年定下来,看者恢复的情况。”等过了一会反问道“你那边怎么样?”但是书英没有把决定搬到汉诚医院的事情说出来。书英觉得想把这件事情说完的话要说的事情太多,而且刚刚理出的头绪也会变得乱七八糟。+ T Z/ {2 u' g2 S7 M
书英用抓住仁秀的手算是做了回答。书英把自己的手掌与仁秀的手掌放到一块,然后再把两只手掰开,最后两个人手变成了两片叶子的形状。然后说道:“植物发芽的时候,叶子也是俩俩相拌上升的。0 Z! I, d1 _* u. I# C" t
把自己的手掌交给书英得仁秀盯着书英。仁秀特特别喜欢看书英弯月一样美丽的眉毛和浓密的眼睫毛。( ^8 f) _, T4 U3 g# N, ^
“为什么会这样呢?”书英说话时把睫毛往上挑了一下。“是为了不孤单吗?”仁秀看着书英说道:“如果就长一片的话,不是会向一个地方倾斜吗?”
' K o8 W: e* h, q0 n3 A; Q8 b 书英这回拖着长长的睫毛望着仁秀,仁秀觉得这个举动更加美丽,使得他更加神情地看着书英。
3 w0 J( U) H s+ D1 s 书英说“是不是为了安全着想呢?万一有一方出了事情,不是需要另一放去照顾吗?” |5 H% E( d8 [
在这句话里有震慑仁秀和书英的某中力量。书英再也不抬头看着仁秀,而是悄然地放下来,仁秀的视线也转向了天花板。
6 V$ C. l Z3 V' z4 ~: t 就这样过了很长时间的仁秀重新抓住书英的手,再一次合成叶子的摸样后说:“科学家的梦想是建造一个植物那样的工厂。”
5 c c& `: c/ V: l 植物只要索取水分和阳关与空气就能开出花和果实,还不会有任何有害物质。书英用自己的手掌拍打着仁秀的手掌说:“如果真有那样的工厂的话就好了!”
, n$ q- p# u o( |1 _4 T7 \ 走出这个房间的时候,书英知道自己将会永远地离开他。书英想把自己捆绑在这个房间的玻璃上,床上,可以看见的每一个角落。但是仁秀此时好象不明白书英的内心世界,从仁秀的表情里看不到任何将要离别的痛苦。因为仁秀根本就没有想过要与书英分开。9 j# k9 O) @( g, Y0 Y' @. a: m, ]
书英看着这样的仁秀心都要碎了。书英仔细看着仁秀平缓的额头、善意而又温暖的眼神。心理想着再给我们一个小时,就一个小时。
. O) h A' K4 y7 u2 F. } o2 L 最后书英和仁秀在这个宾馆里度过了整整一天。两个人都给看护的人员打了电话,确认病情以后,都说因为有紧急的事情没有办法回医院。然后两个人在宾馆里吃了饭后去海边散步,还在宾馆顶层的休息室里一边喝茶,一边望着与船的探照灯。( v9 S) {" s6 b' Z! l+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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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k, M! Z. j3 { 跟仁秀度过了一个夜晚以后书英感觉到平静了很多。书英觉得即便是失去仁秀也不会愤怒了。觉得可以用平静的心情离开这个身边的人,更重要的是没有仁秀也能够活下来。回去以后面对各自的配偶,走各自的人生。即便是那样的人生让她感到无聊,虚无,但现在觉得一切都可以接受了。' E& n8 a# ~ |! B5 |; N
准备外出的行装后走出宾馆前,书英最后一次紧紧拥抱了仁秀,用手抚摩着仁秀的脸,跟自己说,这种感觉、这样的沦落、永远都不回忘记的……就在这个时候书英的电话响了,书英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哆嗦了一下。. \: \3 w, H9 t3 i/ G7 t
这是看护阿姨的电话,说京浩从昨天晚上开始状态非常坏,早上终于转到了重患者病房。书英感到一阵眩晕。就在一天的时间里,就这么一天里,竟然?!!!9 w/ T' ?& L* Q% H" z
书英惶惶张张地离开宾馆的时候,仁秀用关心的语气说:“你自己行吗?”但是书英没有来得及回答,像是没有听见。书英满脑子就是一个念头,就这么一天……如果按照预定的计划去见医生转到首尔的大医院的话是不是不会这样了?书英不敢相信就这么一天京浩会转到重病患者病房。 }+ u( v( w9 D( 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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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出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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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书英度过神秘而又充实的夜晚的时候,仁秀总是能够到达幸福的顶点。而给他这种幸福感的书英还不到20个小时,便又回到了自己丈夫的身边。2 ^; |' q. ~$ B' c" Q
书英出发后,仁秀重新回到椅子上思绪万千。仁秀想象着书英独自在洞窟的时候可能也是这种心情吧。仁秀现在感觉被人欺骗了,而且把它所有的一切都骗走了。在此刻感到了彻骨的寂寞,全身瘫软在那里。仁秀接到离退房的时间还剩下30分钟的电话后,才走出宾馆。出了宾馆自己独自一人在海边散步,直到最后到没有办法再推延下去的时候不得不回到了医院。# a2 {% S$ k1 L# l( ~
仁秀刚走进医院,看到一辆救护车匆忙开了出去。仁秀无意转过头,忽然睁大了眼睛。因为仁秀在那辆救护车上发现了书英。那是曾经仁秀认为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脸,但是它现在变得有些扭曲。
: b9 R5 r# O/ L/ }+ E0 U5 q 仁秀叫喊着,不可以!这个绝对不可以!仁秀用自己整个生命在呼喊着。那辆车绝对不可以就这样开出去!没有任何解释,没有任何约定,怎么可以就这样走呢?仁秀一直站到医护车从他的视线里消失,最后拖者疲软的脚步走进了医院。
* [+ f0 C, T6 B5 w “刚刚转到首尔医院的那位患者,现在怎么样了?”仁秀看见护士后,还是掩饰不住内心的疑问问道。那位护士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那位患者,已经去世了。”
/ ~4 u3 c& v: W 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是晴天霹雳,感觉自己从悬崖边坠落下来,意识到如果不喝酒再也无法度过这个痛苦的阶段了。
1 {4 x7 K! W8 _ K# k* p8 { 仁秀走出医院,独自一个喝闷酒,为了赶紧醉过去,狠命地往自己的肚子里灌酒。后来喝的全身和精神都麻醉以后回到了医院。' h. ?" D8 V' \: t( u* S$ L
这时候秀珍醒着,看了一眼喝醉的仁秀想要表达些什么,努力地动自己脸上的肌肉,但是最终还是失败了。此刻的仁秀根本猜不出秀珍到底要表达什么,现在再也无法读懂的她的眼神和表情。仁秀再一次感觉到他与秀珍之间的心理鸿沟,两个人现在再也不能体会到彼此。
7 j. u! K0 p) \: ]3 `0 Z: F' N 不过,秀珍现在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在她身上已经缺少了原来的某种东西,以前构成秀珍的一种不可缺少的核心的东西。好像秀珍情感的构成因素发生的变化,或者在灵魂的本质好象发生了变化。
+ v I' v# r0 a# r8 R* }: {) ~ 仁秀握着秀珍的手,看着曾经深爱过的秀珍的眼睛,再一次体会到了彼此之间的距离。只是说了一句:“秀珍,好好睡吧。”然后生怕看到秀珍的努力要表达什么的表情,赶紧掉转了头。
3 }4 g$ s8 j: }0 b 仁秀走出病房后想回去休息一会,但是自己的脚步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京浩的病房。病房还是老样子,唯一改变的是装满这个病房的两个人不见了。
, ?0 I! Q4 L! L, N$ J" Y$ x 仁秀走进京浩的病房旁边的花盆,触摸着花盆中盛开的叶子。想起了书英指着这个花盆说“不要让他死”。仁秀并没曾想这个小小的花盆有着这么强大的生命力,它想蔓延到整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想要装饰这个让人心碎的病房。
) z$ c. i9 z0 r9 A- | 仁秀徘徊在京浩病房许久,拿着花盆走出了病房。仁秀刚开始拿出这个花盆的时候是想还回去的,但是看到停车场中自己的车以后,才明白自己在逗留在京浩病房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也知道了拿出盆花是为了什么。仁秀把花盆固定好后,把车开向了首尔。. v/ A4 Y/ H/ N }5 U
穿上丧服的书英把没有任何焦点的双眼放在虚空中,即便偶尔在眼神里有一点实物的时候也是是看着京浩灵前的照片的时候。她的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好几个小时。书英还没有准备接受京浩的死亡,内心还是沉浸在通过自己的祈祷还能够把京浩从死亡边缘上拽回来的幻想里。书英的眼睛始终都没有离开京浩灵前照片,这也是因为害怕京浩忽然什么时候醒来看不到自己。感觉自己一旦离开京浩,他就会醒来。书英想这次一定要留在京浩的身边。" l+ c# g ^/ |
书英刚刚听到京浩死亡的消息后也是一样。感觉和以前在手术门门前等待京浩醒来时后的心情一模一样。不,比那个时候更为恳切。书英想不能就这样放走京浩,想死命地抓住他。这种心情也可以解释为不想在自己的剩下人生中参杂对京浩的罪恶感。而且京浩又是在自己与其他的男子在一起的时候离开的,书英害怕京浩死亡的祸因是自己。不管怎样书英都无法把京浩就这样放走。如果那天,直接转到首尔地医院的结果会不同吧?如果按照预定计划实施的话京浩也不会死吧?不,至少不是自己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也好啊。书英这样责怪着自己。
; m# K# m6 V0 W& @$ r 京浩是不是在昏迷的状态下,也能感觉到什么呢?书英第一次与仁秀在一起的时候,京浩的身体状况开始下滑,后来去洞窟的时候血压急剧下降,然后与仁秀共同进入幸福的顶点的时候,就死去了……京浩是不是都知道一切呢?一想到这些书英就被罪恶感笼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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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9 Z% h6 N9 V: p0 ?8 w! c1 G7 h o" X4 j$ [0 C
* s5 Y! e: o( p 在重病患者病房前面等待的时候,书英把自己一生中自己认为犯下的罪行一一展现给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神灵,求他们原谅。只要京浩能够活着,可以用自己的任何东西去交换。就像第一次听到事故消息后的祈祷一样,或许比那个时候更真诚一些。! s# L' p3 Z2 ^9 o8 j" E
当医生从京浩的病房中出来的时候,书英已经预感到一切都结束了。医生看了看书英,说:“是下午三点33分去世的。”书英感到气息倒流,无法呼吸,更不能说些什么。只是用颤抖的双手捂住脸。医生说到:“进去看最后一面吧。”
2 F. p% r( V1 i$ u 看到已经没有呼吸的京浩,书英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这么悲痛。书英走到京浩的旁边从上到下用爱恋的目光仔仔细细地看着。恨不得把他刻在自己的眼睛里,让自己永远记得。书英感觉到了内心的一股力量,这股力量是在她心中猛烈地翻腾着。最后这股力量终于暴发成撕心裂肺的哭喊。京浩!你现在绝对不可以离开我,绝对不可以!; Y/ R9 m- y2 t( `
书英还没有心理准备接受京浩的死亡,书英觉得很多的事情还需要与京浩一起共同完成。因此他首先必须要醒过来,醒来一定要跟她说点什么。说一些被拒绝的感受、没有完成的爱情以及还有最后变成愤怒的感情。这些所有的感受都必须讲给她听。关键是书英还没有求得京浩的原谅,还没有跟她说一句哪怕是责备或者是怨恨的话就这样离开了。这样怎么可以呢?书英决不能原谅就这样离开的京浩。
$ h8 Y, X6 w% g7 o# b 仁秀拿着花盆走进葬礼场,看到了穿着丧服的书英,书英抬头看看京浩的灵位又马上看着自己的双脚。灵位前的穿着笔挺西服的京浩看起来是那样的自信和开心。因为两腮比较丰厚的缘故看起来格外的亲切和宽容。3 v$ z4 _6 m( _& I9 B
仁秀看着这张照片感受到了彻底的失败。想着现在永远都无法与他这个人竞争了,京浩因为用这种方式离开,给了秀珍和书英一个永远的、无法抹去的回忆。仁秀即便是怎么努力都无法做到做一点。$ v8 K3 H* [2 a2 f( ~+ X0 y& d) ^# d
仁秀正在犹豫在参拜场所的外面时候,听到有人问:“您找谁?”。这个声音也传到了书英哪里,她转了头看见仁秀后慢慢站了起来,看着仁秀的眼神是那样的冰冷。这种眼神在白色的丧服的陪衬下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5 G. b7 t2 i: r7 f 仁秀把带过去的花盆放在入口处,在京浩的灵位前烧了香。然后站在书英的前面,书英还是用那种冰冷的眼神看着仁秀。仁秀本来想安慰书英,但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还是想说一句对不起。但是仁秀也不知道这句对不起在此时此刻是多么的苍白而微不足道。仁秀向书英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得到的是书英礼节性的回礼,而且她的表情还是依然那样冰冷。仁秀从这个表情里看到了书英对她自己的怒气。她的眼神是永远都无法原谅她自己的眼神,想惩罚自己的表情。仁秀终于想到了真心想给书英说的话。“这个不是你的错,虽然没有坚持守到你丈夫临终的时候,虽然也做了在丈夫面前不能坦白的事情,但是它的死和你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它的死不是你的错!要明白这一点!如果每个人都要走自己的路的话或许他的死就是他的人生。即便是这样,你还想惩罚某人的话就请你责怪我吧,冲我发火吧!”+ |& w r/ ?* D1 t! w: Q
不知道这样的心情是否已经传到了书英那里,书英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但还是避开仁秀的目光。看着这样的书英,仁秀明白了自己的真正想给书英说的话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们不能就这样结束!仁秀想把这句话说给葬礼场的所有的人听,也让死去的京浩听见。
8 [- ?8 b1 E- v. n! W( y1 R 但是书英已经把视线转过去了,仁秀又一次感觉到了她的冷淡。仁秀明白了已经无法在挽回什么了。他可能,或许从书英身上确认这种答案才急忙跑到这里来的。但是书英没有跟她直接说我们不能再见面了、不能再继续了。仁秀觉得如果这样的话就简单了,仁秀只要回去好好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就可以了。但是这个冷漠的眼神里并不只包含拒绝,更多的是无尽的眷恋。仁秀怀疑自己是否没有读懂书英的真正含义,仁秀觉得还有可能。3 N& y" v7 d" f5 y* n, Q% ^9 U/ W
仁秀忍受着诀别的痛苦,把放在入口的花盆交给了书英,书英看着花盆许久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着这个花盆。等仁秀再一次递给书英的时候,书英首先一惊,然后接受了花盆。
! X1 G- l; S: q7 R( f4 T! N 开车5个小时,才看到书英5分钟。开车去看书英的时候还无所谓,但是回来的路是那么的漫长。仁秀不知道把车要开向哪里,感觉没有什么地方可去,每次看到岔口和路牌的时候都要都要紧张得攥着方向盘。好像是在南原州的入口吧,任书终于坚持不了,打开了非常灯把车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后靠着护栏歇了一会。来往的车辆带动了周围的冷风,就在这个时候仁秀想让这些来往的车辆以及人群意识不到自己的存在甚至忘掉自己这个人的存在。仁秀想就在这个地方变成一颗400年的老树。等到那个时候,一对甜蜜的情侣经过的时,给他们丢下两片叶子作为对他们的回答。 Y S8 a5 r7 u9 A5 B6 ?) 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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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仁秀回过神以后做了一个决定,决定留在这个城市一段时间。也要去说服书英同意自己的想法。作了决定后仁秀又开起了车。! c: m# Q9 M0 Q3 ]2 Y: Y6 O#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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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3 \/ z8 f% ~3 t8 R4 C/ K 突然有一天……仁秀一边削香瓜皮的时候陷入了沉思。有一天一直信以为真的价值变得毫无价值,自己珍惜的东西成为垃圾,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迷底全部被解开,发现支配这个世界的力量是那么的简单……要过着和同样的人说着同样话的生活的话会怎么样?……仁秀把削好的香瓜分成了两瓣放在碟子上。
# m7 y; n7 P1 | “现在已经有香瓜了?肯定是在暖棚里栽培的。”$ d# Z* t0 J' y. v9 H+ h% A5 J% k
斜躺在床上的秀珍,看者仁秀说:“现在的水果真是让人猜不出是什么季节。”仁秀给了秀珍一个微笑后,又把剩下的香瓜分成了两瓣。
' I! y8 {! g5 I- p 秀珍现在能说话了,他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仁秀……”,然后就是“谢谢!”。她好像最近想证明自己是可以说话的人似的,不停地在说话。接着又说:“那段时间你是不是都在我身边的照顾我?”
# }& c" j: b2 L2 X1 l 仁秀默默地点了头。 S7 K5 \# P* | [/ m- S
“那时候你很无聊吧?”
/ Y% l, @* q' k 仁秀轻轻地握了秀珍的手作为回答。
5 c) k# L% k2 p, ~ 秀珍接着问“吃的和睡得怎么样?”
H0 o" [4 `) P. N c( z9 q 仁秀只是把秀珍的头发往后捋了捋。
9 a) f7 N1 I) g$ H6 A) Q 秀珍同意了直到恢复健康都呆在这里的仁秀的想法。说道:“我倒是无所谓,可是你不是不方便吗?”仁秀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n7 N& i$ R) G. F0 C
秀珍现在可以借助轮椅活动了。这个时候秀珍慢慢在恢复以前的样子,虽然和以前还不是完全一样,但是比以前显得更加轻快。
6 J+ _0 U) `0 f3 b 有时还用充满自信的口吻说:“仁秀,给我点上烟吧。”仁秀推着秀珍的轮椅到窗台给秀珍点了烟。秀珍抽着烟把视线推向远处,说道:“仁秀,东海是不是在那边?”秀珍望着眼前的山,随即又指向大海的远方。
) ]' t; Z, W+ \6 f8 A- Q' {& v 仁秀点了点头。然后留心望了天空后视线转向了相反的方向,说道:“那边耸立的山怎么这么眨眼呢?那里的风景肯定很美。”) _* Y' o7 g8 H: F* T# o# k, I5 u
“那叫德恒山,那山的半山腰处还有洞窟,是我国最大的石灰岩洞窟。”仁秀想用再也平常不过的声音叙述一件非常客观的事情,但是他感觉到他的心跳加快腿脚无力,使得他必须抓住旁边的栏杆才能站立。
* R7 z+ z9 N7 e. M! \ “洞窟?你去过了吗?”
: `. S7 R1 Y: w6 K, @* b 仁秀再一次盯着看了秀珍。想起了不仅是那个洞窟,还有与书英一起去过的每一个角落。此时地仁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秀珍看着神色出现难堪的仁秀,马上说:“我明白了。”感觉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仁秀看着这样的秀珍傻笑了一下,秀珍也跟着笑了。
2 [" O4 G+ ?& d 这个笑声在仁秀听起来是非常奇怪,这个笑声与发生事故前有着明显的差别。不像一潜听起来那么爽快,而且听起来非常的沉闷。7 e8 `0 s& s5 t' Z6 j5 S. g2 v
仁秀把香瓜用叉子叉好以后递给了秀珍,仁秀拿着仁秀给的香瓜像是警惕什么似的看着仁秀的脸。使得他不敢正视秀珍的双眼,把视线转移到了放着香瓜的碟子,然后又把叉子叉在另一个香瓜上。6 s5 X6 }- p1 w1 D
秀珍把手里的香瓜放回了原处,一本正经地问道:“仁秀,难道你就不想问我什么吗?”
" ?9 X: O7 {/ X, H% ^# U9 F 秀珍好像已经下了决心似的。秀珍想仁秀应该对那个事情也很好奇,想把这种事情对仁秀全盘脱出。此时的仁秀在心里暗暗祈求着:“求求你了,不要再提了。秀珍我们不要再提他了,我们就把那件事情忘记吧。”
$ l% q# ?3 C0 h' B6 K g2 n 但是秀珍没有明白仁秀的意图,继续追问:“那你打算沉默到什么时候呢?” ^0 C# I* ]0 P+ h( I5 i A- s
仁秀也把手中的香瓜放回了远处,然后把碟子挪到桌子上。说:“刚开始有很多疑问和不解,但是现在没有了……”
3 R; c) R1 k1 l" @. b6 Q& b 秀珍知道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吗?能领会这句话中包含的许多故事和感情吗?还是从这句话中明白了仁秀的宽容和谅解呢?不知道秀珍到底是明白到那一层,秀珍没有再继续追问。: r( ^% f6 \ G( d' r% \
仁秀望着秀珍的脸,想从他的脸上看出是否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不知道能不能接受京浩死亡的现实。仁秀又想这个事实本来就应该秀珍去承担的东西,她现在也应该知道了。( ?) R8 p3 o% y
“秀珍,”
1 D5 x2 U0 X! w/ E. c. a 仁秀虽然只叫了她的名字,但秀珍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已经可以从她的脸上看出了紧张。仁秀再一次犹豫了,想着晚一点知道可能会对她更好点。但想归想仁秀已经开了口说:“秀珍,那个人已经死了。”, K" k3 l: k/ N3 L% R! Y9 f
秀珍由紧张开始低声抽泣。她的痛苦也传到了仁秀那里。后来转变成撕心裂肺的哭声。这个声音已经足够可以让整个医院为之震动。仁秀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出了病房。秀珍的哭声像是驱赶他一样,仁秀无法在病房中继续呆下去。秀珍的哭声向大海的波涛一样,一浪高过一浪,像是永远都不知道停止。仁秀心里想秀珍真是可怜啊,仁秀有点幸灾乐祸。但是仁秀想自己怎么都平静不下来,得不到一丝得慰藉。# z9 _8 U z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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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P* u4 N, m9 L7 _0 H 仁秀慢慢走过去走廊,走出了医院。四个人构成的四角关系,好像现在结束了。秀珍知道京浩的死是这个关系结束的最后的一步。仁秀这才明白他和秀珍之间越来越远的根源,这个不是因为秀珍的改变,而是因为自己身上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0 o( r: `6 B( R. F 仁秀今天也跟往常一样到了2层习惯性地看了书英的房间。但是令他惊讶的是一直紧锁着的门竟然半开着,一个阿姨在打扫房间。仁秀明白自己的唯一那么可怜的一丝希望也已经没有了,书英已经永远地离开了这个房间。仁秀想呼喊,不能这样!绝对不能这样!! T* a9 R) @" J3 D; L
仁秀慌忙转身下楼梯,冲出了医院的大门,一会跑到街中央,一会跑到公园,一会跑到江边,仁秀疯狂地找着书英。仁秀能跑去的地方都跑去了,但是还是没有看到书英。仁秀心里想着,可能现在真的是结束了。" G: Q9 [9 q, g b0 Q0 i) {
在这个时候书英坐在开往首尔的大巴的候车室上,手里拿着去往首尔的车票,脚底下放着旅行包。书英在这个候车室里一动不动地坐了很长时间,现在只剩下拎着包,上车了。这应该是很自然的,也是很当然的事情。但是,在现在对她来说是那么的不自然、那么地艰难。
6 i' g! M* S! O) N 京浩的葬礼结束后,书英感觉到自己摊了下来。在她破碎的心中,又想起了在一生中连自己都不敢正视的疲惫和痛苦都涌了上来。书英吃了安眠药后睡了很长时间,睡醒了再吃药,然后再睡。她想像个冬眠的雄一样,能睡上一整个冬天就好了。她想在睡梦中求得对自己的原谅。她觉得她必须得到自己的原亮,要不然无法再继续自己的生活。1 ?0 J' b- w3 M
这不是我的错……
1 `2 N: W, X& S% j; a% S- n 书英在心里不知道跟自己说了多少遍,这不是我的错,也不是任何人的错,不是我的错……每次想着想着,她都会成为一个泪人。
7 y F# ~4 W- R5 ]; ^9 n" _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样的状态下过了多少天,睡醒了哭,哭累了再睡。但是有一天,书英从睡梦中醒来以后,对自己的人生低头了,她投降了。她接受了她的下半生要在悔恨当中度过的现实。她想在这样的人生面前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也许抱着对京浩的罪恶感度过自己人生就是属于她的人生,可能也就只能这样了。就在这天吃了点东西。
+ v% B7 v& c( {1 m- l8 v, P/ \9 p 过了半个月以后,书英又来到了医院。跟往常一样书英习惯性地抬头看了看仁秀的房间。走过2层走廊的时候在仁秀的房间前面停了一会,即便是空的,房间也向敲一下。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想着仁秀可能会过来,故意把房门打开了。等收拾好东西后,还依依不舍地看了看,挪动的脚步也是异常的沉重,每走一步都那么艰难。
' D0 K! P( @( z, u5 R 然后与公园与350年历史的树,9百年历史的楼阁都一一作了道别。然后又去了江边,江的那边悬崖上因为西落的太阳的光芒呈现出红色,像是从岩石中央喷出的鲜血垂落下来。从严石缝中长出来的弯曲的松树也像被鲜血染红了。书英沉醉在看到的景色,后来突然随着书英心跳的加快,眼前的东西变得模糊。书英终于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瘫软在了地上。等恢复过来以后,打车回到了长途客运站的候车室。 h2 Q9 I) B# K6 ~% Y( U3 I- u
书英买了一张去首尔的票后,静静地坐在候车室。书英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坐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趟去首尔的车,打扫卫生的阿姨也不知道扫了多少遍地。候车室中有人出来提醒乘客去往首尔的末班车马上就要出发了。
" [$ D2 h3 @0 J2 M( e0 Z { 书英终究还是没有坐去往首尔的末班车。心想最后一次,就一次,哪怕是他的影子也好啊。然后书英打车回到了医院,这时已经接近子时了。书英下车后习惯性地抬头看那扇窗户,看到已经关着灯后,反而感觉安下心来。用平稳的心态走到了对方的茶馆,在茶馆能够看到仁秀的窗户。书英想这样就可以了。但是书英还是不能欺骗自己,泪水悄然落下,感觉到了生命的悲哀。$ d% L# h8 M5 a: @6 ~6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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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2 S& }8 t; j" @/ i& s 仁秀在演出场的时候,从脚指头到头发都能感觉到生命的活力。这个时候他的血液流动和心脏跳动加快,还不由自主地耸动着肩膀,偶尔还做一个甩头的动作。
2 \# y; F: |4 Q% u% z, P, N/ L 仁秀在做灯光师的时候,自己特别留心做出来的节目受到观众狂热欢呼的时候,经常能够感觉到满足。随着音乐达到高潮部分的时候,照明也要相应的加大强度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但是很多观众不明白灯光的真正作用。大部分的观众认为是因为歌手的表演和绚烂的舞台设计而狂热,但是左右观众席的氛围的很大一部分作用是由灯光师来担当的。如果照明没有配合好,那么舞台上的歌手也会相应失去光彩,整个氛围也会变得冷清。6 l' o( C* R3 C9 i7 t' H
仁秀与坐在他旁边的助理灯光师光伊交换视线之后,把光线调到了最到处,接着整个音乐也到了高超的部分,观众的反应比起预想的还要热烈。仁秀在相信在舞台上比起声音,光给人更多的信息和刺激,光可以深入到每个人的内心深处。每当随着光线观众的情绪随着达到高超的时候,仁秀体会着工作给他的快乐。
$ a5 D0 l1 O6 L. p [/ ? 仁秀明白爱情是需要责任和经营,也需要用坚定的意志力去努力维持。正因为仁秀明白只一点,结婚后分担着家务活,陪着秀珍一起接受物理治疗,等秀珍完全恢复正常后也一起去市场买菜。6 S1 R. |% m. i6 Z2 F N4 B, k; M
但是这个世界上好像有无论如何怎样努力也有办不到的事情。在外面的人看来他们两个已经回到了以前恩爱的夫妻生活,但是只有两个人心里都明白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知道他们的以前的生活已经很早以前就结束了。仁秀知道从京浩的死亡开始,四个人构成的四角关系,已跟着崩溃了。构成四角形的一角消失以后,其他的三点也跟着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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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2 n6 J3 u0 B& N 冬天过去了,崭新的春天将要到来的时候,就是秀珍发生事故快到1年的时候,仁秀与秀珍整理好了离婚协议书。书英继续着原来出版社的工作,仁秀把公寓转到了秀珍的名下,拿着没有多少的个人用品装上车准备搬家。知道仁秀要搬家的消息,光伊在停车场等着仁秀。
! `, H$ \8 h6 [: j- E 有一天解开包裹的时候发现了在三陟买回来以后就放在一边一直都没用过的登山用被子。拿起这个杯子的时候仁秀又想起了她。说这个杯子怎么摔都不会摔坏,而且因为是双层的保温性也很好的她。正看得入神,光伊大声问:“冰箱里有水吗?”& N$ o/ b; o& o3 B
仁秀被这个再也平常不过的问题又一次被震慑了。“冰箱里有水”的字条可能还在哪一个地方的本子上。仁秀让光伊帮忙去买水后,找出了那个小本子。果然那个字条还是原来的地方。仁秀没有办法把它丢掉,原封不动地放回了原处。
8 e; m; Y. ^ J. Y& |; I& ^ 最近仁秀觉得很多事情都不顺心。不光是无法恢复的与秀珍的感情,还有想忘掉的人。连想要开始的心的爱情也一样让他不顺心。仁秀离婚后,经过介绍去见了几次。其中有长头发的优雅女性,语素很快的女性,也有身材丰满、有两个酒窝的女性。但是就只停留在这个阶段,对她们没有什么好奇更谈不上什么兴趣。这样反复几次以后,仁秀渐渐明白在他的内心深入永远都无法抹去一个女人。明白了从他的内心深处驱赶她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仁秀明白这一点后再没有去见其他的女人。
! j5 B7 G$ ] V7 Q( _# g “下雪了!”光伊欢呼着。
. G" ^% T# B9 B: R- f# w+ T 听到光伊的叫声,仁秀抬头,只见雪花在空中飞舞。4月份竟然下雪?仁秀又想起了在那座城市中4月份下的鹅毛大雪。还有那里的公园、江边、街边……眼前的风景把仁秀带到了美好的会议之中。仁秀拿起了手机输入了书英的名字。在手机画面上与书英的名字一起出现了几个数字,仁秀看着这些数字再一次感觉到心跳的加快。仁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最后把电话关掉了。如果有一天看到这个数字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仁秀相信自己已经完完全全忘记她了。8 r5 X, W( |. U1 w [ L
“光伊,我们去兜风吧!”; n: ?4 z8 w- f
光伊以为是开玩笑,摇了摇头。
: f9 m' @! k% T% @ “那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要出去一下。”
" k8 N- v! A& {4 c% ?/ s1 C 仁秀把光伊的叫喊声丢到脑后,出了公演场。他想再一次去看看在他的心理和感觉中还是让他感觉那么真切的那座城市。没准去了以后发现现场与自己幻想的不一致,就会放弃了。想到这些,仁秀就跑去停车场把车开了出去。
! Y$ }7 e' b% K9 d: p 书英在出版社办公室看稿子看到12点时候感觉到了外面奇怪的动静。像是在轻声诉说,像是在互相抚慰。书英不由地放下手中的笔,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床边。雪花在乌黑天空的衬托下分外显得的雪白。在这个雪景中,书英又想起了总爱问她“一个人可以吗?”的那个人。那个人从一开始见面的时候,一直到最后一刻分手的时候也都在用这句话来表示对她的关心。书英感觉遇到那个男子的季节是自己的其他的人生,像是在350年前或者是5千年前的事情。自从认识他以后好像明白了生命轮回的秘密,也让她的生命变得更加丰富。
) o% p; P! ?; q 京浩死亡后,书英一阵走在路上留心观察过行人,尤其是比自己年长的人。书英想他们可能也是与丧失和苦痛以及绝望的搏斗中生活过来的吧?就这样再过几个月,书英才慢慢恢复自己原有的生活。书英那个时候才明白自己以前的生活中是那么依赖京浩,但是现在他们两个像是已经无法再修复的旧的家电一样,再也不能恢复到以前的生活了。她又想起了那个男子的声音:“科学的梦想市建造一个于植物一样的工厂。”8 D, d# f3 m3 e8 U2 O1 b. w1 q
书英也想过与植物一样的人生。从意识的深处开始扎根,用它来吸取生命所需的养分,学会受伤的时候治疗伤口的智慧以及对应害虫攻击的勇气。还有不论是多么强尽的风来摇晃,都只能摇动树枝却不能动摇其根部的坚强的意志。书英觉得记忆中仍然清晰的那颗350年的槐化树,能帮她塑造一个崭新的梦想。; l& s# n% ^1 F
从那天开始书英开始重新编织自己的梦想。虽然不知道该怎样去实现,但是它的存在已经给了她莫大的欢喜。可能是布满荆棘的路,但是书英相信自己一定是在通向梦想的途中。4 _8 t7 n* g3 E9 R5 Y
刚开始还是雪片飘舞,转眼变成了鹅毛大雪。在街灯的照耀下,雪花在空中闪烁着五彩的光芒,也好像是七色彩虹。书英陶醉于雪景当中。以前每当在夜晚经过世宗文化会馆附近的时候,也经常会想到他,看到路灯的时候耳畔能够听到他的声音。书英每当走在雪中都能感觉到和他在一起的旋律和他的声音。书英如果以后看见路灯都不会想到他的话,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书英也相信自己完完全全忘记他了2 _" A4 H* {& j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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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英一直都把自己的记忆交给时间去管理,她想相信时间可以帮她忘掉过去,忘记他。因为时间可以把石头变成沙子,也可以让沧海变成桑田。在时间面前一时的梦想和像岩石一样永恒的誓言都不过是过眼烟云。书英一直都这样安慰着自己。6 {" [! ]9 U# ~% _! Y
窗外的雪花越来越大,已经覆盖了整座城市的道路和房顶,跑在路上的车也越来越少。书英想到了那个城市中下雪的春天,也想到让她在雪地中差点滑倒的公园。+ Z" G! A I0 g4 |6 ~, G& }4 `8 P* P; `
书英突然萌生了想去那座城市的念头。书英要到那个城市要仔细访问记忆中仍然清晰的所有的地方。350年历史的槐华树,950年历时的楼阁,以及5千年的岩石。书英没有来得及收拾摊在桌上的稿件就走出了办公室。; v$ d/ d }1 T! z, n# z3 T, |
书英想着去往那座城市的长途汽车应该还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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