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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载:《当代电影》3 H- X- A6 N- |* H5 K
节选自:《家庭解体后的无尽梦魇》8 _. I2 k* N1 H9 {! K
作者:李玉广(北京电影学院理论室 2002级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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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痛苦的忧伤的梦,也是对现实中被压抑的欲望的代偿性满足。——弗洛依德《梦的解析》0 V/ U- Q* X& ~9 q1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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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论者指出,“噩梦中所具有的在电影中无不具有”,用这两话形容这部创造了韩国电影史上恐怖片最高票房纪录的电影十分贴切。影片取材于韩国以继母与子女交恶为母题的民间传说,这类传说故事往往承载较多传统的道德价值观念而在情节、人物形象上流于简单和肤浅,这对电影的二度创作留下了广阔的空间。以《安静的家庭》(死不张扬离奇失魂事件)显示出不凡实力的导演金知云在情节人物和形式上对原传说进行了大刀阔斧的再创作,他以重重片段、抽丝剥茧的叙事方式,交错融合噩梦、意像、回忆的突击式手法,再现了家庭解体给个体成员所造成的心理恐慌和焦虑,并在一定程度上显示出向传统家庭和亲情伦理回归的文化倾向。$ V' Z- ?* L" a* w7 d% 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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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影片的构思机巧和虚实脉络值得反复读解和玩味。因为在影片的前大部分,编导设置了一个人物关系、情节发展的骗局或圈套——父亲将两个女儿秀薇、秀莲带到乡间的别墅,随后继母与两个女儿发生冲突、产生纠纷并出现了一系列怪异的事情。但随着情节推进、人物言行和事态发展越来越让观众难以理解,然后,编导通过两个人物身份“揭底”,真相渐渐浮出水面,这时观众才发现自己被彻底欺骗了——原来,父亲只带回了秀薇,别墅里只有父女两人,根本没有秀莲(已死)和继母(片尾才出现),全部的家庭纠纷和诡异事件全是家庭变故后患精神分裂症的秀薇的主观幻想,是秀薇不时在我、妹妹和继母三者之间进行身份转换,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出家庭恐怖剧。通过细读我们发现 ,编导在影片的前大部分段落中于人物关系和情节发展方面设置了很多复辟与细节。比如父亲对“三个”女人的态度其实只是针对长女秀薇一人的,三个女人竟然同时来例假,父亲在大屋中的两个电话都是打给继母的,来客对“继母”往事的追忆感到莫名其妙,“继母”在父亲督促下不断吃药…….等等,细织密缝、丝丝入扣的叙事链条使后来的情节突转水到渠成、滴水不漏,令人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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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7 h! Y4 [8 X# M5 j) U在情节上追求渐趋复杂化的层层突转是近几年恐怖片发展的新趋势之一,情节的多重突转可使恐怖片从简单的“一惊一乍”的视听感官层面逐渐向人类的思想意识深层渗透,进而使观众通过主动的联想、对比、思考来体会剧情本身所带来的恐惧,而这就是心理恐怖的力量;另外,情节的复杂化又是创作者认识深化的直接体现,这表明人类的认知触角在不断向主观世界更多陌生、神秘的领域延伸。作为“精神病患者”和“鬼魅”两种类型元素相融合的恐怖片,《蔷花,红莲》对前者的故事模式(如希区柯克的《精神病患者》)进行了一定的改写和创新,他将一个精神病患者所扮演的三个不同人物纳入到同一个时空内,并以这三个人物的矛盾冲突为核心构建整个剧情,这在恐怖/悬疑/惊耸片史上是从未有过的。可以说,从某种意义上讲,影片不是“物质现实”的复原,也不是“舞台戏剧的搬演”,而是一个少女遭遇家庭解构后的精神梦魇,是现实生活压抑的愿望/痛苦经过梦的“置换”、“凝缩”等工作流程运作后的形象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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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末的剧情“前史”交代了秀薇所有这些病态、噩梦的缘由——继母闯入了这个传统和谐的家庭,生母自缢时妹妹因意外被压在衣橱下面,继母发现后袖手旁观,秀薇也因跟继母一时赌气出门而去,这导致秀莲未及时获救而死亡。妹妹死了,就要复活她;继母歹毒,就要让她成为面目可憎的罪恶之源。如果这些幻想虽微带寒意但还能被我们理解和接受的话,那么,如果一个稍喑世事的女孩,竟然把自己幻想成敌对的三个女人,手握利刃,煞有介事的在一所大屋子里疯狂的争斗、厮杀的时候,那么,正如真正的继母推门而入的异刹那,对此感到惊讶恐惧的就不仅仅是观众,还有所有噩梦的制造者——人格严重分裂近于崩溃的秀薇:自我已严重丧失,大脑已变成疯狂、悔恨、罪恶的竞技场和集散地,而这又是怎样的一种恐怖和痛苦呢?就像30年代弗兰肯斯坦的一句经典台词“恨——生!爱——死!”一样,在痛苦中难以自拔的秀薇请求“继母”杀死自己以求得解脱。事实上,秀薇身上的悲剧意味,远比妹妹秀莲死前压在衣橱下时的哀鸣来得深切。% E, i6 I- J8 D# O" H! D/ d$ p" M
1 c2 _# K1 z: A* r其次,与其他很多单纯追求恐怖效果的恐怖片不同的是,影片在反文化的立场上表达了一定的文化关怀和思考。“无论是出于商业诉求还是具有作者电影倾向的恐怖影片,在以制造恐怖情绪为主要目标的类型特征中间,恐怖类型透露出一种特殊的文化价值,一种在商业文化中少见的反文化的激进立场。”相对于对其他类型片种,恐怖片因其对人类、自然界种暴力、灵异、鬼魅等非理性、非科学因素的更多的展示与强调,呈现出更强的反文化倾向。《蔷花,红莲》最后通过揭谜底的方式指出大屋中发生的恐怖事件纯属子虚乌有,都是秀薇妄想型精神分裂症所致。如果我们将近几年韩国恐怖片与日本、香港的恐怖片做一比较,前者除了形式、手法有更多创新外,在文化反思和建构上亦显示了更多的现实关怀和人文关照…….“恐怖片强调了日常生活中的恐怖因素——虽然叙事层面违背了日常的经验,但是在影片观看的无意识层面,恐怖片暴露了现实中隐藏的种种恐怖因素:失落的痛苦、死亡的威胁与恐惧、未知的领域、时间发生的不可预知性与经验意像的不充分性。”从这种意义上说,〈蔷花红莲〉是一个传统家庭破裂后的恐怖寓言,是一场家庭解体后的精神梦魇。* U3 u# ?9 A; ?( h- o
+ z/ J1 K* m2 Q% `& w影片中与恐怖气氛并行不悖的是一股绵长浓郁的姐妹深情和对传统温馨家庭的渴望。当第三者堂而皇之的侵入这个昔日和睦温暖的四口之家后,两个亲人的突然离去给秀薇幼小单纯的心灵造成巨大的创伤以致积郁成疾。强烈的自责和悔撼使她总不相信残酷的事实,她总在梦魇与幻想中让秀莲复活,然后在近乎歇斯底里的挺身而出的站在凶狠的继母面前,呵护者身后孱弱无助的小妹妹。昔日习以为常的同胞情愫如今却是以这种极其病态的方式呈现出来,其状之疯狂、其情之真切让人倍感心痛和凄凉,这是观看一般的恐怖片所没有的情感体验。为了更好的传达这种具有浓厚东方伦理色彩的手足之情,影片在影像和音乐上十分讲究,姐妹两在一起的场景(主要是外景)多用暖黄色调的自然光,构图完整和谐,并伴以欢快的小提琴谐奏曲,形象再现了家庭解体前两姐妹欢快美丽的生活,这些场景与继母无处不在的灰暗、窒息的室内景观形成鲜明的对照,同时也有力反衬了第三者入侵传统家庭后给子女再心灵精神层面上所造成的伤害和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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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 Z6 V* U8 O[ Last edited by 阿韩 on 2005-6-13 at 01:09 PM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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