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青春与爱情的悼亡——《八月照相馆》札记

比翼霓裳 · 发表于 2005-7-26 16:58

[转帖]青春与爱情的悼亡——《八月照相馆》札记

我在世上走着，记忆是唯一的行李。
对余永元来说，这份行李也许稍显单薄了些：
他三十多岁，有二十多岁是守着一家叫“八月”的照相馆度过的，因为他出生在八月。
他在这个小镇出生，在这里读完了小学，也许还有中学。
他在小学时暗恋过一个女孩子，天天抄人家的日记，后来她嫁人了，有了两个孩子，生活不如意。
他有时候会见到她，偶尔也会想到她，也许不是想她，只是在回忆青春的时光。
他单身，没有结婚，却告诉别人不到三十，有两个孩子。
他的生活圈子很小，除了家人，就是他的小学同学，他们有时候会在一起喝酒，回忆过去的友谊，还有过去的时光。
照相馆生意清淡，就像这个小镇的生活，琐碎，平淡，也许还可以说安详，平和。
有人来拍照和冲洗照片，他就忙一阵，闲下来的时候，他就发呆，或者看摆在橱窗里的那些黑白的照片。
有附近小学的男孩子来，拿出他们暗恋的中学女生的照片要他冲洗，当他们为捍卫自己的偶像而打起来的时候，他就冲过去，把他们拉开。
有盛装的老奶奶在下雨的傍晚偷偷来，要拍留给儿孙的遗照，他凝视老奶奶岁月苍老的面庞，一方面恭维老奶奶年轻时该多么美丽，一方面感喟时光流逝的无奈。

他知道自己患了绝症，时日不多，所以他会向儿时的伙伴耍赖，要他们多陪伴自己。
他知道自己只有过去了，所以小心翼翼地准备着什么。
他穿廉价的衬衣和裤子，不是黑就是白，就是这样简单的两色。后来开始有了变化，稍微向鲜艳倾斜了一些，但那也许就是生命的回光返照了。
生活就是这样，记忆就是这样，在他的厚厚却有些轻薄的像册里。
也许，这样的男人很多，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简单，平实，有记忆，但没有梦想。

但是有一天，德琳进入了他的生活。
她是个年轻的女孩子，是小镇上的交通警察。之所以经常来她的照相馆，是要冲洗许多的违章的照片。
一切都是淡淡的，淡到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爱情的来临，也许那本身就不是爱情，因为自始自终，他和她，谁都没有说过“爱”这个字。
但那确实是爱，从寂寞开始，到寂寞结束。像暗夜里的星星，像在黑暗里燃着的一只烟。

也许是那场雨，淋湿了寂寞心，让爱的种子，在暗夜里疯长。
她说晚上要来的，但他没有等到。他坐着，看雨水在玻璃橱窗上流动的水纹。
最后他走进父亲的房间，看父亲睡熟而苍老的面容。他在父亲身边躺下，蜷曲如一个婴儿，如人生最初的模样。

再见到他，她告诉他她本来要来的，但突然不想来了。
就这样，仅仅因为是这样。

有一天，他突然病了，被家人送进了医院，在医院度过了一段时光。照相馆自然关门了。
但她不知道，她常常去等候，希望那扇门在某一天会突然打开，他在玻璃橱窗后面看着她。

没有人知道她在等他，没有人知道这份爱，就像暗夜里的星星，像在黑暗里燃着的一只烟。
在医院里，有人问他有没有要见的人。他说他自己一个人，他很好。

有细细的叶子开始在她身边飘落，暗淡而且憔悴，像她心里细细的忧伤。
直到有一天，她拿起了路边的一块石头，狠狠地砸向那摆满了黑白照片的沉默的玻璃橱窗。

然后是她寂寞的背转的身影。

他回来，依然在玻璃橱窗的后面，有时候会看见女交警忙碌的影子，却再也没有她。
他越来越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
他开始看他给她拍的片子，黑白色，很暗淡。还有写给她却没有寄出的信。有一天，他把它们放进了一个纸盒子里面，放在书架的上面，然后拿出他的影集，翻看他和他的伙伴扪的过去的时光。
他坐在给顾客拍照片的椅子上，调好相机的焦距，按下快门，然后坐下来，开始向世界，向他曾经爱过的女子微笑。

假如明天来临呢，假如没有明天呢？没有了，有或者没有，永元的心都安详。
天空里没有翅膀的痕迹，而我已飞过。我们常常看见许多的鸟在天空飞过，却从来不知道它们死亡的地方。就像大象，在它预知自己死亡的讯息后，会走到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埋葬自己。
许多高傲的灵魂，有自己尊严地告别世界的方式。

有一天，德琳回来了，一身黑色的衣服，颈上系着鲜艳的领巾，妩媚如花。微笑，灿烂，但忧伤。
橱窗里摆着她的照片。永元的父亲出来，骑着永元曾经骑的摩托车，渐渐走远了。
“谢谢您，能和您走过这个八月，真好。
爱情的感觉会褪色，一如老照片，但你长留我心，永远美丽。”
也许，这就是永远了。
“谢谢您，再会。”
也许，这是永元的声音，但何尝不是德琳的声音？

也许，这个叫金德琳的女子，一生都走不出这个没有人知道的八月了。她的心，永远地留在了这个叫“八月照相馆”的地方。
这样的电影，这样的结束，让我想起那个叫何其芳的诗人，和他的青春的梦呓一样的句子：

说我是害羞病，我不回一声否。
　　说是一种刻骨的相思，恋中的征候。
　　但是谁的一角轻扬的裙衣，
　　我郁郁的梦魂日夜萦系？
　　谁的流盼的黑睛象牧女的铃声，
　　呼唤着驯服的羊群，我可怜的心？
　　不，我是梦着，忆着，怀想着秋天！
　　九月的晴空是多么高，多么圆！
　　我的灵魂将多么轻轻地举起，飞翔，
　　穿过白露的空气，如我叹息的目光！
　　南方的乔木都落下如掌的红叶，
　　一径马蹄踏破深山的寂默，
　　或者一湾小溪流着透明的忧愁，
　　有若渐渐地舒解，又若更深地绸缪......

你青春的声音使我悲哀。
　　我忌妨它如流水声睡在绿草里，
　　如群星坠落到秋天的湖滨
　　更忌妨它产生从你圆滑的嘴唇。
　　你这颗有成熟的香味的红色果实，
　　不如将被啮于谁的幸福的嘴。

　　对于梦里的一枝花，
　　或者一角衣裳的爱恋是无希望的。
　　无希望的爱恋是温柔的。
　　我害着更温柔的怀念病，
　　自从你遗下明珠似的声音，
　　触惊到我忧郁的思想。

Ps: 这样一个7月的第一个早晨，我在青岛的一隅，看这部韩国人在上个世纪末拍摄的电影，写下这样的梦呓一样的文字。
隔着海，韩国和青岛遥遥相望，他们在影象里所传达的感情，让我感动。
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看公子羽的电影笔记，许多在他笔记里提到的电影，我都找了来，感谢他的文字的指引，让我在影象的世界里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转自 SOHO小报
帖主暖暖的掌心

鱼鱼 · 发表于 2005-7-27 14:16

这部片子犹如无言的感动，连泪水哗然落下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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