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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个地方,有那么个夜晚。4 p9 W/ W5 E% Q$ Y4 v4 k+ o, a; G8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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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市上、店铺里,挤满了人。做廉价小吃的大嫂在劳作间隙喝米酒驱寒;衣着时尚的年轻男女站在当街,言辞暧昧、目光混沌;派发情色小广告的大妈们手脚麻利,面色蜡黄。到处都是人,拥挤之中却没有一丝温暖;到处都是垃圾,人们见怪不怪,任由肮脏蔓延。- U% p3 t: M0 s6 ?/ x8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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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女子,站在高高的顶楼,攥紧了栏杆,倾了身,俯视这个世界。她看了很久,大概也有点儿犹豫、害怕,最终还是纵身跃下,只留下一声闷响。人们聚了过来,也觉得诧异,念叨几句廉价的惋惜,冷眼旁观几分钟而已,就转移了注意力。那时,李恩伊就在不远处的小店帮工,她很想也凑过去,可还是忍住了。翌日清晨,收了工的恩伊和工友骑车回家,路过那地方,停下来。恩伊看着地面上大块的褐色血迹,受到了很大的震动:怎么连死亡本身都是这样肮脏的?恩伊尚不知道,如果她的周遭有潜移默化的教育,这一片凝重的颜色绝对是非常重要的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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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E6 v. v' J2 |6 B$ @. _ 恩伊离过婚,不算年轻但还有几分娇嫩,手头有点儿积蓄,工作虽然清苦她也还捱得过去。在她的那个环境中,她算一个异类,看她的神情、目光、嘴唇,总有一种活泼泼的单纯和快乐,这把她和周围隔离开来,肮脏、沉重都和她没有关系。尤其是她穿了白色的短羽绒衣,步子跳踏踏的,那样子几乎是个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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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伊有了新的工作,到一个大富之家作女仆。依然不算什么体面活儿,恩伊却觉得很开心,这个大宅子是另外一个世界,大宅子里的人们是另外一群人,这些人给她准备的工作服是质地优良、做工精细的高档货,她和过去世界的天然联系仿佛瞬间被切断。况且,主人家里的成员并不多:男主人、女主人、小主人。看起来还有些稚气的女主人怀了双胞胎,即将临盆。小主人是个非凡漂亮的小姑娘,性情有些阴冷,却也很快和恩伊熟络起来。而男主人……恩伊第一次瞅见他,眼睛就有些直了。她原先的世界里当然有的是男人,可是,用她自己的话说,哪里会有些好的呢?男主人一下子就让恩伊在头脑中重新树立了好男人的评判标准:英俊、洒脱、优雅、礼貌,举手投足之间要有些放肆、有些亲切,每日清晨弹一曲华丽丽的钢琴曲以便脑袋四周会带一圈光环。恩伊当即有些痴了。5 c+ b% B6 O) x8 G'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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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人当然也没有把恩伊当作普通的下等仆妇,他一眼就认准恩伊可以有多种使用功能。对比太强烈,他的太太是有着病态优雅的孕妇,像木头傀儡一般僵硬无用,恩伊是终日卖力劳作的性感妇人,汗湿的身体有一股热气腾腾的肉感。于是,他出了手,动了李恩伊,诱惑的过程短得惊人,他甚至没有说什么命令式的祈使句。到是恩伊,几乎是迫不及待,投怀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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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伊有些喜不自禁,她开始化很浓的妆,面对女主人笑得更亲切,背转身就耷下面孔。大概是觉得二女共侍一夫,她有些飘飘然。恩伊更疼爱小主人,觉得这小女孩太漂亮、太可爱、遗传了父亲太多优点,简直就像她的女儿一般。她对女主人肚子里的双胞胎,念念有词,殷勤到病态,仿佛这俩孩子因为是那男人的种,所以连她都有一份。然后,一切开始得快,结束得更快,男主人在钢琴边放了张支票,都没太郑重其事,弹琴的时候念了一句:哎呀你就收下来好了。恩伊当然有些不高兴,但她瞄了一眼支票上的数字,低眉顺眼也真就收下来。' Y, q7 M$ ]/ E+ A/ \3 C* Q(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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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伊以为一切都天衣无缝,其实他们的那点儿动静早就被女管家看了个透。这女管家算是老年仆妇,干了太多年,不算苦差,也算苦命,她很知道如何在偌大的宅子给自己多留几条活路,给主人开好酒自己先品第一杯,帮主人洗餐盘自己去吸食还没被动过的牡蛎。这女管家是不动声色,她却知道所有气味、所有声音、所有颜色。她的儿子也当了检察官,按照那个世界的阶层划分,她终于在一把年纪的时候,一只脚踏入了上流社会。8 D0 b/ k4 H# ~! e9 I
$ R, d5 {4 }0 \& s+ l 女管家出卖了恩伊,因为有利可图。男主人的岳母果然杀将过来,出手就是狠手,让恩伊从高处跌下。所有人都看到了,不知真相的女主人吓到了、知道真相的女管家没想到岳母大人这么狠、小孩子亲眼看到外婆动手伤人,不,几乎算得上是杀人了。只有男主人不在现场,他立即要出远门,发现看不到恩伊,也没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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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恩伊没有事,甚至她腹中刚刚萌芽的胎儿也没有事。她拿到了人家赔给她的医药费,加上之前的那张支票,生活应该可以撑下去。可是她还是不甘心,也说不清理由,就是不甘心。于是,她又回到那大宅子。3 H* t2 y$ C+ y' w, x/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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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为刀俎,她为鱼肉。既然自己躺回砧板,就不能挡住人家一刀一刀招呼她。女主人什么都知道了,变了脸色,虐打恩伊。恩伊觉得都是自己做得不对,她不反抗,也不理论。恩伊每日捧着保胎药,吮着吸管用力嘬,她觉得自己还有个孩子呢,一切都还有盼头,总会好起来的。可是,迟钝的她,不知道有人在夜间起了杀机,临到最后关头才让她躲过一劫,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堆成山的保胎药早被人动过手脚,自己中招只是早晚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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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人去生孩子,恩伊被完全禁锢了。她逃不出去,有些恼,却还不知道怕。她闯进女主人空荡荡的卧室,乱涂着女主人的口红,在自己擦了无数遍的浴盆里泡浴。男主人此时归来,恩伊看着她,眼里、口里都是春情,男主人只是当她是个不知分寸的下人,大声的喝骂她。恩伊终于肯相信:这人,并不爱她,一点儿也不爱。她尚有最后一点希望,说自己有了孩子,男主人没有欣喜,只有恐慌。恩伊没有好景,也就谈不上长不长的问题,几乎是话音刚落,她的下体冒出殷红鲜血。男主人看出点儿头绪,突然和颜悦色,对痛苦不堪的她说:既然你想生,那就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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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H6 ?$ \2 W 当然,什么都生不出,因为,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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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人有了天使一般的双胞胎儿子,她对丈夫的出轨恨得咬牙切齿,却奈何不了他。岳母仗着和女婿暧昧不明,说起修理恩伊洋洋得意,却在女婿凶狠的逼问之下,收敛姿容,把恩伊流产的责任全都揽到自己身上。女管家去看望憔悴的恩伊,她每解释一句,就暴露一层,恩伊忍不住,一掌一掌地击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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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h$ S6 V, d6 Y, [& u 恩伊回到了自己的那个世界,却待不下去了。好比一个人,原本一日三餐粗茶淡饭,只够温饱却也快活;但她见识了另外一种生活,顿顿珍馐家肴,她的鼻子闻得到、口舌尝得到、手指触得到,她已经和这样的生活沾了边儿,又被硬生生得逼了回去。她不但恨,还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了。1 N* }: i f( Z q5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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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伊在女管家的帮助下,潜回了大宅子。她变了容妆,变了声色,吓坏那一家人。最后,她系了自己的颈,挂在巨大的吊灯上,跳了下去,摇摆之中,壁炉里的火引燃了她身上预先泼洒的汽油。! y4 x% P. K) Z4 O S, T, N& [2 ~%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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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的飞蛾扑火,果然算是做了点什么。; s! f. z; T4 t3 o3 b0 ^" W
, @) d7 `9 L3 x. Y 可是,恩伊什么都未能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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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u! x2 A3 ]/ o 不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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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f$ ^6 m" v3 S/ [ 肮脏的依旧肮脏,疯狂的愈加疯狂。8 L3 A) l' t0 k+ T% _' u&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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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Z* x, _$ T6 G 既然新版《下女》的创作者一直腆着脸说是向老版《下女》致敬,那他们可以忌讳人家说他们拉大旗作虎皮,腻歪人家说他们挂羊头卖狗肉,却禁不住人家将两版的《下女》比量一翻。1960年版的《下女》讲的是一个乡下小姑娘把一个中产阶级家庭逼得上窜下跳,2010年版的《下女》说的是几个恶毒的富家女将一个好骗的女仆讹得寸步难行。这么说吧,前者有多么生猛辛辣,后者就有多么虚弱乏味。这片子去了2010年的戛纳,公关组放出来的消息依次是:男主演说将床戏加了劲爆台词重拍,搞得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女主演已经结婚生子,给家里打遍了招呼,才挺身而出,照“床”不误;试映会结束后,外国记者激动起立,集体鼓掌N分钟;女主角势头强劲,不知能否第二次夺得戛纳最佳女演员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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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w' x; P- U9 m- h 然后,大家终于看到了影片。其实,不仅仅是这些人,也不仅仅只在韩国有。对于某些电影人,要稍微搞清楚,到底是他们很NB,还是他们以为他们很NB。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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