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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22 1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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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 8 –困境
「我在問你,如果喜歡上仁州,把它送給你好不好?」
「我不要。」
鄉下的小窯坑裡,男人恭敬的站在老人面前。
儘管男人比老人足足高了一個頭,男人的氣焰,在老人面前還是矮了一截。
「不要?」
老人用嚴厲的眼神直望男人,彷彿要看穿他的心思。
「既然要給,就請您給我一個更大的。」
「我,想得到這個國家。」
猶豫了一會,回視老人試探的眼睛,男人鏗鏘有力的低聲說出自己的野心。
「小小的醬油碟子就想要裝下天。」
「而能被裝進醬油碟子的天,還能算得上是天嗎?」
當兒子對父親傾訴自己的夢想時,父親該有什麼反應呢?
讚許?擔心?欣慰?總之,不應該是憤怒吧?
祖國聽到老人的冷斥,驚愕的抬起頭,卻望進老人嚴厲的冰冷眼神。
「連自己有幾兩重都不清楚的東西,還想搞什麼政治?」
憤怒的老人輕蔑的摔碎了握在手中的陶瓶。男人的眼裡閃過錯愕。
「不過話說回來,政治還是你這種人更在行。一只空醬油碟子,堅持說自己已經裝下了天,或是騙人說已經裝下了天,正是你這種人。」
老人尖酸刻薄的話,極盡羞辱之能事。男人看著地上的陶瓶碎片,眼裡閃過的情緒,是失望也是不甘心。
「我要看看你夠不夠格作一只醬油碟子。」
「我想要在仁州蓋座房子。可是我實在看不上現任的市長。不喜歡我送給你,那你就來換換看怎麼樣?換成我看的上的人。」
突然話鋒一轉,老人下的命令,是挖苦也是挑釁。
「就是說,剛剛的意思就是說,讓我把現任的市長推下台嗎?」
得到這個國家與推下仁州市長有什麼關係?
男人話中的遲疑,與其說是猶豫,反倒是訝異老人脫口而出的要求。
眼前這個人,剛剛才厲顏厲色的挖苦他的自不量力,現在,反而要求他一手把這個仁州小政府攪個天翻地覆?
「你這是在我面前裝單純嗎?要不要我牽著你的手,一一敎你應該怎麼推,怎麼拽啊?不管你是推還是拽,去把他搞垮!」
搞垮不是問題。在政界打滾了也好幾年的時間了,男人絕對有辦法搞垮一個市長。
只是,男人忍不住用質疑的眼光望著老人。政治的第六感告訴他,這件事情恐怕沒有老人說的這麼單純。
畢竟,只為了蓋個房子就要拉下現任的市長?
只為了蓋一棟房子,就勞師動眾的將他「下放」到仁州市嗎?
「你是腦子不夠用還是沒有後台?想要得到一個國家的傢伙,只不過除掉一個鄉巴佬,要考慮這麼久嗎?」
老人看見男人眼裡的質疑,立刻用激將法敷衍了事。想得到這個國家,就讓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我很抱歉。」
「把頭抬起來。卑躬屈膝也會成為習慣的。」
男人不敢猶豫的認錯。必恭必敬的低頭,接受了老人交代的任務。
其實,對於老人的命令,男人即使忿忿不平也從沒有異議。
老人不甚滿意的看著男人低著頭的樣子。
===
窒息。
沉默的站在公寓門口,男人眼中的疲憊,沉重的令人喘不過氣。
老實說,男人也沒有把握,
這扇門的背後,是不是另一場令人窒息的心機大戰。
或許,男人不願意承認的是,
在他的心底深處有那麼僅存的一絲期待,
渴望看見敞開的公寓門裡出現的,是一張單純喜悅無計算的盈盈笑臉。
看見來客,美麗的女子露出驚訝的表情,
隨後露出的恬笑優雅的掛在她的臉上。
她笑的是如此完美無暇,美的找不出一絲真心的溫度。
悠悠的從床上醒來,男人默默的打量著這個房子。
高雅的裝潢,一塵不染的空間,而他的未婚妻,優雅的在廚房中忙碌著。
沒有油煙味,沒有兩頰的汗水,也沒有凌亂的頭髮,
美麗的未婚妻甚至連圍裙都沒有穿在身上,米白色的套裝上找不到一絲破綻,
完美的就像一幅畫。
這就是他追求的吧。女人,車子,房子,權力,甚至還有兒子。
可是,為什麼他高興不起來?為什麼,心中那個寂寞的小男孩還是暗暗哭泣著?
「聽說你被調到鄉下去了。」
男人的第一口飯還來不及吞下喉嚨,未婚妻就立刻迫不及待的追問。
「別的女人在這種時候都是怎麼做的呢?」
「一個男人與一個女人之間的聯繫,就只剩下電話號碼的時候,未婚夫換了工作地點,搬了家的事情被秘書告知的時候,如果連秘書都不接電話,就根本無法找到你的時候…」
別的女人是怎麼做的呢?應該是一哭二鬧三上吊吧。
或者是,拿著一張結婚證書要求男人簽名以示真心,或者是,追到小鄉下去幫未婚夫加油?
可是她不是別人。她是顧高海,大韓集團的獨生女。所以她不哭不鬧,她甚至還做了一桌菜餚撫恤未婚夫的胃…
只是,這高傲的語氣試探的問句,讓人完全食不下咽啊!
「我很忙。」
男人隨口找了一個理由。
「這個藉口一點都不新鮮。」
未婚妻不滿意男人的敷衍了事。
「有時間就過來。」
「我不喜歡鄉下。」
「開了很多花呢。」
「馬上就會謝的。」
「生氣了嗎?」
「生氣是沒錯,但卻不是因為你想的那個理由。」
男人訝於未婚妻這次的堅持,態度稍為軟化了一點。看來,最近是應該好好安撫一下未婚妻。
心裡的歉意,卻被未婚妻接下來的話給打斷。
「為什麼是鄉下呢?道政府以後是中央部處,中央部處之後是國會,國會接下來就是青瓦台。我以為會是這種順序呢。」
「雖然不明白你為什麼去那裡,不過還是處理一下,趕緊回來吧。爸爸也很意外呢。」
男人眼裡的歉意頓時變成了難以閱讀的深沉。原來,未婚妻擔心的,不是他調往鄉下毫無音訊的近況,而是擔心如果他被困在鄉下,那麼青瓦台的職位就即將遙遙無期了。比起祖國的仕途,未婚妻更擔心的,其實是她與她父親自身的名譽與利益。
「下週我會去拜見他的。」
男人壓下眼中的厭煩,用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安撫未婚妻。
「提前問好他的日程再出發喔。他一年裡,有半年的時間都在飛機裡度過的。」
提到父親,未婚妻的眼裡毫不保留的閃著崇拜。未婚妻叮嚀的,不是給祖國的注意事項,而是怕未婚夫不小心打擾到父親的行程。
「你要明天早上才走吧?」
「今天很反常阿。」
這是主動的求歡嗎?男人一副花花公子的玩味模樣。
「爸爸讓我多一點女人味兒,不致於看不下眼吧。」
未婚妻的回答,應該讓所有男人都倒胃口吧?男人一語不發的望著未婚妻,木然的眼裡讀不出什麼情緒。
這就是政治。It's just business。
===
困境。
這或許是男人遇見過的至今最難以處理的困境。
眼前,一群貪心自私又膽小的鄉鎮官員們處處把他當外來敵人一樣防著擋著。
而他一切的政治手腕,在這群鄉民的身上毫無用武之處。
身後,深沉的老人軟硬兼施的把他向這個未知的火坑裡推,
而驕傲的未婚妻,只在乎他是不是可以進青瓦台。
祖國要面對的,不只是如何執行老人的要求以及如何安撫不滿的未婚妻,
他要面對的,還有高市長時時不懷好意的陷阱。
「正如大家所知,在我們賢能的副市長的領導下,青麟魚小姐大賽進行得非常順利,大家一起鼓掌。」
在市政廳的週例會議中,高市長一開頭就給副市長戴了一個高帽子。
所謂善者不來,來者不善,聽著會議廳裡的洪亮的陣陣掌聲,祖國的頭皮一陣發麻。
「副市長真是有能力,真有能力!那麽,只剩下市府搬遷這件事了,這件事也請我們有能力的副市長漂亮的解決一下吧。不是說今天有群眾集會嗎?」
「是,市政廳門前大概聚集了30幾個人。」
「30人?都是些什麽人啊!?我們不過想以嶄新的星期在嶄新的辦公樓裏,清清爽爽地開始嶄新的市政,他們怎麽這麽多毛病啊?不是嗎,副市長?」
「您很好奇嗎?那就親自去問問唄,問他們為什麽那麽多毛病。」
老虎不發威,真的變成軟柿子了。男人突然的正面攻擊,讓高市長與在座的局長們都嚇了一跳。
「為了對得起剛才的鼓掌,我這就去幹活了。」
「對得起鼓掌?」
「真是很抱歉,之前我對這次大賽沒做過任何貢獻,可大家還為我鼓掌,要是個子小一點,我馬上就鉆地洞裏去了。直到大賽結束,我會去參觀集訓活動,也會為候選人們打氣,一定會竭盡全力的。」
就算是去抓青麟魚也比留在這裡被吃乾抹淨的好多了!男人顧不得什麼禮貌,一起身就毫不猶豫的朝門口走去。
「呀!他哪來的自信,竟敢就這麽跑了!!狡猾至極,一派給他任務就借口溜掉!!」
「讓李局長在酒店給我訂個房間。」
「您不是隨便說說的嗎?」
「我也不想去,又不是預備軍訓練場,那一個個長得……唉……連辛未來都在裏面,還有什麽可說的……我是因為有事情要考慮,在爭取時間,你去找找這次大賽結束以後還有什麽可參加的活動,野遊會、茶話會,只要是在市政廳以外辦的活動什麽都行,讓我能在外面轉悠一陣子。」
參加公開活動不只可以建立人氣,更可以避開高市長的暗箭。尤其,這個節骨眼上,男人最需要的是時間。安靜思考的時間,準備出擊的時間,暗尋人選的時間,還有松一口氣的時間。
「你怎麼來了?」
「你不知道嗎?是不是開會的時候睡著了?先把房間鑰匙給我。」
受了一整天的鳥氣,終於可以在下屬面前耀武揚威一下。男人很懂得什麼是長幼有序。
「您就這麼走了怎麼行呢?不是說要參觀集訓嗎?」
「看來李局長不高興了。不走要幹什麼呢?」
男人停住了腳步,不爽的情緒到達了極點。他痞痞的轉過身,用一副很欠揍的表情挑釁著他的「下屬」李局長。
「至少要了解一下都有什麼活動項目吧。您應該也不是來跟女孩子們調情的。」
剛好也在氣頭上的李局長,一點也不拐彎抹角的頂撞副市長。
「看來你們還正經的做了不少事呢。」
「活動項目。是這個嗎?活動項目。」
「瑜珈,冥想,徒步,群舞聯繫,參觀美術館,訪問工廠工人,茶道,女性教養講座。你讓我看什麼?在其他城市辦的大賽項目裡面,把花錢的都省略,挑破爛的集中起來弄成的嗎?區別性,差異化,都上哪兒去了?帶著姑娘們到這兒度假了嗎?花著市民繳的稅跑出來吃喝玩樂五天四夜,難道不應該幹點義務勞動或者其他什麼的嗎?」
拿起企劃書,煩躁的男人也忘了什麼笑面禮儀,只想要給向來跟他唱反調的李局長來一個重重的下馬威。
「義務勞動?很好啊。」
「您那麼能幹,何不親自動手呢?區別性,差別化,都帶出來吧。那麼從現在開始,一切就拜託給副市長。我撤退了。」
李局長輕輕的一鞠躬,就這樣很瀟灑的跨步離去。留下一臉霧水的祖國副市長,還有他來不及挽回的手勢。
「這個李局長阿,總是逞一時之快,回頭加備受罪。」
「看他剛才的表情,我們沒挨揍已經算走運了。」
「要是他真的跑了怎麼辦?」
「他能跑到哪裡去?在部下職員面前,想爭取那一點點面子而已。」
到底怎麼走到這一步的?他也摸不著頭緒。
男人只是很清楚的知道,這個小城市不是他該久待之地,
再蹉跎下去,說不定輪到他先被這個狡猾的高市長給糊裡糊塗的拉下台。
所以,老人的命令一定要開始著手進行。
而這個暗中調查高市長弊案的工作,只能讓他信任的夏守仁來進行。
那麼,眼前這個青鱗魚小姐大賽又該怎麼辦呢?
為了與李局長爭一口氣,也為了暫時有個藉口來躲避高市長的高壓牽制,
這個青麟魚小姐的訓練計畫,絕對不能草草敷衍。
可是,短短時間裡,對選美比賽毫無經驗的他,該怎麼著手呢?
男人煩躁的輕揉緊皺的眉心,企圖冷靜的想出解決辦法。
腦海裡浮現的,又是那個奇怪的女人。
辛未來,可以算是他前陣子趁亂安插的暗樁嗎?
本來只是一時受不了李局長的過分認真,才衝動的把辛未來推入比賽裡,
只是想讓她嚐點苦頭順便見識一下什麼叫做真正的「美女」…
但誰知道呢?原本只是無心的惡作劇,現在可能成為了他困境裡的唯一解決方法。
[ 本帖最后由 babymashi 于 2009-7-24 09:17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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