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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6-22 1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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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后座
9 r; y N* b" I7 ^& `- _6 S1 i+ @当我再次坐上那个位置，我试图寻找喜欢的那一念心动。可世界却突然暗了，是谁在恶作剧？我茫然地摸索，我再度回忆起童年桂花树下沉默的葬礼，记起儿时遗弃的玩偶，它的神情如今是否依然落寞……# p$ W1 X3 b7 G$ l d4 e) N
8 \" U7 F; z: r0 z6 {( M x人生常常有三种遗憾，一是完成心愿，二是未完成心愿，而另一种则是没有心愿。多番挣扎、努力、不眠不朽，心愿一旦完成，人就会一下子失重，竟有种万般的冷寂。但永远无法完成的心愿也是折磨人的，每次几乎到达终点，却又会跌回原处，那是念念不忘的徒劳。对比第一种和第二种，没有心愿的人应该最可怜。人生有没有第四种遗憾呢，比如说有太多的心愿？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个贪心的人，可是有时想想，最贪心的莫过于自己，贪心的希望每一个人都不会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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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跃说今天是个好日子，是个适合搬家的好日子，一切都会顺顺利利的。我不清楚他说这番话的根据，总觉得他说的顺顺利利似乎还有别的含义，但我想他说的有道理，不光是因为今天的好天气，还有……$ O F9 _( C6 S. Q6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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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是我提出来的，桐跃没有反对，只是说让我等几天，不要急着就搬。为了和桐跃提搬家的事，我想了几日，犹豫着，却终究还是说出了口。出乎意料的，桐跃这次没有问原因。我，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5 o, x7 r% ?/ ^2 I-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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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搬家，尽管桐跃没有表示反对，但我能感觉到他的不舍。不舍，是因为无法舍所以不舍，放不开，是因为无法放开所以不放开。这几年来，我们习惯了住在一个屋檐下，习惯了彼此的陪伴，我听得出他的脚步声，而他也辨得出我犯错时突然急促的呼吸。这些要怎么舍，又如何放，我不知道，他也不知道，有时候，时间是最好的遗忘工具，可有些时候，时间却也是刻骨铭心的最好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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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东西不多，简简单单的两个行李箱便都已装下。不知道心情是不是也可以这样打包，只是打包后的心情又要从哪里搬向哪里。桐岩知道我要搬吗？我想他是知道的，他会像桐跃一样的不舍吗，我这样问自己。我已经一整天没有看到桐岩的身影了，他是否已收起了软弱的念头，和我一样，在桐跃挥出那一拳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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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g8 b* I v" V4 S在尤加利树下，我给了桐跃一记耳光，在尤加利树下，桐跃对桐岩以拳相向。爱来的方式不同，但殊途同归，那是桐跃嚷着帮我找回忆的第一天。( N% U5 n) D7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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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如果我告诉，我已经记起了呢……”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抱着桐跃的我听见了他心跳骤然停止的三秒钟。7 Z- y3 z4 l" e* g3 s8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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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记起来了吗？都记起来了吗？……”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分不清是因为喜悦还是因为害怕，因为它们是那么难以区分，因为它们都混杂在了桐跃慢慢恢复的心跳里。“真的都记起来了吗？什么时候记起来的，这么说你记得那记耳光，记得我说的再见，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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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我记得有一天突然有个外星人绑架了我，我记得他跟我说‘说过再见的人一定会再见’，可是我还是不得那记耳光，直到现在我也还认为那是他泡女孩自惯用的计量……”那天我固执地抱着他，我用这种固执的拥抱阻止着他想转身看着我的企图，因为，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眼中蓄势待发的眼泪。于是我紧紧地抱着他，于是我将脸紧紧地贴在他的后背。“我还记得有一场华丽的金丝雨，在雨下有人问我什么是相思的重量，还记得有人冒冒失失地害我丢了工作，记得有人说我们是彼此的需要……”- q. x, n7 R4 ~& r5 n1 s! e.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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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你都记得，真的都记得吗？”他的心跳得急促而强烈，“那……，那我哥呢，桐岩，你记起了多少……”他那前一秒钟还狂热的心跳此时突然降了温，缓慢、衰弱的像一个等待急救的病人。+ r% N3 S- q% H' Q6 T3 `) K3 w
% N% \3 b9 Z C+ `; b7 o7 M“桐岩……”对于他我又记起了多少，我不知该怎么回答可依然做了回答，“我记得……，但记得的不多……”最后的那句我说的气若游丝，说得毫无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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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R1 s3 I2 U0 i8 K, T4 ~" n/ k/ b“哥……”这时，我听见这个单字在桐跃的胸膛里嗡嗡作响。“哥……”这个声音越来越响。于是我松开了手。我看见桐岩就站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一身的倏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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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电话约我来这儿有什么事儿？”桐岩放弃了本已迈出的离去的步伐，转过身，望着桐跃问。0 _/ D4 N0 m( p( u7 y+ F"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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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轮到你了……”桐跃慢慢地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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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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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帮着她找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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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a5 W; J m; c% T2 j桐跃的话让我揪心的疼。也让桐岩愣在了原地。+ I& P- S5 B: b2 Z2 p6 B/ N
& \) \ C% ]4 L5 N# ~) B“回忆，有你帮她就好了，不需要我……”4 }+ W. h" `, O, o! w9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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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过了整整一个秋季，桐岩才从嘴里挤出这句话。他转身欲走。紧接着，我看见了桐岩嘴角渗出的血。3 \4 O' x( y( }+ U+ i) ~8 D9 s
' K, K' E; h2 F$ y$ W$ F' [) }! V$ |“桐跃！”我惊呼出声。& d" R& ?2 }9 e* Q8 {
; W2 [/ w- C6 q; Z8 ?# g“你要去哪里，不是告诉你要帮忙找回忆了吗，为什么要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桐跃在咆哮，他的拳头依然攥得紧紧的。- \( \" x. M3 n2 Q5 v, f8 k/ q8 U
; i: ^, Z' t0 I i6 f9 x. ~“不是说有你就好了吗，不需要我……”桐岩支撑着自己站起，语气中没有一丝的生气，身体像是被掏空了的破败的布偶。 A% g7 `) ^" Z% i6 x
& ?- a3 e* ?! C“我也好希望可以不需要你，可是怎么办，她的记忆里不光有我，还有你，懂吗，还有你……”桐跃的话击得桐岩毫无招架之力，也让他自己失去了咆哮的力气。* N# m0 W ^/ _4 U6 H
) {' t' F. ~. B- |; B桐跃走了，留下我和桐岩。临走时他给了我一抹鼓励的微笑。. F* i' H2 C' {
* x# ~9 l3 |9 m" f+ o“她记起了你，也许从来都没有真正忘记过，只是她现在记得不那么全……”他和桐岩擦身而过，在耳边轻轻地留下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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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k! ^! y: ~0 V8 |于是那天我和桐岩并肩坐在尤加利树下，我们只是静静地坐着，谁也没有说话。也许他比桐跃更早察觉到我记忆里的变化，也许这样的困局都不是你我曾预料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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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感情的世界里，你我都不如桐跃勇敢，”不知道过了多久，桐岩幽幽地说，“这小子真的很棒，对不对！”他的眼角、嘴角轻轻笑着，“所以，所以我们都不该再有软弱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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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天我做出了搬出“桐家”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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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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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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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跃的声音让我赶紧收拾好刚才还在游离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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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6 A9 z0 d7 h“这个我帮你拿，上车，我送你……”桐跃将两个行李箱塞进后备箱里，绅士地帮我拉开了车门。车子就这样驶出了桐家那道沉重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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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G. n* S: A" g: `7 Z. G“你帮我找的公寓在哪里？”7 d+ i0 h+ t: Y% S% }& ]3 | B
u$ P4 k+ c: _+ E9 f“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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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那公寓的钥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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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t! w: m( |" {; Z/ |+ C2 g) m2 `0 G; X d“钥匙不在我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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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3 J# o+ t3 R7 C: t“不在你这里？”我疑惑着，不告诉我公寓所在的地点，连公寓的钥匙也没有带身边，这个家搬的有些离奇，那又会是一间怎样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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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桐跃将车子停在一栋两层楼的小别墅前。于是很快的，我和我的行李就都站在了这栋别墅前，我抬着头注视着这栋房子，我的行李则沉默地等待着它们新居。- V, m0 }: d, F6 d5 v
! x, I9 H% k* Q7 w" P0 j8 C“这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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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d, D& v" H n“你的家！”9 I% G, t; f: g9 q: ~8 ^(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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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我在心中回味着桐跃的这句话。家，任放的家……，我迷惑地望着桐跃，正如我看到这房子时所产生的旋晕与迷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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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0 e$ ^$ _: `2 h7 K7 N8 E0 X“我们进去吧。”桐跃向着别墅的大门走去。我犹豫着跟进，又在犹豫中后退。& y0 J4 v* X,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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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有钥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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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岩知道我要搬吗？原来他是知道的，知道我今天搬出桐家。桐岩的出现，让我在惊讶的同时找到了第一个疑问的答案。对于我的搬出他会不舍吗？对于心中的第二疑问，我还没有答案。, B; ^: ~: r1 F/ S& w! y i& A
: Z! P$ ^# e0 @. G8 ^, I$ f# ]“哥！”对于桐岩的出现，桐跃没有丝毫的惊奇，他冲着桐岩笑了笑，又冲着我笑了笑。“哥，我就知道你会有办法”，说着桐跃伸出了手。7 Y/ m! G) \" E5 K
: m s3 E/ O% S& C& u- |2 X桐岩也伸出了手，“知道有多不容易吗”，他望着桐跃。“任放……”，桐岩突然将伸出的手举到了我的面前，一把有些老久的钥匙握在他的手中。“你的，你家的钥匙……”# j' V' ]2 |3 ], |! L6 u' X
2 P4 d0 M! t% M7 k我感到手中一阵冰凉，我有些摸不清状况，钥匙却已经握在了我的手中，就好像变戏法一样。望着眼前的房子，望着手中的钥匙，一切都好像是在变戏法，一种说不上来的亦幻在我的身体里蔓延开来，这让我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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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8 F# {3 j# Z“哥，你想一个人邀功吗！”桐跃唰地提起地上的行李箱，“钥匙是我哥送来的，这房子可是我帮你找的……”桐跃将他那明媚的笑送到我的眼前，这笑意里有着两分的淘气、两分的调皮，却有着十分的明媚。4 J& X* o$ J!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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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就是你是来帮忙搬家的吗……”桐岩唰地抢过桐跃其中一只手里的行李箱，“两个太重你拿不了……”桐岩的笑也在脸上荡漾，有着两分的含蓄、有着两分的内敛，却有着十分的温暖。6 B; W( f* l5 h4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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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你还真是命好，上哪里去找我们这么优秀的搬家工人，怎么，你不开门吗？快点，虽说行李也不算太沉，但是提久了都会重啦……”桐跃催促着，桐岩也用他微笑着的沉默催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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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a$ d% \1 L8 l9 X他们俩的亲密配合稀释了我之前的不安。“知道了！”我伸出手，看着手中那把似乎握不热的冰冷的钥匙，然后将它小心翼翼地插进了锁孔，那份小心翼翼就好似生怕会惊扰了这大门之内任何沉睡着的过去与空气。我听到了锁孔里传来的清脆的机簧时，我伸出手去推，那铁门便吱吱呀呀地开了一道逢，而我飘忽的记忆也似乎随着那声音被推开了一条逢，我不知那逢里等着我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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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任放的家……，我的心里突然闪过桐跃刚才说的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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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你不得不相信，生活有时就是一个轮回，一个重复，改变与逆转从来都不是容易的事。受到诅咒的梦也是如此，预示着无法中断的重复，受诅咒的人呢……我已经有多久没有像今晚这样害怕过了，我已经多久没有重历这个噩梦了，大概有快一年半的时间了吧，在威尼斯的这两年间我以为我终于可以不必再想起那可怕的梦境，我真的以为我摆脱了它。我挣扎着坐起，心痛的感觉还依然清晰，此刻我又开始庆幸起自己遗忘的本领，遗忘了就不会痛了。可我又从下一秒开始，害怕起这种本领，因为我突然发现我的生命中也有了不想遗忘、不能遗忘、害怕遗忘的东西。我害怕再次忘记桐岩，我不敢想像有一天会在回忆里弄丢了桐跃，我还想要永远永远地记住小显……万一，万一我这遗忘的本领不受控制的蔓延到我想要守护的珍贵呢。我不敢出声的忍耐着噩梦后的心痛与恐惧，我告诉自己我可以，我不要忘记，我不要。我在心底大声地叫着，叫得惊天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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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 I; C* c! u( e) q这一定是所受诅咒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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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跃，你知道这房子以前住着怎样的人吗？”我望着一早便来探望我的桐跃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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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B# S, d! I+ E) Y$ e1 i5 l8 u“怎么？你，你还好吧，你脸色不太好，不舒服吗、病了吗……” q. B! m3 K$ Z- 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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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知道的，我病了，而且一直没能痊愈，你不是每次都陪着我去复症的嘛……”我撇着嘴，冲着他笑了笑。我不想让他太担心。; K) s, E* k0 ~" v% |1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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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丫头，吓死我了，可是你的脸色真的不好。”+ K+ L3 h% ]# b1 [4 u/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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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只是睡得不好，有点认床……”我一口一口地喝着杯中的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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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n+ B+ W/ W, I! {" Z) }# b# U3 o8 D“认床？噢，我们俩在威尼斯这么久，我怎么都没见过你认床，你可是那种倒下就能睡的人。不对、不对，你是那种躺着能睡，坐着、站着也能睡的人，在开动的车子上能睡、在贡都拉上、在大树下、在我的肩膀上……”, ?" m; C, Y4 E& t- O8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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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跃……”我用力地踹着这个坏小子，他根本就把我当小猪一样的描绘嘛！“但是，你知道这房子以前住着怎样的人吗，房子的主人会是什么样的人……”我问桐跃，又像是在问着自己。, y9 K5 a* p3 U; D2 s9 q
) r) N1 A4 F& e* K7 f“不太清楚……，我不太清楚……”桐跃伸出手来，温柔地帮我擦掉嘴角上残留的白色奶沫。我每每喝起泡的饮料就会这样，他从来都不会递出躺在口袋着的手帕，他总是喜欢用大拇指轻轻地做出刚才那个动作，而起初会闪躲的我不知从那一天开始竟如此习惯，习惯他的这个小动作。习惯有时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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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房子不是你帮我找的吗？你都不知道这里以前住着怎样的人吗？”4 ~) i a1 T, b+ q( B. j' F
- A( @' {. ~: v% D& p- _“只是一栋房子而已，为什么会对这房子感兴趣，你、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v5 N' g2 k f6 r+ m: o1 l
8 h/ N6 k: o+ B5 ]2 r( a4 g: g“没有，只是好奇，这房子总是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也说不清，只是……”是亚，说不清，人类的语言有时是最丰富的，但有时也是最贫乏的，丰富是因为想像，而贫乏也是因为想像。我对这栋房子有着太多的想像，它让我的语言贫乏到无法描述。所以这世上有太多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感情，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该怎么说……; F1 l# `: `5 n2 C F"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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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放，哥……，我哥昨天找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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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r e3 {$ `“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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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他并没有偷懒，我还担心他会偷懒……”* a- g7 x& `' ], `3 c+ Y$ P'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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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那个……”: R3 N1 \6 {) b! T+ ~+ V*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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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趁着还没下雨，”桐跃突然转移了话题，望着窗外说，“疯丫头，陪我去个地方吧……”0 b' h9 ~2 ^' o, E7 C/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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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里？”4 s8 s4 R9 G4 I5 W9 z0 R# q0 F(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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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有那么多问题，跟着我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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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来都改不了他那雷厉风行的个性，他的话音还没落下多久，我就已经被他牵着手走在了今天有些无精打采的阳光里。是亚，今天的太阳似乎没有什么精气。" B5 s% Y# y$ B$ x: U8 _9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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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不要告诉我哪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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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P [: e* W+ F* _' m3 @: i; Z“不要！”这家伙得意地说。0 i6 u# E- b- m
6 b; X9 M' K1 N* p! f3 G" J+ h& ~“车后座上的百玫瑰是送我的吗？”透过车里的后视镜，我看到了车后座上有一大束白色的玫瑰，它们还带着露水，被小心的包裹在白色的棉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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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J6 U& M" A3 v" l- _. b5 ~! \“哎呀，这世上这么会有这么自作多情的女人……难道我买花就一定是送给你的？”1 B% Z+ r- f4 v3 c4 z8 x9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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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送给我，你送给谁！你什么时候买花送过别的女人，再说了，上哪里去找比我更好的送花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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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有人还真是天下第一……”$ D" k$ y3 Z$ z- \# ~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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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段不短的路程，但因充满了愉悦而显得并不遥远，距离在心境前是一种变量。在这一路上，我可以预见他的贫嘴，还有他那花样翻新的笑：爽朗的笑、撇嘴的笑、眉眼的笑、皱巴巴的笑、舒展的笑，但我从没想过他会带我来这里――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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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来这里？”2 l. e& R; _- b3 j7 x9 h
! [( A& o: o, H$ }+ K, O/ j2 I“去见一个十分重要的人。”他从后座上取下玫瑰，小心的放在臂弯里，小心地如怀抱着一个生命。他依然在笑，但笑意里多了几分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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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g! G) V0 S* {/ [“谁？”他要带我见谁？一个怎样重要的人？7 z3 k& d) a$ m8 c# ?) {
: M# Q9 L3 t0 @2 F“嘘！”桐跃扭过头来看着我，仿佛怕惊扰了这里所有或安息或想念或心有不甘的灵魂，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那么轻，甚至连呼吸都似乎都调整到了一个最佳的频率。他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在前面带路。而我也不再问什么，只是默默地跟着他的脚步……
1 ?" w- M" B5 H% F( u2 K+ L& i我很少踏进墓园，因为不知道要凭吊些什么、不知道可以凭吊些什么。对于别人，这应该是件值得庆幸的事儿吧，因为这说明你关爱的亲朋都还在你的身边。但我的情况有些特别，我是个忘记过去的人，一个忘记自己的人。我是否也有被遗忘的纪念与凭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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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但墓园我还是去过的，无非是些名人的墓园。经常旅游的人大多都有这样的经验，但凡名人的出生地与墓地常常都会成为显而易见的人文景观。多奇怪，生与死总是容易在人们的心中形成一种区隔与划分的符号。多奇怪，生与死也是能成为一种景观，引得这么多人纷至沓来。名人的墓园大致可以分为两类，要么华丽富贵，要么俭拙侵蚀，前者太过附着于力，财力权利皆有，而后者又太过苍凉萧瑟。我更喜欢后者，一个人的出生可以喧闹，但生命的逝去大都总是需要漫长的沉淀，沉淀需要平静。名人的塚里不见得都躺着伟大，而常人的墓园里却往往隐匿着不凡的灵魂。/ V" {( [9 u4 B5 B9 P! L7 ~2 F" q7 E
+ Z& d! T1 M' \这个墓园称不上华丽，也并不俭拙，它只是努力得表现出自然，满山的植被，满眼的常青，却依然萧瑟。这会儿并不是什么扫墓的时节，墓园里冷冷清清，在加上这有些阴霾的天气，就更显得如此。但漂亮的绿还是铺满了山坡，它们被修剪得十分整齐，以同样的高度迎风摇着。桐跃将脚步停在山坡上一个隆起前，而我却在那一刻闭上了双眼。是谁把迎风摇摆的枝丫都剪断了，我听不到风儿吹过的声音。我本该听到风声的，我不知自己站在谁的面前。我没由来的红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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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桐跃将手中的白玫瑰递到我的手边。我望着花瓣上的露水，从露珠上我看到了自己眼角滑下的泪。哪里来的眼泪，哪里来的心酸在蔓延。我举起千斤重的手，接过千斤重的花束，接下来我该怎么做，我一片模糊。于是我站在那里，在那塚前颤抖，在那塚前落泪，在那塚前任自己的所有感觉被一点一点的麻痹，就好了中了某种厉害蛇毒，所有的中枢神经都在慢慢地崩溃。我听不到风的声音，我本该听到风声的……1 j: {, E* K7 s8 k)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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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他献束花吧，虽然有些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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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0 l1 W& [8 H C. k" w# o给他献束花吧，虽然有些晚了，我遵循着声音，有些机械地献上了那束玫瑰。晚了吗，是我晚了吗，我到底迟到了多久……走出墓园时，我才发现桐跃一直没有放开牵着我的手。走出墓园时，我在路旁的一棵大树下看到了一辆未锁的单车。我停下了脚步，轻轻地抚摸着那后座，“跃，你能带我吗？我想坐在后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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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跃一脸惊讶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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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预告：第二十五章 桂花树下的葬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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