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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影与韩剧在尺度的划度上一向泾渭分明。
韩影多有惊世骇俗之作，韩剧尽量内敛，偶有女性角色因为剧情衣着暴露即会引来争议。于是转弯抹角，韩剧制作的节奏不断变化，套路却渐渐固定下来——男性角色是要秀出肌肉的。
电视剧的观众大多是女性，看看男演员秀八块腹肌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剧集制作的分寸很重要，即使是套路，拿捏一个适度的分寸依然是难事。春季大热的《太后》，柳大尉也只在第一集的健身片段、第二集的浴室片段中有晾出健康体魄，在后面的剧集中完全包得严严实实。金编剧创作经验丰富，很懂得：克制强于泛滥。
这也是《丽》让一众王子在浴室亮相的观感不佳的原因。即使观众对演员有一定的熟悉度，对角色还是需要逐步了解才能认定直至确信。众多王子都是花美男，初露面就敞衣露怀，毫无贵气。导演急于吸引观众眼球，急于卖弄噱头，反而让人坏了观感。物以稀为贵，满眼都是，反而没什么好看了。
有这种失控，也有节奏踏准的部分。日食进行，残阳似血，这个背景下，四王子纵马飞奔的出场镜头拍得实在漂亮。
同样是浴室片段，他一个人摘下面具，在偌大浴池中孤零零看水中倒影，孤独、悲戚的气氛挺准确，突然现身的解树不经意间看到他最忌讳的伤疤。一个瞬间而已，四王子的面容和周身流露出的惊惧、自卑、羞愤、恼怒，通通到位。演员本身在这个片段的表演实在是极好的。
兜了这么远，我想说说他脸上的伤疤。
我有些怕完美主义者。
我见过绘画画错一笔就揉掉整张画纸的人；见过不能容忍作业中有涂改痕迹、因为小小笔误就撕掉整页重写的学霸；见过面试中说错一句话就耿耿于怀、方寸大乱反而影响后续表现最后错失机会的人。
完美主义者不能容忍缺失，哪怕是他们自己造成的小小缺失。
那么，四王子的母亲是完美主义者吗？
她还真不是。
涉及人性，实在复杂太多了。
读书时，我交了好运，遇见很好的老师。老师开了大部头的书单，让我们自己找书读。上课时，专题涉及广泛，老师引经据典，常常随口就给我们说起冷门而精辟的小说或典故。
老师说过一个异族寓言：一对夫妻，丈夫因病双目失明，苦不堪言。妻子爱夫心切，把自己的一只眼睛移给丈夫(别问我这事情如何做到，故事本身类似民族神话故事吧)。妻子想得很美好，这样一来，她和丈夫一人一眼，丈夫又能看到。然而，丈夫复明后，看到妻子的第一反应，就是嫌弃她、厌恶她。因为，妻子曾经很美丽，拥有一双美目。丈夫不能忍受这样的妻子，又为自己娶了一位健全的年轻姑娘，当然，新娘子有一双美目……
很小的故事，同学多半惊呆无语，我被这故事气坏了，缠着老师发问。
那么后来呢？这故事的结局是什么？
没有后来，只是如此而已。
那这寓言的寓意何在？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有人可能反思妻子对于爱情的“奉献”，有人可能考虑在婚姻中如何保持“完整”的自己。每个思考的角度都可以想下去。但是，大家都绕开妻子自身的立场，这样一种代入也太难过了。
一个女人因为爱情不惜自毁，却因为自毁的结果受到爱人的嫌恶和遗弃。她奉献自己的一只眼睛，爱人用她的眼睛看着她，却鄙夷她独目的残貌，丝毫不体谅她变得残缺的原因……
四王子和母亲，让我想起这个故事。
如果寓言中的女人是可悲，四王子则是完全无辜。
四王子脸上的伤疤是他母亲造成的恶果。
他的母亲……是一个狡猾而残忍的人。
争执发生之时，她身边有自己的两个孩子。
她拖出更年幼的儿子威胁丈夫，绝不是顺手，而是充满心思。
小孩子、小动物，总是更能激发人的怜惜和爱护之情。咿呀学语、蹒跚学步的小孩子看起来都很可爱，毛茸茸的小猫咪就是比成年的加菲猫更讨巧。
既然是以伤害亲骨肉胁迫丈夫就范，幼童当然比少年更能激发丈夫的在意和顾忌，年幼的四王子当然比已是少年的三王子更易于控制。
回返身思考这位母亲的狡猾，让人齿冷，她大概也爱她的儿子，但还是敌不过爱她自己。绝对不能小看这个女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决心，比如说，当小小的四王子被她的刀所伤，大祸酿成，她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去查看孩子的伤势，而是沉浸在歇斯底里的自我情绪中。
你以为她的残忍到达极点，她的怯懦和残忍混合的时候，却有更加诡异的后果：她尽量把自己的责任完全抹去，儿子脸上的伤疤被视为天然的缺陷，受害的四王子变成被歧视、被鄙夷、被排斥的异类。把四王子交给姜氏作人质，更像一种抛弃，好像一个打定主意不还贷款的恶意债务人，一开始抛出的就是价值虚高的抵押品。四王子有矜贵的身份，却没有受到应有的尊重，甚至没有受到起码的善待。即使姜氏，也深知这一点，四王子在郊野搏杀野兽，不如说，是姜氏设下毒计坑杀他。一个原本最无辜的人，受到这个世界最深重的恶意，性情怎么可能不扭曲？
一个偏激的人，很容易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四王子的母亲原本在意丈夫对于爱情的忠贞，然而，丈夫为了政治不断联姻，她的胁迫完全没用，不然那一堆王子从何而来。在她看来，既然在丈夫心中，王权比爱情重要，那么，她也就追逐王权，作为一个高丽时代的女性，她没有办法紧握王权，那么，她就要让自己的儿子紧握高丽王权。
她真的心安理得吗？她假装理直气壮，四王子的出现会一次又一次提醒她自己的愚蠢和过失，为此，她不惜排斥甚至驱逐自己的儿子。她的错误不是错误，她造成的恶果与她无关，她的儿子因此忍耐痛苦，那就让儿子承担全部痛苦，千万不要与她有牵连就好。反正，她还有其他的儿子，看似还有大把机会。
如果，四王子不记得这一切……可惜他记得。所有人都努力遗忘的前因，正是在他的独自回忆中呈现出来。
让人难过的是，即使如此，他还是眷恋母亲。他等候拜见母亲的期待，看到母亲瞬间的欣喜，都是他冰冷面孔下的真心。然而，母亲早已放弃他，他这个人没有价值，他精心准备的礼物也就没有了意义。
四王子为母亲准备的发簪被解树捡到，故事的这边是绝境，那边就有转机。
这发簪……让人想起若曦的木兰玉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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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9-3 11:3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