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也是美丽的日子后续－－战场

快乐无语 · 发表于 2002-12-9 04:01

　　经过这么多，要再还回两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已经很难了。
　　所以我的下一章，写了《童话》。
　　童话，不总是一个模式，不总是王子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对民智与善宰的童话，我想给他们蝉到蝶蜕变的美。
　　稍后我还是先把三十一章上部份发上来再说好了。

悠悠 · 发表于 2002-12-9 07:27

生活在变，人的思想也应顺着生活方式有所改变，快乐无语，你是一个善于观察生活的人。

快乐无语 · 发表于 2002-12-9 07:12

[这个贴子最后由快乐无语在 2002/12/08 11:23pm 编辑]

第三十一章　　　童话（上）
　　在善宰想到妥善安置民智的办法以前，他还是只有天天拉着她上工作室。
　　民智还在学琴，琴声里长时间的停歇多了，她又开始爱发呆了。善宰每次站在外面，隔着玻璃看着她，那黑白键盘的单调，她背影里的孤独，每每剌痛着他的心。
　　他还是不知道做什么好。
　　晚上，他抱着民智，轻轻抚着她的背：“民智，你瘦了。你最近吃很少，我……”他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民智紧紧地贴着他：“没有没有。我是因为练琴太专心了，吃东西就有些食不知味，过几天适应了就没事的。别担心嘛，我不是过得很开心吗？”她一连串地说着，仰起脸问善宰：“说我瘦了的潜台词是不是我变丑了？”
　　她不像从前那样有生气了，睫毛微微地垂着，――善宰知道，她是不想让他看着她的眼睛。
　　他往下探了探，吻上了她的唇：“民智，”他哑声道：“你是最美的，是我最美的仙子。”
　　民智笑了，羞涩、满足、甜蜜。善宰不由看得呆了，他再吻她，唇角直到耳边，“民智，我好喜欢你的笑。我要让你永远、永远葆有这样的笑容。”
　　这天，俊豪的工作室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世娜是来请俊豪出席自己的演唱会的。汉城演唱会是她这次巡回演唱会的最后一站，因为俊豪是她入这行的第一个老师，她希望他能参加。
　　见善宰跟民智也在，世娜有些惊讶，她笑道：“你们也在啊，真好，省得我再跑去你们那边。这个是请你们的，一定要来喔！”
　　善宰接过票，点头应着：“好。”
　　“恭喜你，世娜姐，”民智伸出手，世娜忙上前握住了，“两年前我缺席了，明天我一定会去。这些天他们两个人都让我听那些所谓古典的还有浪漫主义的音乐，我好闷哪！明天，我要用心听世娜姐的歌，唔，一定会很喜欢的。”
　　世娜心里被民智说得暖暖的，她上前一步，紧紧抱着民智：“一定要来，我会等你，――我有礼物送你。”
　　“世娜昨天悄悄跟你说什么来着？”演唱会还没有开始，观众已经差不多都入场了，看着一直笑吟吟的民智，善宰憋了一天的疑惑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什么也没说啊！”民智若无其事。
　　“真的吗？”善宰看着民智故作镇定的脸，更疑惑了：“知道了，你又想跟我保持一点小小的秘密对不对？”
　　他听起来像个不满的孩子，民智讨好地偎了过去，“没有嘛，我没有瞒你啊，我是真的不知道嘛，不过，呆会儿谜底就会揭晓了，你跟我会在同一时间知道哦！”她挽起了他的手：“哥，舞台很漂亮吧？”
　　她这样一问，善宰的疑惑跑到了九霄云外，他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还说带她看演唱会，舞台什么样都忘了跟她说了。
　　善宰抽出自己的手臂，越过民智的肩拥住她，“现在舞台还不过就是一个T型台的样子，呆会儿演唱会开始时会有些变化。世娜一向比较追求舞台的效果，这次不定有什么样的惊喜呢！”
　　民智黯然失色，善宰看着她那个表情，恨不得抽自己一大嘴巴，明明知道她看不见，还非要提什么舞台效果？
　　观众席的灯灭了，T型台的四周还有会场的天棚上，繁星一样的灯闪烁着，席间一片惊讶声。
　　“民智，”这灯光解了善宰的难过，“世娜给了我们一片星空，现在，舞台还有天幕，都有星星一样的光……”
　　一切突然安静了，世娜的歌声随着音乐响了起来，那是两年前的那首《Heaven》。
　　歌声中，世娜缓缓从舞台中央升起。
　　那件衣服，还是两年前那件，纷繁的玫瑰，眩目的白，一切没变。
　　只是，歌者的心，已经不复以往了。
　　民智正用心地听着，那歌词，真的很美，跟世娜在一起的善宰，应该也是才情横溢的吧？
　　善宰在她耳边嘀咕着世娜的装束：“她的头发有点夸张，风鬟雾鬓的，……”
　　“哥，”民智低低地阻止他：“什么风鬟雾鬓，亏你想得出！人家那是为了演唱会特意做的呃！”
　　善宰只好闭嘴。他的脸靠着民智的头，带着醉意说：“好，我不说了。你好好听歌，我就只要好好看你听就够了。”
　　民智不理他，只是专心地听着。
　　整场演唱会，世娜唱得很卖力，歌迷的反应也是一首比一首疯狂。她的服装和造型，也换了五六次，开始时善宰还想尽力地为民智描述，可是后来，民智嫌他太吵，他也乐得作罢。
　　后来，世娜把自己的歌来了次大串烧，全场沸腾了。看着狂热的歌迷，善宰惊异于世娜的感染力，民智仍然只是静静地聆听。
　　场内再静下来时，世娜换了一身简单的生活装，像是汉城随处可见的文静女孩子。
　　“前段时间在网络上，我有征求大家的意愿，问大家想不想听我翻唱英文歌。当时我提供了一个歌曲列表要大家投票，结果是Mariah Carey的《Without You》票数最多。今天，这最后一首歌，我想……”
　　歌迷又疯狂起来，激动的呼喊充斥着会场。
　　世娜微笑地别过脸，等着场内静下来。
　　“很抱歉，我可能要违背大家的意思了，”喧闹暂停的时候，世娜再度开口，她脸上的诚挚镇住了每个人：“我今天，想送一首歌给我的朋友。她曾经给我启发，帮我走出困境。而现在，她却陷在黑暗的世界里，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她，但是我相信，即使是在黑暗里，她也一定会拥有绚丽的人生。所以，我把《Without You》改成了《Hero》，希望大家一样喜欢。”
　　世娜说完，点头示意。
　　全场一片黑暗，一分钟前无比喧嚣的会场也静了下来。
　　就在这静寂中，钢琴响了起来。钢琴中，世娜的声音让人动容。
　　There's a hero if you look inside your heart
　　You don't have to be afraid of what you are
　　There's an answer if you reach into your soul
　　And the sorrow that you know will melt away
　　And then a hero comes along with the strength to carry on
　　And you cast your fears aside
　　And you know you can survive
　　So when you feel like hope is gone
　　Look inside you and be strong
　　And you'll finally see the truth that a hero lies in you
　　It's a long road when you face the world alone
　　No one reaches out a hand for you to hold
　　You can find love if you search within yourself
　　And the emptiness you felt will disappear
　　……
　　善宰胸前一片冰凉，他知道，那是民智压抑了许久的泪。
　　当世娜唱到最后一句：“And you'll finally see the truth that a hero lies in you，a hero lies in you”，天幕的灯光依次亮了起来，那是一个英文的“HERO”。
　　善宰的眼睛湿了，“民智，你的头上，星星们写了一个字，HERO，很漂亮，不如许个愿吧！”
　　他用宽大的手掌握着她的，两双手合在一起，心里许下了不同的愿望。
　　“民智在想什么呢？”善宰支起手臂，民智脸上那抹微笑让他觉得很惬意，“我想知道。”
　　“我在想，如果我只是偶尔路过哥的身边，然后不小心就错过了，哥的生命又会是什么样呢？”
　　善宰吓了一大跳，“民智！”他觉得手臂好酸，干脆坐了起来，“为什么好端端想这个？”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世娜姐很会唱歌呢！她把哥写的《Heaven》唱得好有感情喔，她很懂哥呢！”民智皱皱鼻子笑了。
　　看着她的笑，他心里闷得发慌：“民智，我可以把你这番话，理解成你在吃醋吗？”
　　民智一翻身，背对他躺着，没有想理会他的意思。
　　善宰绕到她面前，挤在她旁边躺下。
　　“现在，不准插话，好好听我说，”他把她的双手放到胸前，抱紧了她，“我像个傻瓜一样，一直呆呆地坐在路边等我的幸福。有人来了又走了，我以为我等不到我要的了，你却‘偶尔路过’了。路过就路过，为什么要来招惹我？全身挂满风铃，每一个都在跟我说‘幸福’‘幸福’，你弄得我不想再呆在那个地方等，迷了魂一样地想追着你走。现在，你却来跟我说什么‘偶尔路过’，说什么不小心‘错过’，我告诉你，已经晚了，想‘错过’都不行了……”他看着她唇边的偷笑，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深深地吻了下去。
　　“哥，”民智娇喘微微，“你守候的那个路边，人来人往很热闹嘛！”
　　善宰看着她似笑非笑的神情，真想把她捏在手里揉碎了，“你一定要这样说吗？”他鼻音很重。
　　民智但笑不语。
　　那个醺人欲醉的笑溶化了他。“是我不好，”善宰来真的了，“是我不好，不该在你来之前左顾右盼，不该喜欢上别人，也不该让别人喜欢上我……”
　　民智捂住了他的嘴：“你还真是傻！我有跟你清算这些吗？”她那可爱的大度让他想笑：“反正你现在是我一个人的了，对不对？”
　　“对。”善宰的心情好久没这么好了。
　　“既然你是我的了，那我就有必要让你更幸福一点。”她认真地说着，“啊，对了，我现在，已经是你的妻子了吧？”
　　“对。”民智总是这样，永远猜不透她下一秒会说什么会做什么，善宰只有应承。
　　“可是我怎么觉得我好象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嘛！”她低低地自言自语。
　　“哥，明天我不想去工作室。”她的思维永远是跳跃式的。
　　“那你要上哪里？”看着她一脸的笑，善宰已经想答应她了。
　　“我想大嫂和爸爸了，我回家一天好不好？”
　　原来只是这样简单，善宰爽快地同意：“好啊，早上我送你。”
　　“你真好，”民智环着他的脖子，“还好这棵路边草没有被人挖走，我可要好好守着他了。”
　　善宰偷偷笑了，民智，他的民智，终于回来了。

快乐无语 · 发表于 2002-12-10 02:57

　　这章之后，再有两章就结束了。
　　我心里，第一次对写字有了解脱的感觉，这感觉是那样不好，我很不喜欢。
　　这么长的文字，恐怕以后都不会再写了。我想回到原来那些简单又煽情的小品里，故事的逻辑、情节的完整都不再重要，重要的，可能只是短短的一瞬。对于喜欢细微处见真情的我，写这样的长篇，真的是太勉强了。
　　谢谢youngyoung，wvtwjj、悠悠还有其他看我这个续篇的朋友，是你们的坚持让我坚持。我不再写续篇，也是因为，我想写更适合我的文字，我希望，可以写更好的东西让你们看。

悠悠 · 发表于 2002-12-10 06:13

两章后就结束，这么快，心里有丝丝不舍，谢谢你，快乐无语，写出如此精彩的续篇。希望以后继续能够欣赏到你的美文，继续让我欢喜让我忧。

wvtwjj · 发表于 2002-12-10 20:07

“我想写更适合我的文字，我希望，可以写更好的东西让你们看。”
你的文笔优美,内容细腻,温馨感人.......
我期待着~~~~~~~

dise · 发表于 2002-12-13 07:22

第一次看到这篇文章，觉得很奇怪，《美丽的日子》再怎么扯也与战场拉不上关系，后来看作者写了这么多章，心想没功劳也有苦劳，看在她这么能扯的分上就看看吧，没想到一口气看到这里，只有一句话：还不快点把后面的贴出来。

快乐无语 · 发表于 2002-12-15 05:23

　　好不容易电脑弄好了，好不容易《童话》下部份也写完了，现在才发现，我的网络好象又有了问题，－－不能发新帖了。
　　我已经电话告知网通公司，不过因为是周末，接线小姐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看来只好等周一了。周一我会把下部份带到单位上发出来，再等等吧！－－我自己也在等，因为下一章，我写了《离歌新阙》，我想看了你们的反应再写。

快乐无语 · 发表于 2002-12-18 20:48

第三十一章　　　童话（下）
　　新的一天，民智早早地起了床。
　　夏天已近尾声，秋的气息在这个清晨里开始伸进窗内。
　　民智在衣柜前挑了老半天，最后选了一件七分袖的短连身裙，米色和浅啡色的竖条跟这微凉的初秋是相得益彰的吧？
　　等她换好衣服，善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明明是裙装，民智却配了宽松的深啡色长裤，布料是垂垂的，很女性化，质地跟裙子用的挺括的亚麻完全不一样。善宰忍不住问了：“民智，以前，也是这样配的吗？”
　　“没有，”民智正灵巧地系着裙子的腰带，“因为天气好象转凉了，这样穿就刚刚好。――不好看吗？”她停了下来。
　　“不，”善宰拉过民智的手：“我只是奇怪你怎么会想到这样配。怎么说呢？啊，对了，窈窕淑女，――美极了！”
　　这次善宰形容得很好，民智的身形在合体的衣服衬托下更显修长，她的头发为了配合这身装扮也散落着，慵懒中开始有了成熟的韵味。
　　“哥，”民智的脸碰了碰善宰的，“今天你真的就只是送送我吗？”
　　“嗯，给你一天没有我的日子，可能你会更想我，”善宰拉着她坐下，“怎么了？已经想我了吗？还是你改主意了？”
　　“才没有。”民智再蹭蹭善宰的下巴：“我要好好享受一天没有哥的日子。我要……”她眉头一皱：“我还是不要告诉你好了。”
　　“说说看嘛！或者你要我呆在工作室猜想你的去向？”明知道她不会告诉自己，善宰还是不死心地缠着她。
　　“嗯嗯，”民智哼哼：“胡说什么呢？”她挑挑眉，“其实我还没有想好去哪里，可能会出去逛逛，――我已经好久没有逛街了。”
　　“你跟大嫂说好了吗？不然还是我陪你？”
　　“说好了。你就放心吧！”她巧笑嫣然，找到他的唇，轻轻吻一下，“晚上我再告诉你一天的行程。我保证，我会过得很好。”
　　看着民智眉梢的笑意，善宰心里说不出的放松：“那好，我就不打电话给你了。晚上我直接过去接你。”
　　民智并没有跟莲秀约好，这天，刚好是秀哲去儿童医院做定期检查的日子。
　　善宰刚想再带民智一起上工作室，民智却松开了手：“哥，我就在家等大嫂回来，时间已经不早了，你快去工作室吧！”
　　“可是，大嫂会去很久，你一个人……”善宰不放心。
　　“没关系，我在。”是李成春，“如果莲秀那边要很长时间，我也可以陪民智去逛逛街啊什么的。可以吗，民智？”
　　“嗯，”民智忙点头，“所以，你要一个人去工作室了。”她上前一步，拥着善宰，在他耳边悄悄说道：“你不能想我，要好好地写曲子。可是你也不能忘了我，你要记得来接我喔！”
　　听着那熟悉的娇滴滴的呢哝，善宰投降了。他望望李成春：“爸，那就拜托您了。我先去工作室，晚上我会过来接她。”
　　这样单独跟父亲品茗闲聊，民智似乎还是头一次。
　　李成春看着有些消瘦的女儿，心里满是疼爱与愧疚。人说儿女是前生欠下的债，可他这个做父亲的，却欠了儿女好多……想到这里，他打起精神来：“民智，我们呆会儿上哪里逛比较好？你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民智已经沉思老半天了，“爸，我今天，并不是一定要去什么地方才回家来的。我只是想，我也应该，应该接受那个现实了。――爸不用安慰我，不管以后会怎样，不管能不能做手术，我现在，都应该要面对自己不能看见的现实。”她的表情里有无奈，也有坚决：“爸，我想要有自己的生活，不用依附着哥的快乐的生活，这样哥心里也会好受。可是，说真的，我不知道要怎样做才好，我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爸，我很笨吧？”
　　原先那个不谙世事刁蛮任性的女儿，曾几何时，竟这般成熟又这般无助？一种崭新的情绪涌上父亲的心头，他沉吟片刻，有了一个想法。
　　“民智，既然你没想好去什么地方，我来决定好了。”新的生活，做爸爸的，理应带着她去探寻吧！“爸爸的眼里，女儿总是最聪明的，这点还是由我来证明好了。”
　　写好手上的那支曲子，善宰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五点了。这一天，过起来似乎没有想像的那么难，他的进度，也快了很多。
　　简单收拾一下，善宰驾车接民智去。
　　手机铃响。
　　“喂，你好。”
　　“善宰吗？是我。”李成春的声音传来。
　　“有什么事吗，爸？”这个时候打来，不会有什么事吧？
　　“哦，没什么，你别紧张。我跟民智现在在公寓这边，你什么时候可以回来？等等，民智要跟你说。”
　　“哥，”民智的声音脆脆的，“爸陪我逛了一天，有些累了，我想让他先回家歇着。反正你不久就会回来了吧？”
　　“我本来就已经要去接你了。”善宰的宠爱溢于言表，“那，再十多分钟吧，我就到家。”
　　打开房门，就听见铮铮的吉他声，那是费尔南多•索尔的b小调练习曲《月光》。这么看来，她今天应该过得很好了。
　　“民智，我回来了。”善宰说着，心里有了奇妙的感觉。
　　“哦，你等等，”民智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我马上出来。”
　　她出现在厨房门口了。早上那身淑女的装扮已经换下，她穿着一身简单的家居服，――衣服不抢眼没关系，她有的是办法让人注目。这一次，焦点是那件绿格子的围裙。绿是嫩嫩的，底边缀着一小朵一小朵的向日葵，围裙的中央，也镶了向日葵形状的兜。她就这样往厨房门口一站，善宰就觉得整个房间里充满了无限生机。
　　民智慢慢地挪到他面前了，她伸出手臂来够他，善宰往前靠了靠。
　　“累了吧？”她好象一直在想着什么，“那个，辛苦了。”她的脸上露出被打败的笑容：“怎么办？人家在家里想了老半天，可是，你一回来，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想什么呢？”民智懊恼的样子让善宰心生疼爱。
　　“想你回来的时候要跟你说什么好啊！”老天，她一定要这样娇娇地说话吗？“我想了好多哦，可是，刚刚都忘光了。――今天，很辛苦吧？”
　　那句“很辛苦吧”大概是她唯一能记起来的了，因为唯一因为她的重复，那感觉就像是发自她内心深处的问候，善宰听来真实而温暖。
　　“是很辛苦，”他紧紧拥着她，“可是，你不用想那么多，你只要这样――”他深深地吻着她，久久不肯放开。
　　“――你只要这样迎接我就好了，所有的辛苦都没有了。”那声音是这样温柔，她虽然脸红着，心里却只觉得幸福。
　　“我有礼物送你，”民智从善宰怀里抬起头来，“哥，你要不要来点咖啡？”
　　“想我煮咖啡了？”善宰吻吻她的鼻尖，“好，等等，马上来。”
　　“不是，”民智的笑有些诡异，“我是说，您要咖啡吗，先生？按您原来的习惯，加奶的不要糖的，还要有一点点肉桂，对不对？现在要吗？”
　　善宰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民智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啊，点头了吧？那您先坐坐，这就好。”
　　她轻车熟路地往厨房走去，留下善宰在客厅发呆。
　　“来喽！”民智再出现在厨房门口：“现在，可以请尊贵的客人来领咖啡吗？”她有些不好意思：“我怕功亏一篑，要是弄洒了那多可惜啊！”
　　善宰慌忙上前接住了那托盘。
　　咖啡是热腾腾的，可是，民智，她是怎么弄的？
　　善宰又气又急：“民智，你说要好好过一天就是玩这个吗？万一……”
　　“没有万一，”民智跟在身后，完全没有听出他的怒气，“这个是用爸送的新咖啡机做的。啊，对了，你还没有看过吧？”她突然想了起来，上前碰碰善宰，“我带你去看。”
　　“看什么？”善宰不为所动，就是因为太容易妥协了，她才会这样为所欲为。
　　“新的咖啡机啊，”民智很有兴致，“不用自己磨豆子，也不用从头守到尾看着它。只要把咖啡豆放进去，加好水，然后就有咖啡可以喝了。你看看嘛！”
　　“不会烫吗？”善宰的语气一点也不好，“奶要怎么加？还有肉桂？民智，你真的觉得这很好玩？”
　　“好玩啊，”民智觉察出善宰的担忧，却仍然笑笑地回答：“先加好奶，把杯子放在出口下，第一个键50毫升，第二个键是100毫升，……”
　　“好了好了，这种粗活儿我来做就好。”善宰听不下去了，“听着，以后，不准你再靠近那个什么新咖啡机，不准！听清楚了吗？”
　　民智低下头：“哥担心了吗？”
　　“知道我担心就好，”看着她不安的拧着手指，善宰又心软了，“来，告诉我，今天都上什么地方去了？别说只买了那个咖啡机哦！”
　　民智不语，只咬着嘴唇。
　　“民智！”善宰担心地叫。
　　“我今天，跟爸去咨询了。”声音低低的。
　　“咨询？”善宰不解。
　　“对，咨询，”民智抬起头来，“哥，你别插嘴，听我说好吗？”
　　她的手覆在善宰手上，像是想把决心传给他。
　　“我们都不知道我还会这样过多久，也许到年底，也许要两三年，也许，也许就一辈子了，――哥，你别说，先听我的。”她声音里小女生的娇弱没有了，她看起来成熟、镇定，“我想要永远都跟哥在一起，也想要过新的、完整的生活。因为我有这样的想法，爸就带我去了残障专家那里，我在那边报了名，从明天开始每天上午都要去上课，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突然失明的人如何应付日常生活什么的。回来的路上，爸送了我咖啡机，是店里的小姐推荐的，说就算失明也没关系，一样可以煮很好的咖啡来。”
　　善宰的喉头被什么堵住了。
　　“哥，”民智诚恳而坚决，“你不要这么没完没了担心我好吗？你总是这样我会怕，不管做什么只要想到哥会心疼我都做不了。这样下去，我说不定会变，说不定就不是哥喜欢的那个民智了。哥，你能了解我的意思吧？”
　　“民智……”善宰的声音哽哽的。
　　“哥――”她拉长了尾音，那是她想要软化他的标志，“厨房外的小阳台上，爸放了一盆芦荟，如果不小心烫到了就抹一点，很管用的。还有，床头的小盒子里有一小瓶药酒，对瘀青最有效了。另外，如果不小心割到手，只要……”
　　善宰满腔疼爱说不上来，只能紧紧抱着她：“如果辛苦，记得要跟我说，不要太逞强，我不要你那样。”
　　“我知道，我知道，”民智应着，“现在，你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我们的新咖啡机了吗？真的很棒喔！”
　　民智的生活忙了起来。每天上午，李成春都会陪着她一起去上课，下午，她通常都在“消化”那些对她来说完全陌生完全新奇的事物。
　　善宰也在忙，不只是作曲，每天回家后那个小妻子，也足以令他应接不暇。
　　九月底的时候，民智开始为善宰洗衣服，一寸一寸地，不放过任何小地方。看着洗得干干净净的衬衣还有内衣，握着她泡得发白又起皱的手指，善宰心疼得要掉下泪来。他虽然不知道为了这个花了她一整天的时间，却能想像这样一点小事对她来说有多艰难。
　　十月中，民智迷上了烤箱。用了两公斤面粉和好几打鸡蛋，做了一些她认为是“蛋糕艺术品”的东西。因为搁了太多蜂蜜，而且发酵的时间不够，李成春说蛋糕有些像出土的青铜器，面色发黑又坚硬。最后，民智同意把捏好的青铜人封起来作为纪念，――那三个青铜人，是她，善宰还有Mura。
　　十一月，民智的新功课，是用微波炉做菜，菜谱由李成春来念给她。善宰吃到的第一顿晚餐，是一顿法式“大餐”，虽然味道走了样，火候也非欠即过，他还是吃了个精光。
　　这时，民智已经习惯了盲道，她上街的时间更多了，李成春每次，都只是默默地跟着她。
　　也是十一月，民智成了“老师”。她开始教她的朋友“看”画。临摹的那些油画，画布上的轮廓，再度燃起她对绘画的激情。她凭着记忆，为同样失明的朋友介绍着达芬奇、毕加索、梵高，介绍他们的作品，介绍色彩的意义，同时也在心里延续着对艺术的狂热。
　　冬天来了，皑皑的雪压上了曾经青翠的枝头。
　　清晨，善宰被民智弄醒。
　　“哥，今天还是不能出门去吗？”
　　“不行，绝对不行。”为她的安全着想，就算是一大早就要拒绝她，也只能狠狠心了。“你想出门做什么呢？我可以帮你吗？”他的声音放柔了些。
　　“我想去市场，”他语气里的温柔让她觉得有机可乘：“我们一起去市场好不好？这么冷的天，晚上吃火锅怎么样？叫上哥和大嫂，还有，还有爸，我们在家里吃火锅好不好？”
　　“嗯，是个好主意，”看她有些惊讶于自己的痛快，善宰笑了：“今天我刚好不想去工作室，我可以留下来陪你吗？如果今天你还要赶我去的话，我会疯掉的。――可以吗？”
　　“可以可以，”民智的眼睛竟然有些发亮，“那我们赶快起来出门吧！”
　　“民智！”善宰拖长了声音：“再多睡一会儿。人家夫妻通常都会赖赖床什么的，我们每次都好早就起来了。”
　　“真的啊？”民智将信将疑，旋即璨然一笑：“其实我今天也不是很想这么早就起床，被窝里好舒服！”她顺从地躺了下来，手自然地放在善宰胸口上：“哥，昨天莫扎特的那组曲子听起来很动人，也是爱情故事吗？”
　　“你是说那组G大调弦乐小夜曲吗？”善宰把民智往怀里紧了紧，“那个的确是写爱情的，只不过不是用故事的形式来写。这组曲子听起来清澈而华丽，活泼中又蕴含着温柔，那就是爱情......”
　　晚上，善宰和民智小小的家里，热热闹闹地像新年一样。
　　喝着民智煮好的咖啡，再放一小块苹果在嘴里嚼着，民哲喟然长叹：“民智，你存心要让我们后悔把你嫁出去了吗？我知道，你最近学了不少东西，不过也用不着特意召集大家来发布吧？”
　　“哥！”民智皱皱鼻子：“人家今天诚心诚意请你吃火锅嗳！咦，对了，秀哲怎么没声音了？”她巧妙地转移着话题。
　　“他在接受麻醉。”莲秀一本正经地答。
　　民哲和李成春听了，忍不住都笑起来。“麻醉”是民智首创的，她说，秀哲太贪嘴，牛奶就像“麻醉剂”一样，只要喝了就会昏睡过去。
　　“哥，”民智唤着善宰：“那我们也不要听音乐了，关了吧！”
　　“好！”善宰站起身来。
　　“等等，”民哲叫起来：“这不是善宰的《永生》吗？”
　　电波里传送的，正是《永生》。善宰愣了愣，主持人的声音响了起来：“这首曲子，相信很多喜爱小提琴的朋友们不会感到陌生。作曲家李善宰，用音符记载了这个真实感人的故事，而他本人的爱情生活，也如同这《永生》所描述的，有着绚丽而隽永的光彩。有消息说，他已于日前跟两度完美合作的李民智小姐结为伉俪，虽然这个童话般的爱情因为李民智小姐的失明而有些……”
　　房间静了下来。
　　“民智，五花肉是我来切还是你来？”善宰握着民智的手轻快地问。
　　“还是你来吧，”唇角那个甜美的笑不像是强装的，“如果你守在旁边看着我切，肯定比自己亲自动手还要累。”
　　屋子里再热闹起来，一向很少做家事的民哲也在忙着摆碗筷，融融的气氛又回来了。
　　终于，坐到了一起，泡菜锅在咕嘟咕嘟地滚着，烧烤盘里的五花肉也在滋滋作响。
　　李成春举起了酒杯：“我没有去过荷兰，我不知道阿姆斯特丹是什么样子，可是，我心里在想，那个地方应该是我们家民智的福地。再一个月，民智就要去那里找回完整的自己，为了这个，我们干一杯吧！”
　　善宰看向民智，她的手握着杯子，纤细的手指透着她的犹豫。
　　“时间过了这么久，我也有好多话想跟最爱的人说，”她开口了，深思熟虑地，缓缓地：“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我，并没有大家想像的那么难过，老天对我还有怜悯，它没有让我失去记忆，过去美好的一切，还是那么完整地在我脑子里。它也没有让我失去听力，我还可以听着音乐感受哥的世界。我，应该很知足才对。”
　　“民智！”善宰开始担心了，她这样坚强的样子让他莫名地担心。
　　“哥，让我说完好吗？”那诚恳的表情让善宰不能拒绝，“我也曾经幻想过要去荷兰，想给童话一个完美的结局。可是，现在我想清楚了，我不要去了。”
　　“民智！你不要找回视觉了吗？你……”这次，是民哲震惊了。
　　“请别打断我，”她在微笑着，眼底却有泪光闪动：“我花了好长时间说服自己接受现实。阿姆斯特丹，有我向往的梵高博物馆，里面据说有最多的梵高藏画，如果去那里，还可以看到高更和毕加索的很多画。可是，那是个美丽的谎言不是吗？编织那么美的谎言，哥心里一定比我还累比我还痛吧？”
　　“不是的，民智！”善宰急着想解释。
　　“哥，”民智冷静地阻止他，“这不重要了，真的。梵高、高更、毕加索，都不重要了。所有这些伟大的名字加起来，在我心里的份量，都比不上――‘李善宰’！”
　　席间，就连阅历无数的李成春，也不禁为之动容。
　　“我曾经很苦恼，不知道该怎样守着我的爱，”民智抿抿嘴唇，眼泪一滚，落了下来，“我差一点就放弃了。谢谢爸，带我一起去迎接平凡的人生，辛苦您了。――哥，”她伸出手来，善宰握住了她，“哥，这段时间，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让我别做这个别做那个的，我好高兴，因为哥了解我的心意对不对？我知道，哥心里其实很难过，看着手指上的水泡和伤痕会难过，看着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也会难过，可是哥都忍着没说，我心里真的好感动。做一个普通的贤妻对我来说有些难，我只能尽量让我们的家更像个正常的完整的家。我不会再为不能跟哥琴瑟相和而伤心难过，因为我知道，不管我是什么样子，都可以让哥觉得温暖觉得幸福。所以，我就要这样过我的一生，快乐地，没有遗憾地过完这一生，这，就是我要续写的童话。为了这个，我们来干杯吧!”
　　善宰心里万千思量，竟不知从何说起。他呆呆地看着民智，忘了周围一切：“民智......”
　　“哥，我饿了。”民智抽出手来，“我想吃五花肉。”
　　善宰没动。
　　民哲包了一块烤好的五花肉递到民智唇边：“张嘴！想吃五花肉一定要善宰才可以弄吗？我看他现在啊，一定还在为自己战胜了梵高那些老头子而得意着呢！你把他捧上了天，要再回到火锅边来还有一段时间吧！”
　　善宰恍恍然回过神来，尴尬中握了民智的手轻轻问：“民智，还要什么？我来。”
　　“喝一杯吧！”俏脸上那明媚的笑容差点又让善宰呆住了，“为了未来，喝一杯！”

快乐无语 · 发表于 2002-12-18 21:00

　　这一章比原来想的长了太多，主要原因是因为加入了世娜的部份。
　　我也一直在删改，一删再删还是很长。压缩到大家现在看到的样子，我觉得不能再删了，再删下去，故事可能就不完整了。
　　多给些意见。因为，下一章，我写了《离歌新阙》。

悠悠 · 发表于 2002-12-18 21:22

读着民智的告白，我眼睛模糊了，但嘴边却泛出笑意，虽然知道是快乐无语你写的文章，但心中却分明是民智的心声。为民智坚强地走过她生命中的秋与冬而鼓掌，为民智美丽的蜕变而喝采，更为善宰无悔的深情而感动。谢谢你，快乐无语，如你的名字，快乐无需话语，用心感受。

快乐无语 · 发表于 2002-12-18 21:36

　　说到这个名字，是先生的杰作。
　　第一次上网时，他问我用什么名字。我当时正在厨房忙，CD里放着《Careless whisper》，我就顺口说“无心快语”。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听的，反正后来成了“快乐无语”。
　　其实这个名字我也很喜欢。我一直把它当作是他的祝福，所以，用了三五年都不曾变更。我好希望，就算我不用语言，也可以带来快乐。

youngyoung · 发表于 2002-12-18 21:47

微笑着接受生活的痛苦，学会豁达地面对不幸，
快乐无语，为你笔下的民智与善宰而喝彩~~

快乐无语 · 发表于 2002-12-21 04:52

[这个贴子最后由快乐无语在 2002/12/20 09:13pm 编辑]

第三十二章离歌新阙（上）
　　爱情、婚姻，如今，都像平常夫妻一样，简单、恬静。
　　这些天，李成春看着民智的样子总显得心事重重，他好象一直在思考着什么，又好象一直在犹豫着什么。
　　一早，他带着民智去了美容院，这也是他们常去的地方。民智总要打理打理她的长发，顺便还要修修指甲什么的，在美容院生意冷清的早晨去会比较自在。
　　从美容院出来，李成春破天荒地带着民智去了一家咖啡馆。
　　“爸跟我在一起，越来越年轻了喔！”民智的眼睛笑起来弯弯的，李成春心里涌过万般疼惜。
　　咖啡馆的确是好久没来了。悠扬的萨克斯风散布着怀旧的气息，婉转怡人。
　　“民智，你知道，我不是一个善于跟子女沟通的父亲，”李成春仿佛有话要说。
　　“怎么会？”民智一掀眉，“爸虽然说得很少，可是我知道爸疼我啊！”
　　“我今天，有件事想跟你商量，”李成春越来越觉得难以开口，“我可能不能很好地表达我的意思，不过，民智，你能懂我，对不对？”
　　“爸，你要说什么就说啊！”民智听着父亲的犹疑和严肃，虽然还在微笑，心里已经不安了起来。
　　“前两天，我见过裴教授了。”李成春看着民智，她的笑容消失了，捂着咖啡杯的手因为用力而有些苍白。“善宰说的那些，不全是安慰你的谎言。”
　　民智脸上的红润渐渐褪去，良久，她才幽幽地问：“这是什么意思呢？是要再给我希望吗？”
　　“裴教授跟我说，因为手术成功的机率太低，为了不让你承受手术的失败，当初他们只能劝善宰选择放弃……”
　　“所以哥帮我做了决定，这不好吗，爸？”民智打断了李成春，“我现在很幸福，真的很幸福。你这样说，是要我怎样呢？要我去做那个手术？你觉得现在的我能够接受手术的失败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哥？哥他也要陪着我一起，再来承受这样的煎熬吗？”民智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了：“我不要，绝对不要！我不要哥再一次失望。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爸，我发誓，我会一直都这么幸福的。所以，你别替我操心了好吗？今天这个，我当没听过，您，也当没跟我说过吧！”
　　“你先别激动，好好听我说，”李成春低沉的嗓音有着父亲的威严，“我不是跟你说，善宰他并不是完全在说谎吗？荷兰，阿姆斯特丹，的确有一个研讨会，来自全世界的顶尖脑外专家都将在那里会聚一堂。裴教授说，他希望你能去，到时可能会有比较好的方案来帮助你。”
　　“那哥呢？”民智泪盈于睫：“你要让哥陪着我再去经历等待的焦灼和失望的痛苦吗？哥没有坚持去荷兰，我知道，他是怕我受伤，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还要坚持呢？”
　　“民智，”李成春不肯放弃，“裴教授说，从时间上来看，现在是手术的最佳时机，去阿姆斯特丹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知道，你现在过得很好，可是爸爸想让你过得更好。你说画画已经不再重要，真的一点也不重要了吗？善宰的好，你真的一点也不想用眼睛去看去感受吗？”
　　“爸！”那呼唤里充满了挣扎，“你不要这样诱惑我，我怕我会心动。我不想，不想再让哥跟我一起去承受那些不可知的结果了。”
　　女儿的脆弱无助更激起了父亲深深的疼爱：“民智，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心里有多不甘，你也不想什么都不做就这样认命吧？所以，我来陪你好不好？我们两个一起去荷兰，所有结果，只有我跟你面对就好了。”
　　“可是爸，”民智心里，只想着善宰：“那哥要怎么办？我这样一声不响地走掉，他会发疯的。他一定又会满世界找我，那时要怎么办？”
　　“你同意了吗？”李成春又是那个果断的父亲了，“时间不会很长，善宰他应该可以熬得过。他那么了解你，他会知道你想要什么。只要你决定了，我会准备好一切的。”
　　民智沉默了，为自己的心动，她暗暗自责。
　　“爸，我不能答应你，至少现在不能。给我一点时间，我需要确定哥的心意，到时我会再告诉你我的选择。”
　　“研讨会就在新年后，我们出发的日子最好赶在圣诞前，这样我们准备的时间就比较充足。这边你就放心，所有事情我都会安排好的。”
　　“民智，我回来了！”
　　没有人应。
　　房间黑黑的。
　　善宰轻轻推开卧室房门，民智正呆呆地“望”着窗外，那背影孤单得似乎要被这渐浓的暮色淹没。
　　善宰走过去，伸出双臂环住了她。
　　“想什么呢？是想我吗？”
　　听到他温暖的问候，民智回过头，唇角一牵，露出笑容来，――是夜色太浓，还是她有心事，怎么那个笑也有些寂寞呢？
　　她紧紧偎着善宰，温柔、沉默。
　　“怎么了？”善宰不由心疼起来，她好象过得不好，这样的沉默可是好久都没有的了，“让我猜猜看。唔，我想，你今天大概什么事也没做对不对？因为害怕受到责备，所以心里正不安着，对吗？”
　　她再笑，这一次，比刚刚明媚了许多。
　　“哥，我们今天出去吃好吗？”民智的声音一如往日的清脆，“去吃好吃的西餐，然后找一个小酒吧，你唱歌给我听。”
　　她在想波特兰了吗？善宰不及细想，牵着她的手出了门。
　　在公寓前，善宰站住了，他一边替民智系着围巾，一边说着：“从现在开始往右走，数到第十八家西餐厅，就是我们今天要去的地方了。”
　　“为什么要是第十八家？那不是要走好远吗？”民智皱着眉不解地问。
　　“我想跟你多走走。好了，跟我来吧！”善宰搂着民智，径直朝右走去。
　　第十八家实在有些太远，走到最后，善宰只好拉了韩国料理店来凑数，这样，他们坐到了一家小小的西餐厅里。
　　点好菜，民智忍不住又问：“为什么一定要是第十八家？”
　　“反正也不知道上什么地方好啊！”善宰避而不答。
　　“那第一家第二家不也可以吗？跑这么远，人家还以为是你早就想好的呢！”民智显然不满意他的回答。
　　“呃，那个，”他只好招了，“我是想着，我们已经认识有十八年了嘛！我那时就只想到这个数字啊！”
　　民智愕然。
　　“这一家还不错，小是小了点，不过看上去很有情调，菜谱也……”善宰停住了，他看见民智的眼里有了泪，“怎么了？”他伸出手去抚她的脸。
　　“没有，”她慌忙推开他，“都是你惹我的啦！”
　　“噢，”善宰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是在后悔吗？浪费了那么多年，心疼了吧？”
　　“哥！”民智低低地嚷，有一些不依不饶，有一些难为情。
　　“我们今天来的这个地方，虽然是西餐厅，可是氛围却是韩国的，”她这样难为情的样子是很可爱，不过还是放过她吧！“墙壁和地板都用了枫木来装饰，很清爽，看上去好象是新开张的，――民智，可以闻到原木的清香吗？”
　　民智深深吸了一口气：“真的嗳！难道没有上油漆吗？”
　　“奇怪，这上面应该有上油漆啊……”善宰正研究着，民智又叫了起来：“哥，哥，你听，上次你唱的那首歌嗳！”
　　空气中流动的，是Richard Marx的《Now And Forever》，有一次，善宰在酒吧里唱过。
　　“虽然他的嗓子跟哥比较像，我还是觉得哥唱的更好听。”民智朝着善宰的方向甜甜地笑着。
　　民智，这有些过了吧？善宰的心里暗暗笑了。
　　“呆会儿，哥也唱好不好？”早就知道她会这样说！善宰忘了她看不见，笑着点点头。民智也没等他回答，又说：“啊，不如唱另外那首好了，是《Right Here Waiting》吧？他最有名的那首歌，是这个名字没错吧？”
　　“好，只要你喜欢，什么都好。”无可救药啊，李善宰！他心里叹息着。
　　“Right Here Waiting，Now And Forever，都可以吗？”民智又问。
　　“都可以。”他再应。
　　“如果不是歌名也可以？”民智没头没脑地追问。
　　“什么不是歌名？”善宰一愣，侍者已经在一旁服务了。
　　“没什么。这里的东西，看起来是不是很好吃？”民智转移了话题：“我闻着很香。”
　　善宰明白了过来，他越过餐桌握紧民智的手：“告诉我，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不想我瞎猜的话，就马上告诉我。”
　　民智被他严厉的口吻吓了一跳，待镇定下来，她放声说：“没有想什么嘛，我的意思是说，真的，都可以唱给我听吗？”
　　她每次这样大声的时候，其实就是她最心虚的时候，善宰心里更加肯定她有事瞒着自己。
　　“不行，这不是真话。”他不能心软，“你真实的想法都不愿跟我说了吗？说什么要我唱歌，是想刺探我的心思吧？你想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非得让我Right Here Waiting，Now And Forever？”
　　“我没有，”民智答得太快，听起来更觉欲盖弥彰，“真的没有嘛，我就是想听歌而已。快吃吧，我饿了！”
　　善宰没有放手，他怕一放手，说不定她就不见了。
　　“有什么想法，你要老老实实地跟我讲，无论你想做什么，只要我觉得不算太离谱，我都会放手让你做。可是，你不要再想着悄悄离开我这类，我没有那么好脾气可以Right Here Waiting，Now And Forever。不管你到哪里，不管要吃多少苦，我都要把你找回来锁在我身边，你明白了吗？”
　　“知道了，”民智的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哥，我疼。”
　　善宰慌忙松开手，怔了怔又再轻轻握住她：“民智，刚刚你想什么，我不再追问了，我保证。只是，不管你刚刚在想什么，都别离开我。每次你消失，我心里都好害怕……”
　　“不会，我不会离开，”民智急急地打断他，“我保证，真的。”她展颜一笑：“哥，现在可以吃了吗？人家真的饿了。”
　　虽然民智明确地说，她不要去荷兰了，李成春这边，还是按着计划在准备着。
　　转眼已是圣诞。
　　每个圣诞，都是民哲最不能脱身的时候。今年，连莲秀也得要一同去应酬。
　　民智的心里，有些怕在这个时候跟李成春见面，让爸爸失望，她也不好受。
　　傍晚，善宰给李成春打过电话，算是问候，余下的时间就是两个人的了。带着民智出门兜了一圈，才发现外面又吵又乱，两人又逃回了公寓。
　　还用出门去吗？真是的，这样安静地靠在一起，轻笑细语不是更好吗？
　　“民智，礼物，可以现在送你吗？我等不及想看你的礼物，所以，我想现在就把我的礼物给你。”善宰的语气像个孩子。
　　民智微笑点头。
　　善宰跪在地毯上，手碰到民智的足踝。民智往后缩了缩，又停住了。
　　他送她的，是一个足链吧？
　　“那天从海边把你带回来的时候，我就想着要把菩提子镶起来。”善宰抚弄着足链的坠子，轻声说：“铂金的足链喜欢吗？这样，你不会再忘了跟我的约定吧？”
　　民智慢慢靠进善宰怀里：“不会忘，永远都不会忘了。每走一步，都有你跟我说‘永生永世’，我怎么会忘？”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可是，我的礼物，会不会太简单了？”
　　“我喜欢，不管是什么我都喜欢。”
　　“那，在衣橱里，你的那一边，你可以自己找吗？”
　　“现在，可以看？”
　　“反正你都已经送我礼物了，就允许你现在收你的礼物吧！”
　　那个礼物，是一条一半白色一半蓝色的长围巾，那浅浅的蓝是这样熟悉，善宰错愕了：“民智，你什么时候织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你去工作室的时候织的啊！”民智安静地微笑着：“颜色是爸拿了你的毛衣去店里配的，织到一半的时候，我想另一半用白的效果会比较好，所以爸又替我买了白毛线，跟妈妈织的蓝毛衣很配吧？”
　　善宰说不出话来。
　　“本来是要织一件毛衣给你的，可是，我还不太习惯……”民智又解释。
　　“这已经很好了，”善宰上前抱着她，“民智，怎么办？不管我怎么珍惜你，好象都不够，怎么爱你怎么宠你也都不够。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办才好？”
　　这是怎样醉人的情话啊！民智红了双颊，静静依在善宰胸前：“哥，我，爱你，爱你！”

快乐无语 · 发表于 2002-12-21 23:08

　　有朋友跟我说，写到上一章就可以了。他说，不是说韩国人有悲剧情结吗？如果到上一章就结束，就可以满足悲情需要了－－而且，那样的民智，那样的爱情，已经很完美了。
　　可是我还是想写完我的故事。
　　因为，我不是一个沉迷悲情的人。
　　这一章，看上去我写得很快，可是我却觉得很艰难，要安排一场离别，要让离别合乎情理，真的好难。到最后，可能还是有朋友觉得这离别不必要且娇情，不过，我能做到的，只有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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